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片的寧靜,莫驤雲的出現讓所有的舉動全都停止。
莫驤雲看著絳雪攙扶著玄霜,停在門前不遠處,心中已有所悟,他冷冷的一笑,低沉的聲音已然傳來。
「想走?」莫驤雲大踏步的跨進房門,一雙利眼直視著連站都站不穩的玄霜。
在一番的審視之後,他看見了她額際懸掛著的冷汗,心念一動,霎時便以技巧格開了攙扶著玄霜的絳雪,接著腰身一彎,玄霜已穩穩的被他攬腰抱起。
「你干什麼?快放我下來。」這個舉動讓玄霜手足無措了起來,顧不得手上傳來的痛,她拚了命的推拒著眼前寬闊的胸膛。
「你該好好躺在床上的。」他終于在她那總是鎮定的臉上看到一絲驚慌。
莫驤雲像是很滿意自己所看到的,他的眉一揚,低沉的笑聲自他的口中送出。他不顧她的掙扎,輕輕的將她放回床上,然後俯身在她的耳旁說道︰「你還是不願意說嗎?」
語氣雖然輕柔,但是玄霜卻可以輕易的听出那里頭的威脅之意,她停止了掙扎,頭一昂,力持鎮靜的說道︰「我要離開這里,我的賣身契時間已滿,你不再是我的主人。」
莫驤雲欣賞著她的強自鎮定,自從他懂事以來幾乎沒有女人可以得到他的贊賞,而她古玄霜做到了。
「莫家堡並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他冷硬的說道,語氣之中毫無轉圜的余地。
玄霜努力的抑下心中的恐懼,坐起身與他直視,挑釁說道︰「當初我來是做你們家的丫鬟,現在我走是因為時間已滿,我不想再做下去了,難道不行嗎?莫家堡是強盜土匪窩嗎?」
「如果是一般的丫鬟,當然行,」莫驤雲對她的挑釁不為所動。「但是你的行為很可疑,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敵人派來的奸細,為查看地形而來?」
「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玄霜不禁為之氣結,也不願再與他多說。
「怎麼?默認啦,」莫驤雲對于她的倏然沉默感到訝異,于是火上加油的添了一句。
倒是站一旁的絳雪一听到他的說法,顧不得對他的敬畏,急急的跳到了他們之間,慌忙的說道︰「堡主,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姊姊,她真的不是什麼奸細。」
「哦?」莫驤雲不為所動的挑了挑眉,將背閑適的往床柱一靠。「有什麼可以證明呢?」
「這……」絳雪頓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來證明,她求助的望了玄霜一眼。
雖然玄霜自剛剛就打算好不再開口,可是看到絳雪擔憂的臉色和求助的神情,也不由得心軟了下來。
她在心底暗自思索了一番,然後緩緩的啟口問道︰「堡主需要什麼樣的證明,你才願意相信我們姊妹倆並無惡意?」
「實話。」莫驤雲簡短的吐出了兩個字,眼神之中有著無比的堅持,明白的告訴她他要听的是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玄霜的脾氣一拗,撇過了臉,也跟著堅持了起來。「若是堡主不信,自可以罪加身。」
這樣的回答讓他怔了一會兒,隨即朗聲大笑了起來,而這笑聲惹得門外的許多僕佣皆怔愣了好半晌。
在他們的記憶中,堡主是從來不曾這樣笑過的,就連勾起嘴角的淺笑都少得可憐,更何況是這樣子的大笑。
所以那些僕佣之中,有的人開始好奇的觀望著屋內的動靜,想知道堡主為了什麼而笑,而有的人則開始擔心堡主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忙著去尋找文君儒去了。
「你在笑什麼?」玄霜惱火的瞪了笑得開懷的莫驤雲一眼,語氣不善的問著。
這不瞪還好,一瞪之下,她的眼神竟再也無法從那張笑臉移了開來,笑容為他拂去了陰霾,使他整個人亮了起來。
不可否認的是,眼前這個倨傲的男子的笑容還挺順眼的,笑容是適合他的,他現在比起平日那種冷冰冰的模樣好得多了。
見到玄霜呆愣愣的望著自己,莫驤雲更覺好笑,而她那微張的紅艷的菱唇,仿佛正無言的發出一種誘人的邀請。
他的心念一動,便想揮退佇立一旁的絳雪,但見她依然佇在原地不動,雙眼寫,滿了抗拒。
「去吧!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我只是想和她談談。」莫驤雲吐出了保證,絳雪遣才不甘不願的掙扎了好一會,退出房門。
她不是不擔心姊姊,但是主人家都已經這樣保證了,而且自己和姊姊還在人家的地盤上,這不出去……行嗎?
在門板上的那一刻,玄霜終于回過神來,她看著眼前那張近在咫尺的瞼,心中一陣慌亂,連忙往後退去。
「你想要干什麼?」隨著莫驤雲的逼近,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于是地微喘的問道。
「不干什麼。」他邪氣的一笑,臉卻愈靠愈近,絲毫不理會她的驚喘,只覺得這樣沒有戴著面具的她有趣極了。
玄霜的心愈來愈慌,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情況的她,下意識的伸出雙手阻擋他的靠近,但是雙手才一踫到他結實的胸膛,她便不由自主的盡喊出聲。
而這一聲低沉的痛呼也打斷了莫驤雲的舉動,他輕輕的握起了她的手檢視著。
彼不得那疼痛不斷的襲來,玄霜努力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直到臉色再次泛白,冷汗直流。
他看到她的堅持,臉色隨即沉了下來,他為她不愛惜自己的舉動而怒火中燒。
「停下來!」莫驤雲命令著,並以不善的語氣質問道︰「你很想毀了這只手嗎?」
「你……」真是做賊的喊捉賊,要不是他,她又怎麼會這樣虐待自己呢?她怒道︰「真正毀了我的手的人是你吧!」
挑釁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她用力的甩開他的鉗制,生氣的不及細想便要下床,她再也不要待在這兒。
「你要去哪里?」莫驤雲將她按回床上,對她三番兩次的想要逃離他的視線,感到更加不悅。
玄霜瞄了一眼臉色陰沉的他,疲累的問道︰「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並沒有惡意,願意要放我離開?」
「給我真相。」莫驤雲再一次的重復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堅持,只知道池不想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從他第一次發現她的驕傲時,他對她的感覺就全亂了,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將她關進大牢,但他沒有;他可以不顧她的手傷,繼續逼問他所要的真相,但他沒有;他可以應她的請求,讓她離開這里,但他也沒有。
真相只不過是要留她下來的一個借口罷了,真正的原因是他希望厘清究竟擾亂他的到底是什麼他就是不願放過她是嗎?玄霜深吸了一口氣,雙拳緊握,以破斧沉舟的心情說道︰「好,我告訴你,但是希望你能遵守諾言,等我說出了實情之後,你就必須放我離開。」
她現在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她可以感覺再待在這兒,她必定會面臨某種危險,這種感覺從見到他以後就沒有停過。所以不管要她怎麼做,只要能離開這兒,她都會去做,何況只是說出自己原本打的主意。
當初不說,是因為不想讓他看不起她,怕他認為自己是一個浪蕩的女人,利用自己的身子去達成某種目的。但若是他堅持要知道,那說出來又何妨呢?反正她已經決定要削發為尼,那麼世人對她的觀感又有什麼重要的。
「你先說看看,我再決定要不要相信你。」莫驤雲在確定她不會逃開後,先放開了自己的手。「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麼我也沒有留下你的理由了,不是嗎?」
玄霜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藉以乎緩自己的心情,待她覺得情緒稍好些後,便開始說道︰「我和絳雪是由京城來的,原本會來莫家堡也確實有個目的。」
「什麼目的?」莫驤雲才听到這里,一顆心往下一沉,連忙打斷了她的話問道。
她雖然對他語氣中的急促感到不解,但還是一五一十的照實說道︰「我本意是希望你能幫我報仇,希望藉由你的力量,毀了逼死我母親的人。」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無條件幫你?」他沉聲的問道,心中對于她的打算已然猜著了八、九分。
「我是什麼都沒有……」玄霜將視線自他的身上抽離,喃喃的說道,「但我還有我自己。」
「你打算用你的身體答謝任何可以幫你報仇的人?」莫驤雲感到憤怒和不可置信,一個這麼驕傲的女人竟會想到這個方法到底那個人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而她又在想什麼,難道她不知道她這種天真的想法可能會害了她一輩子嗎他鄙夷的口氣讓玄霜的心一緊,但是她強忍著屈辱,有些激動的說道︰「當我帶著絳雪離開京城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我母親死不瞑目的模樣,除了報仇,我沒有其他的思緒;但是對于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來說,除了這個法子,你能提供一個更好的方法嗎?」
在這個女人如泥的社會當中,這是一個相當諷刺的事實,是一個連莫驤雲都無法否定的事實。
他緩了緩陰沉的臉色,繼續問道︰「既然如此,在還沒有完成你的報仇之前,你又為什麼要離開?」
他耳際響起了文君儒告訴他,她準備出家為尼的打算,再加上她這麼急的離開,讓他直覺認為可能發生了什麼事。
玄霜抬頭望了莫驤雲一眼,不解他語氣里的那抹關心所為何來,她已經快被他的態度弄昏頭了,他一會兒暴怒、一會兒鄙夷、一會兒和善、一會兒關心的,這麼多的情緒在在都擾亂了她的心房。
「為什麼不說話?」見她沉默不語,他連忙追問道。
不知怎的,他就是想知道有關她的所有事情和所有的想法,對他而言,她就像是一道謎,完全不同于時下的女子。
「報了仇又怎樣?這世道並不會改變;報了仇又怎樣?我娘不會再活過來……」玄霜呢喃的說道。
他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和自己說話,還是在和他說話,只是一臉的哀戚,仿佛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她的漠視讓莫驤雲感到不耐,于是他離開了桌子,有如神只一般的立在她面前,逼得她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
玄霜搖了搖頭,怒力的讓自己回過神來,短短的時間內,所有的情緒再次被她收到了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你還有疑問嗎?」她冷淡的問道,她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都說了。「若是沒有的話,那麼我應該可以離開了吧?」說完,她緩緩的撐著疼痛的手臂,硬是將自己移下床來,往門口走去。
她還得要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呢!看看天色,現在趕去廟里,應該還趕得及他們閉寺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