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軾風天天夜歸,因為忙碌。
是真的這麼忙?還是他故意讓自己忙?今天要不是關家每月固定理帳的日子他也不會這麼早返家。
他一返家便直接進了書房,甚至沒遇見小草……
「想不到以永勝行的吳老板竟相中了小草,想娶她做他們吳家的媳婦呢……
必軾風在听見母親這話時,只覺耳朵轟的一響……
「吳老板上咱們關家來來回回幾十趟了,倒也不是每個下人都見過。上回幫我送布料偏就見著了小草,或許是小草那孩子和吳家有緣吧!」
必夫人一面對著帳本、一面撥著算盤;連頭也不抬的,當是一則茶余飯後的閑暇話題說著。
兒子只需用心在加工廠和事業上,至于家里的瑣事有彩嫂張羅著,多一名或少一名下人可說和關軾風毫無關系。
「小草這年紀,急著嫁人嗎?」關軾風以冷淡的口吻掩飾心中震驚。
但才剛翻了幾頁的帳本已經闔上——遭到強烈震撼的情緒難再專心,只是關夫人絲毫沒發覺兒子的異狀。
「自然是不急。」關夫人笑笑。「但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住。」
緣分?怎樣的緣分?關軾風愈听愈煩躁。
「那小草怎麼說?她有意嫁人嗎?」他試探地問道。
「事情來的突然,小草腦筋一下子還轉不過去,暫時還拿不定主意吧!」關夫人說。「這門親事我是覺得挺好的,小草無依無靠的,在這時候嫁人到底是有了歸宿,未嘗不可?」
「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清不楚的,這門親事好在哪里?牽強!」他語氣可有不悅?臉上可有溫色?要不母親怎會忽然抬頭望他一眼?
「你不高興小草出嫁?」關夫人一向精明,她察覺一絲的不對勁。
「怎麼會?這是小草的自由,我為什麼要不高興?」關軾風在瞬間將心情埋到最深處,露出了淡然無謂的笑容。
他的心情,無關掩不掩飾的成,而是不成也得成。
必夫人重新低頭理帳,顯示她自認剛才的懷疑不過是自己多心罷了。
必夫人不知已幫過多少女僕作媒,而小草是否有一天也將從關家出嫁呢?
小草出嫁——他只覺得荒謬,他完全無法接受。
「說的是,嫁不嫁人得看小草自己,我們無權為她作主。」關夫人像是有了打算。「我讓彩風跟她談談。只要小草點個頭,這人既是從我們關家嫁出去的,自然也不能失禮——」
「媽,我有事出去一下。」關軾風豁然起身。
「你去吧,反正也差不多了,其他的我來就行了。」關夫人望著兒子慈祥微笑。
兒子對這事兒哪里會感興趣呢。自己也真是的,無端和兒子說這些有的沒的。
她哪里知道兒子是再出沉不住氣,不得不離開。
必夫人忽然想起說道︰「對了,差點忘了提醒你。軾風,明天咱們得走一趟趙家,算算也剩不了多少日子,加上友嵐辦理出國手續的事這兩天已有了眉目,是該開始張羅了。」
必軾風敷衍的隨便點個頭,即刻大步離開。
趙家、友嵐、出國、小草……小算!
為什麼每一件事都教人如此心煩?
必軾風焦躁不已,這千頭萬緒該怎麼理清。
~~~~~~
當著關夫人的面小草不好說什麼,但這事擱不得,小草趕忙偷個閑溜去找彩嫂。
「是嗎?唉,夫人這才吩咐我要跟你好好談一談。坦白說,以你的立場設想,這確實是一門千載難逢的好親事,夫人心里是很贊成的。彩鳳沒料到小草一開口就說不嫁。「小草,你可是嫌棄吳少爺破相?」
「不,不是的。」小草用力的搖搖頭。「小草無父無母、孑然一身,哪里敢嫌棄吳少爺呢?」
「那又是為什麼呢?」彩鳳這就不明白了。
「摒除吳少爺的殘缺不說,你嫁進吳家可也是堂堂的大少女乃女乃,里里外外都有人服侍著,不知多好命呀!」
「知道,知道,小草都知道!」小草握住彩嫂的手急切地說著。
「但—一小草不懂事,小草不曉得該如何伺候公婆、相夫教子,小草怕給夫人丟人呀!」
「不慌,不慌,這事容易,只要有心一點兒都不難。」彩鳳十分熱心的說。她打從心底希望小草能有個好歸宿。「啞婆婆來不及教你的,就由彩嫂來教你吧!」
小草卻還是頻頻搖頭。「不……彩嫂,你對小草好,小草很感激,但……」
小草滿月復苦衷卻一個字也說不得。
她能說她喜歡少爺嗎?她能說她舍不下少爺去嫁人嗎?她不能說呀!
一連好幾天都見不著少爺,她已經夠難受了,現在偏又……
「托彩嫂的福,小草才能在失去婆婆之後來到關家,總算……總算是有了依靠。」小草幽幽的輕訴。「沒餓著、沒凍著,這對小草來說已經是上天的恩澤了;要是將來的日子能這麼平平靜靜地過下去,小草就心滿意足了。彩嫂,小草只想留在關家伺候夫人。嫁人的事,小草想也不敢想。」
「話不能這麼說。」這門親事來的突然,彩鳳只當小草是一時無法接受,于是耐心開導。「關家是好沒錯,但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在關家做下人吧!」
一輩子嗎?只要能見到少爺,就算要她做一輩子的下人又何妨?
「只要夫人不趕小草走,小草甘願一生伺候關家。」
「你這孩子,淨說些傻話,這女人呀,總有一天得嫁人的,不過是遲早的問題罷了。」彩鳳拍拍她的手,微笑道。
「小草,早點嫁人也好,趁著年輕幫吳家添個胖女圭女圭。當然了,最好是一連給他生幾個小壯丁,這樣還愁吳家人不好好善待你嗎?」
好虛無、好遙遠……彩嫂說的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小草完全感覺不出這些事和自己有何關聯。
她的世界,只有關家、只有少爺……
「就算是這樣,小草還是希望能留在關家。」
小草再次緊握彩嫂的手。「彩嫂,求求你告訴夫人,小草不嫁,小草真的不想嫁呀!」
彩鳳望著小草憂心忡忡、欲哭無淚的模樣,不禁一呆。
「嫁進吳家當少女乃女乃,難道比不上在關家做個小女僕嗎?」彩鳳不懂這孩子是怎麼想的,但她感覺的出來小草是真心不想嫁人、不想離開關家……
必家對小草真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嗎?
彩嫂的疑問,小草無法回答,只好輕輕搖了搖頭。雖然小草還不知道,真正虛無遙遠的,其實是她的少女情懷……
深夜的關家,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睡了,兩條腿不勝久站,漸漸發酸了,小草只好先蹲息一下。
都快十二點了,少爺怎麼還不回來?
听秋蓉說其實少爺早在七點鐘就回到家,不過後來又出去了。正在彩嫂房里談事情,因此錯過了與少爺踫面的機會。
怎會這麼不巧呢?
而原本應該守在這兒等候少爺回來的是秋蓉,而非小草,然而……
「你要幫我等少爺,但這是我的工作,怎好意思麻煩你呢?」頻頻打瞌睡的秋蓉怪難為情地說。
對于小草的熱心,秋蓉當然是很感動。工作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誰會願意放棄休息時間來幫助別人呢?
但除了熱心呢?小草是否也存有一些些私心。好幾天見不著少爺了,小草一直耿耿于懷。
少爺幫她葬了婆婆,這份大恩大德絕不是說聲謝就可以算了的,渺小如她,也只能盡心盡力伺候少爺——她忽然瞼紅了。
停電那晚,少爺擁著她——
她輕撫著自己雙臂,至今隱約還能感覺到少爺手掌的溫度。
少爺可是吻了她?他的唇輕輕觸踫著她額頭,這算是吻嗎?
說真的,她不知道。
小草好想見少爺一面,好想好想啊……
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小草只知自己那顆見不著少爺的心就像硬讓人給挖了個洞,那地方,是空的,空的教人好生心慌——
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一定是少爺!小草旋即站起身,心噗通噗通的跳著,有抹掩不住的興奮。「少爺你回來了。」
必軾風看見小草有些意外。「是你。」他步伐是蹣跚的,濃濃酒氣撲鼻而來。
少爺喝了酒?小草怔怔地望著已經仁立在她面前的關軾風,原先黑亮的眸子多了渙散,就連原本俊朗的臉孔都泛著紅光。
「為什麼是你?」他一手支著牆,拉下慵懶的視線看著矮她一大截的小草。慵懶的眼微微眯著,冷冷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
他的神情很怪,和平日小草所熟悉的少爺不太一樣。
「因為……因為秋蓉累了,我還不累,所以……所以我幫秋蓉等少爺回來。」她背貼著牆,被鎖在關軾風高大的身影下,連話都說不順暢了。
「別人會累你不累?你身體是鐵打的?」他挑高眉。
「不,不是的,我……」這叫小草怎麼答呢?
他將支著牆的手收回,踩著懶洋洋的腳步走進臥室。「你不累,是因為可以見到我?」
小草呆住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少爺,我這就為你準備洗澡水。」小草仍站在門口,對著倒頭栽在大床上的關軾風說道。
「等等,你進來。」
「什麼?」小草沒听清楚。
「我叫你進來!」他不耐煩的重復。「悶死了,窗戶通通給我打開。」
「是,是……」小草趕緊開窗。少爺今晚的脾氣似乎不太好。
沁涼晚風徐徐飄來,為何還是覺得悶?如果悶的是心情,又豈是這風能帶得走的?
今夜,是個浮躁不寧、苦悶惱火的夜。
「先替我把鞋和衣服月兌了。」關軾風又命令。
「是,是……」小草一面應聲連連、一面蹲下為他月兌鞋。
小草在心中暗暗埋怨自己沒用,只想著要服侍少爺,卻連做事步驟都忘了先向秋蓉問清楚。
將鞋放好,小草又連忙起身為他月兌衣。此刻呈大字平躺的關軾風正雙目閉合,粗濃的睫毛之下是又直又挺的鼻梁……
眼眸往下移至緊抿的薄唇—一小草倏地臉紅,慌張的別過頭去不敢看他,開始動手解開襯衫上的第一顆鈕扣。
接著第二顆……這雙手,是顫抖的,而且愈抖愈厲害——小草試圖去忍住,但這手硬是不听主人使喚!
屬于男性平坦寬厚的胸膛,就在四顆鈕扣的解放下一覽無遺。淺褐的膚色、堅實的肌肉,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差異清楚映入小草眼簾。
她的手顫抖之明顯,連關軾風都感覺到了。他突然睜開眼楮,嚇了小草一大跳,當場僵住。
遍染紅雲的雙頰,含著羞澀的眼神,小草那張潔淨的臉孔寫滿了少女的靦腆,生女敕中透著一絲嬌柔。
一股蠢蠢欲動猛地竄了上來——發燙的身子應是緣自于酒精,但關軾風似乎已經感覺到有種源于酒精之外的熱潮正在醞釀,就像上次他擁著她的時候——
「你不是正在替我月兌衣服嗎?為什麼停手了?」他懶懶的提醒著僵住不動的小草。
「對……對不起……」小草艱難的繼續動作。
她竟又自己跑來了!
她看他的眼神實在教他受不了,他這幾天有意避開,她卻又找機會接近他。
小草啊小草,你可知你的接近會讓不該發生的事發生——
忐忑的心過度作祟,小草這下更是顫抖的連鈕扣都無法順利解開了。
她急的都快哭了……冷不防一只大手握住她。
「為何抖的這麼厲害?」他捉著她手問。
「我……我……」小草拼命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力道之大,她絲毫無法掙月兌。
「你知道嗎?秋蓉一向做的很好,她從不像你這樣。」
「我知道……我……我不如秋蓉,我……我笨手架腳的,少爺你別生氣……」
「不,你不是不如秋蓉,更不是笨手笨腳。」
他那散渙的眼楮有著紊亂、有著放縱,牢牢凝視著小草一字一字道︰「因為你對我有著強烈的企圖與期待。」
小草本能的猛搖頭。什麼企圖、什麼期待,她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搖斷頸子也沒用。」他冷笑。「小草,你喜歡我,對不?」
小草在錯愕中整張臉全紅透了。「不,不……我……我沒……不……」天啊!這該怎麼說才好?
她還能為自己怎麼辯解?
那種被人當面揭穿隱私的滋味,好狼狽、好難堪、好……好想死。
「你總是用那種眼神看我。小草,你太稚女敕了,你把心事全寫在臉上,我又怎會看不出來?」她用什麼眼神看他?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甚至無法解釋。「不是的……」
「不是的話你今晚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他忽然坐起〕捉著她的手勁兒一使,將她整個人更拉近自己。
「我……我……」小草緊張的眼圈都紅了,鼻息間全是混合著酒氣的男人味,她完全不能思考。
「秋蓉累了,我……我……我幫她……」
說來說去還是這個漏洞百出的借口;小草心中已亂無章法了。
「胡說!」他今晚是怎麼了?為何要這般咄咄逼人?存心讓她出糗?「你有好幾天見不著我,你很難受,而取代秋蓉的工作確實是個不錯的方法。」
「不,不……」小草只能猛搖著自己的小腦袋。
「你又知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見不著我?」他臉上帶著慍色。「因為我故意避開你,我不想見到你!」
他不想見到她?他……他討厭她?
小草錯愕的眼漸漸轉成悲傷。
原來少爺討厭她——小草心揪得發疼、疼得痙攣。
她那微顫的唇瓣、那削瘦的肩膀、那縴柔的身子、那——那似雲似霧的眼楮全是蒙蒙清淚……
他受不了這樣的她,他受不了!
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會教他忍不住想抱她——
她這才要滿十七,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她……她……
今晚,是個浮躁不寧的夜;今晚,是個思緒凝滯的夜;今晚——今晚她不該來的。
她不該在他最輕易自我放縱的時刻來!
他手再使勁,她已投入他懷抱。
「避開你,是因為太想要你!」
避開你,是因為太想要你——就在小草仍不解其中真意的時候,滾燙的唇己壓上了她。
他的重量使她往後陷入柔軟大床中,小草頓時腦中空白一片。
一陣濃烈的酒氣直沖她頭頂,她整個人都暈了、醉了……
事情發生的突然,小草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承受,而關軾風顯然是豁出去了。
到這般田地,說什麼都遲了!在他口中的,是小草的甜美馨香;在他輾轉熱吻之下的,是小草柔軟如蜜的唇瓣,凡是因于她的,他都要霸佔!
他熱情如火的舌深入她口中,撩撥她的舌、逗弄她的齒,小草不懂得回應,只好任由他擺布。
狂亂的吻爬上她鼻尖、面頰,埋入她散落在床上的發絲,他張口含弄著白玉般的耳垂……「小草……小草……」
小草在陣陣酥麻的抖顫中,听見他似真似幻的呼喊。「小草,抱著我,緊緊地抱著我,讓我更清楚感覺你每一分體溫……」
小草听話的抬起虛軟的雙手,由他脖子摟住,他又回到與她面對面,與她鼻尖廝磨。「小草……」
他一面吻她的唇、一面低喃,「你知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
「我……我不知道……」她柔聲帶點微顫。她只知道少爺避開她不是因為討厭她,這樣就夠了……
她什麼都不知道,他怎能——他怎能欺負她呢?他有著矛盾的痛苦。
他一低頭攫住她的唇。這次,他吻的又深又重又纏綿,他像是發泄;她嬌柔的唇瓣都讓他給吻的紅腫了。
他的呼吸愈來愈粗重;他的精神愈來愈亢奮,他的手幾乎已經要探進小單衣服里了……
「少爺。」
忽然響起的叩門聲,驚的關軾風倏地一僵,而在他身下的小草也是,她的心差點從口中蹦出來。
「少爺,你已經睡了嗎?」這是彩鳳的聲音。
必軾風努力平穩呼吸,將聲音壓的低低的。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是這樣的,晚上趙小姐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像有什麼重要事似的。夫人交代說請你回來後務必回電給趙小姐。」
必軾風一听到是趙友嵐,心情頓時大壞。「知道了。」他的回應帶點粗魯。
門外再次恢復平靜。
靜靜躺在床上的小草,只是用一雙澄澈溫柔的眼眸望著他。
他牙一咬,身子翻個半圈,下床。
「你走吧!」他是無法再繼續了,彩鳳剛才的話,提醒了他趙友嵐這人的存在。
「少爺……」小草坐起來,顯得困惑。
他只是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
~~~~~~
經過了一夜的意亂情迷,整件事全都走了樣。
小草……小草……小草的身影鎮日盤踞在關軾風心田。
他發覺,他自己一點也不想放手。
也許不是不想,是無法——他已經無法放開那小女孩了。
為何不見小草蹤影,她人在哪里,每當他一回到家,兩只眼楮便不由自主的忙著尋找小草的身影。
這份尋找竟帶著些許的不安,好像小草隨時都會從關家消失不見似的。
她會不見嗎?會嗎?她並不屬于關家……
莫名的紛擾令他煩躁——
他要見小草,立刻!
但是,冷眼望著擦身而過的僕人,他卻連開口問︰「小草人在哪兒?」都沒辦法。
他是關家少爺,這身分容不得他隨心所欲。
走出大廳,他又該走去哪?廚房?還是洗衣間?還是——他能走去任何一個他關少爺不該出現的地方嗎?
第一次,他對這礙手礙腳的身分是如此厭惡!
彩鳳正巧迎面而來,一見是關軾風便堆滿笑顏。「少爺。」
少爺!?彩鳳身後的小草不禁大震。
原來小草和彩鳳在一起!一絲驚喜擦過關軾風的黑眸,只是一下,快的就連彩鳳都沒發現。
「少爺。」小草在招呼後旋即垂下了頭。關軾風就站在她們面前,小草心跳如鼓,不敢看他。
必軾風以一如往常的平淡語氣,說道︰「彩嫂,你讓秋蓉先上樓幫我預備洗澡水,我想休息了。」
「好,好。」彩嫂慈愛的望著他。「這麼早就休息了,是不是今天廠里特別忙?小心別累壞身子了。」
「我有這麼容易累壞嗎?又不是草扎的。」關軾風表面上說笑,銳利的眼卻在瞬間匆匆掃過彩鳳身後的小草。
「瞧你成天忙進忙出的,多留意點兒也好。」彩嫂拍拍他,笑說。「要不要先吃了宵夜再睡?我讓小草去幫你準備。」
「也好。」他又望了小草一眼——很特別的一眼。
小草始終低垂的頭終于抬起,飄忽的視線仍不忘躲開關軾風。「小草這就去廚房準備。」
「嗯,你快去吧!」彩鳳一說完也快步走入。
「少爺,我去叫秋蓉。」
彩鳳和小草一左一右的相繼走開。
這是個好機會!
必軾風尾隨而至,就在和小草擦身而過的同時——「今晚十二點,我在楓林橋等你。」
小草猛地停住,在微愣中望著關軾風已走遠的背影。
~~~~~~
夜暮中,關家後門悄悄開啟,一道人影迅速閃過。
偷偷溜出來的小草,直冒冷汗,她好怕會被人發現,又慌又緊張。
沿著後花園唯一的一條小徑,她開始沒命似的拔腿奔跑,她跑的那麼急、那麼專注,這一路上全是她無怨無悔的腳印。
終于跑到了楓林橋——楓紅層層、秋意漸深,在那拱橋之上卻是她水恆的春天。
夾著香煙的兩指正揉著眉心,淡淡白霧由薄唇搖曳飄出。默默佇立在橋頭的關軾風仿佛有抹掩不住的疲倦。
是什麼令他疲倦,等待,還是煩惱?但就在他一回頭見到小草的瞬間,原有的疲倦全部消失無蹤了。
他不接近、不出聲,只用那雙黑亮燦爛的眸子,靜靜的、深深的凝視著小草。
小草在他目不轉楮的注視下,兩腿仿佛生了根,動彈不得。
好久、好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不知究竟是誰先移動了腳步,他們在四目交會之中漸漸拉近了距離。直到他們互相在彼此眼眸中看見了彼此。
必軾風輕輕地將她拉進懷里,緊緊擁抱——他低頭湊上小草那雙紅潤的唇瓣,輾轉熱吻。
他迫不及待地將舌探入她柔女敕的口中,汲取她純淨的氣息,唯有感受她,他的心才能得到平靜,才能有所踏實——這份平靜和踏實是絕不容許失去的。
他要握牢!他要操之在手!他要這一切永遠長存!
于是,自私蒙蔽了他的心。
他將得到他所想要的,但在這之後,他所留給小草的,卻是從此停不了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