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的大胡子,這一向是王子師獨自出門時的打扮。沒辦法,受盛名所累,他走到哪里都會引人注目,倒霉一點遇到瘋狂的樂迷,還會被一路尖叫,又是笑又是流淚的追逐。
為了避免被認出被瘋狂追逐,賓拉登式的大胡子和墨鏡是不錯的選擇,起碼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被認出來過。
今天天氣不錯,距聖誕節還有幾個星期,原本他想去選些卡片和禮物寄給朋友,沒想到在半路上車子竟拋錨了。
在等司機找來修車人員之際,他無聊的坐在公園旁的椅子上閉目養神。坐沒多久,身旁陸續來了幾個男人,流里流氣的聲音打擾了他的清靜,沒營養的內容還不得不听。
一個痞痞的聲音說︰「喂,你也真夠猛的了,一個星期見了五個網友,吃掉三個,釣女人你還真鮮少失手。」語氣大有羨慕之意。
「不是鮮少失手,簡直是只要被他看上,根本沒女人抗拒得了他!呿!男人只要會一、兩種樂器還真能拐女人,腦袋里只裝得下風花雪月的女人是怎麼也想不到白馬王子就是網絡之狼。」正吞雲吐霧的男人酸酸的附和道。
「喂!說這樣!咱們阿寬雖比不上那個什麼音樂金童王子師,好歹也精通好幾樣樂器,這本錢夠玩女人的了。」
另一個男人說︰「你剛不是說有五個網友嗎?怎麼只上了三個?」鴨子窩里怎麼可能還有隔夜蚯蚓?
「什麼網絡之狼?是萬人迷好嗎?還有啊,另外兩個實在太丑了,吞不下去。」那個叫阿寬的男人大言不慚的說,說到自己獵艷的豐功偉業還刻意的說得大聲。
「嘖!還太丑了吞不下去哩!女人剝光了衣服、關了燈還不都一樣?只要前夠凸、後夠翹,誰管她臉孔像魔鬼。」
「怕天亮了看了會吐。」
幾個男人大笑,然後又有人說︰「你覺得今天約見面的那個女的是美女還是恐龍妹?」
「嗯嗯……匿稱會叫『馴獸師』的女人應該很特別吧?」就他長期網交的經驗,凡是昵稱叫什麼「美女」、「清秀佳人」的大多長得很像侏羅紀的恐龍,反倒是取一些「怪名」都是美女。
听到馴獸師三個字,原本閉目養神、有一搭沒一搭的听著他們談話的王子師忽然專心起來。
馴獸師……該不會是指那個膽小的女人吧?唔……應該不會那麼巧吧?!
嗤!就算是她也不關他的事!他睜開眼楮打算坐到一旁去,又听有人問︰「特別?那女的哪里特別?」
阿寬說︰「她行業特別,听說她是個獸醫哩!」
王子師原本站了起來,打算要離開的,听到獸醫兩個字又坐了回去。
懊死的!不會真的是那個大麻煩吧?
「獸醫?」對方朋友怔了幾秒後笑了出來,吹了聲口哨。「咻--你是野獸,她是獸醫!炳哈……夠麻吉的!不過,听說『醫』字輩的,通常是恐龍集中營喲!」
「反正我對網友一向不抱什麼希望,約出來見面還順眼的話就上床,是丑女的話我也沒興趣再聯絡。」他聳了聳肩,「等一下見了就知道了,真的是恐龍的話,你們也好見識一下。」
「說的也是。」說著又是一陣笑。「不過,那個女的真的會來嗎?」
「就網交了近半年的認識,那女的不是個隨便承諾的人。」才這麼說,遠遠的就看到一個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土妹」走近,再走近……
瞧瞧她,斜背著土色大背包,白色毛衣、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一雙舊得只差沒開口笑的球鞋,喔!這年代居然還有香菇頭,而且還是超大頂的那種。
王子師翻了翻白眼,還真的是那個囓齒類動物。
「老……老天!她……」土色大背包上有只泰迪熊的吊飾、白色毛衣、牛仔褲……那個他期待見面的網友說過會這麼打扮的,天……不費吧?!
「她不會就是你的那個馴獸師吧?噗……哈哈哈……」那土樣?已經有人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她額前厚重的劉海活似戴了頂安全帽,她真的是獸醫嗎?我覺得她比較像大同寶寶!」
「我想到松茸!噗……哈哈哈……有創意!」
「哈哈……虧他之前還幻想這位馴獸師該很特別呢!丙然是夠特別啊!特別得像吏前時代怪物。」
「這種稀有動物不是該進博物館了嗎?怎麼還到處嚇人,誰去提醒她一下。」
阿寬咽不下這口氣的變了臉。真是有夠倒霉的!原本想說會矜持一點的網友該是比較有身價一點的,因此他才和這個叫馴獸師的女人網交了八個多月。
媽的!真沒想到這種恐龍居然出現在他的好球袋中,有夠嘔的!
吳希望站在數步開外,就立在王子師的正前方三、四步的位置,她堆著羞澀的笑意看著初次見面的網友,一群人中那個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系SYL的皮帶……應該是他沒錯吧?
「請問……你是野獸嗎?」其實方才她看到三、四個男生朝她品頭論足時,她也猶豫著要不要過來,後來她想,既來之則安之。
阿寬冷冷、不耐的瞅了她一眼,「我們認識嗎?我不記得和丑女認識。」
她驚訝不已,而後不知所措的紅了臉。
「厚!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會有像妳這樣的土包子?」他夸張的拍了拍額頭。「我終于知道,什麼叫做相見不如不見了,老天!妳根本就是經典的網絡恐龍嘛!皮膚白得演殭尸都不必化妝,兩條又粗又濃的眉活似蠟筆小新……還有那頭頭發,妳是不是禿頭買假發來戴啊?我居然每天晚上準時在計算機上找妳報到,太不可思議了!妳是不是給我下了什麼符?」
她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了,「我沒有。」
「算了,我們還真是該死的不配,妳呀,還真的只適合找只野獸來搭妳,一般男人配妳太可惜了,要我是妳啊……」
王子師站了起來,拿下鼻梁上的墨鏡。一九五的身高是很威武駭人的,尤其配上他此刻一臉落腮胡,即使沒有賓拉登的驚悚,也很有壓迫感。
一個箭步他走向吳希望,她被他這突來的高個兒嚇了一跳。「你……」
「就跟妳說網絡上的朋友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妳就不信!妳看,會上網交什麼網友的不都是現實生活中上不了台面、阿里不達之流的嗎?」這個女人是白痴嗎?人家都說得這麼難听了,她就不會反擊?
吳希望嚇呆了,對方……對方是和她講話嗎?
什麼叫上不了台面、阿里不達之流的?這話听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刺耳。「喂!你這長得像野獸的男人又是哪根蔥?和這丑女是什麼關系?」
「我是她男朋友。」王子師猿臂一伸將吳希望攬入懷中,她一臉茫然的任人擺布。
她很努力的想整理出一個所以然來,可越听越胡涂,听到「男朋友」三個字時,更是訝異的張大嘴。
「你……不……」放在她腰間的手加大了力道。她一抬首迎向一雙犀利而令人有壓力的眸,彷佛她再多說句話,她就永遠沒機會開口似的。
不過,這雙霸道而任性的眼神她覺得不陌生,可她認識的人中有留這種大胡子嗎?
「這種事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為什麼現在她有一種由一出肥皂劇跳到另一出肥皂劇的感覺?
「原來這丑女也學會劈腿?」有人低呼。
「男朋友只有一個,網絡交友則是我的鼓勵,想藉此讓她多交一些朋友,因此,這里沒什麼人被劈腿。」王子師冷冷的說。
「不過關于網交的事,我後來後悔了,網絡上交不到什麼可以拓寬視野、真的談心的朋友,同性之間八成是聊打扮,時尚,再要不就是這個男人又怎麼了,那個女星又怎樣等等無聊的話題;異性的話,就是男的想拐人上床的戲碼。」說到這里,他還刻意的看了阿寬一眼。
這男人還有一咪咪尚未消失殆盡的良知嘛!知道他在罵他而低下頭。
「我曾阻止她來赴約,可她卻相信那個叫野獸的男人是好人,嗤!愚蠢!簡直是愚蠢到家。」女人不但麻煩,而且通常沒什麼大腦。
「你是什麼東西?!這樣指桑罵槐的說了一堆是什麼意思?」有人想替朋友出頭,可眼前這男人的「漢草」實在太好,一六九對上一九五,怎麼看都覺得吃虧。
王子師光是這麼往前一站就很有嚇阻力,對方也只敢隔著一段距離的瞪他。
一旁的痞子冷哼了哼,「別和這種人吵,這女的也只能和這種一臉落腮胡、長得像野獸的男人配。」
「長得像野獸的男人不見得是野獸,真正的野獸穿上了衣服也可以成為衣冠禽獸。」王子師看向阿寬,嚴肅的開口,「你不是真正的懂音樂,真正懂音樂的人不
會用它來傷害人。」
「你是誰,憑什麼這樣說我?誰敢說我不懂音樂,我可是從小就學鋼琴。」以此才能為傲的阿寬變臉了。
「即使你打在娘胎就學鋼琴也一樣,技法再好而沒有心的話也只是個樂匠。」
「我不懂音樂,你就懂嗎?你當你是誰,王子師嗎?」王子師是現在很熱門的話題人物,他手上就有一張靠了點關系才取得的演奏會的票,因此很自然的提到他。
王子師一手揪起他的衣襟,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假胡子扯掉,「用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就是!」
手一松,阿寬也不知是震驚還是嚇呆了,竟腿軟的一坐到地上去。
他的同伴忙去相扶,一面攙住他還忍不住驚奇的低呼--
「王子師耶!」
「老天!是本尊耶!」
嚇得腿軟的還不只有阿寬,吳希望也嚇得張大了嘴,在王子師半扶半拖的情況下離開公園。
「你……你……」怪不得她覺得那雙很有野性的危險眸子像是在哪兒看過,原來是他!
注意到她眼中的害怕,王子師好看的濃眉攏得快連在一塊。「收起妳眼中的恐懼,我沒殺人的習慣。」她的眼神像是豬只面對屠夫,他長得有這麼殘暴嗎?
也不想想方才要不是他的多事,她還不曉得要听多少傷人的話。這是她對恩人的態度嗎?嗤!沒禮貌!
吳希望臉紅的低下了頭,想起了方才的事。
這個讓她很有壓力的男人,其實沒有她想象中的可怕,他甚至還替她出頭的修理了方才那幾個人,面惡心善是指這種人嗎?
「方才……謝謝你。」她像是喃喃自語似的說在嘴里。
王子師不急著領受她的謝意。「妳說什麼?我沒听到。」
「謝謝你!」她加大音量。
「什麼?」他故意的。
「謝謝你!」又加大音量。已經有路人回過頭了。
「啥?」
「我說,方才的事謝謝你!」這次聲音大到很多人往她看了。
他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這才對嘛!誠意是要讓人感受得到的,連路人甲乙丙都忍不住的回頭嘉許。」
吳希望的臉又紅了。「你好像很喜歡看人出糗?」
王子師似乎心情還不壞,除了揚了揚眉外,平常抿直的嘴角現在還微微地上揚。他邁開長腿、低垂星眸的步行在公園的人行道上,徐風吹揚他略長的發,修長得大手插在風衣中,很少男人穿風衣可以這麼有型。
兩人就這麼一路走著,渾然不知如此的長短腳組合引起路人的注目,當然最後視線一定是停在王子師身上,個個訝異得張大了嘴,之後再對吳希望做最嚴苛的打量……
「你……好像很出名。」實在很不想在意投來的目光,可是很難,她平時就像是空氣一般,沒人會注意到平凡無奇的她,可現在這些注目禮多到快淹死她了,當然她也知道路人們不是看她。
還有這些人不看她就算了,看她的時候干啥個個目光帶刺?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像專門插針用的針包。
「還不夠出名吧!妳就不認識我。」他笑得輕松,沒有懊惱。
成名令他承受太多的矚目,他是天生該活在掌聲中的人,可那並不代表他喜歡。他是個很低調的人,能不被注目就不被注目,天知道他多想象尋常的路人一樣,可以悠閑的壓馬路、逛書局……
如果每個人都像這女孩一樣,他可以活得很自在吧!抑或……他只有和她在一起時,他才感到自在?總之,和她在一塊的時光,好像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自由了。
一路上都在閑聊,當吳希望回過神時,發覺自己置身一家她這輩子應該沒啥機會走進來的餐廳。
「這里是……」她一陣頭皮發麻。
「吃飯時間到了,不到這里,難不成到加油站嗎?」
「可是這里……」她的心怦怦跳的,她口袋里只有兩百塊,是新台幣又不是英鎊。「這里好像很貴。」
「不貴怎能表現誠意?」他屬于冷面笑匠一型,開起玩笑來表面還能維持不動聲色。「妳方才不是大聲宣告要謝我嗎?瞧!妳的機會來了。」他拿起侍者遞來的
Menu,要了幾道菜。
「我身上只有兩百塊。」她很尷尬的紅了臉。她這個人再實在不過了,沒錢就說沒錢,絕不會打腫臉充胖子。
「美金?」
「台幣。」
「那連道炒青菜都不夠付。」
臉持續的紅,吳希望猶豫了很久,然後才抬起頭說︰「我……我的手藝還差強人意,不嫌棄的話,我弄幾道菜請你,如果……你願意的話。」路邊現炒其實也不錯,可像他這種名人只怕怕髒,又嫌沒隱私。想了又想,經濟又實惠的方式,就自己來吧!
「我的嘴很刁。」
「至今還沒人說過我做的菜不好吃,不過,都是一些家常菜就是。」不是她做不來一些高檔的菜色,而是材料太貴。
在母親死後,舅舅因為她們姊妹長得太像父親而容不下,瞞著外公,只支付生活費直到她們國中畢業。
斑一時她和姊姊就到處打工好養活自己,她們擺過地攤,待過書局和餐廳……就是在餐廳打雜那段日子,因為餐廳的廚師很疼她,不少做菜的小秘訣都願意教
她,也因此她學得了一手好廚藝。何世彬就常慫恿她,要投資她開館子。
家常菜?王子師更感興趣了。長期吃館子,其實家常菜對他而言最有吸引力,會令他聯想到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的畫面。
「很期待呢!」
「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待在這種高級餐廳,對窮人家而言壓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菜都要上了,走不成了。」看吳希望的臉都垮下來了,可憐兮兮的像是吃了這頓飯,她要勒緊褲帶一年半載,他笑著說︰「約個時間再去吃妳的家常菜吧,這頓飯就算我請。」
「可是……」
他沒理會她的猶豫,很快的換了話題。「喜歡音樂嗎?」
「我……」她猶豫了一下,小小聲的說︰「我不太懂音樂,也……不喜歡。」她的父親帶給她的傷害太大,大到讓她很排斥音樂,尤其是鋼琴。從小到大,她的音樂分數總是不及格,甚至被取笑是音痴。
爸琴和她那沒人性的父親是劃上等號的,同樣的,會讓她聯想到可憐的母親,鋼琴旋律只能勾起她負面情緒,憤怒、怨懟、哀傷……
人家說,音樂可以陶冶性情,她卻是討厭音樂,鋼琴的旋律令她煩躁。
「為什麼?」第一次听到有人討厭音樂,而且是在他面前。
「因為……」她不想說出真正的原因,總覺得好像有點交淺言深。正猶豫不知道要怎麼說時,一道悅耳的聲音插了進來。
「師!」女子看到王子師開心的眉開眼笑,「你怎麼在這兒?」
吳希望看到尤傲君,立即認出她是在國家戲劇院被阿財嚇昏的「朱麗葉」。看到她她有些心虛,頭轉到另一頭,不意看到一個一直往這邊看,約莫四、五十歲的美艷女人,她的心漏跳了半拍,接著拚命的壓低頭,生怕被認出來。
「吃飯。」到餐館還能干啥?女人為什麼老問一些令人不太想回答的問題?不過,看到尤傲君他也一樣訝異,今天是演出的最後一天,照理來說,她現在應該在國家戲劇院排演了才對。「這個時候在這里看到妳有些奇怪。」
她看了看不遠處的女人,「我媽咪說,上演前的過度練習只會使自己更加緊張,不如找間氣氛好的餐館,放松心情好好用餐。」她的媽咪也是個知名舞者--旅美舞蹈家,邵真,她在舞蹈界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母親從以前就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目標。
王子師望過去,微微的向邵真頷首致意,「伯父沒一塊兒來?」
尤傲君皺了下秀氣的鼻子,「爹地最討厭了,他說他喜歡吃日本料理,待會兒才過來找我們。」她溫柔的笑顏只在面對王子師時展現,當她把目光投往吳希望時,很有技巧的掩去眼中的不屑和妒意,巧笑倩兮的說︰「這位是……」
「朋友。」
「不介紹一下嗎?」這個土包子不會是她的對手,她不將她放在眼里。嗯……不過為什麼她對那張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位是知名舞者尤傲君小姐︰這位是……」王子師正要說出吳希望的名字時,他置在桌下的手忽然給一只小手包覆住,他訝異的一怔,要說的話及時打住了。
握住他的,正是平時膽小如鼠的吳希望,小手包覆著他大掌的意思自然無關什麼誘惑勾引,她沒那智商。
她的手微顫、手心溫熱汗濕,似乎在擔心什麼,方才他正要說出她的名字,在第一時間她就把手探過來阻止他了,那麼她在意的是,她的名給尤傲君知道了?
為什麼?他瞇了瞇眼,看向她。
尤傲君正覺得奇怪的要開口時,她媽咪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菜都上齊了,不吃要冷掉了。她聳了聳肩,反正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她的名字也不會太重要。
在走前她想到了一件事,「師,我的首演你沒來,今天會出現吧?」她收到他送的花,可他人沒到。
「盡量。」他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包覆他手的溫度和力道抽走了,好像……有些可惜。
「我很期待你的出現。」她走前還特意的看了吳希望一眼,臉上除了鄙夷外,困惑更見深濃。
尤傲君回座後,王子師和吳希望彼此沉默對坐。王子師安靜的用餐,吳希望卻是怎麼也吃不下,勉強扒了幾口飯只有食不知味,她的胃縮得緊,微微的發疼……
「怎麼不吃?菜不合妳的胃口?」打從尤傲君出現後,他發覺她自在的神情不見了。
「尤小姐好美。」原來,尤傲君是邵真的女兒,怪不得,除了阿財把她嚇暈那回的記憶外,她一直覺得她在哪里還看過她。
那年她和美女五歲,有兩回媽咪帶著她們到一家咖啡廳和爸爸外頭的「阿姨」,也就是邵真談判,她曾見過邵真和前夫八歲的女兒兩次。現在回想起來,她就是尤傲君。
她怎麼會這麼容易忘了她呢?!小時候尤傲君還曾用蠻力推倒她,搶了她懷中的小熊,後來還是凶悍的美女用一口的爛牙咬得她把小熊還回來。
尤傲君該有弟弟或妹妹吧?當年爸爸不要她和美女的原因,不就是因為邵真懷孕了嗎?
「她是眾人眼中的美女吧。」
「你的女友?」話一出口,吳希望覺得自己好像問太多了。
訝異她會對這種事好奇,但他還是回答,「前女友,後來各忙各的,感情就淡得只能是朋友了。」
「那是你自己這麼認為吧?我看得出來,尤小姐還很喜歡你。」
「是嗎?」懶得再談的事他索性裝傻。他端起了碗筷繼續用餐,而吳希望則是想著心事,
猶豫了很久很久,終于她下定決心開口,「那個……要怎樣使自己變得漂亮?」
王子師愣了幾秒,然後很不給面子的笑出來,口中的飯粒還險些噴出來。
「嗯……」這該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可為什麼由她口中說出,他會想笑呢?畢竟沒有人天生該是上包子的呀!想變漂亮,人之常情。
「你笑什麼?」她的臉很快的紅得通透,心中泛起一陣的不服氣和難過。
她就這麼丑嗎?丑到她想變漂亮還有人想笑?
他勉強的忍住了笑,「我看妳這樣子也挺好的,為什麼突然想改變?」
「因為……」
「因為什麼?」有趣的事他會急欲想知道為什麼。
「如果說……」她的臉更紅了,手指在桌下絞得像麻花。
「嗯?」她很能營造令人心癢難耐的氣氛。
「我……我對異性很……很有障礙,尤其是學音樂、擅彈鋼琴的男人。」
王子師揚了揚眉,「看得出來。然後呢?」就因為這樣,她才會選擇那個禽獸網友見面嗎?想藉此克服恐懼?不過很顯然的,她又再度受到傷害了。
不喜歡音樂嗎?嗯嗯,這似乎和她說的話前後呼應,只是,難不成她在感情上受過擅彈鋼琴的男人的傷?
「我想變漂亮,像我這樣的人只會讓人覺得是恐龍一族吧?」學長說過,美女是過度偏激的恐怖份子,可她卻是塊軟豆腐,如果兩者能中和一點就好了。
今天看到邵真母女,還有尤傲君叫「爹地」的撒嬌味道,她蟄伏的仇恨血液慢慢沸騰,那些原本是屬于她的幸福!
原本她也有個疼愛她的媽咪,而今呢?
她,想向美女靠攏。
什麼好事都讓邵真母女佔盡了,她也想要一點快樂,從尤傲君手中分到一點快樂……
「這是妳的理由?」
「嗯。」深吸了口氣,她說︰「我回答你的問題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什麼?」
「我要怎樣變漂亮?」
看了她一眼,他說︰「方法很多,不外就是全身上下大改造,徹頭徹尾的改頭換面一番,再要不就是交個男朋友,女為悅己者容,有了男友之後,鮮少女人不開始注意外在的。」女人不就是這樣嗎?原本不穿裙子的女生會為了男友而穿,原本不敢穿高跟鞋的女人也會為了心愛的男人而踩上「恨天高」,渾然不覺步步危機。
只是,像她這樣的女孩會為了某個男人而改變嗎?呵……他倒是有點期待,可期待的心情外,似乎又摻雜了些酸氣。
酸氣?酸什麼?酸她為了某個男朋友而變嗎?這是什麼見鬼的心情?別人的事他干啥湊熱鬧!懊死的無聊!
「那……」吳希望的臉紅了,趁王子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神游太虛、眼露迷惘,不若平時犀利時,她趕緊開口,「就你啦!」
「咦?」他?他怎麼了?他漏听了什麼嗎?王子師拉回了思緒。「妳剛才說什麼?」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就是……」他的眼神又回到平常時候的澄澈、犀利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豁出去了!豁出去了!在心中為自己打氣,搖旗吶喊!「請你……請你和我交往吧!」
這話實在是太勁爆了!王子師口中的一口水像驅魔師一樣噗的一聲,盡數的噴了出去,對面的她自然成為那個「魔物」,迎得滿面甘霖。
呆若木雞的她還不忘開口要答案,「這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