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地過去,時序由去年的深秋、越過了歲末初春,轉眼來到了盛夏。
穿著件無袖背心,澤井綠跪坐在茶幾前,白玉般無瑕的雙手正忙著將新鮮花材插入黑色弧狀的花器里。
雖然她沒有正式學過插花,不過從小看慣母親的動作,幾套基本樣式還難不倒她,況且還有擅長花藝的典子在一旁照應,所以插花已成了她排憂解悶的方式之一。
「有什麼事嗎?」
雖然意識到有人進房,不過她並未抬頭,手中依舊持著鮮紅的火鶴,眼楮盯著花器沉思該如何擺飾。
「沒什麼事,只不過……」
男性特有的嗓音,令澤井綠驚異地拾起頭。「啊,怎麼是你?我還以為是典子呢!」
現在不過下午兩點,照理說北野徹應該在衛武門處理事情才對。
「今天事情不多,所以提早回來。」隨手帶上門,他淡淡道︰「想不想出門去走走?」
每個月,總有一、兩次這種突如其來的邀請。
「好啊!」雖然滿心希望先完成手邊的工作,不過她還是放下了手里的花。「我去換件衣服,你等我一下。」
不管喜不喜歡,對于他提出的要求,她總是一切照辦。
案親嚴厲的警告,她始終銘記于心。
「不必了。」打量著她身上的白色背心和牛仔短裙。「不過是出去走走,穿這樣就可以了。」
在他眼中,這個女人穿什麼都好看,即使什麼都不穿也一樣漂亮。
「那好吧!」她順從地點點頭。
「這個……」他將手里的紙袋遞過去給她。「送你。」
他又送東西給她了。
如同他的邀約,禮物不定時地都會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謝謝你。」她禮貌性地向他致謝。
「打開來看看。」他催促道。
依言,她將精美的包裝拆卸開來。
一條白鑽和粉紅藍寶石相互交錯的手鏈就躺在黑色的絨布盒里,閃耀著炫目亮麗的光彩。
見慣好東西的她,一眼便看出這是香奈兒Nebuleuse系列作品,價值千萬日幣以上。
對她,北野徹著實大方,出手闊綽並不下于自己的父親。
「喜歡嗎?」他問道。
「嗯,喜歡。」她點點頭。
這麼漂亮的東西她沒有道理不喜歡。
「真的?」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著,仿佛想看透她的真心。
「嗯。」她再次點點頭。明亮的雙眸清澈無比,除了無瑕的純真,再無其他。
「喜歡就好。」他拿起手鏈為她戴上。
北野徹是真的希望她喜歡,而不是為了討好他而說謊。
他不要她的違心之論,他要她的真心。
因為,他愛上了這個女人。
他愛上她恐懼不已卻透露著堅決的小臉。
他愛上她柔弱卻潛藏著勇氣的嬌軀。
他忘不了她為了心愛的男人而不顧一切的決心。
從她受傷倒在自己懷里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明白自己的心。
同時他也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要讓這個女人完完全全屬于他,希望有朝一日她會會為了他而不顧一切。
只不過……那一天似乎遙不可及。
這個女人對他總是一副小心翼翼、又敬又畏的模樣,彼此間似乎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橫亙著。
或許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吧!
畢竟,她曾經深愛過那個叫近藤介的男人,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便將心思轉向他。
也因為這樣,大男人的自尊讓他始終未將愛意輕易說出口,只是默默地討好著她,期待有一天她能愛上自己。
「謝謝你。」看著手腕上漂亮的鏈子,她再次向他道謝。
「只是這樣?」顯然地,他並不滿足于這樣的道謝。
她明白他的意思,踮起腳尖,她在他的唇上印下輕輕一吻。
這一吻卻引動他深沉的,有力的臂膀頓時收緊,他俯身吻住懷中女人的甜美。
澤井綠溫馴地回應所有的需索,烈火般的熱情迅速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北野徹輕易地抱起她,將她鎖在雙臂和牆面之間。雙眼迷蒙地,她感受到抵住身下柔軟的火熱巨大。
「可以嗎?」低喘著,強烈的欲求令他聲音嘶啞。
「嗯……」她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戀上他的親吻,他的,他的擁抱,每每融化在他狂放的熱情里而無法自拔。
如同此刻,她隱約期待著即將來臨的狂喜。
得到她的同意,北野徹不再遲疑,撥開她身下的羈絆,挺身擠入她的嬌小。
緊密的契合讓兩人同時迷失在的激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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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非假日,大阪環球影城依然游客如織。
扁是看完水世界和侏羅紀公園里頭的表演節目,已經耗掉不少時間,再逛完好萊塢區的街道,都已經傍晚五點多了。
澤井綠坐在漢堡店里,小口小口地吃著冰淇淋,不時偷眼瞧著身旁的男人。
即使是出門游玩,北野徹看起來依舊是那副冷漠高不可攀的模樣。
「你、你怎麼會想陪我來這里?」她有意無意地試探著。
這個男人雖然才三十歲年紀,卻像個老頭般老成持重,這種熱鬧的場合似乎跟他兜不到一塊兒。
「你不喜歡嗎?」他反問道。
「我當然喜歡。」以前她就經常和同學結伴來這里玩耍。「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會想到這里來?」
這還用問嗎?他當然是希望她開心,只不過……
「你喜歡就好。」他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在尚未確定澤井綠的情感動向前,他不想暴露太多自己的心事,免得讓人暗笑他自作多情。
被他這麼一堵,她隨即低下頭默默吃著冰淇淋,再也不敢多問一句。
這樣的他,可能喜歡自己嗎?
雖然典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她,這個男人喜歡她,雖然他沒事就會買東西送她,或陪她到處走走,可是這就代表他喜歡她嗎?
她不敢這麼想。
這個男人從不對她多說些什麼,莫說男女之間的甜言蜜語,甚至連一個笑容都吝于給她,只有在床上才會展現難得的熱情。
但是這樣的熱情又能代表什麼呢?只能說他喜歡她美麗的身體。
或許也因為這樣,他才會不時大方地送她昂貴的禮物,偶而抽空陪她出來走走,為的就是討她歡喜,然後得到她身體熱情的回報。
像他這般有權有勢的男人,對于用砸錢來換取女人的熱情是絕不會吝嗇的。
可悲的是,她明知這個男人的意圖,身體卻總是不受控制地回應著他的需索,腦海里全然充斥著他的身影和氣息。
即使她努力地回想和近藤介之間的過往,也無法將他的身影自心里頭抹去,反倒是近藤介的一切,似乎日漸模糊、不復清晰。
當她驚覺于內心的變化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愛上這個只喜歡她的男人,而這份愛意注定不會有任何回報。
這個男人早晚會厭倦她、棄她而去,然後轉移下一個目標……
想著想著,她不由得愣愣出了神。
「咦,這不是小綠嗎?」
一聲驚呼,打斷澤井綠的思緒。
澤井綠愕然回首,竟看到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森麻美。
「小綠,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為什麼突然失蹤了呢?」一見著她,森麻美興奮地像什麼似的。
「別說是你,就連近藤介也忽然沒了蹤影,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偷偷的私奔了呢!」
今天學校期末考剛結束,她下午便拉著男友伊東健一起來此處玩耍,想不到竟會遇上昔日的同窗好友。
或許是太興奮了吧?她全然沒有留意到澤井綠的身邊的那個男人仿佛要捏死她一般地瞪著她。
她忘形地一坐在澤井綠身旁,自顧自地說道︰「你是怎麼了?不來上課也沒打電話跟我說,到你家找你也沒人理我,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神秘啊?連我這個好朋友也不能說?」
澤井綠呆呆地看著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啟齒。
這、這教她怎麼說呢?
站在女友身後的伊東健顯然注意到氣氛的不對勁。
他伸手扯了扯女友的衣袖,指指前頭那個看起來相當恐怖的男人。
發現前方的男人正用一種想要殺人般的目光瞪著自己,森麻美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這、這個恐怖的撲克臉帥哥是誰?
難道說……難道說……是小綠的父親替她指定的黑道老公?
可是就算嫁了個黑道老公也不必躲著不聯絡吧?
懊不會是……這個黑道老公不讓她跟朋友在一起?
森麻美越想越有可能,尤其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霸氣十足,的確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他、他就是你說的黑道老公嗎?」小小聲地,她在澤井綠耳邊輕聲問道。
老公?
聞言,澤井綠不由得暗暗苦笑。
這個男人甚至算不上是她的男朋友,就連情夫這稱號都構不著,最多只能算是她的……呃……支配者?
而她呢?她又算什麼?
即使情婦的地位都比她高些,至少她們還能吵、能鬧,不高興也可以轉身就走,一拍兩散。
她最多只能算是這個男人的禁臠吧!
硬生生地被鎖在他的身邊,平日得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臉色……
呵,多麼可悲啊!
一個曾經是眾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現在竟然淪落到這般田地,教她有何面目面對自己的老朋友?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澤井綠霍地起身,轉身就走。
「可、可是……」森麻美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自己怎麼可能認錯人?她不是澤井綠還會是誰?在這個世上不可能有第二個這樣的女孩了。
可是她為什麼要否認呢?
森麻美實在不解。
至于那個恐怖的男人也立時起身,尾隨澤井綠而去,臨去前不忘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好、好可怕……
扁是這一眼,就足教森麻美頭皮發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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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井綠和北野徹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夕陽余暉里。
「我們回去了好嗎?」停下腳步,她征求男人的同意。
經過剛才的一番攪和,她再也沒有玩樂的心情。
北野徹沉默了會兒。
「為什麼要否認?」他問道。
「什麼?」她一時間沒意會過來。
他再次問道︰「為什麼要否認自己的身分?」
為什麼?他居然問她為什麼?
難道他要她將自己的不堪全攤在老朋友面前?
「因為……因為有些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解釋。」壓抑著心頭的不滿,她捺著性子輕聲地回答。
「有什麼不能說的?」他悶哼一聲。
目睹他臉上明顯的不悅神色,她惶然了。「我、我們之間……那個……要我怎麼說呢?」
他冷笑。「做我的女人有這麼難以啟齒?」
在他看來,澤井綠根本沒有否認的必要。
他北野徹可是雄霸一方、權傾半邊天的衛武門門主,能夠做他的女人,她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包何況,有數不清的女人想爬到他的床上都被他拒絕,獨獨只寵愛她一個,這樣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她急著否認。
他打斷她的話。「你就是這個意思。」
是的,她不願和他扯上關系,不願做他的女人。
難道說……她依然愛著那個叫近藤介的男人?所以不願意在朋友面前和他扯上關系,好待日後可以不著痕跡地和那小子復合?
思及此,胸口掠過一陣刺痛,他不覺握緊雙拳,轉身大步走開。
他生氣了嗎?
澤井綠惶恐地看著他的背影。
想也沒多想,她快步追上他。
「對不起,你、你不要生氣好嗎?」本能地,她只想盡快平息他的怒氣。
對不起?這個女人就只會對他說這個?
「我說過,我不需要這些言不由衷的道歉。」他依舊板著臉。
「可是,我是真的想……」她急急地抓住他的手。
嗚……她是真的想跟他道歉啊!
即使她仍然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不必!」他用力甩開她的手。
啊!這下如何是好?
驚惶中,她似乎瞥見北野徹臉上—閃而過的疲憊。
那是她的錯覺嗎?
無暇多想,她很快地撇下心頭的疑惑,想辦法讓眼前的男人消氣才是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