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給我,我便信你。」沈胤醉的大掌倏然扣住她的手,表情深沉難測地吐出令易井榭又羞又驚又怕的話語。
「不!」為什麼非要用這種事來證明,更何況這里是颯王府,萬一……沈胤醉眼中所迸射出的絕冷陰晦,還有一抹她所看不出的強烈佔有欲,都讓易井榭驟然明白他是誤解自己的意思,「沈大哥,不是我……不願意給你,而是你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我擔心你會——」
沈胤醉陰惻地收斂起眸光,不得不承認這是個事實。
「最好是如此。」沈胤醉猛地將微愣中的她扯下床,欲帶她回到真正屬于她的地方。
「沈大哥,你先等等。」易井榭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爹他是否平安無事?」颯王曾說,爹爹落在鬼梟之手,下場就只有死。
沈胤醉的腳步一頓,他緩緩偏過首,望向面色乍然刷白的易井榭。
沈大哥為何要用這種表情看她?易井榭突然覺得身子變得有些沉重。不!她要相信沈大哥,相信他絕對不會這般狠心地殺了爹爹的。
「想知道易新死了沒有,你就只有跟我走。」他很樂意讓她親眼目睹到自己父親的慘狀。
「沈大哥,你是在嚇唬我的對不?」回握他大掌的小手,異常冰冷。
沈胤醉重哼一聲,不再理會她的問題。然而,易井榭似乎不死心,硬是拖住他離去的步履,執意要得到答案。
「沈大哥……」
就在此時,沈胤醉拉住她手腕的動作突然頓住,他斂起眉,眼中蘊涵殺意地射向門外之人。
「井榭妹妹,鬼梟所以會答不出,是因為他老早就把易老給殺了。」颯王仍是一派優雅地推門而入,而回視沈胤醉的目光,亦隱隱帶有噬意。
「颯、颯王!」易井榭血色盡失。因為他的話,也因為他的人。
一臉陰寒的沈胤醉將全身僵直的易井榭護在身後,「颯王,這一箭之仇我遲早會回報給你的。」其實,他的右肩早已因傷口的裂開而幾近無法動彈。
「鬼梟,這一次,本王誓必割下你的腦袋,然後再將你的首級吊在白沙城上示眾。」
輕柔的嗓音卻述說著令人不寒而栗的狠語,教躲在沈胤醉背後的易井榭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然而,她卻不能一直躲在沈大哥的羽翼下,他現在受了傷,一定打不過颯王,「颯王,請你……請你放我們走。」她突然鼓起勇氣,在沈胤醉來不及阻止下,毅然走出他身後。
「井榭妹妹,你為何要維護一個殺父仇人,你這樣對得起易老嗎?」
「只要我沒听到沈大哥親口對我說他殺了我爹,那我就相信我爹還活著。」易井榭滿面忡憂,卻十分堅定地回應。
聞言,沈胤醉眼底迅速掠過一絲怔愕與不知名的激動。
「井榭妹妹,看來本王再說什麼也是白費了。」颯王牽了牽唇角,一笑。
倏忽,易井榭只覺得眼前一花,旋即就被身後一股莫大的力量給推至一邊,緊接著,沈胤醉便徒手和颯王交鋒起來。
難以容忍易井榭一再視他為無物的颯王,一心要取沈胤醉之命,招招均帶著凌厲的殺氣,攻向只用一手和他過招的鬼梟。
沈胤醉雖連連蕩開颯王的勁道,然而他重傷在身,再加上颯王的身手也確實不凡,以致愈到最後,他已身中他好幾掌。
沈胤醉連吭也沒吭一聲,依舊沉著應戰,但由于他失血漸多,體力已經感到有些不支。
「不,颯王,我求求你快住手,不要再打了。」大驚失色的易井榭猛然撲向正要往沈胤醉胸口打去的颯王。
「井榭,你太讓本王失望了。」颯王淡淡地說完,即揮手將她震開,「鬼梟,你受死吧!」
正當颯王舉起手,欲要一掌結束沈胤醉的性命時,一聲甚于淒厲的長嘯突然響起,就在他皺起眉心的當下,門外突然傳來——
「颯王,大事不好了,梟寇已經攻破王府大門了!」
颯王倏地眯起眼,然後撇下他自認已毫無抵抗之力的鬼梟,直往門外步去,同時在他離開前,還向前來通報的侍衛說道︰「看緊他們二人。」
「是。」
然而,颯王才趕至中庭,便瞧見一批持著火把的侍衛正朝他快步走來,這時,他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那名侍衛……
「颯王,您無事吧?」
尤其在听到這句話,颯王就知道自己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當他趕回易井榭臥房時,里頭早已如他所料,空無一人。
「哈!老大,你應該要非常感激我才對,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說不定就得跟易大妹子天人永隔嘍!」旌蔽趁沈胤醉療傷而無法回手的情況下,大言不慚地對他擠眉弄眼的。
「哼!」沈胤醉斜睨他一眼,淡淡輕哼。
「老大,這下你總該信我了吧!」旌蔽意有所指地說。
「信你什麼?」沈胤醉緩緩閉起眼,聲音低調卻帶有絲絲的波動。
「老大,我又不是外人,你就用不著再對我裝傻。」唉!真是受不了。
沈胤醉將扎了重重布條的上半身往床頭靠去之後,才沉沉地道︰「她呢?」
「她啊!本來還堅持要過來照顧你,但我看她實在快撐不下去,就只好讓她先睡一覺再說。」說到易大美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倔強,從颯王府趕回洗銀山,再快也要近一日的時間,但易大美人硬是忍住坐在馬背上顛簸的疲累,沒吭半句,著實真令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寨主,這些天你最好都不要動武,這樣傷勢才會復元得比較快。」寨里唯一懂醫術的季大夫邊收拾藥箱,邊提醒地說。
「嗯。」沈胤醉輕輕應了聲,算是回覆。
待季大夫退下後,旌蔽忽然皺起眉,定定地看著他,「老大,易老頭你要作何處置?」
「他,難逃一死。」沈胤醉沒半點猶豫地冷道。
「老大,你別忘了他可是你心上人的老子,殺了他,易大美人包管會恨死你的。」老大是被打昏頭了嗎?
沈胤醉心頭一震,分寸盡失。
「老大,雖然易老頭對你挺無情無義的,但你心里真正所憎恨之人其實並不是他吧。」旌蔽原本不想戳破,但老大太冥頑不靈,若照這樣下去,他跟易大美人肯定是沒有結果的。老大已經不開心了十七年,他這個做小弟的絕不能再讓這種悲劇延續下去。
「誰說不是他?」心,彷佛被人狠狠刺破一個洞似的。沈胤醉突然扭曲著俊龐,大聲喝道。
「武越王才是你真正痛恨的對象,是他為皇位而寧願用邵家遺孤來取代你的身分,更讓武越王妃在得知你父親有可能對你不利而連夜帶你逃走,導致後來武越王妃因傷心過度而辭世,所以你——」
「住口,不要再說了。」沈胤醉寒著臉,一雙揮至半空中的雙手緊緊握住。
「好,易老頭之事我可以先按下不說,但武越王已準備興兵作亂之事你听不听?」
砰!沈胤醉攥緊的拳頭猛地朝床墊擊去。
「老大,該是你面對的時候了。」他們一直密切注意著武越王的一舉一動,而老大若是再避不出面,說不定連武越王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良久之後,沈胤醉才低聲地逸出︰「我會去找他的。」
「唉!那就好。」旌蔽松口氣似的繼續道︰「我去替你端藥過來。」
然而,就在旌蔽開門的剎那,一道站在門前的縴弱人影,令他忍不住愕叫一聲︰「你什麼時候來的?」
「原來,沈大哥才是武越王府的裴小王爺——裴尊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