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薇看了看腕上的表,是該出發到機場了。
她問過赫墨言的秘書他何時回國、搭幾點的飛機,這是她第一次去接機,似乎也是第一次為了私事打電話給他的秘書。听到了她的聲音及問話內容,秘書有些訝異,可還是很快的告知她。
赫墨言看到她去接機會有什麼反應?以前他出差回國都會透露時間給她知道,但她從來沒有一次去接機。她想。他應該是期待回國出關後,第一眼就看到她吧?
她現在的心情很忐忑,想來也真好笑,怎麼自己好像青少年時期要去見心上人一樣,既緊張又害羞,還有著滿滿的期待。
她走出辦公室在邇廊遇見Maya,Maya忙跑過來。
「冬薇,那個……」要怎麼開口?有八卦記者打電話到公司說要采訪冬薇,她當然回絕,但那些狗仔神通廣大,她可不認為他們這樣就打退堂鼓。
「什麼事?」
「有記者說要采訪你。」是那家八卦第一把交椅的雜志社。
以為是上星期敲好的室內設計雜記人物專訪要確定采訪時間,梁冬薇隨口說︰「要確認時間嗎?我回來再處理,我現在趕著要出去一趟。」她步伐沒有停止,仍快步的往電梯方向走。
「這樣啊……」Maya欲言又止。這個星期冬薇心情一直不太好,好不容易撥雲見日的有了笑容,就等她回來再處理吧。
踩著輕快的步伐,梁冬薇的好心情讓人一看就知道,走出公司大樓門口再往右走不到十公尺處,有個陌生男子喚住她,「梁冬薇小姐。」
她怔了一下,看著那位素昧平生的男子。「你是……」
「你好,我是XX周刊記者。」
她本身並不是名人,沒什麼采訪價值吧?正訝異這種八卦周邗怎會找上門時,對方開口了。
「事實上是這樣的,一個星朝前有人拿了條有趣的新聞來兜售,目前我們已握有相當證據,只是仍需求證。」
「我想,我只是個設計師,應該沒什麼有趣的新聞。」
「你的丈夫赫墨言是德利建設接班人,本身就具傳奇性;你同父異母的姊姊梁雪薔是社交名媛,而梁冬薇小姐姑且不說是才華洋溢的各室內設計師,更是企業大佬宋道一的唯一外孫女,這樣的組合可是『金三角』呢。」
梁冬薇秀眉微蹙起來。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提到姊姊?
記者先生一笑,「請問梁小姐知道德利和揚鼎打算合資建飯店的事嗎?」
她保持警覺,不想讓這些人有機會亂寫。「工作上的事我不過問我先生,如同我工作的事他也不干預,我想這是一種尊重。」
「那梁小姐知道令姐和你先生一起出國的事嗎?」
這句話對她而言是個更大的震撼,但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能失態。
深呼吸一口氣,梁冬薇晈著牙說︰「既然德利和揚鼎有合作計劃,一起出國的事值得大驚小敝嗎?」原來他們是一起出國,因為這樣,赫墨言才沒跟她提要出國的事,她打電話他也不願接、更不想回嗎?
「梁小姐放心曾交往的他們一塊出國?」很滿意看到她面如死灰,記者又說︰「事實上,我們也在前幾天拍到你深夜和某位高大男士吃宵夜的畫面,後來發現這名男士來頭也不小。」
這點她倒是心中坦蕩。「羅政宇設計師和我是好友,最近我們有合作的案子,只是一起去吃個宵夜。」
「是啊,他開車送你到住所樓下就先行離開了。」
「那你們還覺得有趣?」
「不,有趣的是你先生和令姊這邊。」他拿了個牛皮紙袋遞給她。「這里頭是他們投宿飯店的相片,登記為兩間房,但事實上……梁雪薔小姐在當地凌晨一點三十二分去敲赫墨言先生住的326室,一直到隔天十點多,兩人才由同一個房間走出來,你想,這近九個小時的想像空間有多大?」
直到後來那位狗仔記者走後,梁冬薇還是渾渾噩噩的。她是在作夢吧?作一場荒謬又可笑的惡夢……
不!不對!為何她什麼事情都是透過別人才知道?既然她是當事人之一,是不是也該去問同樣身為當事人的赫墨言,看看他怎麼說?
反正最壞的情況、最糟的心情就是這樣了,她為什麼不去求證他?
有些事她得勇敢的去面對,起碼才不會再有類似當年她和羅政宇那樣的憾事產生。
強打起精神,她按原定計劃去機場,由于記者耽擱了不少時間,又遇到一些小塞車,她到了機場時,赫墨言搭的那班飛機已經安全降落,旅客也出關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航廈大廳,她看著前來接機的人接到了想見的人,有人開心的向前握手,有人給了個大大的擁抱,還有情侶吻得難分難舍……只怕她是前來接機的人中,心情最忐忑不安的,怕看到丈夫冷淡的眼神,也怕看到他連理都不想理她……腦海中閃過一堆畫面,可惜這些都沒發生,因為她根本沒看到赫墨言,也許他很快就出來,所以和她錯過了吧?
轉過身想離開時,她驀然發現赫墨言拖著行李箱走向停車場,正想出聲叫他,有個縴細身影卻由另一端快步的走向他。
是雪薔?
梁冬薇欲出口的聲音又吞了回去,就這樣隱在人群中看著他們,直到感覺自己臉上涼涼的,她伸手去踫觸才發現那是淚水。
她哭了嗎?有什麼好哭的呢?不是已知道他是和姊姊一起出國?可是親眼目睹那畫面,她還是傷心。
她的傷心,超乎自己想像……
離開機場後,赫墨言沒回家卻先進公司開了個重要的會。
出了會議室,秘書給了他一杯咖啡並問說︰「夫人……先回去了嗎?」
「怎麼這麼問?」赫墨言回位子把抽屜打開,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機。出國前為了怕梁雪薔又打來騷擾他,他索性調成靜音把它放在抽屜里,結果到出國前他居然連撥自己的手機號碼也找不到它的位置,擺了個健忘的大烏龍。
「我以為她會去接機。」秘書大致說了梁冬薇曾打電話來,問他回國飛機班次的事。
「我沒看到她。」他把手機插上電源充電。
「這樣啊……」
見秘書若有所思,赫墨言有點自嘲的說︰「你會錯意了,我和她結婚那麼久,你什麼時候看過她來接機?」雖然他一直日巳聿夕很期待。出國前吵那一架,說沒殺傷力是騙人的,但要因為這樣就放棄一份感情,倒也沒那麼嚴重。
在異鄉的夜,他賭氣的告訴自己,不要再像傻瓜一樣的只付出不求回報,他不是聖人,不要去想一個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的女人……可是,真的愛上一個人時,那份心意又豈是隨時可切割,說不愛就不愛的?
他努力把所有心思全放在工作上,腦中一個不留意出現了她的影像,他也很快用別件事去取代。和客戶見面、在自家分公司時還好,一出了公司,異鄉的街、琳瑯滿目的東西,又讓他開始想起某人——這件衣服穿在那女人身上一定很適合;這咖啡真不錯,那一位一定很愛;這家飯店的法國餐很好吃,下次帶她來……結果他腦海中滿滿是她,像是要把白天在公司拒絕想她的分量全部補同來。
到了就寢的時間,他以為終于可以擺月兌那女人的影子「糾纏」了,沒想到惡夢才開始,他居然作了春夢?
00你個XX咧!早就已月兌離了十幾歲那種毛頭小子的年紀,他居然還會發春夢?曾看過的咸濕版,在夢里全換成由他和她領餃主演,醒來時他兩腿間甚至還「搭帳篷」,實在太夸張了。
一個星期的出差,他就作了兩次春夢,簡直欲求不滿。嘖!
其實,兩人先分開一星期也沒什麼不好,總比在冷戰期間又爆發口角好吧。她不在身邊的日子,他反而會想起兩人在一起的幸福感,對于她說不愛他,也就感覺沒那麼傷了。
他本來就知道且甘願賭一把的事,沒什麼好說的。愛不愛重要嗎?當然重要,但是前提也要兩人能夠在一起,相處愉快才是他目前要努力的。
他愛梁冬薇,因此可以花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她回應,眼前的挫敗,他就當成功前的磨練吧。
至于羅政宇曾經和她交往過又如何?梁雪薔的話他向來會自動打個折扣,有些事不必盡信。梁雪薔對冬薇的心理解釋得太透澈,反而比較像是她自己的想像,抑或加油添醋,因為以冬薇和她的關系,絕不是會掏心掏肺說心事的好姊妹。
說到梁雪薔,這女人還真的……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麼字眼形容她了。
這一回出國,他刻意排開不和她搭同班飛機,就是怕有些無聊八卦傳出,但明明她晚他一天出發、住不同飯店,最後,他們卻還是搭了同個班機、下榻同一家飯店,而且住同一樓層中間只隔幾間房。
某天夜里,她喝得醉醺醺的敲他的門,他怕吵到隔壁客人只得讓她進門,不過卻情商飯店管家照顧她,自己則改去睡她的房間,直到隔天一早十點和客戶有約,他必須換衣服,才又回到自己房間。
這女人到底在干什麼?亂七八糟!
秘書沉吟了一下,又說道︰「早上有一家八卦雜志記者打電話來,我擋掉了,可是那種狗仔不好應付,我擔心會鬧出什麼事。」
赫墨言不當回事的揚眉。「還能怎麼鬧?」
「他問的問題有點犀利。」
「對那種人,你這是在侮辱『犀利』二字。」
「他問我,你是不是和梁雪薔小姐一起出國?」
他怔了一下,原本端起咖啡要喝又放下。「然後呢?」
「他們手上似乎握有一些相片,指出你和梁大小姐住同一間房,早上還一起出房門。」秘書蹙眉道。
赫墨言臉色丕變。「胡說八道!」
他想了一下,這回出國直到上飛機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梁雪薔搭同班飛機、住同家飯店,況且狗仔在國內的確無孔不入,在國外卻沒那麼神通廣大,哪這麼巧可以拍到梁雪薔喝醉進他房門,以及他回房換好衣服和她一同走出房間的畫面。
而且奇怪的是……為什麼他們沒拍到管家進他房門,和他住到梁雪薔房間的畫面?這擺明是菜挑愛的吃嘛!有什麼人會無聊到花錢這麼做?既得利益者又是誰?
他想來想去,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一個人——梁雪薔。
這一切大概都是那女人玩的花招吧,八卦狗仔會找上他,一定也會找上梁冬薇的,兩人才吵架還沒破冰,如果又加上這個誤會,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到這里,赫墨言立即起身,「張秘書,我先回家一趟。」手機才充不到一格的電他就拔起來,然後開始打梁冬薇的電話,打半天她手機有通,可沒人接。「怎麼回事?」
「赫總要找夫人……如果她有參加造鎮酒會,現在應該在會場了。」秘書連忙提醒,都快八點了,人不知會不會先早退。
赫墨言立刻往外走,心煩意亂的坐上車,慢半拍的發現手機顯示著六通未接電話以及四封簡訊,全是梁冬薇的號碼。
他打開一看,里頭盡是天空的相片,相片下還有簡訊——第八十三張天空,第八十四張……八十六張天空。
他怔了一下。難道梁冬薇知道了?
那麼她傳給他天空相片的意義……他可以有所期待嗎?
他繼續撥著手機,心想她怎麼不接?她現在在干什麼?是因為他電話都沒接沒回而生氣嗎?她是否有發覺梁雪薔的出現伴隨著太多的陰謀?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感情的事只要雙方夠堅定,外頭怎麼紛亂也影響不了,但他忽略了人心其實沒有想像中的可靠,不是怕受誘惑而意志不堅定,而是怕人言可畏。
一思及此,他居然心神不寧了起來。
造鎮計劃開幕酒會政商雲集,話題夠、名人多,記者自然也不少,鎂光燈此起彼落的閃個不停。
羅政宇今天算是記者采訪重點之一,但明顯的,他身旁的美女設計師梁冬薇更有采訪「價值」,紼聞纏身的她,有意無意的躲在他身後阻擋刺眼的鎂光燈。
「梁冬薇小姐,有個關于你丈夫的紼聞消息,我們……」
見她都快招架不住,羅政宇挺身而出,「我想今天是造鎮酒會,我們不模糊焦點。」從方才到現在,已經過到三個白目記者,他其實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可梁冬薇的臉色從今天一出現就很不好,他不得不關心。
發生了什麼事嗎?只是私事的部分他也不便問她,她想說自己就會說。
擋去了記者的發問,他把她帶到一旁。「你要不要去化妝室補個口紅?你的氣色看起來很不好。」他壓低聲音說︰「還是累了想提前回去?是的話,問一下工作人員後門怎麼走。」
梁冬薇點頭。「謝謝。」她稍微看了一下會場,姊姊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如果姊姊又很故意的跑來跟她說些有的沒的,她真的會瘋掉。
八卦紼聞看來傳開了,她的態度就是不理會、不回應,當然,她也拒絕听姊姊說些什麼。
她決定了留發言權給赫墨言,想知道他對那些相片怎麼解釋,所謂「無風不起浪」,她等著听他要怎麼說。
心情已經很糟了,待在這里隨時有白目記者遠到機會就會過來挑動一下她的情緒,反正今天她不是主角,提前離開應該不會有人說什麼。
她躲進化妝室去洗把臉,卻沒想到出來時就看見有人倚著牆,在長長的通廊上等她。
天!是姊姊?她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