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黑暗中,除了劇痛,她無法辨識其他感覺。
她……死了嗎?終于可以見到爹娘了?諸多疑問纏繞她,當蘭禧遲疑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置身寬敞的房間內。
她躺在絲綢玉枕上,觸目所及的桌椅用品,盡是鏤花彩陶紫檀銀器,雕梁畫柱美不勝收,此處富貴豪華自不消說。
若說「天上神仙府,地上帝王家」,在蘭禧認知中,她定是來到仙境。
出生至今,她從沒待過這麼舒適高貴的地方。
「這里是哪兒?」與想象中陰沉地府截然不同,燭火照亮整個內室,左右觀望,這才確認事情不如她預期。
「原來我還……活著嗎?」心中百味雜陳,幾分失落,幾分無奈。對于人生,她明明並不留戀、也不想再留戀了呀!
「痛!」她試圖起身,卻驚覺除背腰間傳來疼痛,包裹層層紗布的右腕,也激痛不斷。
她舉不起手,無力動作,想起昏迷前一幕,看樣子那狼咬得挺深的。
那時她帶著爹娘與韋叔上山,現在他們在哪兒?是誰帶她來此?她得趕快理清一切,找到爹娘他們才行。
她虛弱地站穩腳步,離開房間,緩緩穿梭回廊上,步下樓梯,走往人聲飄動之處。她站在一樓偌大廳堂門邊,不敢出面驚擾廳內之人交談。
听著廳里兩道人聲,至少有一老一青年。
「她的情形如何?」
心,頓時漏跳一拍。熟悉男聲讓蘭禧好奇的向內偷瞧——是他。
正是她迷朦記憶中,以為是無私天人的青年。
俊美的深刻輪廓,雖仍帶些許稚氣,也許只長她四、五歲,可一言一行處處充滿高傲霸氣,威勢十足,比曾見過的縣城長官還強烈。他……是什麼人?
即便素昧平生,那青年仍擔憂她?思及此,她突覺雙頰微熱。
會關心她的除韋叔外,他是第一人,胸口暖意頓升,她甩了甩頭,對自己莫名的欣喜有絲迷惘。
打小到大,不計其數的人,不清楚她是誰而對她好,卻在听說她遭遇後惡言相向,她現在若當那青年是好人,一定會受傷。她不能輕信他。
再細看,爹娘和韋叔的棺木都安放在大堂上,沒留在那野獸遍的荒山野嶺。是他帶她的家人來這安全之處?他……為何要幫她?
心中泛起潮熱,這次她知道自己不只對他滿懷感激,還多了分傾慕。
「回龍少爺,您帶回來的那姑娘……」遲疑著,廳內老者才又幽然開口。「老夫無能,她的右手怕是得廢了。」
聞言,蘭禧僵直當場,好半晌才恢復神智。注意到時,她左手早巳不自覺扶上右腕。福禍相連,本以為逃過一劫,誰知卻是另一場災難的開端……
「是嗎?」龍凌耀劍眉輕擰,顯然不高興听到大夫的答案。
想起她奮不顧身救人的善良與勇氣,不禁心生佩服憐惜,實在不願這女孩兒就此毀掉,何況她是為救鈴兒才受傷,他若不擔心她,也未免大無情。
「那……鈴兒呢?她現在?」
「鈴歆表小姐驚嚇過度,雖無外傷,但至今高熱不退,半個時辰前,已讓小姐服藥,若退了燒,意識就該恢復。」
大夫猶豫著,安蘭禧之名,遠近皆知,總覺得不先警告少爺不成。「有件事,不知少爺可願听老夫建言?您帶回來的那女子……」
龍凌耀一語不發挑了挑眉,示意大夫盡避明講。
「她名喚安蘭禧。大伙看見她都躲的老遠,听說她生來帶煞,克死爹娘不算,老家親人無一幸免,所到之處瘟疫天災不斷,附近縣城亦有耳聞。龍少爺您執意救她,雖是善舉,卻非好事。」
眼見少爺沒表示,大夫繼續勸諫。「所幸別莊在縣城外,離村子有段距離,否則帶回她,怕會引起人心不安,妨礙少爺遠自江南至此的生意。」
听到此,蘭禧心頭絞緊,幾乎停了呼吸。被人當面指責,與讓她撞見他人暗地評論,所受痛苦其實沒兩樣,刺傷終歸一樣深。
當溫熱水珠滑落,她才意識到,歷經重重苦難,以為早將別人閑話置之度外,卻赫然發現自己原來還是有心,該疼時,仍會疼。
若她早點認命,是否不會連累這麼多她所愛的人?這位少爺好心救她,這一回,她萬不能再連累他。
毫無生氣的她,回到原先房間,就著桌上紙硯,拿筆蘸墨,用左手寫著扭曲不成樣的字,拼湊出她衷心感謝,並承諾籌了銀兩,立刻回來安葬爹娘。
她決定離開這華麗府邸,不允許自己軟弱的依靠他人。即便只剩這殘敗的身子,也不能退縮。
「我既不能讓爹娘葬在山上,也只能想辦法湊錢,弄半天,這些問題不是跟原來沒兩樣嗎?」
從衣襟里翻出玉觀音輕輕撫弄,思及韋叔遺言,她只能無力握緊玉飾。
「不能變賣這玉觀音,那我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
疑問才出口,她腦中忽然冒出那當鋪朝奉婬邪笑容,搖頭想甩開那墮落想法。「不,我不能,不能……」唇咬得泛白,與掙扎的血痕形成強烈對比。
縱然心再不甘,可此時,她還有選擇余地嗎?誰能違抗命運?
***
冬雪飄搖,冰冷空氣不只凍結人們身軀的熱度,也成功凍結人心。
「賣身葬父」,四個歪七扭八的大字,寫在破爛不堪的麻布上,往來城門的游客與縣民,遠遠便能瞧見那飄蕩的淒涼旗幟。
底下一抹嬌小身影,安靜地跪在城門邊,低垂著頭。
所有人皆視若無睹快步通過。
這回安蘭禧來到縣城,守門官一見是她,便連城門也不給她進。
她只能跪在城門外,忍受風雪侵襲,以她早已僵硬的手指,抓緊快被強風吹散的「賣身葬父」旗幟,那是她最後的法子,賣身為奴。
一旦入了奴籍,身份便比庶民低下,她那未曾謀面的夫婿,自然不可能紓尊降貴回頭認她。成為人家的丫環奴婢總強過出賣清白。
可那也得有人願意收容她才行。
她不知跪了多久,只依稀記得看了幾個日升日落,身軀已經疲累的無法動彈,如果就此沉沉睡去,也許不再有煩惱……
「哼,早要你賣你不賣,現在還不是得求人?」
數日來,第一個向她攀談的,竟是那無恥的當鋪朝奉。
「裝貞節烈女?告訴你,在這縣里,除了我,也沒人敢要你。乖乖跟我走,我會讓你賣個好價錢……」
這縣城沒人幫她,他買張地拉著安蘭禧,就要拖她走。
「休想!」蘭禧從來不肯輕易屈服,尤其面對她討厭的家伙。
她不顧是否會扯痛身上的傷,手腳並用的反抗到底。
「表哥,你救救她吧?」
城門不遠處,縴弱少女偎在青年懷中,哀求道︰「若非為了保護鈴兒,她不會受傷啊……表哥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龍鈴歆醒來,听說救命恩人失蹤,便不管自己亟需休息調養,執意要將恩人尋出,凌耀表哥拗不過她,除派大批人馬找人外,還親自帶她出門。
城門前,蘭禧快要暈厥的模樣,讓鈴歆揪緊了心。
「為何沒人對她伸出援手——」鈴歆話未完,身子陡然跌個踉蹌,只因她作為依靠的支柱突然消失。她雖有些驚異,卻覺得放心。
「表哥話雖不多,冷冷淡淡的,可心腸還是很好……」
另一頭,眼見安蘭禧抵死不從,朝奉無情揮出火辣耳光。「你不想安葬你家人嗎?你要讓他們曝尸荒野作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猛然被刺中要害,蘭禧身子一顫,停止掙扎。她到底固執什麼?
人在最絕望之時,要把持不墮落黑暗、不摒棄道德,太難。
「……你答應讓他們能有安息之所嗎?」她悄然抬眼,淚水已干。「五十兩,安葬他們三人,這筆買賣就——」成交兩字,她怎樣也說不出口。
不想將自己交付這毫無操守的登徒于啊……腦海中,竟浮現一張俊美面容,就算要賣身為奴,至少也希望是讓她服氣的主子,若是那位龍少爺……
「還拿喬?給你十兩就不錯了。」他冷笑著拉扯她。「至于他們,我會讓人找塊野地快快埋了,省得礙眼。」
閉上雙眼,她努力抗拒對這下流胚子的惡心,默許自己向惡勢力低頭。
想為自己痛哭,卻沒哀悼資格,既是她作出選擇,就該承擔任何結果,即便是——步向毀滅深淵。
「這有五十兩。我買了你,安蘭禧。」一袋沉重銀兩從天而降,同時炙熱手掌一把拉回蘭禧,就像在懸崖前阻止她墜下。
銅牆鐵壁的健壯身軀,猛然介入蘭禧與朝奉間,原已麻木的她被喚回意識,呆怔看著那結實偉岸的後背,完全無法理解她剛听到什麼。
「你、你這人懂不懂規矩——」朝奉一听有人跟他搶獵物,氣憤回頭——便讓對方陰鷙氣勢嚇得噤聲不語,不敢再使壞。
這半途殺出的兔崽子是誰?朝奉估量著來勢洶洶的對手,那凜然不可侵犯的怒焰,連瞻仰一眼都是種褻瀆的貴氣,識時務者就該知道對方不好意。
朝奉膽怯道︰「是我先買下這女人,你憑什麼干涉?」
眼前這家伙,仿佛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洶涌眸光,委實嚇人。
安蘭禧今兒個是走啥狗運,竟有權貴願為她出頭?
「自始至終,我可沒听她親口承諾跟了你。她要五十兩,我出五十兩,她是我的人,理所當然。」
注意到蘭禧手臂,被這猴腮臉的男人握得死緊,
看她一副委屈哀憐,他就在心底狂燒無名烈焰。她本是那樣勇敢與眾不同,怎麼在這兒卻任人欺凌?
而且她……那蒼涼神情,像失去生命火焰的絕望目光,讓他不忍。除鈴兒外,她是第一個吸引他注意的女人。為了陌生女人而揪心,令他困惑。
他告訴自己,只因鈴兒求他幫忙,不為其他。
于是龍凌耀一把打掉那登徒子無禮手掌。
雖然背對她,但他卻是對她聲明。「你听好,安蘭禧,我買了你,從此你奉我為主人,只听我命令。現在,我不許你跟別人走。」
蘭禧無法反應。他難道是要她跟了他?她無法欣喜的接受他出現。
「少爺,我……」語帶猶豫,可她其實是動心的,能跟著這位少爺該多好?可她怎能保證自己不會害了龍少爺?她不敢奢望少爺的援助。
朝奉眼見立場不保,連忙搶步過去,不願煮熟的鴨子飛了。
「這位少爺,你可曾听聞她是災星?」他故意在青年面前大肆渲染。
「無稽之談。」龍凌熠冷笑著,輕巧側身一移,便再度將她守在身後。
「這位大爺,您可別不信邪,我是有憑有據的——」
「聰明人不會隨便听信空穴來風,以訛傳訛。」他譏諷一笑,掩蓋心中所有苦澀。沒人知道,他曾飽受流言煎熬,再不會輕信那些毫無根據的東西。
「她是災星又如何?在我眼里,沒什麼危險會克服不了。」
他知道惟有相信自己的雙手與才能,方可抬頭挺胸活下去,否則也許他……還遠比安蘭禧更沒有立場生存……因為他才是——不該出生的人!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惱羞成怒忘了膽怯,朝奉猛然揮拳!
往右利落踏開一步閃過敵人攻擊,龍凌耀拉開蘭禧避免她受波及。
下一刻,他一個旋身連環踢,高高踹開對方重拳,又一勾回踢重挫對方後頸,只見那朝奉霎時倒地不起,再也無法噦嗦。
「憑你想跟我斗?去修習個十輩子再說!」
輕松解決那纏人家伙,龍凌耀轉身望向蘭禧的秋水瞳眸,手仍緊握她的,而她這次並沒避開。
「你的命此後屬于我,沒我的命令你不準死!」
霸氣十足的按住她雙肩晃了下,動作卻輕柔的沒傷到她。直到她又迷惑的抬頭與他對視時,他才稍微放心松手,解開身上銀狐裘,淡然為她披上。
「天寒地凍,你若讓自己凍著,就是對我這主人大不敬。」她並不若嬌小外表脆弱,而他曾欣賞的,也正是她的堅強,他希望能幫她恢復。
「你是我的人。」他宣布。他不想逼她,但在她心灰時,如不推她一把,她絕不想求生。買下她,給她往前的目標,對她反而是救贖。「跟我走。」
輕撫身上銀狐裘,蘭禧怎樣也想不到,他竟如此關照她。
注意到他自己的衣裳也十分單薄,她讓他給弄糊涂了。「你不怕我嗎?我、我可能會害了你呀……」語帶哽咽,眼中閃爍著感激波光。
「我是你的主子!記住了,是你該怕我。」
若不是她自己願意跨出這第一步,他再怎麼想幫她也沒轍。他站在原地,朝她伸出手。「走吧,把你爹娘的事辦一辦。別忘了,你欠我的,我等你還。」
蘭禧淚珠終垂落。活著,她什麼也不能,什麼也不會,就算想報恩,難保不拖累他們。欠他的恩情來日還?她辦的到嗎?她……辦的到嗎?
他像是輕易看穿她心中動搖。也許,因為他也曾有過同樣不為人知的過去。
「四季不只冬天,雪融盡,春方至,只有守下去,才能見到朝陽春日,你……自個兒想不想看呢?」
他在問她?蘭禧迷惑看著他深不可測的黯黝瞳眸,心中充滿疑惑。從沒人征詢過她的意見,而他,又為何這麼問?也許跟了他,她才能找到答案。
他對待她的方式,讓她覺得自己總算像個人。所以,她想相信他。
「你想看嗎?」他聲聲催問,不疾不徐不逼她,可定要她給個答案才罷休。
「我……想看嗎?」她喃喃自問。環境讓她從沒感覺過春天,可從他身上,她好像能窺見寒冬以外的季節。
她想看其他的世界是否不同,她想知道有他的世界有何不同。
她想知道幸福是什麼,她想體會快樂是什麼,她想跟著他……一同沐浴陽光。
她,安蘭禧,于十六歲立下重警,他是她的主子,他是她的天,她的生命依歸,她將永遠跟著他,一生不離棄。
從此刻起,她因他而新生。
***
三年後,建州,江南首富龍家建州別業伏龍居
天方破曉,雞鳴未止,一抹嬌小人影閃電竄過後院。
那覆面頭巾下一雙精靈大眼骨碌碌地轉呀轉的,將整個身子貼在回廊柱前,悄悄打量空無一人的後院許久,這才舒了心。
「沒人在?」龍鈴歆大氣不敢多喘,疾步就要往門外沖去。
向來對他人冷漠的凌耀表哥,極為疼愛她,處處順著她,獨獨當她想出門逛時,偏不肯輕易允她。
一年半前,表哥為生意到京城後,本以為府里對她會降低管束,不料她還是被看管的密不透風。除了節日祭典,她可帶家僕出門,再沒機會見世面。
但正值青春年華的她,怎會讓步?身邊丫頭老談時興的玩意,熱鬧有趣的街坊,于是無論表哥如何三令五申,要她待在家中,她就是靜不下心。
「听說表哥就要回來,若不趁今天溜出去,等他回家怎來得及?」龍鈴歆不由升起淘氣笑容,伸手要推開門。
「鈴歆小姐,今兒個您起的真早。」無聲無息立于一旁的清麗女子淺笑道。龍少爺在離開別業時,特別叮囑她要好好守護表小姐。她片刻也不敢忘。
小姐天真純良世所少見,能天天見著她笑容,蘭禧仿佛也能感受那樣無憂無慮的快樂,能守著她是蘭禧的福氣。
若非當年小姐與少爺救了她,她不會有今日。
她打定主意要報答他們,而少爺既親口給她這任務,讓小姐掃興她雖不忍,可為了小姐安全起見,她不能讓步。
「小姐既起了大早來花園里賞玩,怎麼蒙著頭巾?敢情朝陽過于炫目?倘真如此,還是快快回房,早些開始練琴。」
不著痕跡移動身軀壓上門板,安蘭禧溫婉地擋下小姐。
「蘭兒啊……」尷尬拉下頭巾,龍鈴歆誠實地雙手合掌拜托蘭禧。
「听說今兒個柴相國的家眷南游,他們下榻的別業在附近不遠,排場大的很,據說為了歡迎柴相國而集結的新市集,有滿街來自大江南北的雜貨退鋪,所以說蘭兒……呵呵……」起去如何?」
看著小姐那能迷惑人的絕美笑容,蘭禧只能用手扶上臉左右搖晃,避免會反射性的點頭答應小姐。「少爺說過,小姐的安危優先,所以……」
「少爺少爺,什麼都听他的,蘭兒,你跟的是我,還是表哥?」鈴歆嘀起菱形小嘴,佯怒指責蘭禧。
「我是小姐的侍女,可少爺也是我的主子——」
「那你听誰的?」鈴歆截斷她解釋。「不听我的?不听?不听的話,我、我會哭、哭給你看——」說著,便拿起手巾掩面抽噎起來。
「別這樣,小姐,蘭禧不是故意惹小姐生氣的……」蘭禧不免慌了。
「如表哥回來,我要跟他說——」突然停止啜泣,鈴歆突然甩出手巾指著前方喊道︰「啊!表哥?你何時回來的?」
「呃少爺?」心跳猛然中斷,蘭禧才听見少爺回來,更亂成一團。
沒照料好小姐,讓小姐哭泣,她該如何向少爺解釋?她驚嚇回身,忙欠身行禮,力持鎮定道︰「奴婢見過少爺。」
接著她听到「砰」的一聲,嚇了一跳,因而瞬間忘了禮節抬頭一看——風在吹,草在搖,蟲兒在嗚叫,晨光乍現,可眼前連個少爺的鬼影子都沒有!
再一回頭,門邊應該正低泣的嬌柔小泵娘早已無蹤可尋。
「又讓小姐給擺了一道。」小姐拿著手巾掩面,只為不讓蘭禧看穿她假哭,一提到少爺,蘭禧就變得遲鈍,只能苦笑地追出門。
為了能讓久違的少爺夸她一句「做的好」,她要努力才行!
才剛跨出門不久,蘭禧便失了月兌兔般矯捷的小姐身影。
想了想,也許她該往柴相國別業那方向找人去。
「這是怎麼回事?」
一看到市集人山人海、萬頭鑽動,蘭禧便發現她的算盤完全打錯。
別說小姐若混在當中,她肯定找不到,就連她自己也快被人群吞沒。
整條街遍好奇民眾,她早晚會被擠扁成人干,怎麼辦?
「啊,那位便是柴相國之女?」
車輿還在遠處緩緩前行,評論卻早如野火燎原般蔓延開來。等目睹到在豪華車輦與威武士兵簇擁下,出現的絕色佳人,贊嘆聲更是不絕于耳。
「柴小姐果然是國色天香,听說太子曾頻頻示好,有意納她為妃呢。」
「小姐名喚柴冠芳,果真艷冠群芳。」贊美在四周輾轉回蕩。
當華麗車輿上珠紗簾幃隨風揭開時,蘭禧不免愣了愣。
車中那千嬌百媚的傾國佳人,讓身為女人的蘭禧見了,也只能目瞪口呆自慚形穢,可最讓她震驚的,卻是策馬走在佳人車輿另一端的英挺男子。
「少爺!」雖然久違,可她絕不會認錯,那是凌耀少爺無疑!
忍不住低喊出聲;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幾天府內上下都忙著迎接少爺回府,可少爺卻伴著柴相國的行列回來,完全沒通知龍家!這是怎麼回事?
以為見到少爺,她該歡欣萬分,卻在見到少爺與相國之女談笑模樣,胸口頓時一陣緊窒。
「唉呀!」一時失神,沒注意到身邊紛雜騷動,蘭禧來不及閃避突然躁動起來的人群,被撞出路邊,倒向相國的車儀中。
下一刻,冷不防,兩把光芒刺眼的長刀架在她頸項上,頭頂傳來威嚴男聲喝道︰「大膽,是誰敢驚擾柴祖國行列?」鼓噪人群突的轉為靜默。
擅闖高官行列,若被當成刺客,按律就地格殺!她,這下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