兩個月後,麒麟堡。
今日,江湖上最盛大的事,即是武林盟主——君傲天的掌上明珠君若兮出閣,故各門各派、有頭有臉的人物皆受邀齊聚觀禮。
「齊伯浚實在是太好運了,居然能得到君若兮的青睞。」心儀君若兮已久的裴遇森話中飽含妒意。
「可不是嘛!唉!我多希望自己就是齊伯浚。」眾人交頭接耳,欽羨齊伯浚的好運,竟能娶得君若兮這美嬌娘。
齊伯浚驕傲地挺起胸,和父母親並列,接受眾人的羨慕與嫉妒。他覬覦君若兮已久,今日終于能抱得美人歸,一想到她美若天仙的容貌,不由得熱血沸騰,巴不得現下夜晚已來臨,他正快活地過洞房花燭夜。
君傲天面帶微笑接受武林同道祝賀,站在身邊的則是預計要承接大業的獨子——君若鴻,先前他都在江湖上走動,為武林除害,直到君若兮出嫁,才特意趕回君家莊,護送她出閣。
「君盟主,您啊!實在是讓人又妒又羨不知說什麼是好哪!」鐵拳派掌門霍克剛咧嘴大笑走過來。
「霍掌門何出此言?」君傲天揚笑請教,同時在心里默默清點賓客,看是否有人不賣他面子,故意不出席。
「您的一雙兒女皆為人中龍鳳,掌上明珠美若天仙,獨生愛子少年英雄,您說能不讓人又妒又羨嗎?」霍克剛中氣十足,以眾人都听得見的音量說道。
「沒錯!確實如此,且君盟主謙沖自牧、俠中君子,能來領導咱們實在是武林之幸哪!」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放眼天下的確沒有人的成就能及得上君傲天。
「承蒙諸位武林同道看得起君某,日後君某還會有許多地方需要各位鼎力相助,希望諸位屆時不吝賜教。」君傲天表面謙虛,實際上正享受著眾人的欽佩、景仰與欣羨,整個人彷佛站在雲端上,飄然、快意。
「君盟主客氣了。」一群人笑呵呵。
練絕與仇釋劍特別經過易容,喬裝成畏畏縮縮的小輩混在人群中,他們倆不動聲色地站在角落,看著君傲天在場中接受眾人吹捧,不可一世的模樣。
「今日我總算是大開眼界,一個人竟然可以表里不一到讓人瞧不出端倪來,厲害厲害。」仇釋劍以微弱的氣音說道。
「若不厲害,如何欺騙世人數十年?」練絕同樣以氣音回答。
這段日子以來,並非他不願暗地和若兮聯絡,實在是君傲天的眼線太多,倘若自己還活著的消息傳到君傲天耳里,君傲天搞不好會再以傷害若兮的方式來挾持他。是以自己完全不敢通知她,而是悄然易容換裝,掩人耳目地與仇釋劍一道回「龍淵山莊」,任由滿腔相思折磨心扉,耐著性子調養身體,只為了今日能夠順利帶走若兮。
「不過他們受騙也是活該,瞧那一個個對他搖尾乞憐的模樣,實在是夠可笑。」仇釋劍不屑地撇撇嘴。
練劍輕扯了下唇角,移開視線,引頸企盼夢中人兒快些出現。
他已經好久沒見到她了,心頭渴望到如遭螞蟻啃蝕般,麻痛難耐。
「待會兒就可以見到她,你也不用再苦苦想她了。」光看練絕的眼眸飽含痛楚,就知道定和君若兮月兌不了關系。
這些日子以來,盡避練絕不曾在自個兒面前提起君若兮,不過他可以從練絕的雙眼看到濃濃的思念,連原本嚴重到無法迅速痊愈的傷勢,也因想早一點見到君若兮的關系,在短短兩個月內痊愈,讓他不得不佩服練絕的毅力與堅持。
為了支持好友,仇釋劍擔心已被君傲天取走霸刀的練絕沒有好刀可使,搶起人來會格外吃力,于是請以打造、精煉兵器享譽天下的岳父——寧湛爐借練絕一把親手打造的刀,好讓練絕能順利奪回心上人。
寧湛爐本來很敬重君傲天的為人,但在听完來龍去脈後,也不忍練絕與君若兮這對有情人的姻緣葬送在君傲天的野心下,于是大方贈刀,還提供他們許多搶奪新娘可能會用到的暗器。
「我知道。」一想到兩人即將相見,練絕的心更加澎湃渴望,對于他的死而復生,若兮一定會感到非常驚訝。
練絕強迫自己斂定心神,靜待時機,切莫不可急躁行事,以免壞了大事。
「新娘子來了。」穿得一身紅的媒婆喜孜孜的大喊。
拾月攙扶著身穿鳳冠霞帔,蓋著紅蓋頭的君若兮,在眾人注目下,蓮步輕移地走進布置得喜氣洋洋的大廳。
期待已久的齊伯浚迫不及待地迎上前,雙眼貪婪地想要穿透紅蓋頭,窺見美麗絕倫的新娘。
練絕站直身子,雙眸緊盯在她身上,思潮澎湃。雖然隔著紅蓋頭看不見若兮的容貌,可他敏銳地發現她的身形變得更加縴細消瘦,這段日子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的心倏地不舍而刺痛。
君傲天滿意地勾起嘴角,原先以為君若兮獲知練絕的死訊,傷心欲絕之余會斷然拒絕與齊伯浚成親,可她終究不是傻子,不會笨得想死守一個再也回不來的男人,所以依然遵照他的指示去做,畢竟齊伯浚才是那個能給她未來的人。
紅蓋頭下的君若兮,耳邊所聞盡是眾人的贊嘆與恭賀聲。她雙眼盛滿恨意,想到慘死江中尸骨無存的練絕,心就更加堅定不移,所有爹虧欠練絕的,她都將在今日為他討回!
君傲天與齊伯浚的父母端坐在首座上,笑看著下方即將拜天地的兒女。
「大伙兒瞧,咱們新郎倌不僅氣宇軒昂,更是一表人才,而新娘則美若天仙,這對金童玉女今日共結連理,實在是天作之合,可喜可賀啊!」媒人婆揚高聲兒,笑嘻嘻稱贊著兩人。
「可不是!」在場眾人紛紛笑著,頻頻點頭附和。
聞言,君若兮冷哼了聲,相信待會兒媒人婆就不會再贊嘆他們倆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了。
拾月與媒人婆各執同心結一端交給兩人,君若兮于同心結遞上時,突然拉下覆面的紅蓋頭丟在地上,冰冷目光筆直地射向坐在首座的父親。
陪嫁的拾月見狀頓時傻住,不知該如何是好。
「咦?君若兮為何突然拉下紅蓋頭啊?」
「她這麼做豈不是觸霉頭?」
眾人被她突來的舉動嚇了好大一跳,交頭接耳談論著。
站在角落的練絕亦大感意外,腳步往前,想要排開人群,看得更清楚。
「等一下,我們先靜觀其變。」仇釋劍拉住練絕,以氣音說道。
說到底,仇釋劍對君若兮仍抱持一丁點懷疑,他倒想看看君若兮打算做什麼,是否真值得練絕為她付出。
「我不能放她孤軍奮戰。」練絕同樣以氣音回道,若兮掀起紅蓋頭定會造成軒然大波,君傲天鐵定不會放過她。
「你不是說她對你是真心的嗎?現下正好可以讓我看看她的真心真意,況且有我們倆守在這里,若真有人欲對她不利,我們也可以馬上出手相助,沒問題的。」仇釋劍說服他。
「可是……」練絕遲疑了。
「難道你不相信自己有保護她的能力?」仇釋劍見他仍猶豫不決,改以激將法說道。
「好,姑且先依你的意思。」練絕其實也是很好奇,不曉得她逕自掀開紅蓋頭想做什麼,是以決定先看了再說。
「你這是在做什麼?」君傲天沒想到她會在這個節骨眼做出如此挑釁的動作,根本是針對他而來。他瞪著君若兮,無聲命她速速認錯,撿起紅蓋頭蓋上。
「若兮,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齊伯浚模不著頭緒,看著她那滿布冰霜的小臉,突然有種兩人成不了親的感覺——不!他好不容易盼到今日,絕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君若兮再摘下沉重的鳳冠用力扔在地上,形同扔掉父親加諸在身上沉重的枷鎖,鳳冠落地,上頭的珍珠、寶石顫動不已。
「放肆!」君傲天雙手成拳,額際青筋浮跳,怒喝道。
「她這是怎麼著?不想成親嗎?」齊母首先發難。
齊父臉色難看至極,君若兮這舉動,無疑是要羞辱「麒麟堡」,若非礙于君傲天武林盟主的身分,他早就大聲咆哮,出手嚴懲這大不敬的君若兮了。
眾人皆倒抽了口氣,看著她接二連三出人意表的動作。
「若兮,你一定是累壞了,我先讓丫鬟扶你回房休息好嗎?」齊伯浚拚命為她找藉口。
「我不會嫁給你。」君若兮不理會父親與齊父、齊母的怒火,當著眾人的面,拒絕成親。
「什麼?」齊伯浚臉色刷白,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我爹命令我嫁給你。同意這樁婚事是我的錯,若兮在這里向齊堡主、齊夫人與齊少俠賠不是。」君若兮當著所有人的面,鄭重向他們道歉。
「如果你不想嫁,為何先前不直接回絕這門親事,現在才當著眾人的面說不嫁?這不是故意要削我『麒麟堡』的面子嗎?」齊父大為震怒,不接受她的道歉。
「這是我的錯,齊堡主要打要罵,若兮絕無二話。」君若兮站得直挺挺地接受指責。
「她倒是挺有骨氣的。」仇釋劍挑眉贊賞。
「她本來就是。」若兮的不卑不亢,教練絕為她的驕傲喝采。
「諸位,小女一時昏了頭,以致頭腦紊亂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請諸位別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君傲天深吸了口氣,站起身抱拳賠禮,力挽狂瀾。
「爹,女兒腦子清清楚楚,您應該很明白不是嗎?我想在談這門親事時,您應當忘了告訴齊堡主他們女兒早已心有所屬一事。」君若兮完全不害臊地道。
「什麼?!你心里有了別人?」齊伯浚瞪大眼,深受打擊。
練絕聞言,嘴角帶著滿滿幸福的笑意。
「你別得意得太早,她又沒說意中人是你。」仇釋劍以手肘輕推了推練絕身側,故意取笑他。
「你繼續听下去,就知道她說的人是不是我了。」練絕對她信心滿滿,完全不擔心會听到別的男人的名字。
「你瘋了不成!」君傲天大聲怒喝,不許她再胡言亂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