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的咬牙切齒讓白緞誤會了,她以為二哥是因為那份傳真的內容而生氣,因此原先的歉疚更深了。
于是她揚起一貫恬靜時笑容,溫柔理智的說道︰「我不想再繼續待在這兒了,我們明天回台灣吧。」
「不用這麼急,反正等我回去,一樣來得及解決。」天雲為了安撫她的不安,緩下自己的怒氣。
「二哥,我是真的不想再待在這兒了。」白緞蒼白的臉,浮起一陣哀傷,停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因為這里有著太多不堪的回憶。」
听到這話,他倏地起身,來到她的面前,直視那雙不再明亮的雙眼,「告訴二哥,那個人究竟是誰?」
他的問題,讓白緞的心再次抽痛起來,因為想起了那個人,那個她愛極又恨極的男人。
緩緩的搖了搖頭,她將自己自疼痛中抽離,「二哥,關于過去,我真的不想再提,如果你真的疼我,就忘了這一切吧。」
「怎麼能忘?好好的一個妹妹,不過來英國度個假,就弄成這樣要死不活的,你教二哥如何能忘?二哥是心疼你啊!」天雲略顯激動了起來,他可以笑看世間任何事、嘲弄人間任何人,但就是無法允許有人傷害他所重視的人。
不管那個人是他的家人,還是他的愛人,他發誓一定要找出那個傷害白鍛的人。
「兩人在一起是緣起,不能再相聚便是緣滅,並不是真的有誰傷害了誰,或者是誰對不起誰。」白緞有些感嘆的說出這一段話,「如今我自殘,是因為我想不開,不能怪他。」
「白緞……」天雲開口,但是一向能言善道的他,此時此刻倒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二哥,我們回家吧,我真的好想回家。」她搖搖頭,甩去腦海中浮現的人影,語帶哽咽的要求著。
「可是……」他有了短暫的猶豫,但是僅僅只是一會兒,「不行,就算真的要回家,也不必急在這一兩天,等你的身子真的完全好了也不遲,你盡避放心休養,台灣的事真的還不急,二哥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白緞朝二哥感激的一笑,可是還是堅持一定要回台灣,不僅僅是為了二哥,更是為了自己,她深切的知道再待在這里,對她不見得是件好事。
「我傷的是身子、傷的是心,不管是哪一樣,都不是三、兩天就能好得了的。」白緞再次嘗試要他答應她的要求,「更何況感情的事情,急或不急是不能由你決定的。」
「你確定你真的可以?」她的話,讓天雲有些動搖了,他不肯定的再次詢問她。
「嗯。」白緞輕輕的點下頭,不知道為什麼,想離開的心在二哥將要點頭答應時,卻沉入更深、更黑暗的深淵。
天雲仔細的審視她的神色,好一會兒以後,他點點頭說道︰「好吧,那我要人訂明天的機票,你先去準備準備。」
她點點頭,便要離開,但才走到門邊,又回過頭來,「二哥,希望你這次不但能抱得美人歸,更能擁有一份最真摯的情感,我祝福你。」
「謝謝,我一定會的。」他頷首勾起一記帥氣的微笑,然後又接著說道︰「白緞,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記得二哥一定會站在你這邊,有什麼委屈要告訴二哥,我一定會幫你解決。」
忍著即將奪眶的淚水,白緞匆促的點頭,然後便快速的離去。
雖然她不能擁有愛情,可是卻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家人,這就夠了,因為這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冰兒的行動力是驚人的,從下定決心到現在,不過是短短兩天的時間,霧影已經易主,而對象則不是程氏父女。
雖然她已經決定放下,可是她還是希望自己前半生的心血,能交到一個真正願意經營它的人手上。
于是她找了一個曾經向她表明有心想購買霧影的同行,以低于市價的價值,快速將公司月兌了手。
現在的她只是感到輕松,和淡得幾乎無法察覺的失落,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環視這間布置得很溫馨的屋子,這時候不舍才自她的心底偷偷的冒出芽。
「真的要走?」一個問句自她的身後響起。
她轉過身來,目光清明的直視筱桐,解釋的說道︰「我不是要離開,我只不過是要出去走走、看看而已。」
「真的放得下一切嗎?連席天雲也放得下?」筱桐還是不敢相信她的轉變,生怕她不是真的看開,而只是想逃避。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冰兒輕快活潑的回答道,今天她一直覺得自己快樂許多,沒有負擔的日子真好,「我突然想起前半生我待我自己並不好,可是我相信這一切都還來得及。」
「那如果他再來找你的話,我應該告訴他你的下落嗎?」隨著她情緒的輕快,筱桐漸漸的相信她是真的看開。
「他並不一定會來,但是萬一他來了,告不告訴他就隨你便吧!」冰兒想都沒想,就這麼回答了,「以你的敏感,相信你已經察覺出我對他的情感不同于以往的淡然,可是這一次我不想追尋、不想奢望,他會不會來並不在我思考的問題當中。」
筱桐細細的審視冰兒好一會,然後漾開一朵真誠的笑容,伸出雙臂,緊緊的擁住她。
「看來你是真的想開了,我真替你開心。」她真誠的話語、喜悅的微笑,牽引出冰兒少有流露的笑容。
「怎麼兩天前你不是還狠狠的痛批我一頓嗎?這會兒怎麼又這麼開心?難怪人家都說,女人心是最善變的。」難得的幽默,再加上一瞼的微笑,將冰兒瞼上的冰冷和蒼白都盡數的驅離。
「那你還不是一樣,前後判若兩人,若是席天雲再看到你,只怕也是不敢相信嘍。」筱桐也笑著反擊,但是她沒有漏看冰兒的神情在听到席天雲這三個字時,曾經一閃而逝的眷戀。
「好啦,別鬧了!我真的該走了,否則真要趕不上火車了呢。」冰兒制止筱桐的笑鬧,一手欲提起行李,另一手則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一臉正色的說道︰「這幾日你若還有地方住,先不要住在這兒,我怕程嘉瑜找不著我,會找到這兒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筱桐豪氣干雲的拍胸脯說道,「你的第一站是哪里?」
「花蓮。」冰兒只是簡短的答道,而她的神情卻難掩一抹緊張,並再一次的要求著,「我是說真的,答應我,你的日子很平靜,沒有必要去趟這一淌渾水,何況這淌渾水中已經不再有我。」
「好好好,我答應你可以了吧!你盡避安心的去玩,別忘了帶禮物給我喔。」
筱桐為了安撫她的緊張,只好暫時先答應下來。
「筱桐,是你答應我的,可不要反悔喔!」冰兒還是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次。
筱桐輕拍自己的額頭,然後一臉無奈的表情,「我知道了,我會去避難的。」
「那我走了。」提著自己並不多的行李,冰兒開始了她新生活的第一天,她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的告訴自己,她會愛上這樣的生活。
身處于一間滿滿都是冰兒照片的房間里,筱桐還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會到這里來的。
她所有的記憶只到她剛離開雜志社,正準備回家,但是沒想到才一靠近路邊,便有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她身邊,她並不以為意,可是突然車上下來兩個人沖向她,記憶中那兩人中的其中一人,還拿了一塊手帕突地捂上她的口鼻。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她完全沒有印象,看了看自己腕上的表,從那時候起到現在她在這間房間中醒來,至少已經有三個鐘頭了,這段時間在她的腦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哀著自己略顯疼痛的額際,她完全想不出,究竟是什麼人將她帶到這兒來的。
「你醒了?」隨著開門聲的響起,一個問句也傳進她的耳際。
「你是……你就是那個席天雲?」站在門口的那個人背著光,所以筱桐也不敢太過于肯定。
「沒錯。」天雲走進來,微微的朝她彎了彎身子,「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請你前來。」
筱桐輕哼了一聲,然後才不屑的說道︰「怎麼,你大人物終于也有時間見我了?不過很抱歉,我現在已經不想見你了。」
「前一陣子,我人不在台灣,所以無法見你,這點請你見諒。」天雲很少對人這樣客氣,不過因為她是冰兒的好友,所以基于愛屋及烏的心理,他對她譏諷的話,也並不以為意。
「我知道啊,你在倫敦另結新歡嘛。」筱桐忍不住氣的又再補上一句,她對于他的平靜,實在有些無法接受。
天雲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你相信?」
「我相不相信無所謂,冰兒相不相信才是重點。」
「那她信不信?」他很有耐性的問道,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小男派出去的人誤了事,今天他也不必用這種方法找人了。
「你真的想知道?」筱桐瞄了他一眼,然後見他點了點頭,她才帶著頗為惡質的笑容說道︰「不知道!」
「沈小姐,我是很誠心的想要解釋這個誤會的。」天雲的語氣懇切,讓人很難不去相信他的話。
「真的只是誤會嗎?那那個照片上的女人是怎麼一回事?」雖然一顆心已經忍不住的偏向相信他的那一邊,可是基于對朋友的忠誠,令她不確定的再次詢問。
「照片上的那個女人是我妹妹——白緞。」低沉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懊惱,他本來以為冰兒應該可以知道那是一篇不實的報導。
畢竟同是在服裝界,就算真的沒有交情,可也應該見過面才是啊,只能怪白緞這次實在是消瘦不少,再加上拍照片的人刻意放遠距離,讓人影模糊,這才令人認不清那個人就是她。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你妹妹的話,冰兒沒有道理認不出來啊。」筱桐起了一絲疑惑,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那麼雜志社不應該會做這樣離譜的報導才對啊。
「那家下三濫的雜志社已經被程嘉瑜給買下了。」說起這個,他的心更起了無法壓抑的怒火,那個姓程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竟然三番兩次的來挑釁他。
「又是那個女人!」筱桐也忍不住叱罵出聲,真搞不懂程嘉瑜到底在想些什麼,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何這樣苦苦相逼呢?
「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冰兒在哪兒了吧?」天雲再一次的詢問筱桐,他必須趕快找到冰兒,否則他真是怕她又鑽進牛角尖。
偌大的房間中,一下子靜默下來,筱桐直視滿臉難掩焦慮的他好一會,然後又低下頭細細思考。
而天雲也不急著催促她,任由她來評斷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