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秦展顏帶了張由室友里頭嘴巴機車程度與涂知喬有得比的向非萼所寫的意見卡,同樣的未署名,並在瞧見郭帆敏把摩托車停在店門口時,拿在手上,一臉傷春悲秋的嘆氣。
冰帆敏一進店,就察覺她心情的「低落」。
「怎麼了?」她眼一瞟意見卡,「怎麼臉色這難看?」
「我完蛋了!」秦展顏重嘆了口大氣,將意見卡交給她,「上次幼璇因為意見卡的事將我叫去,雖然判了緩刑,可這張意見卡再被她看到,我看我今年考績會慘兮兮了。」
冰帆敏仔細閱讀意見卡上的內容,小嘴抿緊。
我懷疑這是一家打著諾貝集團的仿冒品,菜色不優,質量與價格不成正比也就算了,服務生不知在跩個什麼勁,叫了老半天也沒個人來點菜!如果上天問我,這家店我還會再光顧嗎?我的答案是絕不!而且我一定要將這家店的惡劣事跡公布在網絡上,讓網友一起杯葛!爛店!快倒吧!
「怎麼會這樣?」郭帆敏故作驚訝,「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中午,今天人滿多的,可能一個不小心將這個人漏掉了,沒想到她就把我們店批評得這麼慘!我該怎麼辦啊?幼璇這一次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冰帆敏看了下資料那欄是空白一片,這表示當秦展顏惴惴不安時,這張意見卡卻有可能進入回收桶。
她想到自己辛苦偽造了八張意見卡,卻未讓秦展顏得到任何懲處,寫了舉發黑函,公司竟然到現在還未有任何表示。
一個人寫的意見卡不夠,讓顧幼璇認為是抹黑,那麼再多一個人呢,或是她再用其他人筆跡再偽造數張意見卡呢?而且用餐時間都設定在白天,就不信顧幼璇這次還會放過秦展顏!
奸計浮起,郭帆敏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放心啦!才一張而已!幼璇一向很相信你,不會因為一張意見卡就對你怎樣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郭帆敏拍拍她的肩,「別想太多了,我先進去換制服。」
「嗯。」秦展顏點頭,目送郭帆敏離去。
她是否會如涂知喬所料從這張意見卡大做文章?
她想快點抓住犯人,可是又不希望犯人就是她認識數年,一起為店的業績打拚的副店長,這樣的矛盾,害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展顏拿出手機,發了封簡訊︰我將意見卡交給她了,或許明天早上就可以曉得犯人是不是她了。我好矛盾喔,我真的不希望犯人就是她……
發送出去等了好一會兒,果然沒有響應,就像她昨天請非萼寫完意見卡時,迫不及待將內容傳給他,想與他有所聯系,他那頭卻無消無息一樣。
她不會放棄的!她咬著唇想。
意見卡的事是危機,但黑函卻是轉機,她一定會好好把握,將她的八塊肌機車男給追回來!
涂知喬一出總公司大樓,就看到騎樓下的廊柱旁有個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探頭探腦。
定楮細瞧,果然是她。
兩人四目相接之際,秦展顏也大方的走出來,漾開比夏花還要燦爛的笑顏,兩顆酒窩深深凹陷,甜美嬌俏的模樣,讓經過的路人不由得頻頻回頭。
她實在是十分可愛,但也十分可惡,他想著她中傷他的那幕,而無表情的走到她面前。
「什麼事?」冷淡至極的嗓音,比入冬的最強寒流更有殺傷力。
不過她秦展顏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冰塊有比鐵塊還堅硬嗎?答案當然是沒有,所以他那張冰臉當然是贏不了她鐵了的心!
「我確定犯人了。」笑臉忽地沉下,她伸手入隨身包包翻找證據。
「你已經告訴我了,不需要特地跑這一趟。」
「真的嗎?」她故作一臉訝的抬頭,「因為我發的簡訊都沒有響應,我還以為你沒收到。」
他有收到,而且每一封都看了!
這幾天,她只要一有進度就會迫不及待發簡訊報告,就連當下的心情也要一並傳送來,逼迫他不得不接收,中間當然也夾雜了一些道歉的文字,說明她那時真的是太氣太恨了,才會口不譯言。
她甚至還打了一篇莫文蔚的「如果沒有你」的歌詞給他,還十分偶像劇的寫著︰如果不是因為太愛你,又怎麼會氣到如此地步!你應當明白我的心情,因為此刻的你也對我充滿了恨意。
她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他會對她這麼生氣,也是因為太愛?
這厚臉皮的家伙,難怪都二十五歲了,還有嬰兒肥!
「給我。」涂知喬無視她的控訴。
竟然假裝沒听到?秦展顏扁了扁嘴。他一定是故意不回簡訊的!
「這是我朋友寫的意見卡。」她將向非萼寫的意見卡拿給他,「她杜撰了名字,果然也是從里頭挑字出來的,除此之外,我還發現另一張平空出現的批評意見卡,同樣也是模仿我朋友筆跡的。」
這幾天,她都八點就到店里,避開所有員工,翻找證據。
在置放意見卡的抽屜里頭沒有向非萼的那張意見卡,她心里就有底了。然而四處翻找仍然到意見卡時,她只好將腦筋動到郭帆敏的辦公桌,做了好孩子不能學的事情——偷用備份鑰匙開了上鎖的抽屜,果然讓她找到向非萼的意見卡,但更讓她錯愕的是,除了向非萼的意見卡,她竟然又再偽造了一張,這更證明了模仿涂知喬筆跡寫上去的八張意見卡,的確是出自郭帆敏之手。
她說不出當下的心有多冷,難過得想哭,眼前一片蒙,偏偏她還要裝做若氣其事,與郭敏談笑風生。
「帆敏今天休假,我才能把意見卡偷渡出來。」要不然她早就沖來見他了,不會枯等數天。
「可以了。」涂知喬將意見卡還給她,「明天就照計劃來,將這件事做個結束。」
「好。」小手在前方交握,「你等等要去哪?」
「你問這個干嘛?」
「問問也不行喔?」
「你可以問,但我也可以不答。」
厚,真機車!「我只是要問你有沒有空可以一起吃飯而已啊!」
「沒有。」涂知喬爽快利落的拒絕。
秦展顏臉皮鼓得更厚,「不然晚一點去喝點小酒什麼的?」
「不要!」
她再接再厲,「或者一起去吃宵夜?」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拉倒!
秦展顏扁了扁嘴,「好啦,不要不勉強,明天就麻煩你了。」
她轉身離開,學著他用決絕的姿態,頭也不回的邁開腳步。
一陣寒風吹來,她覺得就像是她的心境,那麼的淒冷,那麼的無助……嗚嗚嗚……
忽地,一粒細沙隨著風吹入戴者隱形眼鏡的眼楮,疼痛的淚水瞬間落下,滾落腮邊,但細沙卻未隨著淚水離開眼楮,持續折騰她的眼,痛得她停下腳步。
她已經夠倒霉了,沙子還要跟她作對,眼淚都掉一堆了,還不出來是怎樣?
她走了,而涂知喬卻是停在原地,望著強做堅強的僵硬背影。
疾走的腳步忽然停下,他以為她要轉過身來,連忙撇過頭去,卻在眼角余光中看見她抬手頻頻抹淚,微顫的背影好叫人心疼。
他胸口一悸,再也無法強裝冷酷,快步朝她走去,自背後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好了,別哭了。」他嘆氣似的低喃,「我原諒你就是了。」
想原諒的意思早在心中掙扎,但他原本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折磨一下她,才接受她的道歉的。
沒想到他竟然無法撐到最後,唉!
秦展顏心中一跳,難以置信耳里听見的真是他的回心轉意。
「你是說真的嗎?」她急急回身,喜難自勝。
「不然能怎麼辦呢?」她的眼楮哭得好紅好紅,眼眶都腫了,叫他怎麼能再冷硬著心腸視若無睹。
「太好了!」不過——「你可以先幫我的眼楮吹吹嗎?有沙子掉進去了,好痛喔!」她指著尚不斷掉淚、紅通通的右眼。
「……」
「快嘛!真的好痛喔!」
「……」
他可以去跟亞當山德勒借那神奇的遙控器,將時間倒轉嗎?
有種被陰的感覺讓他雖然內心無奈,還是低下頭欲幫她吹掉眼中的沙,不料她竟踮起腳尖,嘟起嘴就是一吻。
「不是眼楮痛?」眼淚還掉個不停。
「可是比起眼楮痛,我更想吻你啊!」秦展顏撒嬌的說,藕臂繞上粗頸,「好想你呢!就算再痛,也要先吻了再說。」
這可惡可恨又可愛的小磨人精!就是有法子逗他笑。
算了,遙控器不借了,就讓兩人「破鏡重圓」吧!
「乖一點!」他板起臉孔,「等等變瞎子。」
「好嘛!」只好乖順的將紅通通的眼楮瞪得老大。
溫熱的氣息朝眼里吹了又吹,「掉了沒?」
她眨眨眼,不痛了。「掉了!」她開心的說。
一听到她的不適消除,離她一掌寬的唇立即貼上她的,火舌交纏,吻得又濃又蜜。
「我知道……」她氣喘吁吁的說,如蘭氣息噴在他鼻尖,「你也不能沒有我,對吧?」
涂知喬瞪她,她頑皮又狡黠的笑。
是,不能沒有你!
真是拿她沒轍啊……
下午四點,郭帆敏一如往常腳步輕盈走進店內。
她心頭盤算著計劃,接下來要用其他人的筆跡來模仿填寫意見卡,免得又像上次一樣被顧幼璇認定是抹黑,白忙一場。
「帆敏。」秦展顏叫住她。
冰帆敏回頭,「什麼事?」
「上星期我不是拿了張批評的意見卡嗎?」
冰帆敏心一跳,「對呀,怎麼了?」
「寫那張意見卡的客人來了,今天我跟她討論過後,她認為是自己誤解了,所以要求收回那張意見卡。」她下巴朝離櫃台最近的位置努了努,「就是那位客人。」
冰帆敏小臉瞬間變得慘白,「那個客人要收回意見卡?」
她轉過頭去,與一個面帶淡淡微笑的漂亮女孩四目相接。
那是一個郭帆敏陌生的女孩,也是秦展顏特意請來演戲的幫手。
向非萼兩人都認識,自然不能請她幫忙,只好找了個江映水的朋友的朋友來幫忙點個頭,微笑一下。
「對啊!我剛去翻找意見卡,但都找不到,你收到哪去了?」
「呃,我……」郭帆敏眼神游移,「找不到嗎?怎麼可能!我都放在固定的櫃子里啊!」
「我真的找不到,不然你再去找找。」
「喔,好。」郭帆敏鐵青著臉快步走進辦公室,她未翻找「消失」的意見卡,而是雙手交握,擔憂的來回踱步。
怎麼辦?那個客人竟要翻盤?但是她杜撰了她的名字,天底下沒那種巧合剛好她造的名字就跟本人一模一樣!但又不能說意見卡不見了,若是到時顧幼璇將意見卡拿給秦展顏瞧,事情一樣會敗露啊……忽地,焦慮的她腦中靈光一閃。
再仿造一張不就成了!至于原本抹黑的意見卡,她去找印刷廠的朋友幫她弄一張空白的就行了!
主意既定,郭帆敏忙拿了張空白意見卡,同時自抽屜里拿出向非萼寫的意見卡,作為對照,埋首桌前模仿筆跡。
自監視器注意到她有所動作的秦展顏俏俏走進辦公室,無聲無息的立于她身後觀看她的舉動。
也真的在模仿向非萼的筆跡,秦展顏的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