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映著一張可愛而稚氣的面容,可除此之外,頭上戴的那頂「阿嬤頭」假發,卻令人忍不住的想搖斷頭!
田曉棠對著鏡子,看著嘴唇上和自己的外衣一點也不相配的成熟深色唇膏,她嘆了口氣!
「為什麼?為什麼都二十八了,還是一張女圭女圭臉?害得我必須把自己弄得這麼麼奇怪!」又長嘆了口氣,她把拿在手上的黑框眼鏡往鼻梁上擱。
巴掌大的小臉上佔去半張臉的黑框眼鏡,那樣子乍看下……
還真有幾分變態老處女的刻板感覺!也好啦,這樣就不會再有小男生向她粘過來,而在公司里給上司的感覺也比較穩重靠得住。
原本在一個小時前就可以下班了,可身為業務部經理秘書的她,晚個一兩小時下班是正常的。
走出化妝間回到辦公室後,田曉棠動作利落的處理完工作,把桌上的東西整理後,就行色匆匆的步出辦公室,離開ASN財團大樓,快步的朝著位于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走去。
進入了裝潢雅致的咖啡廳里,她看到好友兼同事李儀,正坐在靠窗的角落位子上向她招手。
快步的走向她,一個不小心田曉棠被微凸起的地毯絆個正著,踩著細跟高跟鞋的她重心不穩的往前撲……
「啊……」完了!
眼見自己正要丑態百出的撲倒在地之際,一雙有力的手適時的攙扶住她。約莫同時,一道悅耳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際響起,「小心。」
「謝……謝謝。」在彼此身子傾近的瞬間,她嗅到了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古龍水香味,不自在的,她紅了臉。
田曉棠驚魂甫定,尷尬的站起身子笑了笑,不太有勇氣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方才她的樣子一定很丟臉!
她要是他一定會很想笑。不久前在鬧區她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踩著「恨天高」鞋絆倒在地,她不也笑得眼淚都掉出來,差一些得送醫掛急診止笑嗎?
哎,現世報來得真快!
對方的語調含著笑意。「呃……這個東西是……你的嗎?」
「什麼?」田曉棠不明白的抬起一張疑惑的臉,她的眼對上了一雙含著笑意、漂亮而有魅力的眸子。
對方一身筆挺的高級西服,身材高挑、比例完美,像是走下伸展台的男模,尤其是那張自信有型的臉更令人覺得……是不是在哪家雜志上看過?!
好看!眼前這男人真的很有型!是會令人很驚艷的那種好看!
望著他那雙像是能勾人魂魄的眼楮失了一下魂,她將視線往下移,落在他握在手中的……
假發?!
MyGod!那頂假發……好、好熟悉!苞我的好像耶!田曉棠背脊躥起一陣涼意。
不會吧?!她……的「阿嬤頭」什麼時候掉的?
「假發……你的。」對方強忍住笑。
這個時候她該怎麼辦?對,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把東西拿回來!田曉棠伸出了手將那頂假發拿了回來;然後又故作輕松的把它往頭上戴。
「台灣現在流行這種發型嗎?」殳宣覺得眼前這很奇怪的女人,很有趣!
「對啊!有興趣嗎?」
一看到對方是自己喜歡的那一型男人,田曉棠本來是見獵心喜的!可現在情況那麼尷尬,她都快惱羞成怒了……
她異于常人的第六感,巳直覺的感受到,眼前這男人雖然是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子,可年紀絕對不大!
一思及此,她心中的「懼小」警鈴又狂作了起來。
可惡的小男生、沒擔當的小男生、殺千刀的……她原先驚喜的表情立即轉變為嫌惡,像是看到老鼠、蟑螂的模樣。
「二十六!」她在尷尬後,一陣打量著眼前這高大的男子,忽地咬牙切齒冒出這麼一個數字。
「什麼?」殳宣一臉莫名的看著她。
二十六?什麼二十六?新新人類的語言嗎?
奇怪!彼此間明明都是用同種語盲交談,為什麼此時他會有一種雞同鴨講的感覺?還有啊,這女人臉上的表情怎麼這麼多?本來他還從她眼中讀到傾慕的信息說,怎知……在他還沒自我陶醉結束,她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變了臉。
「我說你今年二十六歲!」
聞言,殳宣一陣驚愕。她怎麼知道?!
他才剛回國不到一個星期,將接下父親所創的ASN財團台灣分公司的總經理一職,為了擔心職員們因為他太年輕而不信服于他,因此對于自己的實際年齡他瞞得緊,大部份的主管都不是很清楚。即使知道的人,在他的請求下也會守口如瓶!
而刻意穿得老氣的他,給人的印象有三十出頭男士的成熟感。也因此,先前在美國總公司待了兩年,再加上因為工作能力強,決策事情沉穩果決,所以一直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過他的年紀!如今……
他感到一股嚴重的挫敗感!在此時,田曉棠又開口了。
「年輕的男人真令人痛恨!一看就讓人家覺得沒能力又靠不住!」她為什麼說這些?她也不知道!一回神話就已經月兌口而出了。
天吶?三太子上身了!她怎麼會對一個陌生人說這種話?
晤……可能是對小男生積怨太深,因此一看到年紀比她小的,她就本能的會對人發動攻擊吧?要不,她實在無法解釋自己的失常。
「你……」
比起她自己的錯愕,眼前這男的表情可就精彩了!
他干哈臉那麼紅?還拉長著一張臉,不怕變成汗血寶馬嗎?
像管不住自己嘴巴似的,田曉棠又開了口,「果真是有夠女敕,才受一些些小刺激,一張臉就紅得像快腦溢血了一樣。沒用的小伙子!」
左一句沒用、右一句靠不住,這女人說話真的很令人吐血吶!
「老女人,你說夠了沒有?!」二十六歲就不可以是有能力的嗎?年輕有錯嗎?她憑什麼這樣批評他?
「啥?」老女人?田曉棠一臉慘遭雷擊的錯愕表情。
她活到現在第一次被人叫老女人!且不說她天生BabyFacw,就是二十八歲也還不到被叫老女人的地步吧?!
「我說你……老女人!」
「你……」她指著殳宣的手指因為生氣而略微顫抖!
就在她蓄足火藥量要爆發的時候,李儀見情況似乎不太對,于是起身過來看個究竟。「曉棠,發生丁什麼事嗎?」
她的話提醒了田曉棠,此時是在公共場所。
收斂了一下劍拔弩張的模樣,田曉棠生硬的咽下了即將爆發的脾氣。「沒事。」說完她狠狠的橫了殳宣一眼,一揚頭即伙同李儀離開。
來到了李儀方才向她招手的位子坐下,田曉棠啜了口冰開水消火,順道向端水過來的服務生點了杯冰拿鐵。
「你和方才那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儀好奇的問,她這人沒別的嗜好,就是好打听、儲存八卦資源。
那男的是個帥哥耶!可是……為什麼他和田曉棠是以著敵視的眼光看著對方?
「不是跟你說沒事嗎?」她用手支著下巴說。李儀這人不錯,就是八卦了些。她的八卦是不經意的,有時候她知道,不見得會說,但要命的是她天生少了根筋,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于是,八卦就一件件由她嘴巴傳了出去。
自討沒趣的李儀,訕訕然的說︰「沒事?那找我出來總該有事了吧?」
田曉棠看了下她,想了一下,對喔!差一些讓那可惡的男人氣得忘了今天的目的了!
只是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切入主題。又想了想,她終于支支吾吾的開口,「呃……我跟你說,我、我和人立下了一個賭金五百萬元的賭注……」
「你剛說什麼?什麼五百?」
緊張的她,咽了咽口水,「是……五……五百萬!」她伸手將手掌攤開。
李儀杏眼圓瞪,「五百萬?」怔了一下,回過神的她低呼了出來,「你瘋啦?下什麼注,需要那麼一筆大數目?」
田曉棠囁嚅了半天。「下注我……在二十八歲要把自己嫁掉!」她緊張兮兮的開口,根本沒注意此時,和她背對而坐的隔壁桌客人,正好奇的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嗄?!」二十八?曉棠今年不就二十八了嗎?「在今年內把自己嫁掉?天方夜譚吶你?!」
「別這麼說嘛,說得我好像歪嘴缺牙沒人要似的!」她是知道在今年內把自己給嫁出去,是一件艱巨的任務,可、可是注都下了,白紙黑字寫得清楚,契約上頭還有自己的手掌印呢!哎……
酒醒後知道自己闖了禍,田曉棠原本想賴賬的。她本來認為,想必另外兩個好友—定也很懊悔簽了契約,誰知道……在她和花苑賊頭賊腦的想耍賴之際,鐘勝藍卻硬是堅持那張契約書生效。
唉!怎麼會這樣?原以為酒醒後看到契約書最吐血的該是她說,怎麼知道他上唯一認命的?毀約毀不成的另外兩人,也只好跟著認命了!
李儀嘆了口氣,「你沒歪嘴缺牙,只是你到目前連個男朋友也沒有,想嫁出去?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她可不希望田曉棠病急亂投醫,隨隨便便拉個男人上教堂結婚充數。
像她那樣工作有能力、個性嗆得可愛,又愛打抱不平的新時代女性,在這年頭已不多見了。
「不容易也得想法子啊!」那五百萬可是她工作了五六年省吃用的積蓄,還有公司發放的股票總合呢!
李儀看了看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個賭注和你約我見面有什麼關系?你注定要賠那五百萬吧?」
「當然不是。」猶豫了一下,田曉棠才硬著頭皮開口,「你……有沒有什麼人可以介紹給我?」她知道她的人脈廣,也許可以幫她介紹。
「說得容易!你這個人挑得很,就我知道的,公司里追過你的人少說有六七個,可也不見你接受了誰啊!」其中述不乏她「哈」得要死的帥哥呢!
真不知道曉棠喜歡的對象條件是什麼?老是放走令人眼紅的機會。
「那些人都比我小,我才不要交個小弟弟回家包尿布呢!」反正對于比她小的男人,她就是倒盡了胃口!
「包尿布?」這種比喻會不會太過分啦?「二十五歲左右的大人要你包尿布?吱!那種對象你還真的不能要。」她當人家全都尿失禁啦?!李儀冷哼著氣。
田曉棠知道她存心扭曲她的意思,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我的對象條件很簡單,除了比我小的不要外,只要對方年齡不要差得太高譜的話,初步條件就算通過了!」
「年齡比自己小的有什麼不好?現在多得是不滿三十歲就身價千萬、甚至是億萬富翁的年輕人,說經濟能力有經濟能力,說成熟度逾不見得輸給那些活到三四十還幼稚得令人翻白眼的老男人。」
「就是不要!」反正她就是捧斥小男生!喜歡他們的代價太大,她玩不起。「我怕了小男生!」
「你……還沒忘了那王八蛋帶給你的痛苦?」她記得害曉棠得了「懼小癥」的罪魁禍首好像叫王君平。當初在听過她那段往事後,李儀為好友抱不平,就叫他王八蛋。
田曉棠苦笑,「怎麼能忘?忘了只怕有一天又要重蹈覆轍了!」
其實在受傷害之前,她是不排斥和年紀比她小的男生交往的。大學畢業後成為上班族的第二年,她因緣際會的認識了就讀醫三的王君平,交往後兩人過得十分甜蜜,他甚至承諾她,等他畢業當上醫生後,兩人立即結婚。
可好景不常,他們交往的事有一天被王君平的媽媽知道了,那可怕的女人不但打電話到她家說得很不堪,甚至還鬧到她公司去,潑婦罵街的說她不要臉,妄想老牛吃女敕隻!
而自那件事之後;那個承諾她將來要娶她,誓言海枯石欄的王君平,就一直躲著她。只是已放下感情的她如何能說放就放?
愛情給她足夠的能量去面對一切挑戰,即使是他的母親不同意、家人反對,只要兩人一起面對問題,她冀的可以什麼都不怕!
可是……當她有一天專程到王君平就讀的醫學院門口,堵到許久不見的他時,他竟然告訴她。「我的分手吧!女大男小真的很奇怪,而且我壓力好大,我受不了了,以後……別再聯絡了,求求你!」
求求你?當田曉棠听到這樣的話時,連日來所受的委屈瞬間崩潰了。一個曾說愛她的人有事「求」她,求的竟然是與她分手!她覺得自己像丑陋的水蛭緊吸著別人甩都甩不掉似的。
她苦苦堅持來的愛情,到頭來竟然是給堅持的對象踐踏了!
徹底覺悟的她,從此認定小男生是愛不得的。
年輕男孩于的愛是一時的沖動,這樣血氣方剛的情感脆弱到不可思議,等到問題一來時,他忙著逃避問題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選擇面對?
經過王君平的事後?她開始痛恨小男生!「姐弟戀」對她而言,就像是一種詛咒一樣,以後她的對象,一定要比她大才行。
「小我一年、一個月、一天都不行!」李儀沒經歷過她的痛苦,不知道老被小男人追的「絕望」。
「問題是你偏偏擁有一張女圭女圭臉,你有沒有發覺,你對公司每年招考的男性新職員特別有魅力?」她猶如少女一般的清新氣質,真的沒人會相信她已經二十八歲了。「還是認命吧,這輩子你只有‘某大姐’的命。」
「我絕對不會讓那種慘事再發生的,更何況……你瞧瞧我這樣子,我已經把所有扮老的行頭全往身上穿戴了,相信那些小男生見了會卻步才是。」
李儀點了下頭。「是有一陣于沒有小男生想追你的八卦傳入我耳中了。」在田曉棠改為一身老處女打扮後,他們是安份了許多。
嘆了口氣,她哀怨的看著好友。「你啊,就幫幫我吧!我那五百萬就靠你保住了。」
「別給我壓力,我盡力而為就是。」
「那我先謝啦!」
李儀無奈的一笑,低下頭用湯匙攪拌了一下有些涼了的咖啡。「對了,你知不知道,咱們公司要來一個空降部隊?」
田曉棠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她一向是個只關心自己工作的人,工作外的事情她不是挺關心的。
「好像听廖經理提過,不過我沒多注意。」她知道這樣的事情,李儀這包打听一定很清楚。「這回‘空降’的頭餃是什麼?」
「可高階了,是總經理喔!」她神秘兮兮的說︰「听說是總公司里的人,空降到這里,是為了再往上一層跳升作暖身。喂,听說對方還很年輕喔!」
田曉棠不屑的撇了撇嘴,「我最討厭來自總公司的空降部隊了,如果又年輕的話那就更令人頭大!八成是某董事的公子,那種人通常能力有限,只能靠著家族勢力入主公司。」
「嘩!曉棠,你今天吃了火藥嗎?嘴巴好毒!」李儀笑了出來。「我想,ASN的總裁一直是個惟才是用的人,他該不會讓這種亭發生才是。」
「他是這樣的人沒錯,可每個董事都是如此嗎?若真的有能力的話,就從基層做起嘛,干啥當什麼空降部隊?那種人,我第一個質疑他的能力!」她就是對那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不服氣。
本來就是嘛!像她們這種沒身份、沒地位的人,拼死拼活的為公司賣命才能獲得肯定,可卻有許多富家子能力平庸,靠著家里的勢力一步登天!
她在說這些話時,沒發覺和她背對而坐的男子又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有著多種情緒,無奈、憤怒,嘴角還掛著別具城府的冷笑……
看著好友激動的樣于,李儀笑了出來。「別對咱們未來的總經理那麼感冒,也許被安排到他身邊當秘書的人,就是你。」
「放心吧,我相貌平庸,不太合那種高層人士的口味的!」先前她的上司之所以選她當秘書,除了她能力強,且會說多國語言外,最重要的一點是她長得像他死去的女兒!
待在秘書部門久了會知道,秘書除了能力要強外,美艷的外型也是重點!任誰也不希望自己帶出去的秘書,令外人有帶著小妹妹出門的感覺吧?
其實……她的女圭女圭臉在秘書部門里真的很吃不開,要不是托廖經理死去的女兒的福,也許她現在還在當處理文書兼打雜的小妹呢,哎!
「難說喔,也許那高層人士有戀童癬,就是喜歡你這種女圭女圭臉!」李儀接著說︰「更何況你能力強,很適合當‘平庸空降部隊’的秘書喔,以有余補不足嘛!」
「我最近夠倒霉了,別再詛咒我。」
「這不是詛咒!沒听說過嗎?不是冤家不聚頭,世上的事情可難料著,越是認為不可能的事,越有可能發生。」
田曉棠不相信的擻了下嘴,「神經病!」
不想再繼續談論這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的話題,她將話題轉開……
兩個女人吱吱喳喳的又聊著一些八卦,卻不知道方才的話已盡落別人耳中。
有句話說得好——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亂說!
和田曉棠背對著坐的男子,輕啜了口黑咖啡,俊秀的五官和貴族般優雅的氣息,揉合出一股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魅力。若是她此刻回頭望,一定會感到錯愕不已,因為此時和她背對背坐著的,正是方才差一些對杠起來的男子——殳宣。
嘴角略微地揚高,他此時的臉上有著一抹得意的笑意……
ASN總公司派任下來的空降部隊是吧?
巧耶!真的好巧,他正好也在ASN工作,且是從英國總公司派下來的空降部隊說!唷,怎麼那麼剛好啊?他的新任頭餃正是……總經理!
看來……他這個平庸空降部隊,還真的需要一個能力強的秘書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