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咚」地將啤酒瓶捶到桌上,革明顏幾近大吼。
「很少見你這麼生氣了。」HT重新送上啤酒,空閑下來的手開始切檸檬。
幫明顏悶悶地灌人一大口啤酒,將臉貼到吧台上。深思的眼,透過淡黃色的玻璃瓶,靜靜觀察著HT。
他不知道HT的名字,在認識的最初,他甚至分不清他/她是男人還是女人——相信酒吧里許多的熟客也不知道。直到有一次,回國的他為慶祝研究生順利畢業而喝到分不清天南地北,腳下踉蹌的同時,倒入了HT的懷中。
HT縴細的骨架,還有他胸前感受到的一抹柔軟,讓他立刻明白她是女人。
不要怪他糊涂,那只能怪HT的隱蔽工作做得太好。她留著利落的短發,架著副擋住二分之一臉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瞳模糊不清,聲音平板略帶低沉,目測絕對「平板」的胸部罩在寬松的侍者服中。再加上酒吧內燈光迷蒙,看得清她真正的容貌才怪。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隱藏的臉絕對有著出眾的五官。因為她的鼻翼極挺,線條美好;飽滿豐唇,作為女人相當性感,不論她是可愛的大眼楮還是挑逗人的狹長鳳眼,都配合得恰到好處。
而不能界定的,就是她對他的感情。與他三年前進入這間酒吧一樣,充滿不確定因子,即使他不止一次說過「我喜歡你」。
「HT」
「嗯?」她微微抬頭瞄了他一眼,眼楮又飛快地垂下,專注以刀將檸檬切成漂亮的月牙形。
「我們結婚吧。」話一出口,連革明顏自己都愣住了。
HT的手連停頓都沒有,利索地將檸檬片裝盤、送入小冰櫃中。回來時,手中捏著一片東西。
「張嘴。」她面無表情地要求。
不明就里地乖乖張開嘴,革明顏在舌頭發出「接到」信號後,反射性地合攏。「嗚——」瞬間,他的臉變成苦瓜、縮成一團,看來很難過。
「好丑。不要看著我,晚上會做噩夢的。」明明是始作涌者的HT得意揚揚地笑著,接過其他侍者遞來的清單,開始調酒。
原來,切剩的那片檸檬正被革明顏咬在齒間,酸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嗚嗚嗚……」他捂著瞼、怪叫著比劃。
「你問為什麼啊?」HT的笑臉又收好不見了,「懲罰你亂說話。」
「我是認真的!」革明顏總算找回了味覺,立即大聲反駁。
「可我感覺不到真心。」HT冷冷地回絕。
這句話,頂得革明顏愣住了,「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無夢’的招牌是怎麼來的?」HT自負地微笑。
HT在「無夢」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她機敏的心思,會穿透人心的話語,隱在昏暗中的飄忽感,總會讓每個心煩意亂的顧客以最快的速度找回安寧,擁有一個無夢的平靜夜晚。
「結婚嗎……你在忌諱什麼?」
幫明顏出現了今夜首度的沉默。該死的,HT的話看似無心,卻句句打擊到他的心坎了。的確,父親可能再婚的事件,給予他的沖擊相當大。但是——
他抱著頭拼命搖晃,意圖克制住心慌。他不想騙自己,不想抹去腦中那抹品紅色的身影、那符合他口味的美麗容顏……但他又一再地警告自己,那可能成為他「媽媽」的人!
如果她真是好女人,他怎麼能夠奪去父親好不容易擁有的幸福?!
那他迷茫、還沒找到答案的心情怎麼辦?慌亂中,他試圖想抓緊某根救命稻草,希望謀求到幸福以忘記困惑。而知他三年的HT,讓他在「喜歡」與「愛」的界線中游移的HT,是最適合的人選。
「我——忌諱我的父親。」革明顏仰高頭,豪氣地灌人一大口苦苦的啤酒,「準確地來說,應該是她。」
「女人?」HT搖著SHAKER的手忽而一頓,馬上又掩飾似的加力搖動。
「明明見到她就生氣,想跟她吵架、斗嘴……可是,目光就是移不開。」革明顏長嘆一聲,繼續喝酒,「是在意又不是,是討厭也不是,是喜歡又不像……我自己根本說不清。」
「是個美女?」HT推出一杯調好的酒給別的客人,又為革明顏重新開了一瓶啤酒,順便扔掉他手邊的三個空酒瓶。
「絕世大美女。」革明顏肯定地點頭。在酒精的作用和「無夢」坦誠的氣氛下,他吐出所有真實的想法。
「一見到她的臉,心就砰砰亂跳?」HT幫忙分析。
「心是會亂跳——可也不全因為她的漂亮。」革明顏縮縮眉頭,呷呷嘴,不知如何表達,「大概就是那種感覺——嗯……就像第一次和你聊天時,我的語氣不是很沖嗎?」看到HT點頭,看來她也沒忘,「雖然吵得很凶,卻有種‘有話想說就說’的舒服感覺。」
第一次到「無夢」,是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讓淋得透濕的革明顏心情壞到底地對著HT吼咖啡難喝。
「說什麼咖啡很難喝,也不想想我才剛剛學做侍者,手藝不好不會包容啊?」HT也想起以前,微微氣惱地低喃,「真是氣人——現在也一樣,你當面說她的好,不怕我吃醋?」
「咦?」革明顏喝酒的動作停頓下來,皺著的眉顯示出他壓根兒沒想到這一點。
「你的神經到底有多粗啊?」HT哈哈大笑,「可是也不怪你。像你這類人,不把他人的想法放在眼里,不是超級自信就是超級自大。」
「我是哪種?」革明顏饒有興趣地回問。炯炯的目光盯著她泛起紅暈的歡笑臉龐。
「當然是自大狂的那種。」HT絲毫沒有客氣,「記得第一天你踏入‘無夢’時,就是一幅瞧不起這間小酒吧的臭臉色,又對咖啡無可救藥地挑剔……」
HT的話還在耳邊繞,革明顏卻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蕭郁艷,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
自大狂……以自己的思路為中心的笨蛋……
混賬!又想起她誓在必得的得意笑臉,革明顏干完最後一口,沖著HT大叫︰「再來一瓶!」
***
「嗚……頭好痛……」革明顏意識不清地撐著腦袋低低申吟。
他在哪兒?革明顏努力地睜大眼,目光所及,隔著玻璃的景致飛快流動,讓他眼楮更加疲累。他只有閉上沉重的眼,用有限的意識模糊思考……微微搖動的狹小空間……車上嗎?
「明顏,你家到了。」HT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有一陣沒一陣地飄到他耳中。
「嗯……」革明顏軟在皮座間,嘴里應著,但身體卻不听使喚。
「真是,這麼大的人,有時候真像我家的陽陽。」柔軟的女聲,如吟唱般吐出甜如蜜的句子,語氣中充滿寵溺與熟稔。
她爬入副駕駛座中,將革明顏半扶半拖地拉出車外,「別睡了,明顏。站好,我要按門鈴了。」
「誰說我醉了……我清、清、清醒得很……呃……」他自以為的大嚷,其實只是咕噥。背靠著車窗,他軟軟滑下。貼著臉頰的車門冰涼涼的,讓他慢慢抓回一些神思。
「又送他回來了?」革明顏認出是父親的聲音。
「沒辦法。」他還听到隱約的笑聲。是距離太遠還是他醉的厲害?為什麼聲音听來甜甜的,不像HT?
「奇差的酒品,真是多年沒變。」這次,她壓低聲音,吃吃地笑出聲。
「可我倒感謝這個笨兒子的酒品,才會有了你和陽陽。」
案親好像在發感慨,他為什麼听不懂?革明顏勉力地睜開眼淚光所及,是鮮艷的紅色。大腦停頓了半晌,他總算想起這是車身的顏色。但以HT沉悶的個性,她怎麼會選擇顏色這麼奪目的車?
「喂……H……」他要問為什麼。
「起來啦,醉鬼。」HT來到他身邊,想扶起他。
「H……T……」革明顏一把抓過她,迷蒙著眼想把她看清楚︰難看的黑色大邊框眼鏡,微微翹起的可愛嘴角。奇怪的搭配,偏偏在她的臉上,就會讓他迷戀得不行。
「老戴著這個眼鏡,我都看不清你……」革明顏醉得徹底,隱埋在骨子里的霸道趁著酒醉抬頭。他快手抓下礙眼的東西,再努力睜大眼——
看不清楚?
但HT卻因為他突然的舉動,有十秒鐘是僵在原地的。
「喂,你不要兩邊晃好不好?我要好好看清楚……」他生氣地用雙手定住HT的頭,繼續嘀嘀咕咕。
「我沒有晃,是你醉得太厲害。」伸手在他眼前左右搖擺,HT發現他渙散的眼神沒有焦距,「真是——嚇死我了。」她奪回眼鏡,重新戴上。
「小表,連醉酒都不忘欺負我。白天還沒夠本嗎?」HT哭笑不得。劈手一個爆栗賞到他頭頂。
「好痛!」革明顏叫出聲,委屈地抱住頭。他睜大渙散的眼楮,晃著腦袋亂七八糟地說道︰「我好困,你還打我、不讓我睡……」接著眼一閉,直線地往前倒下,正好撞入HT懷里。
「想吃豆腐就直說嘛。」她明明是怨著,話語中又含著笑。
「吃你的?」革明顏無意識地反問,自顧自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眯起眼,長長的手臂,繞到HT身後,將她圈到懷里,「不是這種吃法吧?」
「咦?
原本醉醺醺的人不知從哪兒來的精神,忽然半坐起身,大大的手掌猛地捧住HT的臉,「是這樣啦,笨蛋……」
長長的尾音,消失在兩人的唇齒間。帶著酒味的呼吸纏繞著彼此的氣息,綿得化不開、融不掉。
HT傻傻地忘記了動作。他不是醉了嗎?還是——他並沒有醉、而是在試探她?
‘你這個——」
「啊……不要吼我。頭好痛,我要睡覺……」他的嘴唇,緩緩沿著她的臉頰、耳後、細頸、鎖骨滑下,再次軟軟偎入她懷中。
「你……是故意的?」HT的聲音帶著顫抖,害怕被他看破事實。
靜悄悄的,沒有回答。
「明顏?」她輕輕地喚著。
濃濃的鼻息聲,規律地一陣陣傳來。酒後亂性的男人倒在她溫暖的臂彎里,早睡得不知人在何方。剛剛他嚇死人的行為,只怕是順著本能反應而已。
「哈哈……呵呵呵……」革涌濤降低了聲音笑著,蹲到兩人身邊,盯著兒子的睡顏,「這真是我智商一百八的兒子嗎?」
「那就麻煩了,你得去問問睡在地下的革伯母。」HT睨了革涌濤一眼,態度熟稔。
「你啊,嘴好利。」革涌濤听出她的意有所指,無奈地嘆笑,「我對不起他母親,她是個好女人。」
「革爸爸,九月的天氣吹著涼風聊天不算愉快吧。」HT架起革明顏一半沉重的身體,用眼神指著屋內。
「啊呀,我都忘了這小子。」革涌濤支起兒子的另一邊,一同向屋內走去。
如果革明顏是清醒的,他大概會非常不明白這兩人的關系吧。不過,幸虧,他睡得很香。
***
幫家的二樓、革明顏自小生活的地方,也是屬于他這頭暴烈獅子的領地範圍。而每日從自己床上清醒的那一刻,也是他全身心最舒適的時候。
此刻,枕在羽毛枕中,身體放松地陷入柔軟床墊內,他滿足地呼出一口氣,睜大眼、什麼也不想地盯著天花板出神。
敲門聲打破他的寧靜。以為是革家的幫佣張媽媽,他姿勢未變,「請進。」
房門被打開一條縫,露出一顆小小的腦袋。人還沒進來,長長的卷發先飄進了屋內。
張媽媽什麼時候留起長發了?革明顏以眼角余光掃過後,疑惑不解地轉過頭,盯著看不清來人的門縫。
「早安!」興高采烈的問安聲,伴著大大推開的門,從一道紅色身影上傳過來,「原來你每天都睡到八點,難怪上班總是踩點到。」蕭郁艷俯,陽光燦爛的笑臉停在離革明顏的眼楮只有十厘米的地方。
為什麼……有十秒鐘,革明顏只能愣愣地瞪著眼前的美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里?還是——他的噩夢還沒有醒?
「我一定還在做夢。」革明顏下了定論,伸出大手。捂住蕭郁艷的小臉,不客氣地推開,「走開!我的夢里不歡迎你。」
「自我欺騙不利于精神安定哦。」蕭郁艷搖著右手食指,像教訓小孩子一樣。
「真是陰魂不散。」瞪著紅衣美人笑到露出犬齒的嘴角,革明顏咕噥了一句,「噩夢還沒結束嗎?」
「不是結束,而是從新的一天開始。」欣賞到某人慢半拍的模樣,蕭郁艷似乎非常開心。
「新的一天?」革明顏轉著早晨不太清醒的腦子,努力咀嚼著這四個字。他皺眉按住額際,準備回想昨夜入睡前種種——在「無夢」喝醉了,依稀間記得是HT送他回來,然後——他忽然一頓,雙眼不敢置信地瞪著手掌,仿佛看到怪物般。他手中停留的溫暖觸覺是什麼?
「不是夢……」他接近醒悟般的低喃。
「廢話。你是眼楮月兌窗,才看不到大活人在你面前。要不要再模一次看看呢,革部長?」蕭郁艷語帶譏誚。
刻薄的說話方式,不對盤的氣氛——「蕭郁艷!你怎麼會在這里?」徹底清醒的革明顏大吼一聲、從床上彈起,白色的涼被被掀到一旁。
「啊哦……」以一聲怪叫作為回答,蕭郁艷優雅地退了三步,放松全身、倚住門邊,「身材不錯嘛,看不出是天天賴床的人。」
順著她大方的目光,革明顏低頭一瞥︰除了睡褲,一無所有,「你——」
「也沒見你勤快地跑健身房,怎麼就看不到贅肉呢?」一絲臉紅都沒有的蕭郁艷甚至撐著下巴,有模有樣地邊沉思邊說出想法。
沒見過如此豪放的女人!腦中已深植對她的看法,革明顏鐵青著臉色下了定論。這樣下去,若再扭扭捏捏,倒顯出他的小氣。所以他刻意忽略她,那絲毫不見臃腫的頎長身軀反而輕巧地移動到浴室門前,落地無聲,流暢如閑適漫步的大型貓科類動物。
「要參觀嗎?」他勾起嘴角,客套地微笑著,以拇指向後比比大開的浴室。
「哦?」蕭郁艷的眼底忽放精光,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可以嗎?」
玩真的?革明顏毫不退縮地對上她的眼楮,「如果你願意。」
一瞬間,兩人沉默地瞪著彼此,誰也不願先挪開目光。因為雙方都知道,在考驗勇氣與氣勢的目光對峙中,先松手扭頭的人便是輸家。而生性同樣好強又極度不服雙方的兩人,當然決不可能先放棄。
秒鐘一格格地挪過,兩人仍是僵持著不動。直到——「叮叮叮」預先設定好的鬧鐘響起,時針正指八點整。
魔法在一瞬間蒸發,兩人同時一愣,又同時別開眼,步調出乎意料地合拍。
「張媽已經做好早餐,你快點下樓吧。」說完此行的目的,背過身的蕭郁艷看也不看他地說完,拉門先離去。
淡淡地「嗯」了一聲,革明顏步入浴室。一抬頭,就看見了鏡中自己一時無法聚焦的眼神。她毫不服輸的、象征著堅強意志力的眼楮,閃著灼熱的光芒,轉瞬不動地凝視著他。回想到這里,他猛一甩頭,似要將她拋在腦後似的,然後轉動熱水開關,進行今天第一次淋浴。
那樣的凝視……是什麼意思?
一直到革明顏洗漱完畢下樓,他都是撓著後腦、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早安,老爸。」按照以往的習慣,他目不斜視地路過老爸的身邊,打聲招呼,然後拉開座椅,接過張媽媽遞上的培根炒蛋、五片吐司和一杯黑咖啡。
「早。」革涌濤盯著手中報紙的眼楮未抬,專注地咬了口吐司。
低頭喝口咖啡,香濃潤滑的感覺讓革明顏正準備舒心一笑——突然,他停住了——一個紅色的身影坐在他對面左手邊,老爸坐在他對面右手邊。他倏地抬頭,一大早便看到蕭郁艷的震驚,轉換為同時看到這兩人的震驚。
罷才他竟然忘了問她為什麼會一大早出現在他家?
「你——」他瞠目結舌地僵住拿咖啡杯的手,一雙恢復清明的眼寫滿不相信。
「HELLO,你總算注意到我了。」蕭郁艷抿唇微笑,用叉將炒蛋送到嘴里,「我還在想你究竟會忽視我多久呢?」
「你怎麼會——」
「張媽,請再給我一杯隻果汁,謝謝。」她閃開眼,轉頭向廚房內的張媽要求,態度自然熟稔。
「等等,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吧。」革明顏推開餐盤,不悅地盯著照例一襲紅色套裝、艷麗奪目的女人。
「嗯……」啜了口隻果汁,她狡黠一笑,用一雙美目瞥瞥坐在她身旁的革涌濤,其意不言自明。
「老爸!」革明顏拍案而起,沖著老爸一聲大吼。
「啊?什麼?」被嚇得一震,從報紙中抬頭的革涌濤一時沒明白兒子在氣什麼,慌張的眼在獨生子與美人間來來去去。
「你還好意思問!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他氣得以指不禮貌地指向蕭郁艷,用詞粗魯。
「一起吃飯就坐在一起了啊,有什麼不對嗎?」精明一世的革涌濤不知為何,此時顯然格外糊涂。
「我是問她為什麼會坐在這里?」革明顏可沒被老爸的糊弄給騙過去。
幫涌濤的嘴張開了又關,關了再張開。革明顏等了半天一個字都沒有,氣得他又要發火時,老爸的一雙眼瞄向了蕭郁艷,將戰爭的主導權交回。
「我在這里過夜。早上一起吃飯有那麼奇怪嗎?」蕭郁艷睜大無辜的眼,一臉鎮定地回道。
餅夜?已是成人的革明顏當然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可是若將她的臉和父親聯系到一塊兒去,心口燒起的熊熊怒火卻是怎麼回事?
「你還真是恬不知恥啊!」革明顏馬上將狐疑壓下,一股怒氣找到了替罪羊,他口不擇言地開罵︰「身為情婦,你倒是大大方方住下,還一臉相安無事地同他的兒子打招呼。」
「情婦?」蕭郁艷偏不生氣。她挑挑眉,拋出一句「我真同情你」,咬下最後一口吐司,就沒了下文。
一肚子火燒到半空的革明顏,可謂是一口氣不上不下,梗了個半死。他憑什麼要受到這個女人的奚落?「你說什麼?」他捏緊了拳頭,氣勢洶洶地轉過半邊身子,惡狠狠地回問。
「活了二十七年,連基本倫理都搞不清楚,我為什麼不同情你?」她收拾面前已吃完的餐盤,已有退意。
「喂,話說清楚!」革明顏的動作比話快,一手抓緊蕭郁艷的手腕,後者立即痛得皺起了眉。他太用力了!吃了一驚的革明顏趕快放手,她全身猛然一抖的細節也就沒有注意到。
蕭郁艷低頭甩著扭痛的手腕,冷了聲音,「你母親都入土為安十七年,你老爸就算再找女人,也是情人或未婚妻,哪有情婦之說?」手腕還在發麻,瞪了他一眼,她轉身就往門外走。
她的嘴皮子真的很厲害!愣了一下,明白是自己說錯的革明顏眼見她要走,便從桌上抓起兩片吐司往嘴里一塞,拉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快步跟上。
「喂,就算是情人,你也不該住下。我老爸從來沒有這樣……」
他咬著吐司的含糊問話隨著身影漸行漸遠。身為另一當事人卻被人忽視的革涌濤,此時卻淡淡地笑了,報紙平攤到桌面上沒有再看一眼,他好心情地沖著背後的張媽媽笑道︰「我的兒子真的很笨,不是嗎?」
從革涌濤新婚起就在革家做事、年逾五十的張媽媽會心一笑。
「戀愛嘛,哪個又聰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