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晴!阿晴!回魂喔,回魂喔。」
罷下班回來的陶昀笙,一踏進屋內,就看見桑映晴對著電視上的人影發呆,想當然爾,那人非他莫屬,只有他才會讓她魂飛三千里。
「哽?」桑映晴猛然回神,一臉無辜地望著陶昀笙。「小笙,你剛叫我嗎?」
「是呀!大小姐,我已經喊你的名字喊一百多遍了,喊得我的喉嚨都啞了,你在發什麼呆?這篇新聞報導你不是看了一萬多次了,還不膩啊?」
陶昀笙已經快暈倒了,她每天總是不厭其煩地,播放關于他的新聞片段。
「小笙,我今天在菜市場踫到賦夏丞,還跟他說了幾句話,感覺就好像做夢一樣。」
「你沒事吧?」陶昀笙擔憂地模模她的額頭。「廢話,那是你在做夢,你怎麼可能在菜市場踫到賦大律師,他可是個大忙人。」
「真的啦!我今天……」
桑映晴將今天在菜市場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陶昀笙,她則是很不捧場地擺出個狐疑、擔憂的表情。
阿晴該不會是這次受的情傷打擊太大了,不然怎會出現幻覺?打死她都不信,能在菜市場踫見名律師,未免刺激桑映晴,她只得暫時假裝相信。
「阿晴,好,我相信就是了。」
「小笙,你那本雜志真的很有效耶,我按照它的指示,果然就踫見了賦夏丞,你也可以試試喔。」每天凌晨五點,連續七天,桑映楮都按照偏方指示,將泡了一晚的玫瑰花瓣,放進加了熱水的浴白里,再滴上幾滴她最愛的薰衣草香精,誠心誠意地默念她的名字,希冀能在玫瑰仙子的神力下,能替她招來一段好姻緣。
丙然如她所希望的,更令她訝異的是,竟然有機會可以踫見他,如果她再繼續做下去,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度踫見他?
但她內心實則隱藏了更深的恐懼,那就是對感情的不信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去承受一段感情。
「就是有效我才推薦給你,對了,明天公司派我到高雄出差,我可能要兩個禮拜才能回來,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什麼問題記得去找蓉蓉她們,千萬別一個人躲在棉被里哭。」陶昀笙像個大姐姐般,揉揉桑映晴的發絲。
桑映楮是她們五個姐妹淘中年齡最小的,外型極佳的她,常常都可以獲得異性的青睞,但最後卻總是以情傷收場。
「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自己也要小心。」
「明天一大早要搭早班的飛機,我先去睡。」
「嗯。」
桑映晴目送陶昀笙進了房間,才繼續將視線鎖在電視畫面的男主角身上。
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切,她真的覺得好不可思議,她真的遇見了賦夏丞,還開口跟他說了幾句話。
在她跟老婆婆最危急的時候,是他出面解圍的,他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既正直且富正義感,這種男人根本是稀有動物。
就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再遇見他了……
縱使這不過是個奢望。
萬發企業
寬敞的辦公室,約莫有五十多名的員工,桑映晴正是這間企業公司的小員工,她的職務是總經理李國泰的特助,專門幫李國泰處理瑣碎的文件整理、電話接听等事。
「總經理,這分文件我處理好了,請過目。」
桑映晴戰戰兢兢地捧著文件,等著李國泰收下。
「阿晴!你怎麼都不回我電話,你還在生我的氣啊。」
略略禿頭的李國泰,借著文件的遮蔽,熱情地握住桑映晴發顫的小手。
李國泰沒有出色的外表,但卻擁有絕佳的口才,總能利用甜言蜜語哄騙女人上勾,對于女人,他也從來不吝嗇,禮物、鮮花樣樣不缺,所以很容易就攻陷了女人的心房。
半年前桑映晴剛來到這間公司,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下,身為她的主管李國泰卻對她照顧有加,這些都讓她感激在心頭,在他甜言蜜語的攻勢下,她以為她真找到一個願意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輕易地付出了真心。
直到李國泰的老婆蘇玉芬氣沖沖地找到辦公室來,大聲指責她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她才恍然大悟,她又被騙了,她又再次受傷了。
「總經理!我們是不可能的。」
桑映暗面無表情,李國泰的甜言蜜語對她而言,已成了今生最恐怖的夢魘。
他是她的上司,為了生活,她不想把話說絕,她只想維持兩人上司與屬下的關系。
顯然李國泰並不這麼認為,他仍不願放棄就快到手的天鵝肉。「阿晴,不是我故意隱瞞你,你也見識過我老婆那種潑辣樣,那種女人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阿晴,我發誓我李國泰真的只愛你一個人。」
「總經理!我真的不想介入你的婚姻,這對我、對你、和李太太都不公平,她既然是你妻子,你該好好愛她才是。」
「阿晴!如果你還不相信我對你的真心,我可以帶你去看我們的房子,我在景德路那幫你買了一間套房,明天我們再去看車,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盡量滿足你,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總經理,請你放手,那些東西我都不要,我們真的不可能了。」
老實說她的觀念很傳統,她什麼物質生活都不求,只求有一個能全心愛她的男人就夠了,若要跟他過著困苦的日子,她也心甘情願,但她絕對無法忍受一段感情中,摻雜其他雜質。
「阿晴!你忘了我們曾經多麼相愛嗎?我的整顆心都在你身上,難道這還不夠嗎?」
李國泰仗著辦公室里只有他和桑映晴雨人,粗魯地將桑映晴拉進他的懷中,就要強吻她。
「放開我!放開我!」
桑映晴從來沒看過李國泰對她這麼粗暴過,早已嚇得慌亂無神。
擔心桑映晴的呼叫聲會引來別人的注意,李國泰將桑映晴壓在桌上,一手捂住桑映晴的嘴,一手則探進她的裙里撕扯她的底褲。「阿晴,你是我的,我對你投資了那麼多,你總該回報我一點甜頭吧。」
李國泰婬笑著,神情猥瑣。他都在她身上投資那麼多錢了,總要拿回一點成本吧!
「唔……放……」
自覺就要被侵犯了,桑映晴急出滿頰的淚水,小手使勁地捶打李國泰,無奈李國泰卻依舊不動如山,眼看就要被吞了,情急之下,桑映晴拼命用手掃落桌上的東西,以發出聲響好引起外頭辦公的人的注意。
獸性大發的李國泰不畏被人發現的可能,仍不停強吻桑映晴。
「嘿嘿!你別掙扎了,我就不信有人敢闖進總經理辦公室,誰敢進來我就開除誰。」
「唔……」天啊!她究竟該怎麼辦?
喀一聲,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只見蘇玉芬一臉氣沖沖,而她身後更站滿了圍觀的員工。
「玉芬你怎麼來了?」李國泰驚嚇不已,趕緊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不能來嗎?」
蘇玉芬惡狠狠地瞪著縮在牆角的桑映晴,桑映晴則是驚魂未定,一臉慘白。
「李太太,我和總經理……」
桑映晴攏攏被扯破的襯衫,想要向蘇玉芬解釋一下情況,話來不及說完,已讓蘇玉芬打斷。
「你這不要臉的賤女人,專門勾搭別人的丈夫,還在辦公室做出這種事,你還要不要臉啊。」
蘇玉芬直接沖到桑映晴面前,直接甩她一巴掌,並用潑辣狠毒的言詞不停攻擊她,李國泰反倒像個無事人般,抽著煙看著兩個女人的戰爭。
「李太太,你真的誤會了,我跟總經理……」
擔心桑映晴會說出他侵犯她的話,李國泰趕忙開口︰「玉芬,其實我根本不想甩她,是她硬巴上來的,還想用獻身的方式陷害我,好讓我離不開她。」
由于蘇家也算是有名望的家族,李國泰今天能爬到總經理這個位子,有一半還得感謝蘇玉芬的打點,對于她,他還是只有乖乖听話的份。
「啊?總經理你……」
桑映晴刷白了一張臉,不敢相信他會說出如此狗屁不通的話。
蘇玉芬瞥了幾眼桑映晴胸前的員工識別證。
「我說桑小姐,我也承認你確實很漂亮沒錯,沒想到你卻是這麼一個放浪的女人,你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勾引我們家阿泰?恨不得當他的小情婦是嗎?還好李秘書通知我來抓奸,要不然我豈不是成了冤大頭?」
蘇玉芬譏諷的言詞,幾乎讓桑映晴無法招架,她只能低著頭任憑她的痛斥。
現在在場圍觀的人,可能都把她當成放蕩的女人了,她還能再說些什麼?
李秘書?
桑映晴瞥向人群,發現早和她交惡多時的李秘書,正帶著嘲弄的笑意看著她。
由于李國泰對她的特別關愛,將她調來他身邊當特助,換掉原本的總經理特助李淑美,以至于引起她對她的不滿,但這樣的結果又不是她所能決定的,怎能全怪在她頭上呢,甚至公報私仇。
不行,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即使她再怎麼想保住這分工作,但眼前的情況,實在令人無法忍受,就算餓死,她也不要再待在這里,忍受李國泰的惡意騷擾,還有蘇玉芬的斥罵。
「夠了!我辭職總行了吧。」
桑映晴抹了抹眼淚,攏緊了襯衫,隨手拿著椅背上的皮包,隨即轉身逃離這令人難堪的地方。
是不是只要離開了,他們就不會再糾纏她?
這一次,她真的懷疑,她還能不能從情傷中再站起身來。
她真的好累了……
桑映晴回到家,直接趴在床上痛哭一場,哭累了就睡,睡醒了繼續哭,就這樣整整哭了一個下午,直到屋子里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她才悠悠醒了過來。
她坐在床頭前,看著黑漆一片的屋子,內心更是悲從中來。
陶昀笙出差去了,沒人能在她最傷心的時候安慰她,她現在只能靠自己舌忝舐情傷。
天啊!這樣的日子,到底要怎麼過下去?
明知道自己窮到快被鬼拖走了,她還辭掉了工作,帳戶里根本沒有多少錢能讓她過日子,她到底該怎麼辦?
到底是要強忍著屈辱再回去公司,還是另外去找工作?但是現在經濟這麼不景氣,公司裁員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再增聘新員工?
為今之計似乎只有走回頭路了,只要她委曲求全,忍受他的騷擾,說不定還有機會保住飯碗。
桑映晴開了床頭燈,拿起了話筒,直接按了李國泰的手機號碼。
手機接通了,電話另一端傳來熟悉的嗓音。「喂!我是李國泰……」
一听到他的聲音,連帶地讓她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切,李國泰猥瑣的神態,急色的嘴臉,頓時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胃酸也不停翻攪。
不行!她永遠不想再見到他。
桑映晴直接掛掉電話?決定放棄。與其面對他願心的騷擾,她寧可重新去找工作。
心思稍定,她撫著餓得咕嚕響的肚子,打算到便利商店買份報紙找工作,順便買一點吃的。
她走下公寓,沿著巷子來到轉角處的便利商店,買了一份中時晚報,還有一個大亨堡、一個御飯團。
正當桑映晴一邊啃著大亨堡,一邊打開公寓鐵門正要上樓時,忽然听見巷子的另一端傳來叫罵聲。
「怎麼回事?那里在吵什麼?」
捺不住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湊近事發地點,發現幾名戴著安全帽的流氓,正在圍毆一個賣香腸的小攤販。
「操!死老太婆,晚上還敢出來擺攤?白天的五千塊你還沒繳清,晚上出來擺攤再加五千。」
「老娘沒有錢,只有香腸。」王媽仍舊像那天般倔強。
這個聲音好熱,听起來好像……
桑映晴只知道,打從她搬來這間公寓開始,就有一個老婆婆,會在巷子口附近賣香腸。
對了,是她,那個白天在市場賣水果的老婆婆,听賦夏丞喊她王媽。
懊死的混混!那些人又在欺負王媽了。
「靠!你一個老太婆賺這麼多錢干什麼?還不如拿來孝敬我們兄弟。」
萬牛堂的混混們,拿出小刀往王媽身上刺去,待她吃痛松開了手,混混們隨即一把將她推倒在地,迅速撿起掉在地上,王媽用來裝錢的鐵碗。
看不慣那些流氓的惡行惡狀,她再次挺身而出。「喂!我勸你們最好趕快走,我已經報警了。」
「操!閃人。」
三四名流氓搜括完鐵碗里的現金,隨即一哄而散。
「王媽!王媽!你沒事吧!」
桑映晴連忙奔到王媽身邊,由于王媽頭部直接著地,當場昏厥,她也不敢隨意亂移動她,就怕加重她的傷勢,只見她月復部有一道刀傷,傷口還不停冒出血來,而臉上、手臂上有許多摔到地上而產生的擦傷。
「王媽,你撐著點,我馬上幫你叫救護車。」桑映晴隨即用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來。
不到五分鐘,救護車馬上趕到現場,她也跟著坐上救護車到了醫院,王媽直接被推上手術台進行手術,她則是焦急地在手術室外等著。
懊怎麼辦?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她跟王媽不過是一面之緣,根本談不上熟識,或許她可以通知賦夏丞這件事,他和她似乎認識,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她怎麼可能聯絡得到他?
不管了!她決定試試看,說不定真能讓她聯絡到他也說不定。
桑映晴先撥了查號台的電話,查出「力律師事務所」的電話。
對于賦夏丞的資料,她早已耳熟能詳,報章雜志里有許多針對他所作的專題報導,其中他所屬的力律師事務所,是他與一位友人蘇憲禾合開,蘇憲禾也是律師界里,惟一和他有深厚交情的人。
很順利地,桑映晴撥通了事務所的電話。
「撥通了!」她興奮地想大叫。
電話鈴聲持續著,她不確定這麼晚了,事務所里還會不會有人,一顆心卻仍然跟著電話鈴聲蹦跳著。
響了十多聲後,電話總算有人接听。
「喂!」電話另一端傳來一道沉郁的嗓音。
「呃……我……我……那個……」
桑映晴一顆心緊張到幾乎要從口中蹦出。
「喂,哪位?」這次語氣多了絲不耐。
她真恨自己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卻結巴個不停。
「我……那個……我、我找賦、賦律師。」桑映晴總算趕在對方不耐煩掛掉電話之際,將目的說了出來。
電話另一端沉寂了幾秒。「我是,哪位?」
他、他、他就是賦夏丞。
桑映楮緊張到幾乎要將手機給捏爛了。「我……是那個……」該死的結巴又出現了。
「小姐,這個惡作劇並不好玩,我可以依法告你騷擾。」賦夏丞的耐心到了極限。
「等等,賦律師……那個……王媽她現在人在醫院里……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下?」
「你說什麼?」他不耐煩的口氣轉為焦急。
「我……我……說……」
俺夏丞嘆了一口氣。「在哪一間醫院?」
「慶、慶祥……醫院。」
「你別走,我馬上趕過去。」
「我、我……」等你。
桑映晴還沒結巴完,賦夏丞已經切了線,她捧著被她握的發燙的手機,內心既懊惱又興奮。
興奮的是她有機會再見到他了。
懊惱的是為何她一看到他,就緊張成這副鬼樣子,他對她的印象現在一定糟透了。
越想在他面前有所表現,她反而反常得更徹底。
唉!煩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