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手機,先發制人的說︰「明晚的約會取消吧!我有更重要的事。」
「有什麼事比夫妻約會更重要?」
「那可能成就一筆大利益,我不想放棄。」
「所以你就放棄我?是這樣嗎?真的這樣嗎?」
「……」穎熙生氣了!她可以感覺到他非常非常的生氣!穎熙的性子天生偏冷,且極度理性,因此再生氣也不會破口大罵。要是一般人,這樣的怒氣說要去殺人放火都有可能。
「約定的日期不改,時間不改。」盛穎熙的不悅由像冰一般的聲音可見一斑。
「可是……」
「沒什麼可是,你不會連結婚紀念日都忘了吧?」
楚馨恬怔了一下。「那個啊……」
「你果然忘了。」壓抑住怒火,他再提醒她,「明天別忘了,那是五周年紀念日。」
楚馨恬還是很掙扎。「這樣好不好,那個……」
不容拒絕,不容折衷,他直言,「我會等你來,有樣東西想給你看。」
「有什麼東西改天看不一樣?」
「那東西也許是有時效性的。總之,排除萬難你一定得出現!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等你。」他受夠了,這些年他真的受夠了!
他的語氣讓有些心虛的楚馨恬突然生氣起來。「你怎麼說這種話?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夫妻之間哪有什麼等不等的問題?」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等過!」
楚馨恬也惱火了,不經大腦的就說︰「因為等不到我就索性約了邱雪薔,是這樣嗎?」外頭的風風雨雨她不是沒有耳聞,只是選擇相信丈夫,可這樣的不快還是不斷的累積著。她火上加油的冷聲道︰「反正沒有我,你也不會寂寞,不是嗎?」
說完,不等盛穎熙回應她就結束通話。
也許,他們都需要冷靜。
距離上一次和穎熙約會的時間又過了一個禮拜。事實上,她並沒有去赴約,而是選擇了和艾倫夫婦見面。
她知道穎熙一定氣炸了,可隔天她想了想,覺得自己前天的態度太差就打電話去道歉,那個氣頭上的男人硬是不接電話。
以前每一次她放他鴿子,只要她道歉,隔個幾天穎熙就會主動聯絡她,可這一回真的很奇怪,一個星期,他有必要氣這麼久嗎?
是啦,結婚五周年紀念日是值得慶祝,也怪不得他生氣。只是……
正猶豫著要不要再打電話給他時,秘書把一封限時雙掛號的信件拿了進來。
「楚小姐,你的掛號信。」把信放下,她就離開。
楚馨恬沒多想的拿過信件,用拆信刀拆開,抽出內容物一看,她怔了一下。
「離……離婚協議書?」上頭穎熙已簽了名。
那幾個字讓她慌了!她急急忙忙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盛穎熙,結果關機!她又急忙打尤秘書的手機,響了數聲後有人接起。
「喂,我是尤明芳,哪位?」
「我是楚馨恬。尤秘書,你們總裁呢?」
尤明芳猶豫了下,巧妙的避重就輕。「夫人,您打來得正好,請問……雙掛號的東西您收到了嗎?」
「盛穎熙呢?叫他听電話!」
「總裁說,請您先看看上頭,關于您的權益部份,沒問題的話,兩天後他會委托律師過去處理。」
她問東,她回答西,擺明這通電話接不到盛穎熙手上。「我一定要听到盛穎熙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突然提出離婚?她做錯了什麼?他要這樣對她?
只不過是結婚紀念日沒赴約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還是在氣她說的話?她不過是把她听到的耳語當氣話說,他真的這麼生氣嗎?
他知道她很忙,他自己也是個大忙人,就不能將心比心嗎?楚馨恬在心中不斷的抱怨,突然她怔住了。
她……一向都是這樣輕率的看待和穎熙的約會嗎?以前的她會這樣嗎?
還記得結婚第二年的紀念日,穎熙送了枚戒指給她,後來她才知道那枚戒指是他設計的。可能是第一次設計,少了縴細美感,多了份男性天生的豪氣,鑽石用得夠大顆,設計款式也很「豪遇」,如果不說是送她的,她會以為他要送哪個財大氣粗的暴發戶!
可那枚戒指她卻很寶貝,因為那包含了穎熙滿滿的愛意!
第三年的結婚紀念日她又收到一枚戒指,款式秀氣多了。听說為了讓她收到禮物感動到落淚,而不是「笑到流淚」,他還認真的從繁忙的工作中硬擠出時間去上了珠寶設計課程。
之後每一年結婚紀念日,穎熙總會設計一款首飾送她,而且還會有一些讓人意想不到、感動到不行的點子。
穎熙在為她戴上首飾時,總會說︰「又套住你一年了,未來的一年請多多指教!」
「你每年都送首飾,沒多久我就成了暴發戶了!」她開玩笑說。
「那叫名副其實的貴婦,OK?」
「如果哪天我跑了呢?跟哪個帥哥跑了?」
「這世上只有我這位帥哥要你,別發春秋大夢了。」
楚馨恬听了偷咬他一口。「你怎麼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嘛!」
「可憐的某位不知名帥哥,好大的劫難吶!」他肩上又被咬了一口。「好吧好吧,如果真有這麼一天,那我也只好把設計品送別的美女了。」
楚馨恬扁著嘴,掄起拳槌了他一下。可一想,這樣好像很公平,穎熙那樣心高氣傲的男人,若她真對不起他,他絕對會忘了她!「那如果……哪天我比你先走了呢?」
盛穎熙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每年還是會設計一款首飾。」
「又送不到我手上。」
「那不是送你的,是‘討債’用的!」
「咦?」討什麼債?
「哪天我百年後一定會去找你,我之後的設計晶全是債券,每一款代表一年,總共有幾款就是多少年,也就是你留下我孤獨了多少年。下輩子除了既定年限外,你還欠我這麼多年,一年也不許你賴掉!」
這段話里沒有甜言蜜語,卻是她听過最悅耳的情話。她很想要寶的說,他其實是想欺負她吧?可當下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眼眶一紅,哭得浙瀝嘩啦。
楚馨恬回神的嘆了口氣。以前的她和穎熙互動密切,他是她的天、她的全部,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忽略了他對她的好、對她的重要?一切以自我為中心,認為別人都應該配合她?
她總是說她忙,卻忘了,身為大企業總裁的穎熙比她更忙,他的工作量絕對不會比她輕!可他依然努力的壓縮時間,為她騰出時間。
回想這兩、三年來穎熙一次一次被她爽約,一次一次讓他感覺到自己是不被需要的……
她忘了有多久沒放下工作,和穎熙坐下來約個會、吃頓飯,煮杯被他戲稱有「老婆味道」的咖啡。
她忘了有多久沒有挽著穎熙的手去逛街了。
她忘了有多久沒跟穎熙說她愛他。
她甚至忘了有多久沒好好的抱抱他,挑動著彼此的熱情,淋灕盡致的做的事……
面對她的忽略、她的自私,穎熙卻一直還在等她,可他畢竟是人,也會累。終于,他的耐心和熱情被她一再的揮霍、浪費下,終更用罄。
她一直以為夫妻關系是牢不可破的,卻任由自己拿著刀一刀一刀在這樣的關系上穿刺、摧毀……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既然對于邱雪薔和他的傳聞心中感到不快,她為什麼不問他?他們曾經是無話不說的夫妻,什麼時候疏遠到她只听傳聞而不親自問個明白?如果傳聞是假的,她對穎熙說那些話會有多傷人,那是對他的不信任,直接懷疑他的忠誠。
天吶!這些日子她到底在做什麼?她忘了當初會這麼努力工作,一心想在工作上有亮眼的成績,也是因為想要穎熙更在乎她!如今呢?她成了女強人,事業氣勢如虹,可她最渴望丈夫的關愛呢?
穎熙不再注視她,甚至轉身背對她。楚馨恬再也忍不住痛哭。
尤秘書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動。這幾年這對夫妻的冷漠互動,她是看在眼里的,她看到了總裁的努力付出,也看到楚馨恬的輕忽不理,終至讓事情沒了轉圖的余地。她以為當楚馨恬看到離婚協議書時,驚訝是免不了的,畢竟近一年來,夫妻關系急轉直下,總裁身邊甚至有朵明地暗里都使出渾身解數在勾引討好的「薔薇」解語花。
她並不知道總裁動心了沒,卻感受到較之邱雪薔這位舊情人的積極熱情,更顯出楚馨恬的冷漠不在乎。對于這段婚姻的結束,她以為楚馨恬多少有點心理準備,卻沒料到她會這麼激動。
「尤秘書,求求你,告訴我,穎熙現在……現在在哪里?我不想……不想讓他就這樣走出我的生命!」這位四十幾歲的資深秘書為人雖嚴肅,可她看得出來,她是個軟心腸的人。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尤明芳嘆息。「總裁的性子你該是最清楚的,他是那種不會意氣用事、輕易放棄的人,可一旦放棄……就再也沒有轉園的余地。」
「如果……如果你曾經看他為我努力過,你是不是也該給我機會為他、為我自己努力?」
「……」
「尤秘書,求求你……」
她想起總裁提起楚馨恬時決絕的神情,只猶豫了下。「他今天下午要到美國出差,半個小時前已由公司出發,現在應該還在路上。」
「謝謝你。」掛上電話後,楚馨恬看了一下表。時候不早了!她拿著外套往外走。
秘書看她行色匆匆,忙著提醒她,「楚小姐,待會兒有個重要會議!」
「叫孫總代替我主持!」
「可是……」跑這麼快,到底要去哪里啊;︰
上車後,楚馨恬拚命踩油門,匆忙的追趕,沿途還不斷的看時間,試圖聯絡上他。一個紅燈轉綠可通行之際,她腳才放開煞車,一部閏紅燈的休旅車向她直駛而來,速度之快,讓人反應不過來。
她注意到它時,已經完全沒有閃躲的可能了!忽地砰的好大一聲,她的車子被撞翻了,引擎蓋嚴重變形,左側有火花冒出,對方的擋風玻璃全碎,駕駛渾身是血的趴在方向盤上……
楚馨恬在全身驟痛到顫抖之際,隱約听到車外頭人聲喧嘩。
「老天!快叫救護車!」
「著火了,著火了!跋快把人拉出來……」
「車子撞戍這樣,八成沒救了!」
她想睜開眼,努力了幾次她發現辦不到。沒救?是指她嗎?
「車禍……」發生車禍了嗎?她好痛,痛到快發狂!
不——她還不想死,她還沒跟穎熙道歉,她還沒要到和他一起白頭的機會,若就這麼死了,她不甘心。
不行!沒時間了,她要到機場找穎熙!再遲些他就要上飛機了……
臉上有熱熱的東西滑落,那是血,還是淚?呵……如果是淚,那是感傷遺是遺憾?
穎熙……不要走好不好?
穎熙……讓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我多麼……多麼希望我有機會親口對你說出這些話!
老天爺……如果有老天爺……之後的事楚馨恬無法再思考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什麼也無法思考,因為黑暗吞噬了她……
經過了五個多小時的搶救,手術終告一段落。
患者最後的縫合完成,手術燈暗了下來,病人被推至恢復室。
一群醫生討論著。「手術大致上算成功,可肝髒破裂仍有少部份持續滲血,暫且還是得住在加護病房。」
「昏迷指數仍不理想。」
「接下來這四十八小時是關鍵。」
「張醫生,你在看什麼?」一群醫生在討論之際,主刀倒是靜靜的在一旁沒搭腔。
「之後除了患者的臉部是個大手術外,她腦部的掃瞄報告,目前似乎沒看出什麼問題,可那麼大的撞擊力,我有點擔心。」
張鳳光看一下手中的片子。「目前看來……還好吧!」
他的發言令現場乍然陷入一片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