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杭州城格外熱鬧。
一早起來,「襲家莊」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就像沸騰了般,處處人來人往,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
原來今日正好是襲老爺的六十大壽,自然把壽誕辦得熱熱鬧鬧、風風光光。
那些各形各色、各行各業的賀客不辭辛勞地前來祝壽,有的是道上好漢;有的是富商豪賈;有的則是名門望族,不管他們是什麼身分,每個人都有著相同的喜色與慶賀之心。
只見「襲家莊」的大廳中央高高掛著金色的「壽」字,精美的壽桃堆成一座座小山,井然有序地放在舖著大紅喜巾的長方雕龍桌上。
一方紅毯由外向內一直舖到金色大「壽」字的正下方,在盡頭處有一張舖著繡金錦墊的椅座,而大廳兩旁則各有一排長長的椅子。
此時,老壽星正站在大廳中央,眉開眼笑地接受賓客的祝賀。
「恭喜!襲老爺……」
「襲老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當襲大宇招呼完大部分的賓客後,他轉頭慈祥地問向他的長子襲衍威。
「衍威,算一算時辰,自琮他們兄妹也應該到了,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到他們的人影啊?」
他那兩個姪子可真是襲氏一族的驕傲,不但白手起家,創造了全國最大的「千里船行」,所制造出來的船只更是全國速度最快的,使得他這做伯父的人與有榮焉。
嚴格說起來,今天大概有一半的賓客是沖著他姪子的面子來的。
「大概是在路上耽擱了吧!」
襲衍威俊逸的臉龐露出一抹心不在焉的笑,那對閃著異彩的黑眸直盯著一名在大廳幫忙端盤子的小女僕。
襲大宇順著兒子的目光望過去,瞧見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下人,心中便不以為意。
「衍威,你去外頭看看你堂兄他們來了沒有?」
「是,爹。」襲衍威收回目光,走出大廳。
■■■■■■■■■■■■■■■■■■■■■■■■
「襲家莊」里的一切全籠罩在歡樂的氣氛中,但是,在這種沸騰的時刻,卻有人悄悄地躲在僻靜的花園內掉眼淚。
汪紫薰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撲簌簌地滑落,染濕了如白玉似的粉頰。
突地——
「大姐姐,你為什麼在這里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一個嬌女敕的嗓音在汪紫薰耳邊響起。
襲虹情本來是打算躲到假山後頭與她那兩位哥哥玩捉迷藏的,可是沒想到讓她踫見一個大姐姐在這里掉眼淚。
「沒、沒有,只是眼楮進了沙子。」汪紫薰連忙以手絹拭去淚水,怯怯地抬頭一望,瞧見一名小她幾歲的姑娘正站在自己身旁,一雙好奇的眸子睜得圓圓的。「小泵娘,你……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你的家人呢﹖」
襲虹情天真的臉蛋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顏。「我不知道,我跟哥哥他們玩捉迷藏,他們一定找不著我。」
汪紫薰困惑地皺了皺縴細的柳眉,她雖說不上來這位小泵娘究竟是哪里不對勁,但總覺得她說話的口氣怪怪的——像個未長大的稚兒一般。
「唔……姐姐帶你去找你的家人好不好?」
汪紫薰溫柔地牽起她軟軟的小手,一雙如秋水般澄澈的明瞳含著淡淡的懼意。
「不用麻煩姑娘了。」不知何時,一名陌生的男人出現在假山旁,深沉的黑眸掃了她們交握的柔荑一眼。「虹情,你又頑皮了!」
「大哥……」襲虹情失望地嘟嚷一聲,然後蹦蹦跳跳地躍到她大哥身邊。「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襲自琮冷峻的俊臉上帶著一絲嚴厲。「虹情,你是不是又捉弄人,把人家惹哭了?」
他沒有錯過汪紫薰臉上未干的淚痕。
汪紫薰一見到對方那高大的身材與嚴峻的神色,早就嚇得垂下螓首了,根本沒有勇氣為那名小泵娘辯護。
「我才沒有欺負大姐姐咧!是她自己愛哭的。」襲虹情垮下嬌美的小臉,扁著紅唇抗議。
襲自琮再望了一眼汪紫薰微顫的肩頭,才面無表情地捏了捏襲虹情的粉頰。「我們走吧!你二哥在外頭等著揍你一頓呢!」
「噢!」襲虹情垂頭喪氣地跟著大哥走出去,雖然明知道二哥不會真的打她,但是被這位大姐姐听見了,她還是覺得很丟臉!
汪紫薰悄悄抬眸目送他們離去,水柔的黑眸中布滿對她的同情。唉!這小泵娘真是可憐!竟然有一對那麼殘暴的兄長!
「堂兄,你們怎麼到花園來了?父親正在前廳等你們呢!」
一個熟悉的嗓音在假山外響起,讓汪紫薰突然一驚,剛踏出去一半的小腳立刻縮了回來。
「我們現在正要過去向伯父拜壽。」襲自琮沒有多作解釋,抬起烏黑的瞳眸瞟向坐在屋瓦上曬太陽的弟弟。「千瓖,下來。」
襲千瓖那孤傲的身影緩緩移動,從屋瓦邊緣跳下來後,也不與襲衍威打聲招呼,就站在襲虹情身邊瞪她。
「二哥,剛才有個大姐姐在那里偷哭耶!好羞羞臉喔!」襲虹情一臉新奇地搖著他的大手。「我帶你去看好不好?」
襲衍威的黑眸一閃,若有所思地半瞇起來。
「不用了,我沒興趣。」襲千瓖冰冷的嗓聲摻雜著幾乎讓人听不出來的寵溺。「以後你再亂跑,小心我打爛你的。」
方才他在屋頂上找尋她的時候,已經把一切看在眼里了。
「噢!」襲虹情無趣地嘆息一聲。「真不好玩。」
她那稚氣的言行舉止讓襲衍威的雙目迸射出感興趣的婬光,他早就听說這個堂妹不大正常,但沒想到她竟然那麼可愛,在嬌俏的外貌下有一副童稚的心靈,教人眼楮為之一亮。
襲千瓖皺起陰冷的劍眉,不喜歡襲衍威看他妹子的目光。「我們走吧!」
「堂兄,麻煩你們等一下。」襲衍威眼眸一冷,大概已猜出躲在假山後的女人是誰了。「紫薰,你還不出來!」
餅了一會兒,一名怯生生的人影從假山後走了出來,粉頸低垂地走到襲衍威身邊,輕柔地喊了一聲。「相……相公。」嗓音中充滿了不自覺的恐懼。
「紫薰,你躲在假山後頭哭什麼呢?」襲衍威看似關心地抓起她的手腕。
「沒……沒什麼。」他那關懷的神情不但沒有減低汪紫薰的懼意,反而讓她的嬌軀顫抖得更厲害。「只是……只是鳳儀她——」
「啪!」
一個重重的巴掌突然甩在她的玉頰上。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爹的壽誕?你竟敢在今日掉眼淚,觸爹的霉頭!」
這該死的笨女人,連自己的妯娌都看不起她、欺負她,真不曉得她活在這個世上有什麼用!
襲自琮反射性地扶住汪紫薰往後倒的身子,深邃的黑眸閃過一抹慍怒與驚愕,他難以相信襲家的男人竟然會打女人,而且還是一個這麼縴巧細致的小女人。
「大姐姐……不痛!不痛!」
襲虹情皺起甜美的臉蛋,同情地伸出小手揉了揉她那紅腫的臉頰。
兩行清淚立刻從汪紫薰的眼中奪眶而出,她早已習價這種打罵的行為了,但是,眼前這位姑娘的安慰仍讓她感到心窩一暖,不由得流下眼淚。
她忍著痛楚慌忙地掙離襲自琮的扶持,噙著淚水囁嚅地道歉。
「相公……我……」
「閉嘴!」襲衍威勃然大怒,他擔心此事被他父親知道後,他老人家會責怪他管教無方。「你敢再掉一滴眼淚,我就打死你。」
眼看襲衍威的拳頭就要揮到汪紫薰的臉上的時候,襲自琮突然在最後一刻出手擋住他的大掌。
「衍威,不要打女人。」
襲衍威的臉色倏地變得十分陰沉,他環顧一眼逐漸圍觀過來的賓客,及堂兄護住汪紫薰的那只左手,不悅地道︰
「堂兄,這是我的家務事,請你不要插手。」
懊死!襲自琮有什麼毛病啊?怎麼突然管起他的事來了?
汪紫薰眨了眨刺痛的翦水雙瞳,試著將懦弱的淚水逼回去。「相公,求你不……不要生氣了。」
她低著螓首,不知所措地絞動蔥白玉指,清柔的俏臉染因恐懼而變得慘白一片,毫無血色。
襲自琮的眼眸深處慢慢凝聚一道銳冷的寒光。「衍威,凡事不要太過分。」
襲千瓖看出這是他大哥即將發怒的征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虹情,叫堂嫂帶你去吃東西。」
現在可不是他大哥那要命的軟心腸發作的時機,就算他看不慣襲衍威教訓妻子的方式,也沒有插手的余地。
「大姐姐,虹情肚子餓了,我們可不可以去吃東西啊?」
襲虹情撒嬌地拉了拉汪紫薰的衣袖,鬼靈精的她哪會不懂得察言觀色。
汪紫薰不安地抬起腦袋瓜子,小心翼翼地詢問襲衍威。「相公,可以嗎?」
襲衍威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小心照顧好虹情,不然有你好看的。」
汪紫薰悄悄松了口氣,她沒有天真到以為襲衍威饒過她了,但是,能獲得一個喘息的時間也算不錯了。
※※※
當晚——
「襲家莊」擺下豪華的筵席,宴請每一位前來祝賀的賓客們。
只听到端菜送湯聲不絕于耳,喝酒劃拳聲也此起彼落,好不熱鬧啊!
酒過三巡後,襲大宇笑呵呵地坐了下來,那張福泰的老臉上不但紅得發亮,還有掩不住的得意和幾分酒意,伴隨著從他嘴中不斷溢散出來的朗笑聲,更顯得他心花怒放、喜氣洋洋。
「老爺爺,大姐姐呢﹖」
襲虹情嬌脆的嗓音立刻從隔壁桌幾響起。
「虹情,要喊伯父才行。」
襲自琮低聲地糾正身旁的妹妹,由于襲千瓖不喜歡這種吵雜的場面,所以照顧襲虹情的責任就落在他身上了。
「自琮,沒關系,虹情喜歡怎麼喊就隨她吧!」襲大字慈祥地笑道︰「虹倩,你問的是哪位大姐姐啊?」
襲虹情露出天真的笑靨。「就是紫薰姐姐啊!她教我彈琴,好好玩喔!我好喜歡她喔!」
「紫薰﹖﹗」只見襲大宇的二媳婦鳳儀輕蔑地撇動唇角。「哼!那女人只會惹爹生氣,她哪敢出來啊!」
她精明的麗顏上寫滿了鄙夷,自從她嫁進襲家後,就一直看汪紫薰不順眼,除了討厭她老愛裝出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外,更痛恨她搶走了她理想中的丈夫人選,佔了「襲家莊」大夫人的位置。
「鳳儀。」襲大宇的次子襲衍武,同時也是鳳儀的丈夫警告地瞪她一眼。「別在爹的壽誕上亂說話。」
家丑最好不要外揚!
「難道我有說錯嗎﹖紫薰本來就不討公公的歡心嘛!」鳳儀無視于丈夫的警告,繼續提高聲音說下去。「她嫁進襲家那麼多年,連個一男半女都沒生過,真不知道我們襲家養一只不會下蛋的母雞做什麼?」
頓時,現場陷入一片沉默,氣氛顯得有點尷尬與詭譎,不過,更令人納悶的是,鳳儀說出這番惡毒的話語後,竟然沒有人挺身為汪紫薰說一句話,這包括她的丈夫與公公。
襲自琮的黑眸閃過一抹厭惡之色,他伯父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縱容媳婦說出這種話呢?難道他也認為女人的價值就只是生孩子嗎?
「大哥,不下蛋的母雞是什麼啊﹖母雞怎麼會不下蛋呢?」襲虹情睜圓了困惑的美眸,明知故問。
襲虹情的心智雖然一直停留在九歲,但這並不表示她听不出來鳳儀在說汪紫薰的壞話。
「別說話,快點把東西吃完。」
襲自琮模了模襲虹情的後腦勺,同時,那雙深沉的黑眸不贊同地橫睇了鳳儀一眼。
「自琮,讓你看笑話了。」襲大宇上揚的嘴角依然笑呵呵的。「鳳儀就是這個性子,你听一听就算了。」
「我明白了。」
襲自琮終于明白汪紫薰那驚惶、退縮的態度是怎麼來的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她大概是因為沒有生下兒女,所以不受公公與丈夫的寵愛。
襲虹倩沒有如願見到她的大姐姐,可愛的嘴角立即垮了下來,她用竹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碗中的飯菜,一臉的不高興。
襲衍威敬了父親一杯酒後,才注意到小堂妹那悶悶不樂的神情,他連忙討好地問︰「虹情,你怎麼不吃了?是不是不喜歡桌上的菜呢﹖」
他雖然不滿父親那麼重視襲自琮他們兄妹,但是,在他父親的面前好歹也要假裝一下,況且,他還挺喜歡這個小堂妹的。
「我要紫薰姐姐陪我吃飯。」襲虹情不理會襲衍威,她可憐兮兮的朝她大哥抱怨。「我不喜歡這里的人,你不在的時候,他們都會偷偷罵我、欺負我,我只喜歡紫薰姐姐一個人。」
襲大宇那原本笑得合不攏的嘴突然閉起來,來回瞪視著兒子、媳婦數眼,然後橫眉怒目地問︰「虹情說的是不是真的?」
可惡!他前幾天明明交代他們要對襲虹情友善一點,並且對她的不正常視而不見,沒想到他們全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爹,我們怎麼可能會欺負虹情呢?」鳳儀強作笑容的說︰「她長得那麼甜美可愛,我們疼她都來不及了,根本不可能欺負她嘛!」
嘖!小笨蛋也會告狀啊!她真是看走眼了。
襲自琮擰起兩道冷峻的俊眉,嚴厲地審視他們滿臉心虛慌張的神情。
「虹情不會說謊。」
他們的父母早逝,在他和襲千瓖細心的教養下,襲虹情的痛雖然一直無法治愈,但她卻比一般同齡的姑娘還要慧黠甜美,她的同情心雖然豐富,但是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她善良熱忱,而且從未撒過謊。
襲大宇捻了捻及胸的長鬚,打圓場地朗笑幾聲。「自琮,是我管教無方,你別放在心上。來,我們再干一杯。」
襲自琮內斂的瞳眸定定地盯著他伯父那無所謂的笑容,直到看見他嘴邊的笑容有點僵了,才端起酒杯緩緩啜了一口美酒。
「伯父,明天我們就要告辭了,船行還有些事等著我們回去處理。」
「自琮,你們才待一天而已,干嘛急著回去呢?」襲大宇皺起眉頭,連忙出聲挽留他們。「再留下來多玩幾天嘛!我們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面了。」
「是啊!堂兄,我尚未盡地主之誼帶你們四處游玩呢!再說,我們之間的合作計畫也還沒談好,你們先不要急著走嘛!」
襲衍威在心里暗暗叫糟,與「千里船行」的計畫沒談妥不打緊,但他的私人計畫可是非執行不可。
「我不待在虹情不受歡迎的地方。」襲自琮低沉的嗓音充滿不悅。「虹情,我們離開這里。」
「好。」襲虹情開心地跳起來。「那我們可不可以帶紫薰姐姐回家?」
「不行。」襲自琮面無表情地帶著襲虹情離開。
※※※
直到晚上,汪紫薰才有時間處理臉上的傷。
雖然經過了好幾個時辰,臉上的紅腫早已變成烏黑的瘀青了,但她仍將「青草膏」涂在左頰上,只求降低一點刺痛的感覺。
擦完藥膏,她的淚水也因疼痛而流了下來。
「唉!真倒楣……」
汪紫薰一邊輕聲埋怨,一邊把「青草膏」收進櫃子里。
都是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害的,如果他沒有多管閑事的話,今晚她就不用再挨一頓打了。
汪紫薰嘆息一聲,秀致的雙眉間有股濃得化不開的憂郁與哀愁。
三年前,她經由媒灼之言嫁給了襲衍威,並且由原本純樸自在的生活掉進了痛苦的深淵中。
在洞房花燭夜那晚,她的新婚夫婿發了一場大脾氣,她才知道原來媒婆做錯媒了,襲衍威要娶的人不是她,而是她那未滿十歲的小妹。
她不懂襲衍威為什麼要娶一個十歲的小女孩?
直到有一天,她撞見襲衍威正在撕一個新來小女僕的衣物,她才赫然明白,襲衍威喜歡的是未發育的小女孩,而且年紀愈小他愈喜愛。
汪紫薰不但感到錯愕,而且害怕極了,她從未听說過這種事情,一直到現在,她都還不明白襲衍威這種行為到底算不算正常﹖
因為她身旁沒有任何朋友可以問,自從她嫁進襲家後,就被孤立了起來,而在襲衍威的默許下,其他人對她的惡劣態度更變本加厲,再加上她公公因不滿她沒有為襲家產下子嗣,而不再維護她後,她的日子就更難挨了。
「你在想什麼﹖」
汪紫薰嚇了一大跳,嬌小的身軀忍不住畏縮一下。「沒……沒有。」
襲衍威坐在她身旁,粗魯地抓住她的下巴,滿意地審視她臉上的瘀傷。「你在怕什麼?怕我又賞你一巴掌?」
「嗯!」汪紫薰緊閉著眼眸應聲,自背脊竄起一陣寒顫,面色慘白地等待下午花園里的那一巴掌打過來。
沒關系……忍一忍就過去了……
汪紫薰喃喃自語地安慰自己。
「算你運氣好,為夫的今晚心情不錯,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就饒過你。」襲衍威松開她的下巴,緩緩露出俊逸迷人的笑容。
汪紫薰猜疑地偷覷他一眼,難以相信他會突然改變態度。「相公要……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懷一個孩子。」襲衍威斂起笑容,輕柔地撩動她的鬢發。「爹已經開始懷疑了。」
汪紫薰這張花容月貌算是世間罕見,細致高雅的瓜子臉上帶著楚楚動人的韻味,難怪襲自琮在見了她一眼後,就情不自禁地站在她那邊,可惜的是,他愈看她這張俏臉就愈感到反感、厭惡。
「懷孩子﹖﹗」汪紫薰瞪圓了那雙明淨的美眸,囁嚅的嗓音中多了一絲好奇。「怎……怎麼懷﹖」
對于一個連圓房是什麼都不懂的女人來說,實在很難想像怎麼去懷一個女圭女圭。
「等你爬上襲自琮的床舖,自然就明白了。」襲衍威的眼中平靜無波,似乎一點都不在乎綠帽子正要往頭上戴了。
至于,他為何會選中襲自琮?
一來,他們同樣是襲家人,生下的小孩相貌不會相差太遠;二來,襲自琮是泉州人,明天一早他們兄妹便將啟程離開杭州,這輩子大概不會再踏進「襲家莊」一步了,誰教他們的寶貝妹妹在此受到欺負;三來,襲自琮的男性自尊特別高,等到他發現自己被一個弱女子設計了,大概也無顏追究下去。
汪紫薰困惑地揪起柳眉。「我不懂……你的意思。」為什麼要她爬上另一個男人的床呢?是不是個的床有特別的「功效」啊?
「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的。」襲衍威不想解釋,打算讓她糊里糊涂的失去童貞,再糊里糊涂的懷孕。
因為汪紫薰雖然膽小如鼠,但是倔強起來還是挺麻煩的,再加上今晚他沒有那麼多的閑工夫跟她磨,所以只好想辦法騙騙她了。
「那張床真的那麼有效嗎?」汪紫薰猶豫地盯著腳上由絲線編織成的線鞋。如果真是如此,他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你到底要不要去啊?」襲衍威被她問得有點不耐煩了。「你再不懷孕,爹就要給我納妾了。」
一旦納妾,他的事情勢必很難保密下去,因為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像汪紫薰一樣單純、好欺負。
「納妾……不好嗎﹖」汪紫薰那水靈靈的清眸蒙上一層自卑的霧光。「我不能為相公生……生下兒女,找個妹妹來幫忙也……也是應該的。」
「哼!你這笨女人懂什麼!」襲衍威嫌惡地冷哼一聲。「你快去給我準備一下,要是誤了時辰,我就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他望向窗外皎潔的月色,算一下,現在大概是亥時了。
襲自琮今晚沒吃下什麼食物,所以,一定會喝下他派人送去的銀耳燕窩湯,如今藥效應該已經在他的肚子里慢慢發作了。
「我不曉得要準備什麼……」汪紫薰不確定地偏著螓首看他,一股憂慮的寒意緊緊攫住了她。
襲衍威不耐煩地打量一眼她那淡雅的衣著,細窄的藕絲衫子下襟束在裙腰里邊,衣領開得很低,敞露出雪白的香頸和酥胸,曳地的羅裙以綁成同心結的腰帶系在胸腰之間,肩上披了一條時興的細薄帛,看起來過于素雅,不過,他記得這身衫裙已經是她櫃中最好的了。
「算了,跟我來吧!」
反正襲自琮遲早會獸性大發的將汪紫薰的衣物撕光,她穿什麼根本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