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卓逸帆都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家。莫品妤一點消息都沒有,他每天固定和玉秋通一次電話,但是玉秋也沒有任何品妤的訊息。
庭之並沒有搬出去,在知道莫品妤離家出走之後,他留了下來。他也四處找著莫品妤,不過也是沒有品妤的下落。莫品妤好象從這世上消失了似的。
卓庭之又去了一趟普泉寺,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帶著一顆澄明的心返家。在慈明師父的開導下,他終于豁然開朗,終于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錯在哪里。一個人只要肯認錯,永遠都不會太晚。
卓逸帆見到坐在客廳里的庭之,點了點頭,便朝放電話的小茶幾走去。雖然還是同住在一個屋子里,但他和庭之現在卻像陌生人。
「爸……」卓庭之怯怯地開口叫他。
「我必須先打電話給你玉秋阿姨。」
「我打過了,沒有品妤的消息。」卓庭之帶著失望的語氣。「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卓逸帆很訝異。庭之已有好一陣子不曾和他說話,不知道他現在又想怎樣。反正他是看開了,什麼都強求不來的,庭之諒解他也好,不諒解他也罷,他都決心要和品妤在一起。只要能找得到品妤。
「爸,你能原諒我嗎?」卓庭之開門見山的說。
「庭之……」卓逸帆有些訝異。
「我知道自己錯了。」卓庭之圭下頭。
「你──」「普泉寺的慈明師父今天好好的開導了我,他讓我看清了一切,也讓我了解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我不只是一個不孝的兒子,還是一個自私、冷酷的人。」
「庭之,過去的事就算了,你不要自責,其實你並沒有錯得那麼厲害。況且,我也有錯,我該先和你溝通的!」卓逸帆神情激動的看著兒子。他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爸,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年齡的差距也不是問題,我不該那麼自以為是。」庭之懊悔不已。
「你想通了就好。」見庭之這麼說,卓逸帆終于放下心來。
「但是品妤卻失蹤了。」
卓逸帆當然知道,但是知道也沒有用,現在除了登報,什麼方法都試了,品妤的同學那邊也都找了,但是一點眉目都沒有。這兩天如果再找不到,他就要登報,而且要在電視上打廣告。
「庭之,品妤失蹤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安慰兒子。
「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強烈的反對你們,說不定就不會有這種事。」卓庭之還是一徑把過錯往身上欖。
「庭之,和你無關。」
「爸,慈明師父告訴我,你將續一段隔世的姻緣,你知道慈明師父的意思嗎?」卓庭之把老師父的話轉告給父親,看他父親能不能參透其中的玄機。
「隔世的姻緣?!」卓逸帆驚愕。
「師父是這麼說的。」
「師父還有沒有再說什麼?」卓逸帆問得好急,真有這樣的事?
「沒有了,我想師父的意思是你自然會知道。」
卓逸帆將老師父告訴卓庭之的話反復的思索。老師父那麼說一定有他的用意,他既然能知道庭之的事,就必然能知道他的事。要不是現在時間太晚了,他一定親自上一趟普泉寺。
「爸,你要多注意身體。找品妤要緊,你的身體也一樣重要!」卓庭之望著心力交痹的父親,父子之情溢于言表。
品妤……隔世姻緣?莫非品妤的前生就是貝蘭?
他開始回想起初兄品妤時他心中的震撼、他對品妤莫名的魂牽夢縈,以及品妤看到他手上那枚白金戒指的特殊反應、她的神韻……。把這些蛛絲馬跡綜合在一起──品妤就是貝蘭?!
沒錯,品妤就是貝苗。
「庭之,我要你老實的回答我一句話。」卓逸帆一臉正經的表情。
卓庭之誠懇答道︰「我一定老實說!」
「你願意讓品妤當你的‘繼母’嗎?」
卓庭之臉上的表情十分復雜。說他願意,他的「繼母」年紀比他還小;說他不願意,他又不想破壞自己父親追求幸福的機會。
莫品妤可以給他父親幸福嗎?
「爸,只要這是你想要的,只要莫品妤首肯,我願意。」卓庭之坦白而且平靜的說。
「我想開了,有情人終成眷屬才是最美的,年齡又怎樣,不過我可不可以只叫名字,不叫‘繼母’或‘媽’?」他開著玩笑。
「當然可以。庭之,你真的長大了。」卓逸帆寬慰的說道。
「你有把握找到品妤嗎?」
「我想我可以。」他很有信心的說。
「爸,總之,我祝福你,我也為我這陣子的態度深深的致歉。我一定是中了邪,父子親情遠比什麼都可貴,你能事事為我犧牲,我卻還惡言相向,我真的白念這些書了。」卓庭之悔恨不已。
「那些都過去了。」卓逸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爸,好好把握你和品妤的感情,不要再讓她跑了。」卓庭之一笑。
「你放心,她再也跑不掉了。」卓逸帆胸有成竹地說,一抹欣慰的笑容浮現嘴角。
寒風凜例的海邊,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似有大雨即將傾盆而下。卓逸帆依稀記得,這里就是當年他和貝前雙雙殉情的地點。
他走著、找著,希望能找到品妤的蹤影。他一定要找到她,他要告訴她他愛她。
忽然,崖退的一雙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品妤經常穿的一雙白鞋子,而今鞋子在,人呢?
卓逸帆實在不敢面對二十多年前的悲劇再度重演,如果品妤真的自殺了,那他也不願再苟活人世。今生既然注定結不了緣,那就等來世了,他絕不要再一個人活著。
正當他恍恍憾憾一步步的向海邊逼近時,突然听見岩叢中似有聲音便咽地在叫喚著他。
海風呼嘯過他的耳際,他听不清楚。憑著最後的一絲理智,他決定下去一探虛實。
繞到崖下,卓逸帆只見一個少女蟋縮在岩石邊,全身已被浪花濺濕……
「品妤……」他試探的一叫。
沒有反應。
「貝蘭!」他月兌口而出。
受到風寒而身體微恙的品妤,在昏睡中听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貝蘭,她猛的清醒過來,睜眼一看,站在她面前的竟是卓逸帆。
「你叫我貝蘭?!」是莫品妤虛弱的聲音。
「你是貝蘭,也是品妤。」卓逸帆激動說著。
「你瘋了……」莫品妤不敢相信。
卓逸帆月兌下自己的外套,溫柔的披在品妤身上,他的手還緊緊環著她的腰,借著身體的接觸而分享彼此的體溫。
「品妤,你為什麼要到這個海邊來?」
「我不知道,我只是走著走著就來到這里了。」她真的不知道,她很自然的就來了,好象她對這里很熟悉似的。
「我告訴你好了。」他輕輕的說著多年前的往事。「二十五年前,顧思郢和貝苗就是雙雙在這里殉情。只是顧思郢死了,貝蘭沒有死;但是顧思郢也不是真正的死了,他的靈魂附在卓逸帆的身上,以他的身分復活了。」
「你在說什麼?!」品妤一頭霧水。
「世上有很多事是很難說出個所以然的,但它們的確發生了。」卓逸帆說︰「當年貝苗就是在這個海邊被你爺爺救起,而我在五年後也終于找到貝蘭,以卓逸帆的身分去見她,其實我就是顧思郢。」
莫品妤更加迷糊了。
「這個典故,你的父母就很清楚。」
「死了的人可以再復活?!」品妤不太相信的問。
「卓逸帆也好,顧思郢也好,反正我們都愛你,品妤。」卓逸帆深情的說。
「但是你剛才叫了我貝蘭?!」品妤還是模不著頭緒。
「因為我相信你就是貝苗的化身。」卓逸帆一一把疑點解釋清楚。「普泉寺有一個老師父說我有隔世姻緣,除了你,我想不起第二個人選!」
「那不準,你也可以騙我!」這些天來吃了不少苦,莫品妤才不會這麼快就相信他。她要教他也嘗嘗苦頭。
「你為什麼對這枚戒指好奇?」他又問。
「我……」莫品妤編不出理由。
「因為這是你迭給我的!」卓逸帆親吻了下她的額頭。「當初也是因為這枚戒指,貝蘭才相信我是真的‘起死回生’。品妤,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們就知道情形不同,你一定也有那種感覺。」
她慢惺臥接受事文了。
「我想你並沒有什麼‘夢游癥’,你只是很自然、很習慣的會想來到這個海邊。」
「難怪我從小就重復的夢見一個穿新娘禮服的女人在海邊投海自殺,原來……」她終于解開了謎底。「貝蘭……難怪這名字對我而言好親切,而你又是這麼的熟悉。所以,我會愛上你並不奇怪!」
「一點也不奇怪!」卓逸帆堅定了她的信念。
「你就是在我的夢中,經常握著貝蘭的男子,是你……」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品妤就是貝蘭,貝蘭就是品妤。」他在她的耳邊低語。
「逸帆……」她又哭了,這次可是喜悅的淚水。
「我們終于又找到了彼此!」他也忍不住鼻酸。
「在二十年之後。」品妤激動地握住逸帆的手。
「四十年也值得。」逸帆深情地說。
「他們會接受嗎?」她指的是她的父母,還有庭之。「他們會接受這個‘故事’嗎?逸帆,這太神奇了,我怕他們會認為這是荒謬的無稽之談。」
「庭之不是問題,你媽也不是問題,我想問題在你爸爸身上。」卓逸帆苦笑。
「爸爸……」品妤疑惑地覆誦。
「二十年前他輸給了我,二十年後他的女兒又是屬于我的,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因為,他中意的人可是庭之哦!」卓逸帆有些擔心,但還不至于失去信心。「品妤,二十四年的差距……」
「不是問題,不是嗎?」她嫣然一笑。
他搖搖頭,非常自信地。「本來就不是問題,要不是我顧慮太多,早就追求你了!」
「即使我不是‘貝蘭’?!」品妤反問。
他坦白的點點頭。他們之間的吸引力實在太強烈了,她喚起了他已經沉睡了二十年的心靈。
「逸帆,即使沒有二十五年前貝蘭和顧思郢的那一段感情,我還是愛你。」她向他招認。「即使你大我二十四歲,我還是在第一眼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
「我了解,我看過你的日記了。」卓逸帆將她擁入懷中。
品妤的臉一紅。日記是一個人最私密的事,她沒有想到車逸帆會看到。既然他看得到,那她的父母一定也看過了。想到這里,她的臉更紅了。
「不要不好意思,要不是看了你的日記,我還鼓不起這麼大的勇氣呢!」他握了握她已經漸漸熱了起來的小手,她的手不再冷冰冰。
「我沒有人可以傾訴,只好寫在日記里。」她嬌項的說。
「這些天你是怎麼過的?」他心疼的問。「我為了找你,差點把整個台北市給翻過來。」
「我白天一直就在這附近,晚上則住在一個小學同學的家里。」她交代這些天的行蹤。
「其實你今天如果沒有找到我,我也要回家了。即使你不要我,我的父母也還要我,他們不會棄我于不顧。」
「品妤……」對那天的冷酷,他覺得自己好該死,好不可原諒。
「事情都過去了!」莫品妤雲淡風清的揮揮手。
「但你吃了好多的苦。」卓逸帆心好疼。
「你可以慢慢的補償我啊!」她聰慧的一笑。
「我會的,不用你說我都會!」執起她的手,他鄭重的向她承諾。「我會用我未來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來補償你。品妤,所有的苦難、折磨,都是過去的事,以後只有快樂和美好!」
「我爸那兒……」品妤擔心的問。
「我們可以一起克服的!」卓逸帆深具信心。
「逸帆……」她好幸福,再無所求的表情。
陽光這時由海那端的地平線升起,海邊不再陰冷,而是漸漸的暖和了起來。原來這象征了他們這一對戀人的苦盡笆來,畢竟真情是可以感動天的。
只要有情,天都會為之動容。卓逸帆和莫品妤就是最好的見證。
「什麼?!又一次?!」莫俊碩暴跳如雷。
他不知道這種神奇的事可以一而再的發生,不斷的上演。而就如卓逸帆說的,吃虧的總是他莫俊碩,二十年前是貝蘭,二十年後是他女兒品妤。
這太不公平了。
「卓逸帆,二十年前我可以被你那感人的‘故事’騙了,二十年後可不!」莫俊碩真的好不甘心,便宜全給卓逸帆這小子一個人霸佔了。「你要娶我女兒,門兒都沒有!」
「爸!」莫品妤端坐在卓逸帆的身邊,一起求著她父親。
「俊碩,看開點,誰教命運要這麼安排?而且這次你並不吃虧啊!」卓逸帆很有技巧的說。
「不吃虧?!怎麼說?」莫俊碩不解,他明明吃虧的。
「我必須叫你一聲‘岳父’啊!」卓逸帆笑道。他的困擾和庭之相似,明明是同輩,但他在莫俊碩面前得矮上一大截了。
「我可不希罕。」莫俊碩嗤之以鼻。
「媽……」品妤走到母親的身邊去撒嬌,她想,同樣是女人,她母親一定能了解她的心。
「我不表示意見。」
玉秋這回決定中立,她哪一邊都不得罪。其實她知道俊碩只是發發牢騷、憤怒一下,擺擺做父親的架子,遲早,他還是得答應他們的婚事。
「看到了沒,品妤?」莫俊碩得意于自己老婆的配合。
莫品妤頓了頓腳。「爸,如果你再這麼堅持己見的話,那我要再離家出走!」
「我會先打斷你的腿!」莫俊煩預先警告她。
「那我就和卓逸帆私奔!」莫品妤賭氣地說。
「‘私奔’?!」莫俊碩生氣的看了卓逸帆一眼。「他不嫌老嗎?一個四十幾歲的大男人還演‘私奔’的把戲?那未免太遜了!」
「爸──」品妤哀求著。她已經快計窮了。
「俊碩,事情的前前後後我都跟你說過了,品妤的前世是貝蘭沒有錯,你很清楚我和貝蘭的感情,為什麼不成全我們呢?你明知道我會用整個生命去愛品妤的!」卓逸帆懇切的說,希望能打動莫俊碩。
玉秋沒有出聲,只是用感性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他在矛盾、掙托中。
「卓逸帆,上一回是貝蘭大你六歲,但是這一回你卻大品妤二十四歲……」莫俊碩提出他的顧慮。
「俊碩,年齡不是問題,會不會幸福才重要。」卓逸帆的眼神中有著無比的深情,任誰都可以一眼就看得出來。「還有誰比我更能讓你們放心?品妤交給我是絕對不會錯的!」
「那庭之……」莫俊碩似乎已經被他軟化了。
「庭之也不是問題。」卓逸帆保證。
莫俊碩還是想反對,品妤應該配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男人,什麼前世、來世都一樣,今生才是最重要的。卓逸帆變成他女婿?教他怎麼去調適?品妤還沒有出生以前,他就認識卓逸帆了啊!
看到自己的父親那副嚴肅、愁苦的樣子,莫品妤有些不忍。她走到父親的身後,用手環著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背上。
「爸,我知道你一定希望我幸福的!」她柔柔的說。
莫俊碩沒有回答女兒。
「你看過我的日記,一定知道我對卓逸帆那份心和那份感情。」莫品妤決定動之以情。
莫俊碩依然沉默以對。
「兩個其正相愛的人在一起,才會有幸福、快樂的日子可言,這二十年,你和媽把我照顧得這麼好,一定也希望我未來的丈夫能這麼照顧我,是不是?」她對父親展開柔情攻勢。
莫俊碩有些感動,他的大手按在女兒的手上面,眼眶微濕。
「除了卓逸帆,這輩子我是不可能再愛上別人的,我的執著你應該最清楚。」品妤告訴父親。
「但是你也要听我的話呀!」他轉過身,正規著女兒。「只要我把道理分析給你听,只要和顏悅色的勸你,你都會听的。」
「爸,這件事不行……」莫品妤站起身。
「品妤,卓逸帆大你二十四歲,你六十歲時,他已經八十四了,那時誰要照顧你呢?」
莫俊碩還是很擔心。
「我們會有子女。」
「那老伴呢?」
「爸,那是四十年以後的事,四十年之後這世界都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子了。」莫品妤有些失笑。「難道今天我嫁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男人,我就什麼都不用操心、不用煩惱了嗎?」
「至少──」莫俊碩還是顧忌頗多。
「俊碩。」玉秋說話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想那麼遠以後的事干嘛?」
莫俊碩發現他其實只有自己這一票。
「俊碩,忘掉年齡這回事,只著眼于我愛品妤的這個事實。光是這一點,我就足以讓品妤托付終身了。」卓逸帆也為自己的婚姻作努力,他一定要得到莫俊碩的祝福,否則總是有些遺憾。
「看來我再怎麼反對都沒有用了。」莫俊碩一個人怎麼說得過三個人呢?
「爸,你永遠都不會後悔今天答應了我們,我和卓逸帆會做到這一點的。」莫品妤挽著爸爸的腰,愉悅的說。
「俊碩,答應我們吧!」卓逸帆也低聲下氣,拉段的說。
莫俊碩看看王秋,只見玉秋輕輕的點了點頭。他知道他必須讓步,如果他再不讓步,事情只有僵在那的份,而且,到最後大家還是會撕破臉。
瞪著卓逸帆,莫俊碩擺出老丈人的架子。「你最好不要讓品妤吃一點苦、受一點罪,不要給她理由回來哭訴,否則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我會一次和你算個清。」
「我怕你了,可以嗎?」卓逸帆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謝謝你,爸爸。」站起腳尖,莫品妤在她父親的臉頰上親了下。
「不要謝我,我只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
「我已經得到了。」莫品妤心滿意足地說。
籌備婚禮的事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卓逸帆和莫俊碩在商界都有點名望,所以婚禮的事不能隨便,不能馬虎,以至于每個人都忙得叫苦連天,人仰馬翻。
莫品妤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卓庭之單獨聊聊。平日家中都有一大堆人在進進出出的,說話不方便,所以最後她決定約他到外面去喝咖啡。
卓庭之雖然已經接受莫品妤即將成為他「繼母」的事實,但兩人之間還是有些不自在。
他們一直低頭沉默的喝著咖啡,沒有任何交談。
莫品妤問過卓逸帆,說她對庭之覺得很熟悉,卓逸帆才將庭之乃是貝蘭養父游光平的親生兒子的事告訴品妤,所以庭之的長相才會有些像光平,她也才會覺得相似,似曾見過。這也更證明了品妤的前世的確是貝蘭。
原來前生未了的緣分,在今生都一一的了結。貝蘭在前世欠俊碩的深情,今生卻以品妤用女兒的親情報償了;而游光平雖然對貝蘭不好,但到底也有養育之恩,這一點卓逸帆替她還了,他把庭之撫養成人;而貝蘭今生成了品妤之後,她又再嫁給了卓逸帆。
欠來欠去,還來還去。
也許這就是人生,也許這就是輪回。
「庭之,你知道我……」莫品妤打破沉默。
「我知道。」庭之笑道︰「我知道你的前世是貝蘭。知道之後,我心里舒坦多了,至少我輸得很光榮,很理所當然。」
「你真的祝福我和你爸?」品妤怯怯的說。
「是的!‘繼母’。」他幽默道「拜托!」她一副求饒的表情。「叫我品妤吧,或者干脆什麼都不用叫。」
「品妤。」他從善如流。
「听逸帆說你要赴美深造?」品妤關心問道。
「是的。」他放下咖啡杯,肯定的回答。
「但你不是已經考上了研究所嗎?」品妤托著下巴問他。
「我想出去外面看看,擴大自己的視野和胸襟。」他說得冠冕堂皇。
「不是……不是因為我才走的吧?!」她大膽的假設。
「品妤。」剛開始是有這樣的因素在,但現在他全是為了自己好,男兒志在四方。「不要有這種想法,這是我自己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莫品妤有些黯然。她也希望是如此,否則她心中永遠都會有個遺憾,有個結。
「老爸希望我將來接下公司,如果我不出去好好先充實一下自己,將來我有什麼資格、什麼臉來接公司呢?」卓庭之自我惕勵地說。
「真是這樣,我就沒有話說了。」莫品妤聳聳肩,一副海闊天空的模樣。
「就是這樣!」
「庭之,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孩,如果不是因為這‘隔世情緣’,說不定我選擇的會是你哦!」她笑盈盈的告訴他。
「這是安慰嗎?」他椰揄。
「不要告訴你老爸,他可是會吃醋的。」莫品妤朝他眨了眨眼楮。「若不是你已經決定要出國去深造,我就介紹我的好朋友給你認識,和我是一個調調兒的,很有個性,很強悍!」莫品妤誠心地說。
「等我回來再說吧!」他婉拒。「說不定我在國外就找到了合適的對象。」
「喂!可別娶一個金頭發、藍眼楮的美國女人回來!」她半開玩笑。
「可能哦!」他不置可否︰「緣分嘛,還好你今生沒有變成一個其它國籍的女人,否則老爸就得勤學另一種語言了。」說完他大笑。
在這爽朗的笑聲中,什麼芥蒂都沒有了。
卓逸帆和莫品妤的婚橙在莊嚴、隆重的氣氛中完成了,新房內洋溢著一片喜氣和柔情。
莫品妤依偎在卓逸帆的懷中,心里始終有個隱憂。雖然看過了醫生,但是醫生也找不出品妤「夢游癥」的真正原因,只教她放松心情,有正常的飲食、正常的起居生活,說不定自然就好了。
品妤心里有了顧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不藥而愈」,會不會影響到她和卓逸帆的婚姻生活。
「我擔心。」她輕輕的告訴逸帆。「我擔心我的‘夢游癥’,萬一我再跑到海邊去呢?」
「你就叫醒我嘛!我陪你一起到海邊去散步。」他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這麼簡單?!」品妤靠著卓逸帆的肩。
「是啊!」他親吻著她。「除非你覺得一個人‘散步’比兩個人散步來得有意思!」
品妤聞言放聲大笑,心中重擔也隨之落下。
說也奇怪,品妤的「夢游癥」自與卓逸帆結婚之後,便沒有再發作過。
翌年的春天,卓逸帆終于獲得了真正屬于自己的小孩,一個漂亮的女女圭女圭,活月兌是品妤的再版,寶寶的到來更豐富了他和品妤的生命。
卓逸帆欣喜若狂,貝蘭無法為他生兒育女,品妤做到了。
「品妤,等你坐完月子,我帶你到美國去狠狠的玩他兩、三個月,你可以順便到美國去看你爺爺,寶寶也可以和她的曾租父見面。」他這麼計劃著。
品妤含笑道︰「一切都不重要,我只願做個健康的女孩,與你廝守一生。」
卓逸帆听了之後喜極而泣,緊緊的抓著品妤的雙手。這是貝蘭臨終前所許下的願望。
前世,她飲恨而去;今生,她的心願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