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天氣總是極容易就能引起人們的煩躁與脾氣,微風不起的炎夏,伴隨著炙焰高掛的太陽,輕輕松松、簡簡單單就締造出三十多度的高溫佳績。
熱啊!熱到心浮氣躁,熱到汗流浹背,熱到口乾舌燥,這天氣還真是熱啊!
但縱使再怎麼熱、再怎麼煩,生活還是得過,日子照舊得走下去,上班的仍然得去上班,上學的仍然得去上學,無所事事的終究是……無所事事啊!
身為這個小鄉鎮里頭唯一的一所小學,為了防止學生外流至其他縣市,復興國民小學可說是卯足了勁、用盡了心力,硬是讓自己跟上所謂一流都市的程度。
因此復興國民小學不但在硬體設備方面都比照其他主要縣市辦理,在課程、體制等方面,更是依循外國的治學方案來進行,不論是師資的篩選、學生會的運作、各種社團的興辦,均是經營的有聲有色的,無怪乎復興國小幾乎年年都能榮登國內十大杰出小學,這項殊榮想來也並非是沒有道理的。
所有學校的共通特色,不論是小學、中學、或是更高學府,大概便是中午吃飯的休息期間,總是最鬧烘烘的時候。
特別是小學,畢竟對小朋友而言,不跳、不動、不吵、不鬧的靜坐在椅子上四個小時,那還真是一件相當了不得又難以達成的事。
縱使每節課與課之間有十分鐘的空堂時間,然而扣除掉接續上課時的打瞌睡、跑廁所,另加喝口水之後,所剩已無多,這對正值好玩耍、好亂動、好吵鬧的小朋友們怎麼會足夠呢?故而唯有中午半個小時整的休息時間,才真正能夠舒緩大家上了半天課的疲累。
五年甲班,復興國民小學最資優的一班,大約有四十來位同學左右,個個可說是身有所長,倘非運動健將,便是讀書奇才,各有各的腦筋,各有各的才藝,各有各的體能。
筆而在所有學生中最高的權力機構,也是所有學生均需服膺的學生團體——學生會,其中干部幾乎有半數以上均就讀此班。
正因為他們輝煌的成績、亮眼的表現,無怪乎能讓全校師長及其他學生特別另眼相待。
而在這學生會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正副會長二人。
他們打從入校以來,便以敵對的特殊交情聲名大噪,每天輪番上陣的劇碼不外乎就是比賽、吵架,吵架、比賽。
由於次數實在頻繁過了頭,因為是每天、每天都在不斷進行,所以時至今日,全校師生中,除了約有六分之一的人數因是每年新進的學生,在搞不清楚狀況又極為年幼的情形之下,才會對他們兩人的事跡感到新奇什麼其余六分之五的人早就習以為常,既沒有人會耗費心力去阻止,也沒有人再有興趣把它當成茶余飯後閑嗑牙的話題。
隨他們去吧!這句話已經變成大家現在瑯瑯上口的一句口頭禪了。
其實啊,說穿了該是沒人會管吧!師長們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其他同學更是不敢多事。
想想看,他們可是正副會長耶!若沒有三兩三、沒有真材實料,怎麼有辦法擠上那多數同學覬覦的地位呢?
所以啊,這最後得出的結論,或許覺得這件事實在是稀松平常,也或許是另一種變相安慰自己的藉口吧!
每天正午的這個時候,五年甲班的教室是除了福利社之外,另一處最熱鬧的場所。
畢竟能利用這個吃飯時間,以請教問題為由而行親近菁英之實,可不是只有睿智的大人才想得出來的喔!現代小孩子可是早熟得很呢!千萬別小看了他們喲!
目前在班上最顯眼的,莫過於那一大團的人了,而這也是每天必定會出現的畫面,經由各個不同年級的同學聚集而成的娘子軍團,向來都是以坐在中心位置的那位正主兒馬首是瞻。
而這位正被多名女同學團團圍住的任昱威,正是五年甲班的班長。
除了這個身分之外,他更是復興國民小學自創校以來的首位「校寶」,畢竟他不但是通過了跳級監定考試的超級高材生,五年來蟬連全校第一名至今尚在連莊中,同時也是各社團出校比賽時的「槍手」。
允文允武的他可是替學校贏進了無數的獎牌、獎座,再加上他俊俏的絕佳外貌、高人一等的身長,使他更是當仁不讓地坐上了校內「白馬王子」的第一把交椅。
不過對於他為何不跳級升學,反而願意循著國民教育一年一年的來就讀,這個問題至今仍舊是個無解的謎團,只知道不論校長、諸位老師們說破了嘴、講盡了大道理,就是沒人勸得動他,最後也就任由他去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可以繼續為校爭光,大大打響學校的知名度。
親切溫和的笑容向來就是任昱威的注冊商標,此時此刻,他正以謙和有禮的態度回答一位好不容易擠到他身旁的女同學的問題。
當他周遭的人全都醉心於他無邊的魅力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飛快地朝教室奔來。
任昱威正待探個究竟,沒想到一個不明人士倒是搶先一步,對著那聲音來源發出疑問——
「真簡單,你急什麼急啊!跑這麼快做什麼,吵死人了。」
可憐的小男孩,只因為復姓張簡,單名就個丹字,再加上小孩子喜歡作弄人,口齒不清又愛亂替人取綽號的特性,因此他張簡丹從此就被同學喚作是「真簡單」。
唉!真是辜負了人家張簡父母,費盡心思特地替兒子取蚌好听又好記的名字的美意了。
不過現在經由事實證明,他既然進得了五年甲班,不就表示他還真的是不太簡單呢!
「不好了,不好了。」這位長得瘦弱低矮的小男孩慌慌張張的大喊著,一眨眼已沖進教室里來,「快點來啊!班長,大事不妙了。」
「真簡單!」在場諸位女性同胞默契十足地同時大喊出聲,口氣中大有那種「你要給我小心點,不然你就是自找死路」的意味。
「有什麼大事,非要任昱威同學親自出馬不可嗎?」
她們一天就這麼段少少的時間可以親近她們的偶像,豈能容忍他人來打擾。
嘩!看那一個個又凶又恰的表情,這群娘子軍還真是可怕。
「報……報告班長,會長她又跑去跟人家打架了。」這些女生雖然恐怖,但該說的事還是得說。
被喚作班長的任昱威僅是懶懶地輕瞄了他一眼。
「那個野馬婆有哪天不和人打架的?」更何況,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打得贏她,這有什麼好慌張的。
「對嘛、對嘛!真簡單同學,人家她愛打架關你什麼事啊?你這麼雞婆干嘛?」娘子軍們同聲大喊。
她們才不想管那個會長呢!只有偶像的事才需要關心,其他的管它那麼多。
「可……可是班長……」張簡丹吞了吞口水,似乎有些兒緊張,「可……可是會長她、她正在和黃添霸打架耶!」不是其他人,是黃添霸耶!
為了上學時的方便起見,本鄉鎮的國民小學與國民中學是比鄰而建的,原本是美意一樁,然而沒想到卻因此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像這位黃添霸就是其中之一,瞧瞧這名字,分明就是他的雙親想遵循古代惡霸制度所取的嘛!
黃添霸是六年戌班黃添福的哥哥,仗著有位在隔壁念國中、沒事又愛蹺課到國小來囂張的哥哥當靠山,黃添福平常在學校就是個小霸王,總自以為是老大。
偏偏這位老大向來也只敢欺負一些老實膽小的同學,一旦有人反擊,通常他會哭著跑去找他哥哥來替他報仇。
可想而知,黃添霸總是能幫他弟弟尋仇成功,畢竟先天上國中生的體格就佔了大半優勢,再加上他們父母平常就不怎麼管事,所以他們更是可以隨心所欲。
回到正題來,張簡丹一報告完畢,正主兒都還來不及發出任何回應,大驚小敝的娘子軍團們已先大叫出聲。
「啊!什麼呀?她到底是不是女生啊?成天只知道打架鬧事,像這種專門要副會長去替她擦的會長,任同學你就別再理她了。」要是累壞了她們心中的偶像,那怎麼辦?
沒錯,任昱威還有另一個身分,那就是學生會的副會長。
為什麼超人氣的他,會只是個陪襯在會長身旁的副手呢?
想當初,他就是怕麻煩,難不成他還會嫌事情太少嗎?他又不是有病,不就是為了想圖個輕松嘛!
所以在大家推舉他競選會長時,他硬是將方雲杰給拖了下水,而且還運用了一些手段硬是將會長的職務推給了她,自己則退居幕後,當個無所事事的副會長。
方雲杰為了這件事,還跟他冷戰了好幾天,不過最後還是不得不妥協。
正當他滿心佩服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之際,他卻不小心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不該錯估方雲杰的能力,他忘了她惹事的速度,永遠比她腦筋運轉的速度還要快上十倍不止,所以到最後,幾乎學生會中的大小事務還是得由他經手。
唉!他不得不承認,這還真是他跟她之間的孽緣呢!
「任同學不但應該不要管她,而且啊……」這群女同學的興致似乎全被提了上來,一個接著一個開始數落起她們學生會長的不是。
在情緒太過激昂的狀況下,竟然沒有人察覺到,她們的偶像不知在何時,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雲杰她又是怎麼惹上黃添霸的?」任昱威問著後頭離他尚有幾步遠的張簡丹。
以他的飛毛腿,張簡丹可是跟得相當辛苦呢!他們目前正趕往打架的現場,任昱威則是不浪費時間地邊跑邊問。
「唉呀!還不都是因為你嘛!」張簡丹為了要跟上任昱威,還得回答他丟出來的問題,幾乎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話說十分鐘前,當方雲杰開心地吃著她的飯後甜點,一根清涼透頂的牛女乃冰棒,正慢慢地從福利社散步回教室的途中,忽然間,就在她經過六年戊班的時候,里頭異常的大吵大鬧,還有那教室外聚集的人群,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好奇地晃到窗邊探頭探腦,想知道里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快點還給我啦!」一位女同學語帶哽咽地大喊著,此刻她正拚命想將自己最寶貝的小手札給搶回來。
那是她平常隨意涂鴉,寫些小秘密的寶貝,卻在剛剛不注意時,被他們班上的小霸王給拿了去。
「哇!好不要臉喔!竟然敢在上面寫這些話。」
男孩揮動著手里的那一本小冊子,一臉的不懷好意,「我覺得任昱威同學真是太厲害了,長得很好看,又會運動、又會畫畫,」男孩故意嗲聲嗲氣地用女生的語氣,大聲宣讀那本小簿子里頭的字句,「哥你說,她是不是很不要臉?」
沒錯,這位過分的男同學正是黃添福,而站在他身旁的,就是他那位欺善怕惡、只敢對付小學生的哥哥黃添霸,利用午餐時間,他又閑逛到國小來了。
「還我啦!」這名女同學在幾經努力仍搶不回自己的寶貝後,只能站在原地哀傷的哭泣著,嘴里還不斷喊著要黃添福將東西還給她。
周遭圍觀的同學不少,卻沒人敢出聲。小孩子嘛!總是比較單純傻氣,這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黃添福!你別太過分了,還不快點把東西還給人家。」目睹事情經過的方雲杰氣沖沖地跑進教室里來主持正義。
「哼!誰理你啊!」黃添福一講完,立刻轉頭向他哥哥說明,「這個女生也是那個討人厭的手下。」
他早就看不慣任昱威了,憑什麼他可以比他受歡迎,他黃添福才是復興國小的老大耶!
「你亂講,誰是任昱威的手下啊?」全校還有人不知道他是她的死對頭嗎?「反正你快點把東西還給人家就是了。」
雖然她也不能理解,為什麼那個女生這麼崇拜任昱威,不,應該說,她從來都不能理解任昱威為什麼會這麼受歡迎,可是看到她哭成這樣,就覺得她好可憐喔!
「你看吧!」黃添福對著他哥囂張的一揚頭,「我就說她是他的手下吧!」
「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黃添霸故作大人樣,微微地搖搖頭,「不過就是個私生子嘛!大家還這麼喜歡他。」真是不懂事!
黃添霸這句話一說完,四周頓時起了騷動,大家紛紛投以譴責的眼神,也有人小聲反駁,不過眾人之中還是以方雲杰的反應最大。
「我要你馬上把那句話收回去。」剛剛還一副不耐煩的方雲杰瞬間漲紅了臉,怒發沖冠都還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模樣,因為她已經氣的全身發抖了。
「哈!憑什麼?」黃添霸毫不在乎的露齒一笑。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方雲杰很認真的說著,「你可以罵他騷包、愛出風頭,或者是陰險、狡猾、愛面子,這些我都不管,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這樣說他,我要你道歉,然後把剛剛那句話收回去。」方雲杰握緊拳頭,一字一句清楚地說著。
黃添霸愣了一下,她到底是在幫他還是損他啊!
「我偏不要,愛說笑,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他故意又重復說了一次,「全鄉有誰不知……啊!」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的機會,因為方雲杰已經一拳狠狠地打中了他的臉頰。
這突如其來的一拳,讓在場的所有人霎時呆立住。
「不準你再說。」她大聲叫著,心中憤怒到了極點。
「你敢打我……」黃添霸撫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那位矮他一個頭、體格整整比他小了一號的女生,「看我怎麼教訓你。」話一說完,黃添霸隨即握緊拳頭往方雲杰臉上揮去。
就這麼一下,場面當場全然失控,只見一男一女不停地扭打在一起,期間還不斷听見黃添霸憤怒的咒罵聲,以及方雲杰執意要他道歉的話語。
在旁圍觀的小學生們,個個被嚇得不知所措,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好不容易總算有人興奮的大喊︰「副會長來了!氨會長來了!」
太好了,大家同時在心中松了口氣,救星到了,那就沒什麼好緊張的了。
眾同學們很識相地,立即讓出一條路讓任昱威進入暴風圈中心。
「還不給我住手。」任昱威雙手一撥,輕松格開纏斗中的二個人,身形一轉,方雲杰即刻被安置在他身後。
黃添霸豈肯就此罷休,一個欺身向前,握緊的拳頭就揮了過去,可突然間,他驚覺被任昱威握住的那只手,竟使不上任何力氣,就這麼一瞬,他被嚇到了。
「喂!死對頭,你干嘛啊?」方雲杰馬上不平地抗議,她還沒教訓夠那個大壞蛋耶!
「大哥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任昱威。趕快讓他知道你的厲害。」黃添福一見到任昱威出現,馬上興奮地抓著黃添霸。
炳哈!太好了,看你平常那麼囂張,今天就讓我哥哥教訓教訓你。黃添福一想到等會兒就能見到任昱威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樣子,就忍不住嗤嗤笑了起來。
「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也可以不向學校通報,」任昱威嚴峻地說著,畢竟先動手的人不是他們,而是方雲杰,所以他才不得不放他們一馬,「不過你,」他先指向黃添霸,「以後不準再踏進這個校園一步。至於你,」他再指向黃添福,「以後你若敢再在學校里鬧事,那就別怪我報告老師。」
冷靜成熟的氣勢、清冷嚴酷的表情,在在說明著他絕非僅是空言恫嚇,他絕對是認真的。
空氣中的氣撩摧佛凍結了許久,抑或者只有凍結了一兩秒鐘,總之最後黃添霸什麼也沒說,拉著黃添福轉身就走。
除了雙方當事人之外,眾人對黃添霸突兀的舉動全都感到一頭霧水。
沒想到副會長真的這麼厲害耶!他說的話連國中生都會听呢!當下,眾人又更加崇拜起任昱威了。
「喂!扮,你干什麼啊!為什麼要听他的話?我又不怕他,為什麼要走?」黃添福不甘心地叫喊著,他完全沒有發現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任昱威還是沒受到教訓。
「快走。」黃添霸也沒多說,硬是拉著只會狐假虎威的弟弟離開。
「可是……」黃添福不打算善罷甘休的聲音,慢慢隨著他們離去的身影消散。
「好了,各位同學,」任昱威再次拉回眾人的注意力,「這件事就到此告一段落,午休的鐘聲早就敲過了,請各位同學移步往自己的教室去午休吧!」
你也是一樣,給我回教室去。他以眼神對那位滿臉興奮的張簡丹示意著,硬生生遏斷了張簡丹對這則打架事件的好奇。
眾人紛紛听話地作鳥獸散,當然里頭也包括了正準備偷溜的方雲杰。
「至於你呢……」任昱威瀟灑地將手指頭往方雲杰衣領一勾,當場就斷了她的後路,「就跟我走吧!」
***
「喂!很痛耶!你干嘛擦的這麼大力啊!」保健室里,正坐在椅上接受酷刑的方雲杰,邊躲邊怒斥著她眼前這位世紀超級死對頭。
「明明怕痛,還敢跑去找人打架。」不過幸好沒什麼太大的傷口,心里雖這麼想,任昱威嘴上仍是毫不客氣地反駁著。
不過在听到她的痛呼聲後,他手上擦藥的動作還是在瞬間輕柔了不少。
「才不是我想找他打架,是他們兄弟兩個實在太過分了。」要不然她干嘛閑閑沒事找事做啊!
「哦?」任昱威挑了挑眉,「他們做了什麼事,讓你覺得他們很過分!」他故作不知情地詢問著。
縱使剛才那位報馬仔張簡丹,已交代的鉅細靡遺,詳細的不能再詳細了,但他還是想听听她的想法,果真就只為了他,所以她才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他們不但欺負一位可憐的女同學,而且還說了很過分、很過分的話。」越想就越生氣,「所以挨揍是他們活該。」她只恨自己沒早點出手。
「他們搶了那位女同學的記事本這我知道,」任昱威刻意停頓了下,「可是他們究竟說了什麼過分的話,我倒是沒听到,說來听听吧!他們說了什麼值得你大發脾氣的話。」
「這……」這叫她怎麼說呢?四處游移的眼神說明了方雲杰此刻不安的心,「這……哎呀!反正就是很過分的話啦。」她趕緊低下頭,假裝很忙的檢視自己的傷口,事實上,是因為怕任昱威看出她說謊的表情。
「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會知道有多過分。」任昱威緊追不舍的丟出問題,執拗的他硬是要得到一個答案。
「你問那麼多干嘛?反正就是……」沒錯,反正就是太過分了。黃添霸憑什麼這樣亂說,任昱威雖然是她的死對頭,但他絕對不會是私生子的!
越想越氣的方雲杰遏止不了心中的憤怒,氣急攻心之下,她竟紅了眼眶,眼淚隨時可能奪眶而出。
「喂喂喂!別哭啊!」若說有什麼事,能讓任昱威這個人小表大的小男孩露出手忙腳亂的驚慌表情,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方雲杰的眼淚打亂了他原本平靜如水的心境,「我又沒怪你,你干嘛哭啊?好好好,那我不問了。」反正又不是不知道,「你快把眼淚收回去啊!」
要是有人听到這句話,是出自平常成熟的像個小大人似的任昱威口中,想必都會被嚇一大跳吧!
忙著擦眼淚的方雲杰根本沒空答話,她生氣黃添霸亂說話,更為任昱威感到委屈,她根本不想哭的,自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幾乎沒哭過,可是這會兒眼淚就是停不下來啊!
「好了、好了,別再哭了。」任昱威猶豫了一下,這才慢慢的伸出手,笨拙的環著正在哭泣的方雲杰,試著想像在電視上看到的那樣,拍拍她的肩給她安慰。
別怪他的動作生疏別扭,畢竟他從來就沒對任何人這麼做過,而……也沒有任何人這麼對待過他。
他從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會為了他的事而傷心成這樣,摟著為他哭泣的方雲杰,任昱威臉上終於出現了十一歲男孩該有的表情,那是一種茫然無知的神色。
這樣受人重視,究竟該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才十一歲的他,遇到了生平第一道不會解的難題。
「哼!我才沒哭呢!」方雲杰極有志氣的收回自己的眼淚,畢竟也哭的差不多了。
「好好好,你沒哭、你沒哭。」任昱威態度敷衍地順著她的話說,「只是呢,你的臉都被打髒了,所以我還是得幫你擦乾淨。」
彎,掏出口袋里的手帕,任昱威替方雲杰擦去臉上的淚痕,順便以手為梳,替她理了理一頭亂發。
「這下總該沒事了吧?」他攤攤雙手,帶笑地問著神情尚有不甘的方雲杰。
「本來就沒什麼事啊!」抬高腦袋的方雲杰像極了一只驕傲的孔雀,可沒一會兒,她就喪氣的垂下頭來。
「都怪你啦!」她有所埋怨地瞪了任昱威一眼,「干嘛這麼早就跑來嘛!要不然我就可以多揍他幾下了。」唉!真是越想越可惜。
「你喔!」搖搖頭,任昱威用手指彈了下方雲杰的額頭,好笑的看著她嘟起嘴,「夠了吧!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將她自椅子上拉起來後,任昱威很自然地牽著仍舊在碎碎念的方雲杰,準備走回教室去午休了。
「什麼叫計較,我方雲杰可是肚里能……肚里能……」咦?好像有那麼一句話,叫什麼肚里能怎樣去了。
「能撐船是嗎?」任昱威感覺好笑地接口說道。這跟這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吧!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我方雲杰就是肚里能……」
一句句的對話聲隨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身影漸漸消逝。
小孩子的反應永遠是最真誠實在的,或許尚難論斷他們之問的情感交流究竟是好是壞,不過一切順其自然吧!
就讓這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的歲月,來見證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