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班人馬?」
比丹橙似笑非笑的點頭。
「如果當年是自己錯,多年後發現還是喜歡這個人,愛情都找上門了,當然開門迎客嘍!如果當年是對方錯,多年後還是喜歡這個人……愛情都找上門了……」谷丹橙仔細听著,「怎麼不說了?」
「不知道。」何菱皺著眉思索著問題。因為谷丹橙認真,她覺得她的回答也不能草率。「人心是世上最復雜的東西。好比我愛喝珍珠女乃茶,有天發現那東西對身體不好,我可以選擇少喝,但不減我對它的喜歡。可感情的事卻沒有辦法這樣,不是還愛著,當傷害過你的愛情再出現時,你就有勇氣張開雙臂接受對方。有時正因為還愛著才無法釋懷,難以原諒。」她好奇心看著她,想起老媽曾說過,谷丹橙年少時曾經有過一段曖昧的戀情,她用情很深,後來發現對方只是在利用她。
比丹橙個性敏感縴細,這樣的人受的傷往往比看起來的深很多。雖然是好友,可感情的那一塊卻不是她可以去踫觸的。谷丹橙願意說,她會是好听眾;不願意說,她也不打探。因為她知道,那表示那段深埋能不見光就不見光的情事,也許就連谷丹橙自己都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
「怎麼突然問這些?」難道那個利用她的男人出現了?
比丹橙搖了搖頭,「沒事,只是忽然想知道,女人對于曾經對不起她的男人能不能放下、會不會釋懷?」
「放得下、能釋懷的就表示不愛了。」何菱嘆了口氣。「我一直覺得感情世界里的愛恨其實是一體的。感情結束了勞燕分飛,當你還恨著那個人,就表示投注太多,覺得被虧欠、辜負。」
「怎麼才能放下,不去恨了呢?」
「不想恨那就去愛啊。」
比丹橙對何菱的回答有些不解。
「這可是本人的經驗!」她笑著說。「本人從幼稚園就有男友,這一路走來雖然稱不上閱人無數,組成兩支籃球隊PK是絕對沒問題的。所謂樹大必有枯枝,交往的人多了,難免出現幾個不安分的,被背叛已經夠淒風苦雨了,還得背著被比下去的挫折感,那種痛會激起你所有的恨。可在那種時候如果能遇到一個人,重拾你的自信、照顧你、呵護你……如果有一天,你再想起那個背叛者不再有恨的時候,基本上,你對他的愛也完全結束了。」
「……讓你重拾自信、照顧你、呵護你的人哪有這麼容易遇見?」
「是不容易,但是與其等待機會,不如制造機會。」
「什麼意思?」
「相親啊!」何菱看了她一眼,賊賊的笑。「有興趣嗎?我□袋可是有一堆名單。」雖然以她對谷丹橙的了解,是絕對不會接受相親的。
這女人變得挺快的,之前不是抵死不相親?她以為她從沒吃過相親飯呢!
「……這提議似乎不錯。」
「咦?」
比丹橙沒理會好友的不敢相信,看著不遠處的日式料理店。「今天在這里用餐嗎?好大的手筆!」這家索費不便宜哩。
「請你這恩人哪能寒酸?!」何菱熱情的攀住她的手臂一起往里頭走。
「這是高允琛教授。」和式包廂里劉院長熱絡的向在座的兩位女士介紹。他對何菱說︰「方才過來這里的時候正好看到高教授,我想說和谷老師一起吃飯,他們也認識,就邀他一塊過來。不會介意吧?」
何菱笑著看了一起谷丹橙。「歡迎。」
比丹橙的神情雖看不出喜怒,但為了掩飾不自在拿著杯子想喝口水潤喉,杯子就了口才發覺杯子里根本沒有水。
她和何菱方才為了等遲到的劉院長,兩人話匣子沒停過,那壺小氣巴拉的茶水早喝光,正等著服務生回沖送過來。
棒著四方型的和式桌,高允琛就坐在谷丹橙的對面。他看她,她則翻看著手中的菜單。
「成陽佔地不小,要遇到個熟人似乎不容易。」
何菱一面翻看著Menu,隨口回道︰「高教授在成陽有什麼舊識嗎?」
比丹橙突然用力的闔上Menu本子。「我要一客鰻魚飯|.」
劉運哲被她過大的動作嚇了一跳,含蓄的看了眼谷丹橙。這段時間的觀察,他覺得高允琛和谷丹橙之間只怕結下不小的梁子,那時在飯店包廂外好不容易見到高允琛,他表明身分後,其實高允琛也只是禮貌而客套,要他和特助約時間。
好不容易有機會見到他本人,他可不想又回到只能接觸到特助的原點。于是他只得藉助谷丹橙這層關系,雖然以當時的情況來看,谷丹橙幾乎是甩上門離開……選她這步棋其實下得凶險,誰知道谷丹橙這顆棋會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突圍良駒。
可為了突破這可能在無聲無息中就被淘汰掉的僵局,他已別無選擇。
于是他順口提了一句——高先生認識谷老師?
斑允琛淡漠而疏離的臉上立時有些許的變化,只是一瞬間,劉運哲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斑允琛對于接不接受成陽的邀請堅持不肯給答案,只給他「指引明路」,說他只願意和谷丹橙談。
方才劉運哲在校園里看到高允琛,熱情的邀他一塊用餐,原本高允琛是婉拒的。可後來因為他遲到了,何菱打電話催促,他跟她說因為散會晚的緣故,請谷老師擔待。結束通話後,高允琛突然說,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館子好吃,問他要不要介紹?劉運哲心想,他這是改變主意要一起用餐的意思嗎?
他不禁揣測,只怕讓他改變主意的是方才的那通電話,高允琛由電話內容知道,這頓飯是和谷丹橙一塊吃的。
他原以為高允琛後來肯接受成陽的聘請,想必先前和谷丹橙有什麼誤會也冰釋了,可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當然,他用了谷丹橙這顆棋子,和谷丹橙及高允琛是舊識這件事他並沒有向女友透露。他考慮得多,何菱重義氣,不想她為難,覺得出賣朋友。
劉運哲說道︰「這里有些小菜還不錯,不試試嗎?!」
「吃完不夠再說吧。」谷丹橙顯然並不熱衷。
大伙開始點菜,聊到吃的,基本上沒什麼可以吵的,一時間氣氛緩和了下來。見谷丹橙不多話,但起碼還有問必答,劉運哲暗暗的松了口氣。
他一直以為這頓飯應該可以在風平浪靜中結束,沒想到,他那平時作風剽悍,在有些事情上卻少根筋的女友在氣氛平和時,又把話題繞了回去。
「對了,高教授還沒說呢,您在成陽有什麼舊識嗎?也許我認識。」
劉運哲放下的心又高高提起,「我想……」
比丹橙慢條斯理的說道︰「哪里需要咱們多事呢?高教授才高識遠,人又長得瀟灑俊美,甫來到咱們成陽就造成學生職員爭相目睹、萬人空巷,還有人打趣的說,不去見識高大教授的風姿會遺憾終身。」
何菱笑了。「對啊,這個我也听過。」
「所以說,咱們成陽佔地即使大,以高教授目前火紅的高人氣,就如同在海上夜里的燈塔一樣,你說是他找人容易,還是人家找他容易?」
「當然是後者。」何菱點了點頭。「既然是如此,高教授的友人怎麼還沒找上門?」
比丹橙狀似不假思索的說︰「也許人家不想見他吧?」
劉運哲端起杯子喝水,谷丹橙的答案讓他嗆得直咳。
何菱忙關心問︰「沒事吧?」
比丹橙似笑非笑的說道︰「不過我想……高教授人緣應該沒這麼差吧。」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劉運哲在心里直想翻白眼。這個谷丹橙平時文靜溫和,怎麼今天這麼嗆辣?她說的話很有針對性啊!簡直就是搭弓瞄準獵物猛射箭,她和高允琛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偷覷了眼高允深……這一位顯然也有練過,被人「洗臉」成這樣,他依舊波瀾不興、寵辱不驚。
這種尷尬的情況他難辭其咎,事情都發生了,總不能就這樣一路冷場。劉運哲找著話題化解冷凝的氣氛。他問何菱說︰「方才我們進包廂時看你和谷老師聊得很愉快,在聊什麼呢?」
「相親。」
「相親?」
「我想介給對象給丹橙,方才在討論對象。」
劉運哲以為女友在開玩笑。「依谷老師的條件哪里需要相親?你別亂介紹。」
「哪有!那對象可是我老媽認可過的,要不是因為和你交往了,我可是很有機會去吃大餐的。」
劉運哲有些緊張了起來。「你想吃什麼拜托你直接說,別貪小便宜的去吃什麼相親大餐。」
何菱樂呵呵的說︰「所以我才把機會讓給丹橙啊。」
比丹橙笑著看兩人放閃,刻意不去注意某個男人急速降溫的冷臉。
接下來的時間氣氛果然歡樂多了,何菱為了看阿娜答多吃點飛醋,故意把那個無緣相親的對象夸的是此男只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而谷丹橙也難得的捧場,一時間笑語晏晏,只要不去看某人的臉色的話。
「……那男人真有那麼優秀的話,谷老師可就賺到了。」高允琛難得加入話題,語氣酸得少了風度。
「哪有賺到?剛好而已,丹橙是個很好的人!」何菱一向是外貌協會,對頂級美男高允琛也有絕佳的印象,可此刻因為這話對他有點不以為然。方才還覺得谷丹橙對高允琛有點失禮,現在才發現那哪叫失禮?哼!
餐點陸續送上,都快一點了,在座的四人都餓了。何菱看著谷丹橙那份烤鰻魚飯,不禁低呼,「分量不少,不過看起來很不錯。」幸好方才沒加點什麼,好大一份,她懷疑谷丹橙是否吃得完。
見谷丹橙慢條斯理的用湯匙挖著飯,何菱有些訝異。「你用湯匙啊,旁邊不是有筷子?」
比丹橙早上沒吃肚子餓極,吃了兩口饅魚飯後心情大好,她笑著說︰「吃鰻魚飯我一向用湯匙。而且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的飯盒比這個還大!我」眼角瞥到高允琛,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你小時候的飯盒比這個還大?你是開玩笑的吧!」何菱驚呼,「拜托,這鰻魚飯一個人吃都嫌多!」更何況比它還大。
比丹橙笑了笑,無意解釋。小時候那飯盒除了裝了舅舅的疼愛、她的期待,也裝著她好多好多快樂的回憶。胖胖的小橘子、魅力無邊的小真哥哥……那些記憶都是她的,別人搶不走。
黑底紅花金描邊的漆器,即使中間歷經了好多的事,它還是她的寶貝。
斑允琛倒是接話了,「我小時候也吃過饅魚飯,那盒子也比這個大。」
這兩人的飯盒都特制的不成?還是這兩人從小的食量就異于常人?「一個人獨享?」
斑允琛笑了笑,「我也想啊,可那饅魚飯是和別人共吃的,嚴格說來是別人請的。」
何菱打趣的說道︰「丹橙的大飯盒不會是為了和人共吃吧?」
比丹橙心不在焉的,手上盛著鰻魚飯,湯匙沒握緊的直接掉在身上,白色的褲裙上沾了些醬汁,她反射性用餐巾去拍,沒想到沾黏得更多。她起身。
「我去處理一下。」
在化妝室里的洗手台前將污漬清理好後,谷丹橙順道掬了把清水洗臉,然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她很清楚,她那看似堅毅冷漠的眼神其實是偽裝,當她需要偽裝才能去面對一個人的時候,就表示內心是軟弱的。
斑允琛他……到底想做什麼?
在這里吃個飯都能遇上他,她並不知道劉運哲的話她能信幾分,可她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斑允琛這個人,她自認還有一些了解,他覺得吃飯是很私密,是放松自己的時間,所以,他不會隨便跟人吃飯,當然有些習慣也會因時變遷,現任德信總裁的他應酬的機會不會少。
否則如果依著舊習,劉運哲是約不動他的。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輕嘆了口氣。這些年來多少也有幾朵桃花,可心一直處于臘冬的她始終沒允許過花開。她並不知道那些人到底適不適合她,她斷然的拒絕去知道,卻任由一個欺騙過她的男人長住在她心底最美麗的房子。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這樣的惡房客如果不把他趕出去,就只能允許他住下來了。
比丹橙拿出面紙將臉上的水珠擦干,轉出化妝室時意外的在長廊上遇見高允琛,他倚著牆,一條長腿半曲著,一副慵懶的姿態。
比丹橙步伐停頓了半秒,打算裝作沒看到的走過去。人家也許等的是別人,可千萬別自作多情。
就在谷丹橙要走過他面前時,高允深開口了,「我們已經到了連打聲招呼的情分都沒有了嗎?」
比丹橙深呼吸才回過頭,「你有跟我打招呼嗎?」
「我等在這里。」
「你等在這里卻不先打招呼,誰知道你等的是誰?我又如何確定你想跟我打招呼?我可不想自作多情變成我的習慣!」
斑允琛看著她,又是她所熟悉的深邃眼神,那種仿佛沉埋著深厚情感,壓抑著不讓人發覺,卻在不經意中流露出寵溺。
斑允琛的性子冷,眼神也不熱情,以前的她卻能挖掘出只屬于她,和別人不一樣的溫柔。
但她……不再相信,不再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與眾不同!「你招呼打完了嗎,我可以走了吧?」
「你要去相親?」
他的語氣憑什麼有著不信和微慍?谷丹橙抬眼看他。「沒什麼不好。想找個對象來交往,這也不失是個方法。」
「你是個這麼隨便的人嗎?」
「啊?」隨便?那兩個字像是重重的一拳,打擊著谷丹橙。
「沒見過面、沒說過話,甚至不認識的人,你就決定和人相親,甚至將對方列為可能的交往對象,你這決定不隨便嗎?」
比丹橙干笑了一聲,「見過面、說過話,甚至打小就認識的人又怎麼樣?不隨便的結局有比較好嗎?得不到的還是得不到,既然隨不隨便都不影響結局,我還是隨便一點好,哪天又被甩了,我還可以歸咎于反正我也沒很認真。」
「你這人認真慣了,這輩子要改只怕很難。」
「說的也是。但無論如何,總要有個開始吧,很多事不試試怎麼知道沒辦法?」
「會去相親的人十之八九都有問題,我看你還是打消念頭。」
比丹橙笑了笑,「那位先生是晴晴阿姨覺得不錯要女兒看看的,晴晴阿姨最是謹慎,她覺得可以的就不會太差。」
看谷丹橙一臉期待的樣子,高允琛氣不打一處來。他冷冷的開口道︰「那男的真的有這麼好的話,你確定人家看得上你?」
比丹橙也不生氣,她深深的體會,因為別人的錯而讓自己不痛快是最笨的人。別人揮刀就得拿著劍去擋,被砍中了一刀,好歹得在對方身上捅個窟窿。
「說的也是。不過沒關系,只要對方真的值得,我會使出渾身解數去得到。」她看著他,「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歡一個男人的時候,我的臉皮可以有多厚!當年你不也領教過?」十七歲的少女,那個年紀也許什麼都沒有,就膽子和勇氣用之不竭、取之不盡!青春無敵啊。
「感情不是厚臉皮就能得到。」
比丹橙笑了,認真的點了點頭。「那是當然的,可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我,即使倒追男人也不再是同等級的蹩腳。」她笑得風情萬種,伸出手理著他的衣領。谷丹橙的話語加上舉動在高允琛的腦海里形成了畫面,他偏長的眼微眯了起來,額上的青筋狂跳。
比丹橙不怕死的挑釁看著他。
斑允琛咬著牙。「那麼何不從我開始?」
比丹橙笑了。「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那也得你比那個相親對象好啊。還有,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請排隊。」說完她轉身離開,半點依戀也沒有。
斑允琛火氣甚大的看著谷丹橙離開。
比丹橙回到包廂時,何菱以為谷丹橙會問高允琛去哪?結果一坐下來她只顧著喝茶,什麼也沒問。何菱忍不住看了一眼男友,心中暗忖︰莫非真被他料中了,高允琛離開前,可能會去找谷丹橙。他說,高允琛和谷丹橙應該早就認識,只是關系並不友好。
「咳……那個,怎麼去那麼久?」
「我順道洗了把臉。」
何菱看了一眼她還微濕的發絲,知道她沒說謊,只是洗把臉也不需要這樣久吧?
「對了,你方才去洗手間的時候高教授有事先走了。」
比丹橙沒說什麼,只似有似無的「嗯」了一聲,然後就自顧自的發起呆來了,更令何菱不解的是,剛剛她去洗手間前明明火氣還不小,怎麼現在似乎還不差?才這麼想的時候,谷丹橙的嘴角居然有一抹笑。化妝室里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丹橙,你在想什麼?」
比丹橙抬起頭來看好友。「嗯……我在想怎麼做好一名演員。」
「欸?」
「你覺得我有沒有演戲的天分?」
「……」何菱一頭霧水,不懂她這轉變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