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允許我這樣自私的擅作主張,請你愛我吧。」
安靜的客廳里,電視正播放著韓劇,一旁昏沉的董茗菲倏地驚醒。
她抬眼看向電視。
呵……原來是劇中男主角在向女主角告白,不是……不是某個男人……
調高身後的抱枕,她坐直身子,沉重的腦袋讓她不禁又撫了下額頭。
「總算退燒了。」
三天前怒火中燒的離開集英集團大樓後,出了大廳她才看見外頭果真下了大雨,在那種天氣里,許多人都被逼著得搭計程車,因此計程車是一輛難求。
她在雨中邊走邊攔車,身上衣服不一會兒就全濕了,後來她索性慢慢走回家。
回到家中,她立刻像是吸了太多胡椒粉似的拼命打噴嚏,身子還直發冷,那時她就知道自己大概要病倒了。
棒天,她發燒到三十九度五,勉強爬起來打電話到飯店請假,吃了藥又在床上躺了一會,發現癥狀似乎沒減輕,她只得打電話請好友維真帶她去看醫生。
她請了四天病假,總經理每天都還來電關心,對于他,她真的很感激,于是在今天早上狀況好一點時,她終于開口問壽宴後來怎麼收尾?
雖然總經理要她好好養病,不必想太多,可她越想越不放心,很怕風劭棠除了擺了她一道外還會殃及無辜。
幸好結果出乎她意料的「和平」,風劭棠在取消宴會訂位時,既沒有告訴老板是因為她的企劃太爛他無法接受,也沒對她罵他一事告狀,他什麼不該說的話都沒有說,客氣到讓她不敢相信會說那種話的人是他。
他說,他因為私人因素造成誠心飯店的困擾,所以即使壽宴沒在誠心辦,飯店方面的所有損失集英也會全權負責……
好奇怪呀,那個天之驕子一向愛憎分明,不是情人就只能是敵人,分手後絕對沒有「朋友」這種中間地帶。而這個性格,他也在這回和她重逢時表現得淋灕盡致了,果然十分用力惡整她,不過……他下手會不會太輕了?她還以為他會玩到讓她在誠心待不下去呢,畢竟她罵他又動手打了他。
算了,人家下手輕,她該額手稱慶了不是?還嫌自己命太硬嗎?
她低低的嘆息一聲,這個人每次和她有交集,總會在她平靜的生活中掀起驚濤駭浪,然後又在極短的時間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想再听見神似他嗓音的人說著情話,那會令她無法好好休養,她用遙控關了電視。
她再度把抱枕放倒,要自己再休息一下,開始上班後八成又有一堆事情要忙,也許還得忍受部門同事們的冷嘲熱諷。她的企劃一再被打槍的事,那些人可以當笑柄笑很久了。
主管批的假是到明天,她後天才要上班,只是休越長越會落人話柄,想了想,她決定還是請到今天就好。
于是,她打了電話到公關部門給主管,分機轉了很久沒人接,之後接起的是主任李雪梅。
听到直屬上司的聲音,她不自覺的皺了下眉,但還是開口道︰「主任嗎?我是董茗菲。」
「我知道。」
「楊經理不在嗎?如果你有看到他,請替我轉達,我的病假請到今天,明天我就會去上班。」
「其實你大可以好好休息。」
董茗菲覺得很納悶,部門中對她最有敵意、從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的李主任會忽然關心她,真令她受寵若驚。
「謝謝,我恢復得不錯,所以明天就可以上班。」
李雪梅忽然冷笑。「我說……你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跟孟總這麼曖昧,難道他什麼都沒跟你說?」
董茗菲一听心都沉了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已經沒心情去向主任澄清剛剛那些話語中胡說八道的部分了。
「關于這回你在鼎明集團汪老壽宴企劃惹的禍……」李雪梅欲言又止,故意吊人胃口。
董茗菲繃緊了神經,深呼吸後問︰「這部分的事情不是解決了?」誠心損失的部分風劭棠說要全權負責的,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有人投訴說你寫企劃時不和客戶充分溝通,就擅自訂了大批花卉、蠟燭……還波及了部分客人的權益,要他們調換場地……這些因為你一個人而造成的損失都要集英當冤大頭,不合理啊!」
「這部分……我可以解釋。」老板是明理的人,她也有充分理由能解釋這些事,她相信他會接受,但老板夫婦最近到美國考察根本不在,當家的是劉副董……
如果處理這件事的人是他,那就很棘手了,因為孟總就絕不能幫她,一幫她就等于給劉副董逮到小辮子。
誠心里誰都知道劉副董的「頭號假想敵」就是孟總,原本總經理那個位置,他是屬意給自家兒子的,卻因為孟總受大老板倚重而破局,因此這兩年來,他一直在找機會把孟總拉下來。
「怎麼辦?劉副董剛好受理這件事,你知道的,咱們副董最不能容忍這種害飯店聲譽受損、利益損失的人,剛好你又是孟總器重的人,你的事一到他手上當然就優先處理。他早上簽了字,文件該下達到人事部門了,明天就會通知你了吧?」
「……」
「干麼,嚇到無法說話了嗎?不過你和孟總的交情到底有多深啊?堂堂一個連鎖大飯店的總經理竟為了維護一個小職員這麼賣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在維護情人呢。」
怎麼會這樣?事情不是很平和的落幕了嗎?
她才奇怪風劭棠什麼時候變善良了,原來……他陰險的動作還在後頭。
董茗菲心跳忽然狂飆,她按著胸口,微喘了起來。「我問你,投訴的人是集英的人嗎?」
「就算是,你又能怎樣?」
丙然是他!董茗菲恨恨的想。這個男人真可怕。
結束通話後,她氣得全身冒火,也不知是否心理影響生理還是感冒本來就沒好完全,她的體溫又上揚了。她倒在沙發上拼命喘息,過了好久心悸的情況才好轉。
這口氣她真的吞不下去了!她站了起來,進浴室盥洗,簡單的換了套衣服就出門。
搭上公車,她頭抵著公車的窗戶,失神地看著外頭的景物……
愛上一個人,她可以用盡全力去付出,用最真的心、最真的自己來對待對方,當愛無法繼續時,她心底深處還是會記著曾經的點滴,將過往甜蜜、酸楚的愛戀升華成溫柔的祝福。
但是風劭棠不同,他那個人,愛的時候能讓你以為擁有了全世界,不愛的時候,也能將那個世界回收、甚至摧毀。
她現在,就正為他的「不愛了」付出代價。為了讓她低頭、讓她痛、讓她哭,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的驕傲玫瑰……
他總是這樣寵溺的喚著她,她還記得他喚她時的神情和聲音,一切恍若昨天才發生的事,可如今,他一心想摧折她、讓她低頭——
只因為她這朵玫瑰……離了水。
第一次的緣分叫偶然,第二次叫必然,第三次叫命中注定。
董茗菲和風劭棠的偶然和必然,中間隔了近半年,而第二次發生「糖糖事件」後,兩人還是沒有產生交集,沒留下彼此任何聯絡方式及電話。倒不是因為董茗菲對風劭棠沒好感,而是他接了電話後神色焦急,和她說沒兩句話就趕忙離開。畢竟真的沒好感的話,她就不會一直惦著他在KTV說過的話。
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晚她到醫院陪身體狀況一直很不穩定的玉修哥時,竟和他在樓梯間第三度見面。
那一天,最疼愛他的祖母因突發性心髒病被送入醫院,在急救了幾個小時後仍回天乏術,他告訴她,「棠棠」是祖母對他的昵稱,即使他都長大了,在祖母心中他還是那個老圍在她身邊耍賴撒嬌的孫子,祖母還是愛對著身高超過一八五的大個兒金孫「棠棠」、「寶貝棠」的叫……
這樣的話,在期許他有大將之風的家族眾人面前,風邵棠無法說出口,但對著一個只有數面之緣的女孩,他反而沒了這層顧忌。在她面前,他莫名的有一種「就算再軟弱、再狼狽被她看見也無所謂」的奇怪想法。
後來董茗菲陪他走過失去祖母的那段低潮期,兩人感情便在日積月累中萌芽、茁壯,愛上彼此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風劭棠是個大忙人,所以他們沒能常膩在一起,可在見不到面的日子里,他總會不時制造一些小驚喜,到國外出差,也常帶小禮物回來送她。
有一次,她意外收到一束漂亮的長梗玫瑰,上頭的小卡片寫著——
茗菲︰
和客戶餐敘,在飯店旁的花店看到這款紅玫瑰,它讓我想到你。
想知道為什麼嗎?晚上請排除萬難的出現,我會告訴你。
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