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劇雖沒發生,卻也已經讓緊急煞車的楚戀嚇出了一身冷汗。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丁點她就要香消玉殞了,楚戀不斷拍撫胸口,好讓急促怦跳的心髒趕緊恢復正常。
真是可恨呀!
若不是這臭跑車突然冒出來,她說不定早就追上李嫂了。
「喂!你是怎麼開車——」楚戀一跨下車,就氣呼呼的轉過身準備開炮,誰知炮火才開到一半就宣告熄滅。
是她老眼昏花了嗎?
要不然,她怎麼會在這里遇見不該遇見的人?
楚戀不停揉眼,想讓映入瞳孔里的那張臉消失或是換成另外一張,可惜,不管她揉幾次,那張被暗影給遮去半邊俊臉的人仍舊存在。
聶揚澈皺起眉頭,「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楚戀,你是怎麼騎車的,還有,你不嫌累嗎?要不然,怎麼每回出場都搞成這樣?」
她似乎很愛茶毒自己,若是這樣,她不妨把此事交給他代勞,他保證他的手段絕對會令她沒齒難忘。
「我、我這是……因為我想追前面的……」一時慌了的楚戀,也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
「你想追誰?」聶揚澈發問。
「追、追前面的車子啦!」
「嘖,那輛車子坐了誰?讓你可以連命都不要的猛追。」這才是重點。
「是、是……哎喲!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啦!」楚戀直跺腳,原本慌亂的情緒已經平復不少。
「是呀,我若煞車不及,你便當場一命嗚呼,自然也就說什麼話都沒用了。」聶揚澈笑得格外無害。
楚戀一震,驟感心虛的回避他既冷又充滿諷刺的笑顏。
「我、我現在又沒怎樣。」
「好吧,那就等你‘怎樣’之後我們再來談。」
喝!沒想到他的心腸居然這麼壞!
楚戀撫住胸口,不敢置信的瞪著聶揚澈。
「你怎麼可以詛咒我?」她沉不住氣,猛地一喝。
是她的頂頭上司就可以隨便咒人去死嗎?
包何況,她會差點沒了小命,還不是拜他所賜,他要是能睜只眼閉只眼,別跟她計較身分證的事,她何必去冒這種險?
「我有說你什麼嗎?」聶揚澈清冷的問。
怒火一點一滴地自她晶透的大眼里慢慢燒起。
臭家伙!別以為本小姐不敢對你動粗,我若是真的豁出去,包管把你揍到哭爹喊娘。
不過,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說到底,她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是老頭所害,所以……好吧!看在事情尚有轉圜的余地,她就再原諒他一次。
在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之後,楚戀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將憋在心頭那團怒火盡速熄滅掉。
「嘿!副總裁,我保證以後騎車絕對會小心。」她變臉如翻書,俏美的小臉蛋淨堆滿狗腿的嬌笑。
「你不覺得自己太早棄械投降了?」聶揚澈一哂。
啐!得寸進尺,「副總裁,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耶。」楚戀干笑二聲,不動聲色的往機車移去。
「別急,我還沒問你話。」想溜,沒這麼容易。
「副總裁,有什麼話明天再問也不遲啊!」她雙手絞成一團。
啐!早知如此,她就不要停車,直接往前沖就好。
「早死早超生不是更好。」
「也……也對。」對你的大頭鬼啦!楚戀,你能不能有志氣一點呀!楚戀直想錘心肝。
「你好像不住這里。」聶揚澈問得迂回,因為他看過她的履歷,上頭所填寫的住址並不是在這一帶。
怎麼辦?不管她回答是與否好像都不對。「我、我以前曾經住在這里。」她搔搔頭,語帶含糊。
「楚戀,你究竟在怕什麼,我嗎?」這一帶是高級住宅區,楚戀說她以前住這里,不就表示她的家境應該不錯。
嘖,這就奇了,她不會恰巧在演什麼落難公主奇遇記吧?
「你有什麼好怕的。」只要他別再問東問西,要她叫他祖爺爺都沒問題。
「不怕就好,等等,我有說過你可以走了嗎?」他冷笑,極其不快。
往後挪動的步伐冷不防頓住,楚戀暗自申吟了聲,十分懊惱。
「副總裁,我真的得走了,因為這機車不是我的,我必須盡快把機車騎回去還人家。」
聶揚澈沒說話,可盯住她的眼神卻教她連個假笑都擠不出來。
「這回我真的沒騙你。」楚戀趕緊舉手發誓。
聶揚澈嗤笑。「我有說你騙我嗎?」
「是沒有。」哼,才怪!
「你走吧。」
「呃,謝謝副總裁。」楚戀乍喜,開開心心的奔向機車,一腳跨上……咦?不太對喔,他好像太干脆了。
鱉異感在心中不斷發酵,導致她遲遲沒發動車,最後,她還是按捺不住好奇而偷偷往回瞄。
孰料,這一看,卻發現他竟還杵在原地瞅視她。
「你騎你的車,不必顧慮我。」
喝!這句話不是擺明了他想當跟屁蟲。
「可是……」
「我說過,你不必顧慮我,還是說,你想坐我的車?」若不跟在她後頭,難保她不會再上演一次飛車特技,所以他還是看緊她一點的好。
嘖,他怎麼又開始好管閑事起來了?看來,有問題的人不單是楚戀而已。
「不用、不用。」她嚇得趕緊搖頭。
討厭!他也未免管太多了。
沒關系,今天就算她倒楣,改明兒個她一定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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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不從人願,往後的幾天,楚戀非但沒再看見李嫂出門,還險些被顧門的警衛給發現。
怎麼辦?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莫非老天真要亡她?
這關如果過不了,聶揚澈極有可能把她踢出天宇的。
說來說去,還不是得怪他壞事,要不然,她早就安安穩穩的——
「楚小姐,楚戀……」正在一旁教導她的林姐忍不住輕推她一下。
「呃,對不起,你能不能再講一遍?」專心點啦楚戀,難道你想現在就被轟出去?她暗暗警告自己。
「楚戀,你人不舒服嗎?」林姐關心的問。
「沒有、沒有,我人可好得很。」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接連幾晚都守在楚家大門的她,身心早已俱疲。
「真的沒事?因為我得麻煩你跑一趟路。」
「沒問題。」簡單來說,業務助理只是名字好听,實際上,所做的工作無非就是打打字、送送文件兼跑腿,工作性質其實就跟打雜小妹沒啥兩樣。
「那就請你把這份文件送到楚氏企業。」林姐將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她。
「嗯,我馬上就——」楚戀咧開的唇角驀然僵化,且有好半晌的時間無法恢復。
楚戀,你慌什麼慌?姓楚的人這麼多,而且叫楚氏的企業肯定也有好幾家,所以你別自己嚇自己。
「林姐,你說的楚、楚氏企業在哪里呀?」楚戀的唇角微微抽搐。
「在中山北路上。」
媽呀,果真是老頭子的公司沒錯!
這下可好玩了。
「楚戀,這份文件有時效性,所以要麻煩你盡快送去。」
林姐這一說,令她把原先要吐出的拒絕又給硬吞回去。
不行!若連跑腿這種小小事都推諉,那以後還有誰會把工作交代給她,況且,只要她謹慎點,別踫上不該踫上的人就好。
「林姐,我會快去快回的。」楚戀緊緊捧住牛皮紙袋,帶著煩亂又郁卒的心情下樓去。
誰知道楚戀才步出電梯,一腳踩上挑高且華麗的接待大廳時,啪的一聲!她捧在胸前的紙袋竟無緣無故的滑落。
幸虧她及時彎腰去撿,所以就算引起部分人士側目,目光也不至于逗留在她身上太久。
楚戀撿起文件,低著頭快步住大理石堆砌成的梁柱走去,想當然,誰也沒看到她一張飽含驚色的白皙臉蛋。
老頭怎麼會在這里,難道他知道她人在天宇?
咦?不對!
適才瞧楚老頭有說有笑的和公司高階主管握手寒喧,不像是來逮她的。
可萬一、萬一……
天吶!她該怎麼辦才好?
楚戀緊張兮兮的不斷探頭探腦,直到發現楚鐘鳴已不在接待大廳時,她才放下心中大石,一邊往外走,一邊又不時回頭瞄。
其實,她也犯不著嚇成這樣,至少她已經確定老頭並不在楚氏企業。
砰!砰!
她今天大概沒燒香,倒楣事才會接二連三的找上門。
楚戀重重撞到一堵牆,不禁低咒了聲,她一手搗住被撞疼的鼻子,另一手認命地撿起地上的紙袋。
她已經沒啥力氣和對方理論了。
「我怎麼每回見到你都準沒好事。」譏諷的語氣里夾雜著濃濃的無奈。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楚戀唇一撇,罵在心里。
「副總裁,對不起,我有事要外出。」她硬是將唇角住上拉,扯出一抹很像是在哭的笑容。
聶揚澈睇了眼她手中的牛皮紙袋,應了聲,「嗯。」
「副總裁,我可沒偷懶,我是真的有公事在身——」大概是被訓慣了,原以為不會被輕易放定的楚戀急急的解釋一半後,才驀然發現聶揚澈並沒有說什麼,滿臉尷尬。
媽呀!她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怎麼,不說你幾句你好像很不習慣?」聶揚澈挑了挑眉嗤笑。
「哪有。」楚戀紅著臉否認。
可惡!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像個小學生一樣,可是,她真的很懷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要不怎麼每次她走到哪都會遇見他。
「你不是有事要辦?」見她遲遲沒移動雙腳,他好心的提醒不知神游到哪里的她。
「喔。」楚戀猛回神,趕緊繞過他往外快步走去。
聶揚澈在看見她跳上一輛計程車後,臉上忽然有了變化,雖說這變化極細微,卻仍舊被身邊的助理給察覺。
「副總裁,怎麼了?」
「她一回來,馬上叫她來見我。」
明兒個就是最後一天,不知道她準備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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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快接近下班時間,聶揚澈卻一直沒等到楚戀。
「宗璟,去業務部查一下。」站在窗前的他緩緩眯起眼,吩咐已經站在他身後許久的助理。
「是。」
她又乘機溜到哪玩去了?
哼!這回若逮到她,看他怎麼修理她。
沒過多久,陳宗璟即轉回辦公室,對聶揚澈回報,「副總裁,業務部曾經跟楚氏企業聯絡過,可是對方宣稱楚小姐將文件送達後就已經離開。」
「楚氏企業……」聶揚澈無聲一笑,低喃著。
「楚氏的董事長前不久還來拜訪過總經理。」陳宗璟透露另一項消息。
「喔,那還真巧。」他像是喃喃自語。
「副總裁,需要備車嗎?」陳宗璟請示。
備車?嘖,他真的有必要為了楚戀而親自跑一趟楚氏企業嗎?
然,他卻深信一點,在他手上吃過不少悶虧的她絕對會想辦法報復,不會像現在這樣無緣無故的溜掉,所以,她必然是——
聶揚澈凜起俊容,不疾不徐的定向陳宗璟拉開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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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的楚戀,當然不曉得自己的失蹤已引起聶揚澈深沉的怒氣。
可是,她真的沒辦法離開呀!
懊死的,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本來,她是想把紙袋一丟就立刻掉頭走人,怎知竟好死不死的被楚蔚,也就是她的異母弟弟給撞見,而後她就被好幾個壯漢給架到這間會議室,等候老頭發落。
丙不其然,老頭一回來就把她罵到臭頭,還左一句挖苦右一句諷刺,讓她險些就被他的唾沫給當場淹死。
最後,楚鐘鳴還不忘對她撂下一句狠話——倘若她再不乖乖听從他的安排,他就跟她斷絕父女關系。
炳!哈!哈!
那正好,因為她早就不想認他這個爹。
可是,唉!她一百零一次的嘆息並不是針對她目前的處境,反正最糟糕的情況頂多是如此,日後她再找機會逃跑就是,然而——
「林姐不曉得會不會把我沒回公司的消息往上報?」楚戀瞅了眼腕表,扁嘴嘟囔。
冷不防地,一張噙笑卻冷然的俊顏忽然浮現在她腦海,她心一悸,竟有些坐不住。
「聶揚澈大概會很氣我吧!」楚戀煩郁的來回踱步,而每一步幾乎都用力到要把地毯給踩爛似的。
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
「聶揚澈,我可不是怕被你炒魷魚才不敢回去喔,我這是身不由己你懂……」對著會議室大門大吼大叫的楚戀,一發現門把轉動時,再度開炮,「你們是不是已經商量好,要把我當貢品獻給——」激昂的語調陡然停住。
他、他、他……來了!楚戀驚喜莫名。
噢!她好感動,真的真的好感動,而且,她也愛死了他出場的氣勢。
只不過,見著她,他好像沒她興奮耶!
「貢品?」聶揚澈一雙讀不出意思的眸先是淡淡睇她一眼,再睨向楚鐘鳴。
「副總裁,小女就愛編造一些無中生有的事,您听听就算了。」楚瞳鳴好奇生意外楚戀竟然有本事和聶氏家族的少爺搭上線。
再者,能勞煩他親自上門來討人,可見……呵呵!這也算是好事一樁。
聶揚澈濃眉漸攏,神色乍地變得陰驚。
不出他所料,楚戀果真是個名副其實的落難公主。
而他呢……哼!很遺憾,他可不是專程來救美的英勇王子。
「聶副總裁,你是特地來接我回公司的對不對?」她澄亮的杏瞳里僅映上聶揚澈一人,至于她的父親,她壓根兒把他視為隱形人,當然,對于他任何的言行,她統統沒去注意。
「你要我接你回去?」聶揚澈哼笑,表情寫著再明顯不過的戲譫。
也許,楚戀的腦袋真的有問題。
要不然,她怎麼會問出如此可笑的話?
這里,也就是楚氏企業才是她真正的地盤,她實在沒必要用這種巴望的眼神直勾勾地瞅住他。
好像他一旦拒絕,她就會變成一只無家可歸的棄貓。
「嗯嗯嗯。」她點頭如搗蒜,還笑得非常興奮。
不知怎地,楚戀瞬也不瞬的大眼,以及她眼中所隱藏的依賴,都讓他的心緒一再地轉換,甚至想原諒她先前對他的隱瞞。
「楚董事長不反對?」一抹異色自他眸中迅速閃過,聶揚澈轉問楚鐘鳴。
「呵呵,承蒙副總裁看得起小女,若小女想待在天宇集團學習,我當然不反對。」
範家那邊還不曉得情況,假如能有個備胎也不錯。
包何況,聶氏家族絕對不比範家差。
「副總裁,我們快走好嗎?」楚戀似乎一心三思想離開,連父親何時變得這麼好講話都不想去追究。
低凝住那只攫住他袖子的小手,聶揚澈眸光再度一閃。
楚戀或許也察覺到自己的無意識舉動,遂趕緊松手,笑得有點窘迫。
討厭啦!她幾時變得這麼勾勾纏?
「楚董事長,告辭。」聶揚澈淡淡一笑,隨即往門外走去,可走沒幾步,卻又停住,回眸斜睨一副想跟上他,卻躊躇不前的楚戀。
他刻意的靜候,教楚戀一掃臉上的不確定,臉色乍喜的跟上。
「爸,你真要讓姊去天宇集團上班?」待他們一走,楚蔚馬上臭下臉,不滿的追問父親。
「爸自有打算,咱們暫時先靜觀其變。」楚鐘鳴笑得老謀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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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離開楚氏企業,楚戀便興匆匆的搭上聶揚澈的車,可是,在這個有限的空間里,就算她再遲鈍,也能嗅到那股不尋常的氣息。
糟糕,她果真是興奮過了頭。
他現在已經曉得她就是楚鐘鳴的女兒,也許,他會認為她所做的一切全是意圖設計他。
「聶揚澈,我得先跟你聲明,我對你可是半點企圖也沒有喔。」她看著他沒表情的側臉,不安的低嚷。
聶揚澈沒理她。
不妙!
「喂!你別生氣行不行?好嘛好嘛!我把所有的事都跟你說啦。」楚戀求饒。
「你不必勉強。」聶揚澈笑著說話。
可是,楚戀卻像做錯事的小孩般縮肩垂頭。
「不勉強、不勉強!我……我是很誠心誠意的想告訴你我那些很不幸的遭遇。」她急切起來。
「嘖,楚家大小姐會有什麼不幸的遭遇?」
楚戀倏地抬頭,對上他一雙溢滿恥笑的眼眸,「大小姐又怎樣?我媽走得早,我爸再娶的繼室又對我百般刁難,再加上她的命又好,替楚家生了個兒子,你說,我的處境能夠好到哪里去!」
「依你的性情,我想楚鐘鳴也虐待不了你。」原來她……嘖!那又如何,她應該有自我保護的能耐。
「是沒錯,可真正讓我想逃離那個家的,是因為他居然要把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楚戀說得好憤慨。
「哦?」聶揚澈狹眸微斂。
「哼!我爸在打什麼餿主意我可是清楚得很,一旦把我踢出楚家,除了我繼母受惠外,最主要的還是能夠得到範家的支持和幫忙,像這種一舉數得的事,我爸哪有可能不去做。」她一古腦兒的將心中所有不滿全數發泄,也不管聶揚澈到底有沒有听進去。
「那你打算怎麼辦?」
「哼!我是不可能再回去楚家,而且,我也絕不會嫁給姓範的!」
「然後呢?」
「然後我就……就……」楚戀突然支吾起來。
「嗯?」
「嘿!副總裁,其實我……我想說的是,您還真是我楚戀的貴人。」
「所以——」
「能不能請你收留我一陣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