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啷、匡啷、匡啷……
一匹乾瘦的老黃馬,拖著一車子乾柴,已經略顯吃力了,更別說還馱著兩個來路不明的物體,不停發出怪異聲響的板車,彷佛下一刻就會解體般駭人。
听著老馬不停噴氣、不住踏蹄的聲音,招喜緊張地四處張望,胸口盡是不安,好幾次想開口,意識到圈在她腰際的大掌收緊,只好吶吶地閉緊嘴。
原本她想跟在板車旁用走的,納嵐疾說什麼也要她同車,不然寧可拐著腿,自個兒走回遙安城,她說什麼也絕對不會讓他這麼做,萬一他的兩腿都廢了,那豈不是要換她背他?
不是她沒有同情心,她哪背得動他?又沒辦法眼睜睜擱著他不管……
唉,好生為難,只好委屈年事已高的老馬,她也是滿心的對不住啊。
「疾……」
「閉嘴,在還沒到遙安城前,一句話都甭說。」
啊……他還在生氣吶。接收到納嵐疾怒紅的視線,招喜心虛地垂下頭。
今天一早……是被他吼醒的。
她才恍然大悟,她竟然睡死了,睡到他連著打死二十幾只蚊子,她都不知道。
「知道對不起我,算你有救,萬一發生什麼事,怎麼辦?」
用膝蓋想也知道,她想說什麼,納嵐疾直接打斷她的話。
搖晃不已的板車,晃的他全身骨頭都快散了,這讓精神緊繃、一夜未眠、頭痛欲裂的納嵐疾,脾氣更顯暴躁。
昨夜,為了擔心是否會遭人埋伏,即使困極了,他一刻也不敢入睡,但這沒義氣的小混蛋,竟然背著他呼呼大睡。
「哪會發生什麼事……不就好好的嘛。」她委屈地咕噥幾句。
他眯起黑眸。「你嘀嘀咕咕說些什麼?你怎麼知道不會發生意外?萬一真的有事,你睡的這麼沉,怎麼逃?難道陪我一起送死啊。」
「到底會發生什麼事,你能不能清楚告訴我?」老說會有事,明明什麼意外她也沒瞧見。
「沒什麼,那不關你的事,你不需要知道。」納嵐疾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只好心虛地撇開頭。
又來了!又說不關她的事。這次,招喜真的生氣了,每次都是在一頭霧水的情況下,被罵的狗血淋頭,她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甚至連他的事……她都不清楚。
以前,她幫別人忙,至少還會有一句謝謝,可他連一個謝字也沒有,還時時罵她,如果對他來說,她真的那麼討人厭,那她乾脆走遠些,省得他見了心煩。
等著接話的納嵐疾,等了半天,都沒有听到招喜的回話,訝異地睜開眸,只──她一反常態低頭不語,他頓時有些心虛,擔心自己是不是太過火了。
「招喜?」試著喚她。
忽然,顛簸至極的板車停了下來。
敏感的納嵐疾,直接聯想到可能發生的意外,沒有多想,雙手一推──
「招喜,快走。」他想也沒想,大喝出聲。
被推出板車外,摔的開花的招喜,痛的直不起身,心兒更痛了。
她才剛想到自個兒要離他遠遠的,還沒行動,倒先讓他給踹下車。
嗚嗚……討厭她,也別對她這麼壞啊,她好歹也盡心盡力照顧他幾日了。
「快走啊,還在磨蹭什麼!」這個傻丫頭。
納嵐疾一邊吆喝!一邊緊戒盯著瞪大眼的王老伯,只要他敢貿然上前一步,他立即對他不客氣。他的腿雖然斷了!但手可沒廢,一身武功也還在。
「招喜……姑娘?」王老伯瞪大了眼,嘴開的老大,忘了合上,眼睜睜看著招喜,像顆球似摔出車外。
「別動!」納嵐疾飛快抽出刀劍,架在王老伯的頸子上。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擔心真鬧出事來,顧不得疼痛,招喜一骨碌兒站起身,雙眸焦急地盯著他。
他是認真的?招喜怔然。她記得,在摔下山崖之前,他們遇上刺客,他就是這號表情,難道他真把王老伯當成刺客?這怎麼可能?
「公子……你誤會了。」王老伯嚇出一身冷汗。
「誤會?那你為何突然停下車來?」他厲聲逼問,犀冷的瞳眸沒有錯過王老伯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因為……因為……」泛著森冷白光的劍刀,讓王老伯猛咽口水,一口氣哽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說啊!」手勁加了幾分,王老伯痛的哀哀叫。
招喜皺著小臉。王老伯可是好心幫他們吶!
「公子,刀劍無眼,小心使著啊,是因為……我覺得車軸好像出了點問題,想先停下車來看看,萬一斷了,可慘了。」哽了半天,王老伯才把話吐了出來。
「我、我覺得……王老伯應該是好人才對。」招喜小聲補充著。
納嵐疾上下審視王老伯好幾回,才收回刀劍,還不忘恐嚇。「你最好不要要什麼花招,否則我可不客氣了。」
刺客可不會大剌剌地在臉上,寫著他們是壞人,尤其他一向堅信人性本惡,實在無法讓他相信,會有人莫名其妙幫助別人,不是別有所圖,就是別有所求。
「是、是……」王老伯忙不迭猛點頭,嘴邊碎念幾句,慢吞吞檢查車軸。
王老伯直呼倒楣的模樣,全讓招喜看進眼底,她偷偷瞥向納嵐疾,不自覺嘆了一口氣。
想說他幾句,告訴他不可對救命恩人這麼無禮,也別隨便懷疑別人,可……
話到了嘴邊,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硬生生吞回肚里。她要以什麼身份跟他說這些?況且他未必要听她的廢話。
哎呀!真糟糕,她一向討厭想太多,怎麼一踫上他後,越想越多?
「喂,你在發什麼呆?我剛剛叫你跑,你干嘛不跑?」他臭著臉,劍眉倒豎。
這話說反了吧?該是她問他,他干嘛把她推下車,害她跌的七葷八素,人還在荒山野嶺里,她能跑去哪?再說──
「我怎麼可能把你扔下自己跑,當初要不是我的緣故,你也不會摔下來。」雖然一開始是他害的。
招喜直覺說出這個答案,連她自己都驚訝。「呃……我的意思是,我都說了,不會半途扔下你不管,你就放心好了,即使遇上危險,我也不會丟下你,自個兒逃命。」
她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一天到晚老在測試她會不會扔下他,他煩不煩啊。
听到她的說辭,還有她一臉委屈的樣子,納嵐疾對天發誓,他的本意絕對不是如此,他真的不想她因為他而枉送性命,純粹是為她好。
「喂,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又不是這個意思,你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他什麼都沒說,她怎麼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連她為什麼被踹下車,她都還搞不清楚。習慣把話往肚里吞的招喜,低著頭,悶不作聲。
隱約瞧見她的眼眶內浮動著淚光,納嵐疾喉頭一緊,滿月復怒火頓時消弭,像被澆了一盆冰水般。「喂……」他極度不安,怕死她不吭聲。
每次他的口氣重了些,她就像這樣,讓人愧疚到死的表情,真是夠了。
「對不起……」猶如口頭禪般,這句禁語習慣性月兌口而出。
「拜托,我求求你,別再說那三個字,你沒有對不起我。」他覆額申吟。
如果不是她對不起他,他干嘛又凶她?好似她犯了什麼滔天大錯一樣。
「那……」接下來這句,按照往例,會是她該如何補償之類的。
「呃……」王老伯先出聲打了岔。「車軸應該是負擔太重了,所以轉得有些不順,小心點駛,應該還可以撐到遙安城,可以出發了嗎?」
他識相地掠過招喜,直接詢問納嵐疾,這里就他最凶,最嚇人。
「嗯。」輕應了聲,納嵐疾總算願意相信王老伯,確實沒有異心。
視線兜轉一圈,落在發呆的招喜身上。「發什麼呆?還不上車?」
「可……王老伯都說了,車軸負擔太重了,萬一我坐上去,車軸斷了那……」這只是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既然他不喜歡她靠近他,那她走遠些就是了。
「上來,別讓我說第二次。」他帶著威脅的口氣喝令著,炯亮的黑眸有著讓人無法拂逆的威嚴,好似他根本就是個王,一個總喜歡對人發號施令的掌權者。
這當然是她猜的,既然他什麼都不告訴她,她總能自個兒猜吧。
招喜乖乖上車,如坐針氈的擔心車軸,不知道會在何時斷了,屆時該怎麼辦?
一路上,縱使兩人沒再交談,腦子里可忙碌的呢。
納嵐疾確信,自己堅決什麼都不透露,對她是好的,反正到了遙安城,他們將分道揚鑣,永不再有交集。
他的爹娘、手足、親衛、百姓們……為他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她,是他最不想見到,另一個因他而死的人。
※※※
耗費了大半天,費盡千辛萬苦,總算進了遙安城,原本應該在城門分別的納嵐疾,在考量他的斷腿,實在沒能耐走到哪里去,而她,又剛好問他,願不願意先留在她家,等腳傷痊愈再做打算,他就順道答應了。
一來他在遙安城一人獨居,容易引人注目,二來城里有熟人擔待著,他想干些什麼勾當,也有個掩護。
然而,就在板車走到距喜福客棧前幾步路時,忽然宣告解體,納嵐疾就這麼結實地摔在地上,痛的他齜牙咧嘴。
「怎樣?你沒事吧?」招喜急忙扶起他。
距離沒幾步遠的喜福客棧中,吉祥一個眼尖,立即瞧見闊別多時的招喜,欣喜地沖了出來。「小四回來了!小四回來了。」
吉祥這麼一喊,旋即驚動客棧里所有的人,大夥兒紛紛沖出來,一探究竟,瞬間,立即圍成一圈圈的人牆,將招喜和納嵐疾包圍起來。
第一次見到這個陣仗的納嵐疾,看傻了眼,也忘了痛。「這、這、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是哪冒出來的?」
「小四!你可回來了,想死我們了,你這次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人一丟就丟好幾個月,你以前從來沒走失這麼久過,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吉祥將招喜摟進懷中,興奮地喜極而泣。
「喜兒!你總算回來了,你這次跑去哪了?這麼久不見人影,我跟大姊擔心死了。」求安拿著鍋鏟,從灶房跑了出來。
「對不起……每次都惹出麻煩,讓大家擔心了,我沒事了,我很好。」招喜困窘地笑了笑。
「沒關系,下次要失蹤這麼久,記得寫封信告訴大姊,好歹讓大姊心里先有個底,知道嗎?」
「我知道了。」招喜點點頭。
被晾在一旁很久,痛的幾乎要翻白眼的納嵐疾,強撐最後一口氣,虛弱地吼出聲。「招喜……我快掛了,行行好,幫我止血一下吧。」
忙著和小妹敘舊的吉祥,這才發現招喜背後抵著人。「咦?這人是誰?」
※※※
這間喜福客棧,一定是黑店!
納嵐疾拄著拐杖,氣呼呼地瞪著,像只花蝴蝶在客人間來回穿梭的步吉祥。
這女人,不簡單!打他踏進皇朝國都以來,第一次踫上如此棘手的敵人,他的悲劇從踏進這間客棧後,開始上演。
那女人直接把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扒光了,說要賠償王老伯板車,還有留在這里養傷的醫藥費、伙食費、住宿費。
這些都算了,連他片刻都不離身的寶劍也讓她搜了去,說是萬一他傷重不治,這把寶劍還可以典當換錢,好幫他辦身後事。
步吉祥那該死的女人,根本是惡鬼投胎,至少他也交了房錢,還只能睡在柴房里,要不是招喜定時拿膳食給他吃,否則他還真懷疑步吉祥會拿餿水給他,要不然就被她吆喝去做雜工。
拜托!他堂堂一國太子,竟被當成奴僕使喚,要不是他這條腿還拐著,劍又被她扣著,他早翻臉走人,更何況,他也不想招喜為難,畢竟那個死八婆,是她的親姊姊。
說到招喜,這半個月下來,白天他幾乎見不到她,頂多晚上她會到他的房里,問問他復原的狀況,其余時間,他只能待在客棧里,自憐自艾。
他實在無法柑信如此……單純的她,會有這種死人個性的姊姊。
還是他的招喜,討喜些。咦,他的……
納嵐疾的腦袋瓜,頓時陷入停頓狀態。認真說來,她和步吉祥比較起來,她真是好太多了,雖然很多時候,他也有想掐死她的沖動,但他並不討厭她的存在。
「滾開,擋在這里礙手礙腳的,滾一邊去。」
遠遠地,納嵐疾就听見吉祥粗魯的咒罵聲。
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他怒瞪了她一眼,悻悻然走到一旁去。
「還不快把這些碗拿去洗,既然住在這里,這里的工作自然也要分擔些,听到了沒?別以為拐著腳,就能當大少爺。」吉祥哼了哼,鄙夷地來回掃視他。
小四什麼東西不撿,撿了個只會浪費米糧,不會做事的米蟲。一想到這里,吉祥就一肚子火。
「招喜去哪兒了?」納嵐疾強忍著怒火,沒好氣地問。這八婆這麼會虐待人,一定也會刻薄她,那單純的娃兒,一定不會反抗。
「小四送貨去了,為了讓你用上好的傷藥,喝頂級的藥材!她可是拼了命的工作!要不是看在小四的面子上!我早一腳把你踹飛出去。她這人方向感不好!老是會迷了路!萬一她有個什麼!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打小四的主意!傷好馬上給我滾離這里。」
要不是招喜苦苦哀求她,收留這只米蟲,這蝕本的生意,她步吉祥才不干。
那該死的女人──什麼都不告訴他,就一人埋頭苦干地做,萬一被這八婆操死了,找誰討公道去?何況,為他,更不值得。
納嵐疾越听臉色越沉,拳心收緊,握得碗碟間因踫撞而嘎嘎作響。
「還楞在這里干嘛?還不去洗碗,你不過是腿瘸了,又不是手殘──」
罵的正順口的吉祥,猛然瞥見納嵐疾陰沉的臉色,那股怒極而威的氣勢,震住了她,尤其他那雙黑燦的瞳眸,有股天生的霸氣,讓她呆怔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哼!八婆,你最好給我客氣點,別虐待招喜,否則,我不會放過你。」撂下狠話,納嵐疾轉身離去。
「干嘛呀……」這臭小子竟然跟她嗆聲?還叫她八婆,他不要命了?
吉祥牙關咬的嘎嘎作響,音量卻主動小了許多,看著他傲然離去的背影,她全身寒毛直豎。奇怪,是不是她眼花了?
小四撿回來的,應該只是個平凡的流浪漢,怎麼發起火來,這麼嚇人?
她……真的被嚇到了,難道他不是一般的米蟲?
※※※
幾天後,招喜兜了一大圈,才回到喜福客棧,當然一半的時間,她都花在迷路上,這才耽擱了回家的時間。
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招喜困極地打了呵欠,打算趁睡前,去看看納嵐疾的情況,這幾天大姊要她幫忙,忙的她抽不了身,倒是忽略了他。
听說這幾天,他和大姊時有紛爭,兩人都互看對方不順眼。招喜只能苦笑,她明白大姊想節省開支、不想無端惹上麻煩的心態,可她怎麼能把還受傷的他,扔在路邊不管呢?
她才剛走出房門,從牆邊忽然竄出一道黑影,擋住她的去路。
「呀──」她還沒叫出聲,已經被掩住了小嘴。
「噓,是我。」來人正是納嵐疾。
瞧他一臉神秘的樣子,招喜困惑地眨眨眼,看他氣色不錯,她轉憂為喜。
「太好了,看樣子你復原的差不多了,我正在想還要不要幫你,多買一些補氣的藥材。」
「你這幾天上哪去了?」他足足等了兩天,才逮到她,明明都是住在客棧里,偏偏遇不上,讓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步吉祥故意支開她。
「我幫城東的郭女乃女乃送簍包子去了,還有到城里的醫館,幫你買一些藥,之後又到徐伯伯那里,買了一籃的馬鈴薯,還有……」
「夠了。」納嵐疾青筋暴跳。這女人果然笨到家了,他早猜到,步吉祥不會給她好日子過。
「怎麼了?」她嚇了一跳,她又做錯什麼了?
「你干嘛對她言听計從?為何她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何況你這麼辛苦工作,她一個人就晾在客棧里喝茶,真不知道這個大姊到底怎麼當的。」
他也有十來個兄弟姊妹,他這個當大哥的,可不曾欺侮自己的弟妹,哪像步吉祥,盡吆喝妹妹們幫她做事!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只有她做得出來。
既然無法阻止她的暴行,他總可以說服招喜這頭呆羊,別再傻呼呼地當她的奴僕。
「大姊對我很好,她沒欺侮我,你是不是誤會了?」
「若她對你好,怎麼會老是叫你跑東跑西?瞧你忙到這麼晚才回來,一個女孩兒深夜在外頭游蕩,未免太危險了,她這個當大姊的,竟然還無所謂,況且你這骨架子又瘦又小,也沒幾兩肉,偏偏要搬運東西,這不是壓榨是什麼?我這是在為你出氣,你懂不懂?」
瞧他一臉義憤填膺,說到大姊就咬牙切齒的樣子,招喜真的相信,他們倆真結下梁子了。
之前她到大姊的房里,吉祥也是對她重重數落了他一頓,要她以後別撿危害生計的米蟲回來,怎麼這會兒,他也開始數落大姊的不是,兩人唯一的共同點,大概是兩人都聲稱是為她好吧!
「你和大姊……到底怎麼了?」雖然害怕他的怒氣,她還是想弄清楚,這梁子到底是何時結上的,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怎麼了?提到那八婆,我就一肚子氣,走!苞她理論是非去,讓你一個人傲這種苦工,太過份了。」
納嵐疾直覺地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吉祥的房里走去。他就是看不慣,她這呆頭呆腦、任人欺負的蠢樣,看在她照顧他多時的分上,說什麼他也要替她討回公道。
理論……什麼是非?她不是好好的?
「等等!你真的誤會了。」瞧他一臉認真,招喜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真的不關大姊的事,我這人天生沒方向感,本來一個時辰可以做好的事,我可能會拖上好幾個時辰,當然就會忙到晚上才回來,其實我花最多的時間在找路,跟大姊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別誤會她,大姊很疼我的。」
「是嗎?」納嵐疾狐疑地望著她,想從那張單純的笑顏中,找出一絲勉強,偏偏什麼也沒發現。
「嗯,我好不容易能幫上姊姊們一點忙,我已經很高興了,算我求你,能不能別跟大姊過不去?」
就是姊姊們對她太好了,她才會覺得自己一點長進都沒有,這次她耍賴硬留下他,已經很任性了,怎麼忍心再多添大姊的麻煩。
「過不去?」這笨女人!納嵐疾憤咒出聲。他可是在為她出頭,她竟然以為他在找麻煩?!「不然你說,要怎麼做?」
「呃……」他的口氣怎麼听起來陰沉沉的,不太對勁?
招喜怯怯抬起頭來,果然瞥見一張臭到發酸的惡人臉。唉!他怎麼又生氣了,他的脾氣好像沒有一刻好過,怎麼每次跟她說話,他總是在生氣。
「比如……就算大姊說出令你不舒坦的話,請不要放在心上,大姊是刀子嘴豆腐心,說是這麼說,她心底沒那層意思,反正就是別多想了。」
不說還好,這一解釋,納嵐疾更火了。那八婆都欺負到她頭頂上來了,她還奉茶上座,這該死的女人,到底要笨到什麼時候?
「你以為我這是為了誰,吃飽撐著沒事干?」他沒好氣地咆哮,既然她嫌他雞婆,那他也別管了。「算了,我的傷不過是腳骨裂傷,沒什麼大礙,你不用再去買什麼藥。」把他的好意當狗屎,他認了。
話說完,納嵐疾拄著拐杖離開,留下怔忡的招喜。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