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定是他!
這絕對是他搞的鬼。
可別以為她沒瞧見他眸中那一閃而逝的精光。
荊靈香氣白了臉,可卻也只能像個木偶似的,被赫連夫人派來眾多丫鬟圍著伺候。
一會被推進擺滿香花的熱池里,一會讓人從上至下地刷刷洗洗。
原來,會有「侍兒扶起嬌無力」這句話,全都是因為被折騰的。
心中的咕噥未完,她又被壓坐在妝奩前,描柳眉、插金釵、點朱唇,那釵上的墜飾因為她的掙扎而微微晃動著,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惹人心煩。
「少夫人,你瞧瞧,是不是很美!」
贊嘆聲此起彼落,幾個丫鬟眸中綻出驚艷的光芒。
雖然她們都知道少夫人是個美人胚子,可平素並不會特意裝扮,如今經她們的巧手妝點,簡直可比仙女下凡。
「嗯!」心不在焉的應一聲,荊靈香之所以耐著性子讓她們擺弄,等的就是這一刻。
因為大功告成,所以她們已經沒有再留在這兒的必要,手一揮,她難得端起少夫人的架子,出言交代,「沒你們的事了,下去吧!」
「可是,老夫人交代咱們得陪著您到少爺進喜房的。」
春喜是赫連夫人房里的大丫鬟,人機伶,做事又有分寸,面對少夫人的命令,左右尋思之下,只見她一摒,其他丫鬟就安靜的魚貫而出。
「你也出去吧!」臉一板,也不管春喜怎麼說,她就再次下令。
時間,所剩無幾。
她得好好的想想該怎麼擺月兌這困境,春喜就這麼杵在這兒,自然是礙手礙腳的。
「這……」兩頭都是主子,饒是在府里待久了,春喜這下也不知道該听誰的。
正此時,門「咿呀」一聲被推了開來。
神清氣爽,身著暗紅色新裝的赫連又槐一跨進門檻,就見這兩相對峙的一主一僕。
幾乎不用想,他就已經知道是什麼樣的狀況了。
怕是他的小妻子,正想要逃離,偏偏春喜那丫頭又奉命要等到他進房才能離開,所以春喜才會這般左右為難吧!
「你下去吧。」迥于荊靈香的惴惴難安,赫連又槐現下整個人只能用神采飛揚來形容。
一向嚴肅的臉龐掛著濃濃笑意,顯然對于這樣的結果相當滿意,所以他大方的拿出一錠銀子打賞盡忠職守的春喜。
收下賞銀,眼神曖昧的朝著兩位主子滴溜溜地轉一圈,在唇瓣掛上祝福的笑容之後,春喜便輕巧的推門而出。
寂靜,便在她闔上門的那一刻開始蔓延。
這麼多年的商場歷練下來,赫連又槐早就學會了等待,一雙眸幾次翻勾,就已經將荊靈香今夜的美全都烙印在心間。
瞧那細長柳眉襯托著兩顆又圓又大的黑瞳,那眸中水波粼粼,他幾乎可以透過她的眸瞧著自己的身影。
眼神順著她的俏鼻來到那菱唇,那紅艷艷的色澤勾得他心猿意馬,他覺得自己再不是面對任何事都能氣定神閑的商王,反而像是個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
他的眼神太具侵略性,饒是未經人事的荊靈香也不由得暗暗心驚。
她隱約知道當一個男人這樣瞧著一個女人時代表著什麼,這眼神她曾在府里熱戀中的阿直眼里看過。
那代表著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渴望。
他想要她,而且極度地想要將她拆吃入月復。
這樣的想法,頓時讓她更加慌亂起來。
「是你,對不對?」因為心慌意亂,所以一心只想結束這磨人寧靜的她,月兌口而出的便是沒頭沒腦的質問。
「是我。」朗朗俊顏,不閃不避的承認。
今兒個這出「上樓抽梯,反客為主」的大戲,的確是他一手策畫的。
「為什麼?」她激動的問道,一雙手氣得想要揪住他的衣領,想要殺了他的和憤怒在眼中交熾。
「因為……我要你!」
那說法好理直氣壯,卻讓荊靈香的氣更上心頭。
他要……他要……他有沒有問過她要不要?
「問題是我不要你啊!」在龍鳳紅燭那搖曳不已的火光中,荊靈香氣得忘了該有的理智,忘情地大吼。
「如果你不要,當初就不該嫁進赫連家,你既然已嫁給我,就沒有說不的權利吧!」
字字句句皆在理,說得她一時之間啞口無言,只能一雙眼瞪得老大。
「別再把你爹的失敗或死歸咎于赫連家,商場上本來就是你爭我奪的殺戮戰場,你爹失敗是因為他利益薰心,跟赫連家一丁點關系都沒有,他的死,更是因為他自己看不開,不是嗎?」
「我……」他每說一句,荊靈香的憤怒就莫名的消退一分。
其實他早知道她的心結在哪,不說只是不想逼她面對現實,畢竟現實終歸是殘酷的。
可是如果她執意以此為借口,逃避兩人之間的夫妻關系,那麼他不介意一棒敲醒她。
「這都是你的狡辯之詞。」荊靈香氣虛,但仍倔強的反駁著。
「這究竟是你的借口,還是我的狡辯?」再一次犀利的反問,赫連又槐那雙深邃的眸中火光灼灼,似要燒進她心坎里似的。
「我……」像是被人一拳擊中似的,縴細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往後退些許。
他不可能會知道的!
荊靈香用力的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當然是你的啊!要不是你們赫連家逼人太甚,我爹不會自縊身亡,我娘不會終日以淚洗面,我的弟妹們不用挨餓受凍,我也不用賣了自己,只求他們能夠溫飽,這些難道還不構成我想要離去的理由嗎?」
即使他言之有理,但她拒絕認輸,雙拳緊握,那張精雕細琢的臉龐寫滿憤怒。
伸手,一挑勾,她尖細的下頷已經成了他的掌中物,他凝著那張倔氣的臉龐,聲音幽然,不似以往那樣充滿果決。
「我不能為我沒有做的事道歉,但那不代表我對你便沒有真心。」
即使赫連家上上下下都早已知道他對她有著著魔似的在乎。
可這卻是第一回,他這樣赤果果的將心中深蘊的感情對著她說出口。
那話惹得荊靈香心煩意亂,一雙眼直勾勾地在想在他眸中找到一絲絲的虛偽,可卻怎麼也找不著。
心……亂了!
明明碩雅不是早已算計好一切,她也全都照章行事,可怎麼到頭來卻成了亂七八糟的一團爛帳了。
「你騙人!」拒絕相信他,她告訴自己,那不過是他想要征服她的一套說辭,虛幻得當不成真。
「今夜我要你成為我真正的妻子。」他毫無轉圜余地的宣告著。
「我不要!」想也沒想的沖口而出。他今兒個這番言論已經夠讓她心亂如麻的了,如果再失了身,那兩人的糾纏還有終止的一天嗎?
她怕……怕自己再怎麼信誓旦旦,也管不了自己的心啊!
「為什麼不要?」他長腳一跨,兩人間的距離轉瞬間只在咫尺。「你的百般拒絕,是因為方才待在你房里的那個男人嗎?」
即使赫連又槐已經刻意自制,但荊靈香依然能感受到他的語氣之中充滿危險和酸意。
她毫不懷疑,只要她敢點下頭,那麼屠碩雅自後將成為赫連又槐的頭號敵人。
「當然不是!」這否認來得又急又快,還有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驚慌,更讓赫連又槐心里不甚舒服。
雖然說,他很清楚,以靈香的性子,只要她還是赫連家少女乃女乃的一天,她就不可能做出那種敗壞門風的事情。
但……心呵!
依然不由自主的充滿酸澀的滋味,讓他忍不住瞎疑猜。
「那他是誰?」
「他……」荊靈香本來要開口,但話到舌尖卻驟然打住。
不是她不說,而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認識碩雅本來就是一個意外,她甚至不知道他祖籍何處、家有何人,要她說什麼呢?
「為什麼不說話?」眼兒又眯起,心緒再次翻騰。
不說,也無妨!
反正這世間沒什麼事是他赫連又槐查不出來的,現在他們夫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他長手一勾,荊靈香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旋入一堵偉岸的胸膛。
當那專屬于他的狂霸氣息竄入鼻腔,她頓時慌了起來。
方才春喜出房前那抹曖昧笑容驀地浮現腦際,她腦中警鐘敲得她頭暈腦脹的。
不成,她不能跟他圓房的!
「你快別……別亂來。」
「夫妻敦倫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會說我亂來呢?」
勾出一抹邪惡的笑容,赫連又槐不容她掙扎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幾個踏步,被鋪好鴛鴦錦被的床榻已然在他們眼前。
「我……你……不……」慌了,荊靈香幾乎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你別慌,這真的是夫妻之間很自然的事。」
放下一個商場霸主的身段,他柔聲誘哄,那既輕且柔的語氣竟意外地讓荊靈香心情平靜許多。
「可……」這樣是不對的,她就要走了啊,怎能讓彼此之間的糾纏更深呢?
「噓!」修長食指點上她櫻唇,他不讓她再說話,然後執起她的手,貼上他偉岸的胸膛。
「听听,這里也是慌的。」
慌的,怎麼可能?
眼前的男人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可能會慌?
可事實證明,他沒有騙她,那怦怦的心跳,甚至像是能從她柔女敕的掌心震進她心坎里似的。
盡管她一直要自己別在意,可是她的心卻不由自主跟著那心跳的節奏躍動起來。
這種感受讓她心慌的想要抽回手,但赫連又槐說什麼也不讓,甚至還傾身,吻住她那微微輕顫的紅唇。
雖然離他們拜堂成親已經過了許多年頭,但這還是頭一回,兩唇相貼,一溫熱、一冰涼,交織出一股讓人心顫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