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終于,玄霜再也看不下去,出聲阻止了那男子的行動。
「你是誰?憑什麼叫我等一下?」他抬眼看向那個叫住他的女人,見她身著丫鬟的眼飾,于是語帶不屑的問道。
「我什麼人都不是,只是你不覺得你太沒有人性了嗎?」玄霜氣極了,專挑刺耳的話說,雖然她明知這樣亦不可能阻止他的行動,但是此情此景卻教她想起了常大富的作為,讓她顧不得那許多。
這個被拉著的丫鬟她是認識的,在她和絳雪來莫家堡應征工作時,翠兒便已在此地幫佣多年,印象中翠兒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真沒想到她竟然有個這樣狠心的爹,想到這兒,再想到自己的遭遇,她不由得感同身受了起來。
「你是翠兒的爹,難道在你的眼中,她就不是你的女兒,只有你兒子才是人?」
男子被數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久久才心虛的大聲叫道︰「這關你什麼事?今天翠兒簽的賣身契已經到期了,就不算是莫家堡的人了,她是我的女兒,我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你管得著嗎?」
「我是管不著,可是看到這種下流的事,要別人不管只怕也是很難的!」玄霜的聲音愈來愈冷,她渾然忘卻自己在莫家堡只是一個丫鬟,失去了平日的謹慎,一身冷凝不凡的氣勢就這麼展現了出來。
男子怒極的瞪了她一眼,看著愈聚愈多的人潮,他的心亦是愈來愈虛,可是……那白花花的銀子,還有兒子的前程難道真的就此不顧了嗎想到此處,他心一橫,怒罵道︰「哩巴唆的,你沒有權利管我怎麼對待女兒,她是我生的,她就得認命,走!」
「多少錢?」玄霜冷冷的問道。「你這樣狠心的賣了翠兒,到底可以拿多少錢?」
他冷哼了一聲,不願說明,只是瞧不起她的說道︰「憑你一個丫鬟是不可能有這筆錢的,既然管不起就不要在這邊礙事!」
「姊姊……」絳雪直扯著玄霜的水袖,阻止她的妄動。
玄霜沒有理會她的阻止,再一次重復著自己的問題,「我只問你多少錢?」
「一百兩,你有嗎?」男子看著眼前丫鬟裝扮的玄霜,竟不由自主的被她的氣勢所懾,馬上將價錢說了出來。
她不屑的搖丫搖頭,對這個價錢感到心痛。「不過是一百兩,竟也值得你賣斷自己的親生女兒。」
「是又如何,你少廢話!」男子認定她不可能有這筆錢,不願再多拖時間,便又要去拉起翠兒。
「等一下!」玄霜沒有多加思考,很快了阻止他的動作,冷聲說道︰「一百兩我給你,不過你得立下契約書,終身不再來打翠兒的主意,從今天起翠兒就算是自由人了,她也不再是你的女兒。」
她也懶得再說廢話,直接說明自己的想法,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翠兒步人跟她一樣的困境,畢竟翠兒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少女啊此話一出,翠兒滿眼感激的看向玄霜,她和這個新來的丫鬟並沒有什麼交情,可是連一個沒有什麼交情的人都甚過自己的親爹。
「姊姊……」絳雪的心更急了,想要說些阻止的話,但卻被玄霜的眼神給止住了,只能心焦的扯著自己的衣眼。
男子狐疑的看了眼前的玄霜,好半晌才說道︰「行,只要你能出一百兩,我與翠兒就恩斷義絕,當然不會再來找她。」
一旁的翠兒听到這兒,早已是萬念俱灰、心神俱傷,沒有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不值,滿月復的心酸更是如波濤般涌來。
「玄霜姊,算了!不值得的。」翠兒再也不想求爹,該去哪兒、該有什麼命,她認了。
「死丫頭,你給我閉嘴!」男子怒斥著跪在地上的女兒,看著她哀傷的神情,他心中有一時的心痛,可是兒子……轉念至此,他也只有放下心痛,這個已經到嘴的鴨子,怎可能再讓她飛了?何況若是眼前的女子真有一百兩,自己也不必落個狠心的名聲。
玄霜完全不理會他貪婪的嘴臉,緩緩的轉過身去朝絳雪說道︰「絳雪,把那支古玉簪拿出來。」
「姊姊,不可以的!」那支簪子可是姊姊的寶貝,也是二夫人惟一留給她的東西,在他們來到莫家堡的路上,不管如何的苦,姊姊都舍不得賣掉,怎麼……「拿出來吧!沒有什麼不可以的。」玄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堅持著。「我想娘會同意的。」
听玄霜這麼一說,絳雪沒奈何,看著玄霜的堅持,她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是沒用的,只好將簪子自身上取了出來,交給了玄霜。
玄霜取餅簪子,看也不看一眼,便交給了翠兒的爹。「這只古玉簪至少值兩百兩銀子,你拿去賣了,從此以後別再來打擾翠兒了,要是你再來騷擾她,我們就官府見!」
「這……簪子真的值兩百兩?」他只是一個粗陋的莊稼漢,哪里懂得簪子的價錢,生怕自己被騙了。
「若是賣不到一百兩,你逕可再來帶人。」玄霜也懶得再說什麼,便這樣說道。
「好吧!」他放下女兒的手,緊握著簪子。「翠兒,別怪爹狠心,只怪你生錯了人家,從今天以後,你得好好的過日子。」
翠兒撇過頭去,不理會她爹這番話,他見狀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看到她哀傷的表隋,到口的話硬是吞了回去,拿著簪子快速的離開了莫家堡。
這時,翠兒才抬起頭來,神情激動的朝玄霜說道︰「玄霜姊,這……你這樣叫翠兒怎生對得住你呢?」
玄霜的表情還是沒變,但是從她的眉宇之間,看得出她的欣慰。
她對著翠兒勾起了一抹微笑,以極為和緩的語氣對翠兒說道︰「從今起,你便是自由人了,好好想想你要怎麼過活吧!」說完。她便拉著絳雪往自己原本的目的地走去。
她這麼做,要的不是翠兒的感謝,只是翠兒的遭遇讓她想起了自己在爹的眼中,不也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嗎所以,她幫翠兒,只是希望翠兒能比她幸運,還能擁有自由。
待人群散去以後,文君儒甩掉莫驤雲一直鉗制著他的手。
他狠狠的瞪了莫驤雲一眼,昔日總是掛在臉上的笑不見了,一開口更是字字尖銳。「你為什麼一直捉著我的手?這種事你也看得下去,真不知你的血是什麼做的。」
被阻止的文君儒一腔的怒氣無處發泄,他完全忘了莫驤雲根本不是真的那麼冷血的人,開始口不擇言了起來。「你平常冷血也就算了,可是翠兒好歹也算是莫家堡的人,你怎麼忍心看著她羊人虎口?」
但是文君儒這樣的怒氣,在看到莫驤雲臉上一閃而過的受傷神情後,頓時消失不見了,他甚至責怪起自己的莽撞。
莫驤雲猶豫了好半晌,終于吐出了一句不算解釋的解釋。「我不是阻止你去救翠兒,如果那丫鬟沒有能力把事情處理好的話,就算你不出面,我也不會容許她被賣去倚紅樓。」
莫驤雲肯定的語氣不似以往的波瀾不興,這是第一次文君儒看到莫驤雲這麼外露的表達自己的感覺,他好奇的打量著莫驤雲,想要瞧出一點端倪。
「那你為什麼阻止我?」文君儒不解的問道,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剛剛莫驤雲要阻止他呢?莫驤雲的舉動教他這個賽諸葛也模不清了,難道自己剛剛真的少算了什麼東西嗎「君儒,不要讓表相疑惑了你的心,要不然對你是一種危險,對我則是另一種更大的危險。」莫驤雲並沒有正面的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以一種感嘆的語氣說道。
聞言,文君儒一震,這是冷漠的莫驤雲第一次承認了自己在他身邊的地位,也是他第一次用這樣充滿感情的語調和自己說話,就好像他們之間是——朋友。
就是朋友了!霎時所有對事情的敏感度一古腦的全回到了他的腦袋了,他冷靜的思索著莫驤雲的舉動和剛剛的狀況。
餅了一會,他恍然大悟的說道︰「你的意思是,那個叫玄霜的丫鬟有問題?」
「玄霜那丫鬟氣質不凡,哪里像是一個做丫鬟的?所以她絕對不是一個單純的丫鬟。那麼她混進莫家堡一定有所圖。」莫驤雲一針見血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文君儒手持羽扇輕拍著自己的腦袋,朝著他露出一個歉然的微笑。「抱歉,是我錯怪你了!瞧我這一急,就忘了那個丫鬟奇怪的舉動了。」
「無所謂。」莫驤雲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大家都覺得他冷血至極,又怎麼差君儒一人呢!只不過被朋友誤會可也不太好受。
「真的很抱歉。」文君儒從莫驤雲剛剛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知道自己傷害了他,但卻不知道怎麼彌補,只好真誠的再一次道歉。
莫驤雲整一整自己的面容,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讓冷漠再一次的回到他的瞼上,然後對文君儒吩咐道︰「要那丫鬟來見我,既然懷有目的,我豈能讓她太失望。」
「這樣好嗎?若是真有目的,還是由我來問吧!」文君儒擔心的建議道。
「那女子的眼中沒有殺氣,所以……」話才說到一半,莫驤雲便打住了,只是再重復一次。「要她來見我。」
語氣中的霜氣讓文君儒知道自己已無力再改變他的決定。「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莫驤雲狠瞪了文君儒一眼,似是在責怪文君儒忘了到底誰才是莫家堡的主人。當然在瞪完人之後,他還是不發一語的離去,但是他可以確定文君儒知道該怎麼做了。
「真是的,連「我堅持’這二個字也舍不得說,這麼小氣!」文君儒望著莫驤雲的背影兀自嘟噥著,然後才快步的朝玄霜剛剛離去的方向走去。
不管莫驤雲怎麼說,他還是得先去探探那個丫鬟的來歷,免得到時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他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