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模一樣!
那雙溫柔凝睇的眸,蕩漾在唇邊輕淺的微笑,以及如出水荷花般靈秀月兌俗的氣息,就像早已深烙在他腦海中的「畫姑娘」。
若真要挑剔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沐雪荷是活生生的人,會笑、會動、有感覺,而畫中佳人卻只是一幅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圖畫。
「你——」元琰激動地想開口,話卻哽在喉嚨,怎麼也吐不出來。
他不敢相信不過是卸下了一層脂粉,竟可以讓一個姑娘如此判若兩人,宛如白天與黑夜,同一形體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樣貌。
這麼說來,她不就是睿親王府的詠寧格格?!
不,他立刻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那幅據說是畫匠以詠寧格格幼時的輪廓為底子,想象她十年後的模樣所繪的美人圖,應該只是民間的傳聞罷了。
畢竟時間久遠,畫匠也早巳不知所蹤,只有民間的口語流傳,誰也不能肯定其中的真實性。
「王炎?」
沐雪荷的聲音將元琰慢慢拉回現實。
「你怎麼了?」她寫滿關心的臉龐慢慢在他眼底清晰起來。
突然間,他笑了。
世間的巧合也未免太教人吃驚了!
不管她是誰,不管她真正的身世背景為何,是格格也好、花娘也罷,他就是愛她,愛上這個讓人寧願為之放棄全天下的女人!
「這是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元琰搖頭大笑出聲,遽然將她抱起,快樂的轉起圈,一圈又一圈,心里漲滿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樂。「原來,你才是我真正要找的人!」元琰忘情的大喊。
「這是什麼意思?」登時,沐雪荷立刻掙扎出他的懷抱,試圖從他眸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一觸及她疑惑的眸,元琰立刻冷靜下來,察覺自己一時得意忘形,竟差點漏了口風。
「沒、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高興罷了!」元琰抽回手,避重就輕的敷衍道。
「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沐雪荷直覺有些不對勁。
「怎麼會?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他掛起溫柔的笑容安撫她,卻怎麼也撫平不了她心底的不安。
望著他那張熟悉卻又難以捉模的俊臉,她一點也沒有把握兩人會有未來,更不敢樂觀地看待這段帶著猜疑與憂慮的感情。
若有朝一日她失去了他,她將會如何呢?
兀地,沐雪荷撲進他懷里,完全不敢想象沒有他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帶我走、帶我走!」她狂亂地喊著,香軟的唇不停地吻著他。「我想跟你在一起,當你的妻,為你生一群娃兒……」
怔了一下,元琰隨即張臂緊緊地抱住她,將她的甜美全數吞沒。
「我的小荷花兒——」他粗嗄低喊。
他不得不承認,一切都亂了!
他原本只是想接近她,揭穿她藏在冷漠、端莊面容下的真面目,沒想到卻發現一個令人著迷的女子,讓他反而陷入她的溫柔中不可自拔。
現下他是進退兩難,既不敢貿然表明身分,也無法一直以王炎的身分面對她,但真相一旦公諸于世,他恐怕隨時會失去她。
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猶豫不決與恐懼。
「對不起,我現在不能這麼做。」小不忍則亂大謀,元琰只能痛苦地選擇委屈她,以顧全大局為先。
「為什麼?」沐雪荷的失望全寫在眸中。單純如她,第一次愛上一個人,非要熱烈、傾盡所能的奉獻一切。
「時候未到!」他心疼的勉強吐出話。「等時候到了,我就會帶你離開這里,相信我,嗯?!」
「可是,唔——」
一個吻驟然封住了沐雪荷接下來的話。
對她,元琰自有滿心的歉疚,他騙了她,就為了他可笑又愚蠢的狂妄。
他不敢想象,當她知道他的真實身分是元琰貝勒時,會有多麼的憤怒與心痛。
他沒忘記,雪荷對曾經設計她、輕薄她的元琰貝勒有多深惡痛絕。
聰明反被聰明誤,如今他深陷在自己設下的陷阱中,這恐怕是老天爺給狂妄自大的他的報應。
被一雙像是充滿著掙扎與痛苦,卻又如此溫柔的雙臂環抱著,沐雪荷既是安心卻又有幾分忐忑。
她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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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天大雨,四季樓的生意明顯清淡許多。
上門的客人少了,姑娘們自然清閑許多,已到掌燈時刻,卻依然只听見零零落落的人聲。
北方正值最冷的初春,今夜更顯寒氣逼人,就連房里掛起暖爐,都絲毫消除不了多少徹骨寒意。
天際掛著抹半隱在雲後的銀月,黯淡的月光映出一個身穿夜行衣的身影。
黑衣人正俐落地攀上窗台,悄悄將窗戶拉開一條縫,眼楮驀地瞠大,隨即又憤怒地眯了起來。
房間里有對男女正相互依偎,半倚在床榻上,這兩人正是沐雪荷跟元琰,渾然不覺窗外有雙不懷好意的眸正死盯著他們。
陰冷的黑眸一眯,黑衣人驟然從懷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用力將窗戶推開。
「好一幅感人的畫面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沉浸在一片靜謐里的兩人給驚起。
「你是誰?又是怎麼進來的?」元琰將沐雪荷往身後一藏,厲聲質問道。
「好個假惺惺的婊子,原來你喜歡在私底下跟下人苟合,難怪不讓付銀子的老子踫你一根汗毛。」像是沒听到他的話,黑衣人自顧自的說,兩眼狠盯著沐雪荷。
黑衣男子突然一把扯下蓋在面上的黑巾,露出那張讓人怎麼也忘不了的陰狠臉孔。
「察都統?」元琰跟沐雪荷不約而同發出驚叫。
「看來,你們沒有忘記我嘛,我是不是該由衷的感到高興。」察都統扯了下嘴角,被打歪的鼻子跟幾乎睜不開的右眼仍未恢復,看起來格外猙獰。
「你想做什麼?」元琰冷靜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一旁的沐雪荷瞥了眼窗台,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光明正大的人是不會舍大門而爬窗上來的,看來,他絕對來意不善。
「做什麼?你們把我害得面目全非、顏面盡失,我自然是前來‘道謝’的。」察都統五官扭曲地獰笑著。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只要我大喊,四季樓里所有的護衛就會沖進來,到時,你恐怕插翅也難飛。」元琰冷靜地警告,實則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哼,你以為我察圖瓦是被嚇大的?」察圖瓦冷笑一聲,根本不上當。「今天我非把你們千刀萬剮,好消我心頭之恨不可!」
恨恨的說完,察都統握著刀沖了過來。
元琰將沐雪荷小心地護在身後,並身手俐落地閃過惡徒的攻擊。
「有天大的過節,你盡避沖著我來,雪荷姑娘是無辜的,請讓她毫發無傷的離開。」
「離開?」察圖瓦狂妄的仰頭大笑。「你們這對狗男女,我誰都不放過。」讓他察都統受到這麼大的羞辱,連臉都被傷得不成人形,他怎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元琰自認以他的功夫絕對能輕易制服察圖瓦,但為了顧及沐雪荷的安危,怕是無法全力施展開來。
「納命來!」
「小心!」沐雪荷心髒緊縮的大喊一聲。
元琰緊盯著察圖瓦,不但得沉著應付他,卻還得分神注意身後的沐雪荷。
一個失神,他腳步顛躓了一下,察圖瓦立刻趁機逼近。
為了躲開狠刺而來的攻擊,元琰急速往旁邊一閃,背後的沐雪荷跟不上腳步,整個人跌倒在地。
「小荷兒,你沒事吧?」元琰大驚,急忙回頭想把她扶起來。
一旁的察圖瓦見機不可失,嘴邊泛起一道冶笑,捉刀就往地上的沐雪荷撲身而去。
「不!」等到元琰回神察覺危險逼近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不顧一切的撲到沐雪荷身上,抱住她雙雙往旁邊一滾。
然而,這一滾雖然勉強保住了沐雪荷的安危,但刀尖卻把元琰的左臉頰,連同那塊眼罩給劃破了。
頓時,元琰的臉毫無遮掩地呈現在沐雪荷與察圖瓦面前。
原本充滿緊張與肅殺氣息的房間里,頓時像是被窗外開始落下的雪給凝住了。
「元琰貝勒?」
倏地,察都統的手一軟,刀子落了地,整個人癱坐在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個雜役竟然是元琰貝勒偽裝的?
察圖瓦知道自己完了,因為元琰貝勒可是當今皇上跟前最受寵的紅人,得罪了他,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恐怕被摘掉官帽是遲早的事。
一想到自己即將失去官位、失去一切,察圖瓦像是被抽光氣力似的,呆愣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突然間,察圖瓦竟彈跳起身,瘋狂似的往窗外縱身一跳,就這麼消失在蒼茫的黑夜中。
察圖瓦這一跳,像是也驚醒了怔在一旁,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的沐雪荷。
看著眼前這張沒有眼罩遮掩的俊美臉孔,沐雪荷整個人都震住了,像是墜入無邊的黑暗深淵,不停、不停地往下墜,仿佛那兒沒有盡頭、沒有終點。
他的眼沒有瞎、他不是個普通平凡的男人,一切都只是個障眼法,一個騙局!
王炎竟然就是元琰貝勒?她這輩子第一次愛上的男人,竟也是她最恨的男人。
「你——」她艱難地開口,麻木得仿佛已經失去知覺。
「王炎」兩字合起來,不就是一個「琰」字?
也難怪他懂武功、會吟詩,舉止甚至超乎尋常的老練世故,該說她太愚笨,還是他演技太好、偽裝得太成功,她竟連這麼明顯的征兆都沒有察覺。
元琰左臉頰上那道長長的傷痕,開始沁出腥紅的鮮血來,但沐雪荷卻覺得這一刀像是劃在她的心口上。
曾經不顧危險、奮不顧身的挺身救她,在花燈前、寒夜中緊牽著她的手,大雨中以身體替她擋雨……
這些原來都是元琰貝勒一場演技精湛的騙局!
「雪荷,你听我解釋——」元琰心焦的想向她伸出手。
「別踫我!」她躲開他的手,心痛的低喊。
眼淚,宛如一顆顆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往下掉,將元琰的心揪得發疼。
望著自己僵在半空中的雙手,好半天元琰才頹然收回。
「我錯了。」打從她溫柔地將點心放進他手心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不,你贏了,你成功證明了只要是你元琰貝勒想要的東西,絕對沒有得不到手的。」沐雪荷慘澹一笑,那笑,卻比哭更令人心酸。
「小荷兒——」
「不要這樣叫我!」沐雪荷冷聲打斷他,軟弱的淚水卻已經爬滿她的臉龐。「我已經受夠了你的虛情假意,如果你還有一點點同情心,就求你放過我,不要再來傷害我。」
傷害她?
元琰震懾地來回巡視她慘白得令人心疼的臉。
天可明鑒,他是寧可死,也絕舍不得讓她受一丁點兒傷害啊!
「你已經得到你要的,從今以後,請離我遠遠的,再也不要靠近我半步。」她已經錯給了感情,最起碼,該保全僅存的尊嚴。
「小荷兒,別這樣,我愛你啊,我知道你也是愛我的——」
「愛你?」沐雪荷緩緩抬起頭,唇邊浮起一抹無心得幾近殘忍的笑。「不,我恨你。」她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宛如挨了一拳,元琰的臉孔驟然刷白。
「你走吧,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最好永不相見!」她決然吐出一句,如秋水般的瞳眸再也不看他。
慢慢越過他,她木然走向床炕邊,月兌下鞋,緩慢躺回床上,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卻無法阻止那噬心的痛楚在心底蔓延。
絕望縴細的身影,被燈油燃盡、逐漸黯淡下來的燭火給逐漸吞沒。
元琰悲痛地望著床上不動、不語的人兒,緊握雙拳,用力之猛幾乎將自己的骨頭捏碎,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半點疼痛,只感到胸口揪扯得仿佛被撕裂開般疼痛。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換得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他轉過身,慢慢打開門走了出去,在一片抽氣聲中,腳步聲消失在長廊底端。
飄著大雪的夜,一抹孤絕身影走出四季樓,幽然融入雪夜中。
渾身只著一件薄棉衫,元琰竟絲毫感覺不到冷,反而覺得有股椎心的痛像是一路鑽進了心底。
走了幾步,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抬頭望了眼那扇緊閉的窗,久久不能釋懷。
雪花片片落在他身上,染濕了他的發、他的衣衫,化成針刺般的寒,滲入他的肌鼻里。
若世間真有心碎,他現下這種疼肯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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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
一個仿佛來自千里外的聲音,逐漸在耳中棗集清晰,元琰木然抬起頭,努力想將眼前熟悉,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的臉孔看清楚。
「大哥,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副德行?’元珣驚駭地上下打量著元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
那樣一個神采飛揚、英挺瀟灑的俊朗男子,現在卻邊幅不修,憔悴得像個街頭浪人似的。
元珣皺著眉頭細細打量著兄長。
他到底幾天沒沐浴淨身、換衣裳了?胡子長得亂七八糟不說,連衣服都皺得活似剛從菜甕里拿出來的梅干菜。
「元珣?」許久,終于從粗嗄的喉嚨里滾出兩個字。
「謝天謝地,我還以為你變成傻蛋了。」元珣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
「你來做什麼?」元琰了無生氣的吐出一句,又再度把目光調回有如千里遠的前方。
「廢話,當然是來看你啊!」元珣沒好氣的啐了聲。
看他?他有什麼好看的?元琰木然勾了勾唇。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要不是听哈總管前來通報,他還真不知道這兄長把自己藏得比娘兒們還要隱密。
什麼時候?
元琰恍惚地想著,卻始終想不出一個答案來,只知道他坐在這房里,木然地盯著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數不清到底多少次了。
「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說要去探那花娘的虛實嗎?怎麼會——」同情掃了眼一副宛如斗敗公雞模樣的大哥,元珣實在不忍再說下去。
不說還好,元珣這一說,元琰的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一雙好看的薄唇抿得死緊,完全沒有打算吐露只字片語。
「難道是——跟沐雪荷有關?」元珣大驚。
「問夠了沒?」那頭負傷的野獸突然失控地發出咆哮。「有事快說,沒事就滾出去!」
人家常說惹熊惹虎,千萬別惹到為愛失意的男人,看來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老天!他那向來在女人堆無往不利、攻無不克的大哥,竟然栽在一個青樓女子的手里?!
老天爺有眼,風水總算輪流轉了嗎?!
看到兄長這副愁雲慘霧得像是天快塌下來,元珣卻有一種想笑出來的沖動,好像看到遲來的正義終于伸張,他唯恐天下不亂的天性終于得以發泄。
但畢竟是手足,兄長受了委屈,元珣多少得裝個樣子,斂去嘴邊那抹竊笑,他擺出一臉嚴肅地清清喉嚨。
「咳咳……大哥,其實是阿瑪要我來通知你一聲,三天後,他將為你跟悅寧格格舉行成婚大典。」元珣小心翼翼的說道。
成婚大典?元琰震愕地望向元珣。
「阿瑪這回怕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我實在是擋不住了。」元珣有滿心的抱歉,他真的盡力了。
沉默許久,那張滿是惆悵失意的俊臉,帶著破釜沉舟似的決心,終于開口道︰「也好,這件事也該做個了斷了。」
了斷?
元珣又是一驚。「大哥,你——想做什麼?」他心驚膽跳的問。
望著遠處,思緒像是再度飄得好遠的元琰,決然吐出一句。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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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親王府
「什麼?你要退婚?」
輝煌氣派的大廳里,睿王爺扯著嗓門發出咆哮。
「是的。」面對睿王爺炯亮嚴厲的目光,元琰依舊驕傲地挺直背脊,既不畏懼也不閃躲。
「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毀婚的下場?」多少人上門想娶他女兒,他都還不見得肯,但這狂妄的小子竟還要退婚,這教睿王爺一張老臉真不知道要往哪里擱。
「晚輩自知失信在先,願受王爺任何責罰。」
「你——」他坦然堅決的態度,讓睿王爺是既欣賞又氣惱。「你說悅寧有哪點不好?她不但有著花容月貌,還知書達禮、溫順乖巧,你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悅寧格格很好,但晚輩心里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若娶了格格,只怕對格格不公平。」元琰平靜的說道,在說這句話的同時,他終于弄懂了自己的心。
原來,早在見到沐雪荷的第一眼,他這個從不知情愛為何物的浪蕩貝勒,就已經為她動了心。
「你說的倒容易,悅寧可不是貨品,要買就買,說退就退。你這樣做,我女兒的名譽也都被你給破壞了。」
睿王爺震怒的繃著臉,哪能容許女兒受到一丁點的委屈。
「只要晚輩做得到,願盡一切所能,彌補悅寧格格所受的委屈。」
「彌補?一個姑娘家的名聲比性命還重要,你拿什麼來彌補?你以為我女兒的心是泥、是土,可以任你隨意踐踏?」
一句話像是擊中元琰的要害,讓他的臉色頓時僵白。
是啊,過去混蛋如他,把女人當成是一種挑戰,把情愛當作是一場游戲,直到傷害了小荷兒,他才領悟到自己可惡得有多徹底。
「我錯了。」元琰緩緩閉上眼。
此言一出,把睿王爺給嚇了好大一跳。
那個據說狂妄且不可一世的元琰貝勒,竟然也會認錯?
他有沒有听錯?
「阿瑪——」
突然間,從一扇屏風後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
大廳里沉默對立的兩人,不約而同將目光轉向聲音的來源處。
倏地,元琰的黑眸震懾的睜開!
他緩緩站了起來,已然成為一灘死水的心湖,再度掀起洶涌波濤。
天!太像了、太像了!他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會有如此相像的一張臉。
乍看,他還以為自己看到了魂牽夢縈的人兒,但她不是!
元琰一眼就能看出兩人的不同,雖然她們有張極為相似的臉,但悅寧格格的神態卻少了分靈秀之氣、多了分嬌憨的稚氣。
這怎麼可能?毫無關系的兩人、身世背景回異的兩人,怎麼可能會有那麼相像的臉?
他眯起眼,思緒快速地轉著,試圖從兩條平行線找出其中的關聯性。
這幅美人圖,可是以睿親王府幼時失蹤的詠寧格格,她的輪廓為底所畫的喔!
元琰想起了賣畫人當時曾說過的話。
以這幅畫為起點,思索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他慢慢有點弄懂了。
原來,民間流傳的傳聞是真的!
畫中女子真的是睿親王府失蹤的和碩格格——詠寧,也就是沐雪荷。
「悅寧,你怎麼跑出來了?」睿王爺不悅地瞪著緊盯著自己女兒不放的元琰,放軟了語調朝女兒問道。
「我……可不可以不要嫁給元琰貝勒?」悅寧扭著手里的絲絹,怯怯地問。
「這——」睿王爺又何嘗舍得將女兒嫁給這個無心的男人?
看著悅寧那稚女敕卻與沐雪荷同樣美麗的臉龐,不知怎麼的,元琰干涸的心仿佛又重新蘇醒。
「你叫悅寧?」他以帶著幾分喑啞的嗓子柔聲問道。
稚女敕的人兒不安地瞥了眼睿王爺,然後鼓起勇氣點了點頭。
「你跟你姊姊長得好像。」像是看待一個妹妹,元琰無限憐愛的笑了。
此話一出,一旁的福晉突然放聲哭了起來,睿王爺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賢佷,你這番前來,是要將我睿親王府給攪得天翻地覆嗎?既要退婚又提起一個……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睿王爺不舍地攬著淚眼汪汪的福晉,沉痛地責備元琰。
「我知道詠寧格格在哪里!」元琰平靜說道。
此話一出,大廳里突然一片死寂,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听得見。
「既然你知道她的下落,那你倒是說說看,她在哪兒?」睿王爺一副壓根不相信的表情。
十幾年來,他花了不少的銀兩,也派出眾多人力四處尋找,但他的寶貝女兒就像憑空蒸發一樣,怎麼也找不到。
對于找回女兒,睿王爺早已不抱任何期望,但這小子卻告訴他,他知道詠寧的下落?
「是啊,詠寧她……她到底在哪兒?」福晉噙著淚,心急地問道。
將心底的掙扎、猶豫與不舍一並逐去,元琰緩緩吐出一句。
「四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