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鐘後,池熙出現在嚴恕的家門口,她一臉沒打算請他進門的樣子,她仍穿著睡衣,外頭罩了件薄外套,身子擋在門口。
「不請我進去坐?」
她怒視著他。「你為什麼知道我父親的手機號碼?」
他一揚眉沒打算告知。「我神通廣大。」
「我這里不歡迎不速之客。」她沉著臉。
「請我進去,抑或我自己進去,你選一個。」
又來了!他這人永遠只會強迫別人做這種怎麼選都如其所願的選擇嗎?「我這里不歡迎你!」她討厭他,從第一次見到他就討厭!
她討厭他渾身散發的自信,更討厭他令人自慚形穢的貴族氣質。
在公司里她見多了那種家境好、帥氣又有自信的精英一族,可沒有哪個人像池熙一樣,只要往人群中一站,就像是在漆黑的舞台上打上聚光燈一樣,其他人都相形失色。
她一向就不是什麼出色的人,平常時候站在他身邊都是天地之別了,此刻她更覺得自己加倍的狼狽、悲哀!
「那就是我自己進去了。」
他在嚴恕的錯愕中,大搖大擺的走進她家,在她回過神要逮住他時,他已走到玄關了。
「你這人怎麼……」
站在玄關處他就聞到一股令人作嘔,食物腐敗的怪味,怔了一下,他走到落地窗前將窗簾打開,陽光照射進來,客廳里的一切一覽無遺。
「嚴恕小姐,你真令我訝異。」冷眼掃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後落在那一桌子的垃圾上,他走了過去,將桌上所有的一切全丟進旁邊的垃圾袋。
泡面、有些發霉幾乎沒什麼動的飯盒、吃了幾口的面包……
看那些東西,再加上方才嚴恕打開門時,比起上一次看到她時顯然稱得上「爆瘦」的臉,如果有人說她幾天沒吃東西,他會相信。
見池熙一樣樣不經她的同意把她的東西(雖然都是一些垃圾)扔掉,一種不被尊重的感覺油然而生,她捉狂似的,很野蠻的去沖撞他,想把他推到一旁,可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她的力量沒推倒他,反而是自己撞上後又向後退了好幾步,最後倒坐在地上。
嚴恕生氣的大吼大叫,「這是我的家,你憑什麼動我的東西!」
「那叫垃圾,不叫東西。」他沒打算扶她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嚴恕,我一向知道你不漂亮,卻也沒有想過你會變得那麼丑,外表丑也就算了,我原以為你的內心該是瑰麗美好的。」
第一次進到這里,這里的空氣清新、環境優雅,很神奇的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因為這樣的感覺,他忽然對創造這個環境的人好奇了起來。
那不是一般人對一個園藝師的好奇,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敏感細致心思的探索。
「很遺憾的,我發現你的內心也腐敗荒蕪了。」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你又了我多少?」
「不必了解得太多,我都已經反胃作嘔,你還希望我看到什麼?」他冷冷的看著她的憤怒。「你真令我失望,我以為即使被一個男人劈腿,你頂多是哭一哭就算了,沒想到你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為你是我的誰?我的男友,我老爸?還是我家人?」
「說真的,你該慶幸的是,今天來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老爸;要不,你覺得你現在還有機會和我在這里大小聲?」
嚴恕冒火了,她是很怕自家父親,可總是被人拿同一個人來威脅,久了也是會麻木,「你就只會拿我父親來威脅我嗎?你就這麼老狗變不出新把戲嗎?嗤!我當宇星的少東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大人物呢,原來也不過是狐假虎威的俗辣!」
池熙定定的看著她,然後一把捉住她的手,粗魯的把她由地上拉了起來,嚴恕越掙扎,他抓得越緊,她站穩後開始手腳並用的攻擊他。
但池熙比她高大不說,打小學的防身武術、擒拿可是一點也不含糊,兩、三招就制伏了嚴恕,將她壓在沙發上。「不用你父親,我一樣有辦法治你。」彼此身子一近,他嗅到她身上的怪味。「你有力氣在這里當潑婦,我勸你先到浴室把自己大掃除一番。」
「我說過,我的事不用你管!」身體被壓得動彈不得,她真想尖叫!她開始懷疑她喝醉後把這家伙打得鼻青臉腫的事是真的嗎?為什麼她現在的力氣對他而言像對付一只小貓?!
難道喝完酒後她才具有神力?如果是,她不介意此刻去大喝一場再來!
池熙將她由沙發拉了起來,強扯著她往浴室走。
「你、你要干麼?放手!我叫你放手!」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被他強行往浴室拖。「你在干什麼?到底干什麼……啊!」嘩啦啦的水聲由蓮蓬頭而下,淋得她一身濕。
嚴恕一頭的亂發此刻全貼著頭型軟倒下來,模樣更為狼狽,她氣得咬牙切齒,一雙眼楮像是各燃著一把火焰!
池熙驕傲的眸迎上她的怒眼,將手上的蓮蓬頭遞出。「你要自己洗,還是我來?」
她氣瘋了,一把搶過蓮蓬頭,就在池熙以為她聰明的選擇要自己動手之際,出其不意的將蓮蓬頭往他臉上砸!
「嚓」了一聲,一陣驟痛後有熱熱的液體由他額上冒出,順著那漂亮得過火的輪廓滑落……
一滴、兩滴……越來越多,鮮紅的血滴在白色的浴白里令人觸目驚心。
嚴恕嚇傻了,她、她是氣瘋了,她只是……只是……她沒有想到會……
天!她會被殺掉!會被殺掉!起碼被打得渾身是傷是少不了的吧?
「我……」她嚇得直發抖。
疼痛使得脾氣、風度一向稱得上好的池熙發怒了,看著地上和浴白的血跡,他抿平了唇,不急著去處理額頭的傷,也不急著止血,一把將嚇白了臉的嚴恕捉了過來。「你不自己洗,那就是我來!」
他撈起她寬大睡衣的下擺用力往反方向一掀,僅著貼身底褲的美麗胴體立現,他壓了沐浴乳就往她身上抹,抹到她小骯時,連猶豫也不猶豫一下的就勾下她的底褲。
「你、你……非禮啊~非禮……唔……」她的嘴被沾滿泡泡的手覆住,有一雙像能殺人的眸子瞪視著她。
「死三八!你再亂叫試試看!」他痛恨的眯了眯那雙半點也沒有,只有滿眼怒火的眸,「我對一個全身散發著怪味的女人一點也不感興趣,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把你打暈了再替你洗!」
嚴恕本來還想反抗,可看到他鐵青著臉,額上的傷口鮮血還直冒,理不清到底是害怕、委屈,抑或是其他情緒,她放棄了反抗,只是掩著面痛哭。
一時間浴室里除了嘩啦啦水聲之外,就是她的痛哭聲……
半個小時後,嚴恕一身清爽的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的身體洗干淨了,池熙洗的。
她的頭發也洗干淨、吹干了,池熙洗的、吹的。
她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池熙替她換的。
就連她約莫一個月沒剪的手、腳指甲他也一並處理了。
一時間嚴恕理不出什麼味道,她像個木女圭女圭般的任由他擺布,完成後他片刻也沒在她房里逗留,可也沒離開她家。
她知道他在客廳,因為她听到客廳有細微的聲音。
猶豫了很久,她走到一個放雜物的櫃子,拎出急救箱,走出臥室。
收拾得干淨的客廳令她有些錯愕,連她種的盆栽他也澆好了水。
「你不必做這些事的。」是因為方才太激動了嗎?她覺得自己虛弱得厲害,冷汗直冒。
池熙揚眉。「我多事了嗎?」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身體的不適令她有些無法集中精神。「你是大財團的少東,這種事你做不慣。」別說他做不慣,她看了也很不習慣。「而且你也不必這麼做,我承受不起。」
「你不必想太多,我只是想重新感覺一下這個空間在我第一次來的時候,留給我的不錯印象罷了。」他的住所是一棟市價數億的豪華別墅,里頭的空間寬敞舒適,全是出自名設計師之手,自然也少不得一些花草盆栽,可明顯的,那些只是一種陪襯,而且盆栽三不五時就更新。
但嚴恕鮑寓里的植物,大至陽台上的桂花,小到茶幾上的長春藤,這些植物仿佛是和主人相依偎,各自延展出屬于自己的姿態,毫不勉強。
罷剛他在替花澆水的時候,無意間在角落的一株不知名的小樹上看到鳥巢,他想起了之前嚴恕說的話,她家冷氣的功能只是用來堵住那個冷氣孔,防止鴿子飛進來拉屎、下蛋。
初初听到這樣的話他以為她在誆他,原來是真的!
現在他終于明白這空間為什麼給他一種平靜安心的感覺了,試想,若連最敏感的鳥類都會舍樹林而在這個有人走動的空間築巢,那這里就真的很令人安心了。
雖然他每次遇到她都有令人啼笑皆非的事發生,可說真的,他不否認她給他一種特別的感覺。
想不透明明是一個麻煩人物,哪來令人安心的氛圍?
嚴恕對于他的話不懂的皺起了眉。算了!她一直都沒懂過這個男人,現在也不必懂。
池熙在沙發坐了下來,打開急救箱,拿出藥膏打算直接涂抹。
她搶下了藥。「傷口還沒消毒,這樣不行!」她用棉花球沾了一些雙氧水將傷口清理干淨。
那傷口還真不小呢!而且硬重的蓮蓬頭除了撞得他頭破血流外,也在傷口周圍撞出一個瘀青大包!一定很痛吧?
她原以為這男人一定會反擊,即使不宰了她,起碼也會用蓮蓬頭在她臉上砸出個包,可他沒有,只是強押著她洗澡,像是對付一個髒透了卻不肯洗澡的孩子。
這個別人眼中的公子,她眼里的秋天的橘子,其實並沒有那麼討人厭,也許……
算不錯吧?
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悵觸萬千,手上力道輕柔的處理著池熙的傷口。
現在兩人的姿勢,除非閉上眼不看,否則他勢必得「被迫」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
這女人有張偏圓的心型臉,不過最近瘦了,反而更接近瓜子臉,過于霸氣的眉、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還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偏長大眼楮,以及超長的睫毛……
除了那兩道該好好整頓的眉之外,她的五官稱得上清麗,見面了好幾次他怎麼沒發現,她除了氣質好外,還有精致優雅的五官?只是……奇怪!怎麼覺得她今天的臉色蒼白到很不自然?
隨著眼波流轉,她那兩道如同扇子般的睫毛也微顫輕扇著。
扇著扇著扇進了他的眸,陣陣春風拂面,心湖微波蕩漾……
下一刻池熙立即察覺嚴恕的臉色不對,早先一步托住她發軟的身子,她的手不自覺的揪住他的衣襟,她的眉攏近,似乎很努力的和黑暗拔河,忽地眼一翻暈了過去。
他直覺的探了探她的額。「老天!怎麼這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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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沌沌之際仿佛听到有人在交談,聲音听不真切,很努力的想打開眼瞼,可睜不開……世界還是一片黑。
「怎麼樣?」
「你是指你,還是房內的那位睡美人?」年輕的女聲悅耳而特別,听她說話,你會不由自主的期待她能高歌一曲。
「廢話!」
美人秀眉一揚。「說真的,我對你額頭上的大包比較有興趣。」
「這是被棒球K到的。」
「呵,我比較相信是被女子疊球打到!」對這位公子來說,這是不無可能的。
「隨便啦!」
「很納悶,為什麼是女子疊球,而不是‘女子手榴彈’?」
這女人!「她還好嗎?」
「只是感冒,她扁桃腺又紅又腫怪不得體溫直飆39度,這幾天體溫大概也是這樣上上下下,沒那麼快退下來。還有,營養不良!池熙,你什麼時候會虐待自己的女友了,搞得她貧血也就算了,還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
「干麼?不相信我的專業,要找別的醫生再診斷一次嗎?」
「那倒不必。」
「沒事的話我要回家了。」女醫生提起包包就要往外走。現在可是快半夜兩點了,就是有人神經兮兮的要她非過來一下不可!
她以為是什麼大問題,結果是感冒And營養不良,而且還是已經看過醫生了,真是有夠○○××、香蕉拔辣的!
池熙突然想起一件事。「月韻。」
冷月韻回過頭。「干麼?」
「你的義大利面……很好吃。」
他有一個重量級的好友在訂婚宴後就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等到他再度出現後卻忘了在他失蹤期間的一切,可非常奇怪的是,他卻對冷月韻的義大利面有著很奇怪的感覺,直覺這個人可以幫他想起什麼。
他提議想見冷月韻,請他盡速安排,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煩,也請他保密,保密的對象包含他的家人和……冷月韻。
「哈哈,我也這樣覺得,可是姑娘我最近很忙,你休想我這小學妹會為你們這些‘好吃懶做’的學長下廚。」她是醫學系畢業,池熙大學和研究所都是在國外完成,兩人年紀又有一些差距,照理來說和池熙以及其他幾個男人成為學長學妹是不太可能,偏偏他們曾在同一所國小念書。
厚,就是有人無恥的認定這樣就可以稱「學長」!
池熙沉吟了一下,很清楚她的罩門。「這樣啊?其實不勉強啦!只是……我有個朋友得了重病,有一次無意間吃了你做的義大利面,直問我在哪里買的,最近他明顯的胃口變得更差了,我是想說……」
「那就約個日子,這個月我的假沒了,也到月底了,就請你的朋友敲定時間,我再和別人調休。」想了想,她又怕會來不及。「那個……這樣可以嗎?」
Yes,搞定!「好。」
冷月韻離開後,他馬上打了手機給那位「重癥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