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著顏清高超的醫術,我們漸漸控制住了始畢的病情。而始畢也慢慢地開始相信我們,對我們不再那麼嚴加防範。
因為我和玄霸不懂突厥話,顏清這個翻譯官自然也要隨侍在側。
我們三個人一直在苦等機會。
夜幕悄悄降臨了。床榻上,始畢正輕靠著床沿閉目養神,而玄霸則按照顏清昨日所授的刺穴金針術為始畢針灸,幸好李玄霸是學武之人,對人體的穴道之類了如指掌,學起來並不十分困難。
此時我們雖然已能近身為始畢針灸,但還是無法找到下手的機會。房間里至少有十六雙眼楮一直牢牢緊盯著我們,謹防我們突然暗下毒手。
其實,現在要殺始畢並不困難,只要玄霸一針刺向他的死穴,這個突厥可汗就可以向閻羅王報道了。困難的是,我們殺了始畢之後要如何安全月兌身?
為始畢下完最後一道金針,玄霸將金針收了起來,淡淡地道︰「可汗需要明天再下一次金針,不過這一次施針只能我們兩個人,不能有旁人干擾,否則,我若是分神,一不小心,可汗就會命喪當場。」
顏清以突厥語向始畢翻譯了一遍。
始畢緩緩睜開了眼眸,用刀鋒一樣的目光看著李玄霸,似乎要看透什麼一般。
李玄霸靜靜地直視著他,從容而淡定。
始畢微微沉吟了一下,以突厥語跟顏清說了兩句。
顏清轉過頭,對我們說︰「他答應了。」他頓了頓,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但他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我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他要玄霸先服下毒藥,等他安全出來才給解藥。」
我站了起來就想拒絕,卻被玄霸緊緊拉住。
「你告訴他,我答應。」
然後,起身跟始畢告辭,便拉著我走了出來。
我強忍著,直至回到房里才發作,「李玄霸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身體有多差?你要是再吃什麼毒藥,你還要不要命了?」
「瀟,這是我們唯一的辦法。」他靜靜望著我,眼底寫著不容拒絕的堅決。
我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我知道,這是我們商量出來的最好的、也是最後的方法。現在要調開始畢身邊的守衛真的很難,除非以施針為由,讓玄霸跟始畢有短暫的單獨相處時間,我們才有機會下手。
只是我們沒想到始畢竟這樣狡猾謹慎。
「早知道我就不讓那個藥鋪掌櫃告訴你,我在這里。」
「瀟——」
我听到了李玄霸無奈的嘆息聲,一時間,心又軟了,轉過身緊緊抱住他,埋首在他懷里,悶著聲道︰「你前幾天才剛剛答應我,要好好保重自己。」
「有我這個江湖第一神醫在,瀟瀟,你怕什麼?」
門外響起了顏清打趣的聲音,我從李玄霸懷中抬起了頭。
這一次破天荒地,李玄霸沒有反駁顏清的話,只是微垂著眼簾,似乎是默認了。
我放開李玄霸,走到顏清身旁,瞪著他,「我說江湖第一神醫,如果有個差池,我可是要拿你的命來賠啊!」
顏清挑眉笑了笑,語氣雖然在開玩笑,但那笑容卻有些落寞,「我的命你隨時都可以拿去。」
我微微別開了眼,強扯出笑容,「我又不是閻王殿的負責人,拿你的命做什麼用?」
顏清走了進來,拿出一個藥瓶遞給李玄霸,「明天施針之前,你先把這瓶藥吃了。一般的毒藥,這瓶解毒丸都可以暫時抗住。」
「多謝。」李玄霸接過藥。
我站在一旁,無奈地看著他們兩人。什麼時候,他們才能真正解開心結呢?
第二天一大清早,始畢便派人送了藥過來。
我看著李玄霸毫不猶豫地把藥給喝下,一顆心不由緊揪了起來。
當李玄霸跟著那些突厥士兵離去的時候,我幾乎忍不住就想攔住他。是顏清拉住了我,並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少安毋躁。
是啊,事情都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不能因為一時的沖動和不忍而前功盡棄。
等李玄霸進了始畢的房間,我和顏清便互使了個眼色,開始行動。
我們的方案是,趁李玄霸進去刺殺始畢的當口,我們要解決掉守在門外的突厥護衛,然後等玄霸暗殺一成功,我們就逃出去。
因為事先跟始畢說好,不能在門外守太多人。而始畢大概也認為讓玄霸服下了毒藥,可以稍稍放一下心,所以,這一次的防守是最為薄弱的。
我們一直在屏息等待,直至日正當中,到我們和玄霸約定好的時間時,顏清先開始行動了。
他隱藏在後院的牆角,然後故意弄出響動,引開門口大部分的守衛。
在後院的西南拐角處,我和顏清早已布好了陷阱,在地面四周撒上迷藥,只要那些人一進去,肯定昏迷得悄無生息。
而我,則負責剩下的守衛。
我把送給玄霸的音樂吊墜暫時拿了回來,然後利用它吸引突厥守衛的注意力。他們對我手上的古怪東西都很感興趣,紛紛圍過來觀看。
我暗中扣動了吊墜里的機關,等解決完事情的顏清過來時,互相使了個眼色。
我們同時開始行動。
我暗下機關朝幾名守衛射出麻醉針,而同一時間,顏清則一人一個手刀,把剩下的最後幾個也解決了。
大功告成。
我不由興奮地跟顏清互擊了一掌。
「現在我的吊墜里可是一根麻醉針也沒有了。」我把吊墜往空中一拋,又接了回來,「現在這東西已成為了純粹的觀賞物。」
這時,身後房門緩緩打了開來。
我們回過頭,就看見李玄霸走了出來,帶著滿臉的倦意。
「解決了?」我往他身後望去,就見那個可憐的始畢可汗正安靜祥和地閉目躺在床上,眉心中央,深深插著一枚金針。
「其實算他命好啊,死得並不太痛苦。」
終于把始畢給解決了,我們大大松了口氣。
我轉頭看了眼李玄霸蒼白的臉色,「玄霸,你沒事吧?」
顏清走過來,把了把他的脈,「暫時沒什麼事,我那解毒丸還可以鎮得住。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
「嗯。」我點了點頭,正想扶著玄霸,跟顏清一起離開,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了一聲通報。
用的是突厥語。
看來始畢也跟他的下屬都打好了招呼,不準隨便進來打擾。
「怎麼了?」我心里頓升不好的預感。
顏清的神色有些凝重,「梁師都來了。」
我的心沉了沉,「他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顏清以突厥話回了外面的士兵一句,然後轉頭對我們說︰「據剛才那個突厥士兵說,梁師都要送始畢一件神物,也許可以借此神物讓始畢身體快點康復。我剛才讓那士兵帶話,就說可汗正在施針的重要階段,誰也不可以打擾,讓梁師都先在大廳等著。」
「這個梁師都看來巴結突厥巴結得很啊!」我挑了挑眉,卻對那所謂的神物起了好奇心,「不知道是什麼神物啊?」
「不管是不是神物,我們先離開再說。」李玄霸淡淡插了一句。
「嗯。」顏清點頭,「瀟瀟,趁著梁師都還在外面等,我們先走。」
然而,天不從人願。我們正想動身,外面又傳來了喧鬧聲。
有人以漢語大聲笑道︰「可汗若是不能起身,本王就親自在門外等候又有何妨?」
「糟了。」我和李玄霸、顏清面面相覷,沒想到梁師都等不了,竟自己先進來了。
我們三人只能暗暗戒備。
門外,踏進一名錦服男子。身材魁梧,鷹鼻利眼,手上還捧著一個紅木錦盒。
此人正是梁師都。
他原本滿臉含笑,在見到地上躺著那些守衛後,臉色忽然一變,「來人哪,有刺客!」
顏清首先發難,在他驚呼的同時,長劍一挑,已朝梁師都疾刺而去。
梁師都一邊側身躲避,一邊疾呼︰「來人哪,抓刺客——抓刺客——」
門外已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看來有大量士兵正朝這里趕來。
李玄霸臉色微微一變,緊接顏清之後,一劍往梁師都胸口刺去。
梁師都受兩面夾攻,急中生智,將手中錦盒往李玄霸那里一拋,李玄霸長劍微微向上一挑,竟將錦盒劈成了兩半。
一塊石頭從錦盒里丟了出來,一路滾到我面前。
我渾身立時僵住,瞪大了眼楮,緊緊盯著那塊石頭。
那塊石頭約有拳頭般大小,形狀並不規則,但略顯透明的石面上卻是由青、白、赤、黃、黑五種顏色組合而成,而且石頭里面也布滿了奇怪的紋理。
這不是女媧石嗎?
仿佛受了某種蠱惑一般,我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身在何地,竟彎下腰,撿起了面前的那塊石頭。
當我的手,觸踫到那塊石頭的表面時,一道強烈的光芒頓時自石頭內部激射而出。
那溫熱而熟悉的灼熱感,讓我再次確定了——
這是女媧石!
就是帶我來到穿越時空的女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