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盡入冬,蕭瑟涼風,籠罩宮中;夕陽余暉,紅霞沭目,星夜即將降臨。
御花園里,一對華服男女一前一後緩緩走著。男子走走停停,女子亦步亦趨,許久許久,兩人不曾出聲。女子幾次輕啟朱唇又闔上,最終仍選擇靜默。
「玄兒,你可知道……我為何另外召見你?」走在前頭的李朔,忽然停了下腳步,他雙手背在身後,沒有回頭之意,語調有些落寞。
「請恕妾身愚昧,不懂這些。」晁玄鈺跟著停下。
玄兒是體弱多病、深居簡出的玄兒,不是那個熟知天下、善體君意的晁玄錳。
所以她不能有任何一丁點的才華與堅強,否則就不像她塑造的嬌柔玄兒。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刻,轉頭看向東邊不遠處的偌大宮殿。
帝王居,富麗如昔;龍鳳閣,寂寥人杳。滿懷心事與誰訴?相對已無言。欲語還休,幾番蹉跎,待回首,咫尺天涯。
是她自己沒勇氣揭穿事實真相,如今也怨不得騎虎難下。
「為何上個月你沒入宮候選?你該知道聖旨已下,若不出席,也是抗旨。」李朔語中再也隱藏不住焦急與惱怒。
這是他最後的方法,最後的賭注,沒料到她卻寧願獲罪也不入宮?他還能怎麼辦?登門踏戶逼死她?
不,他要她出面告饒,絕不再輕言寬恕她,就為賭上這口氣,他連下三次詔令命她見駕。
「玄兒身體下不,突然心痛如絞,那天只得斗膽抗命。」
有一半的話是出自真心,知道他將棄她而去,另選他人,傷心如浪的將她卷入其中,無力逃開。
第一次領悟自己原來也會忌妒,總算識得情愁滋味。
可她不想和其他女子一樣,為了虛名浮華爭的頭破血流,也不想再為情愛而傷神,最後,她決定忘卻擾人俗事,反正她原就不懂這些,以後也干脆別懂了。
「現在呢?身子好些了嗎?」雖然有諸多不滿,但李朔仍然無法遏止對她的關心。「還不舒服的話,就——」
「現在沒關系了。玄兒無意藐視君威,所以,今兒個身子好了些,玄兒便趕緊前來覆命,還望太子不計前嫌。」
「你……不問嗎?」他恍若未聞她表面漂亮的請罪言詞,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他于身後交疊的指掌緊握,氣力大到指節泛白。「不問我為何決定納妃?」
「殿下此事毋須過問玄……玄兒的意思。只要殿下自己覺得好就成。」她緊咬檀唇,幾乎咬出血痕。
那天之後,每每她爹興沖沖的跑來,想跟她說什麼小道消息,她全不理睬。
「你就連問問我選了誰,都懶得開口?」
「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她能阻止他嗎?
她來此,不是想听他告訴她,他將娶哪家姑娘的。
她只想知道,兩人能否重來?即使無法光明正大與他成雙,至少、至少她想陪著他,就當一輩子的朋友,也強過異地空相思,即使……
即使得要忍受看著他另娶佳麗,後宮三千……只因知道女人于他無足輕重,全為繼承大統而已;可「晁玄鈺」在他的心中將無可替代,這也夠了。
就為這一點,她願意賭賭看,看看「晁玄鈺」能不能回到他身邊!
「你——」
「如果……今天玄鈺哥哥回來了,您是否可以寬宥他擅離職守之罪?」晁玄鈺鼓起勇氣,看向他那讓人窺不出真心的瞳眸,小心翼翼為自己請命。
「起先幾日,我可以不計較,可現在……我不知道。」沉默許久,李朔總算悠悠開口,回眸望向她。眼中不再清澈,而是交織一片即將進發的漫天怒焰。
「自始至終,我氣的不是他擅離職守,也不是他棄宮潛逃,我氣的——是他沒留任何理由、不告而別,是他將我的心意——視若不見。」
晁玄鈺只能別過頭,對他的不諒解,悄然無奈嘆氣。
好慘。自己唯一喜歡上的男子,竟然如此的喜歡別人,而那個別人,卻又是另一個自己。
天下還有比這個更悲慘的事嗎?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您下召選秀,是因為已經對玄鈺哥哥……死心了嗎?可是,選了您不喜歡的人過一生,豈不是太殘忍了?」
李朔對她進宮後,老連正眼也不願瞧他的態度,感到惱火。
他不要听她說這些似是而非的廢話!為何他非得挑個不喜歡的人?還不都因為她死不認帳!
「記得你曾說過,玄鈺不回來,是因我的表態,所以我決心,忘了對他不正常的錯誤情感,隨便選蚌女人也該比他強。可我發現,我錯了。」
他出手扣住她小巧下顎,就是要她將他的話一字不漏全听清楚了,不許她再躲藏裝無知!
「知道嗎?我原先以為,誰都可以代替玄錳,可當日我才發現,除他以外誰都不行。喜歡就是喜歡,我要的人,不是玄鈺就不行!」
她看著他的認真,雖然談論的是那個「不存在的哥哥」,可她怎麼可能不為之心動?她犯了多麼愚蠢可笑的錯誤啊,竟為了逃避罪名而如此折磨他?
這叫她于心何忍呢?「我——」
「如果玄鈺不回來,我一定會發狂。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想了快一個月,幾乎沒有合眼,我終于想到,還有一個人或許能替代他。那個人,就是你——晁玄兒。」
他一手扣住她縴腰,趁她來不及反應之時將她拽人懷中,不讓她避開。「命你進宮,是為了知道,如果不是別人,而是你,能否同樣撫慰我的心。」
晁玄鈺完全默然,左手想揮出拳頭,揍醒他這種想找替代品的心態,可右手卻想回抱他,他對她的渴求竟到了如此地步。他是真心喜歡晁玄鈺,喜歡著她……
最後,她只能閉上眼楮,猛力推開他。
腦中混亂如泥濘,她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到底她該選擇讓玄鈺,還是玄兒活下去?
「小心!」他突然松開了她,將她扯到身後。
「怎麼了?」她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見數十名蒙面黑衣人,手持兵器,將他們兩個團團圍住。
「這些人何時來的?」她竟為他的告白而大意分神,沒能注意到有人偷襲,可怪的是,她從這些人身上沒感到半分殺氣,反而覺得對方在畏懼什麼?
是她安逸日子過的太久,連感覺都遲鈍了嗎?竟連來人攻不攻擊的態勢都判斷不出?如果對方無意取他們性命,那麼為何現在朝他們猛烈揮劍?
「是刺客!」她月兌口而出,對自己的不察極為惱怒。「怎麼可能?這里可是皇宮重地,禁軍戒備森嚴,怎麼會有為數如此眾多的刺客?」
「膽敢刺殺皇子,真是不要命了。」他輕笑,眼中毫無懼色。話未完,輕輕將她推遠了些,未帶武器,僅憑拳腳便投身敵人陣中展開還擊。
「這里由我來,你去喚宇文輝領禁軍來!」
「我怎麼能丟下您不管?」這些家伙看來就沒什麼功夫底子,竟然讓這種角色潛進宮,看樣子宇文輝真的很欠揍!她一離宮,禁軍警戒就渙散至此?
不成!她無法容許自己一手指揮的禁軍,變得這麼不像話!
「你當我是誰,這點陣仗我還不看在眼里!」他冷笑數聲,同時以俐落身手說明了他的狂傲信心其來有自。
他每一個揮手踢腿,招招皆讓自不量力的敵人吃了癟,可對方人數眾多,總會有耗盡李朔體力之時;再說,今日的他,顯得格外無精打采。
是因為連日來的思念叫他憔悴了嗎?他的模樣,讓晁玄鈺看得更為心痛。
「殿下!」才一個移動,晁玄鈺靈巧避開刺客擦身而過的偷襲,才剛想出手,卻猛然想起……當她逃離宮中的那天起,她就已喪失統領的資格了不是?
是她先拋下一切甩頭就走的,是她放棄晁玄鈺之名在先啊。
「那是……左相國?」又閃過一個凌厲偷襲時,她眼角余光注意到一個鬼鬼祟祟、藏匿在草叢中的矮胖身軀。
「左相國,你好大的膽子,命人偷襲大皇子,你要造反了嗎?」她大喝一聲,想往前揪出左相國,卻被其他人給擋下。她再不還擊,要想月兌身,很難。
「誰讓大皇子結束選秀,誰也不選,也拒絕了讓我女兒入宮?現在她、她因為傷心過度而瘋了,我、我要殺了皇子,為我女兒復仇!」
「這是什麼爛理由?」晁玄鈺不敢相信,一向畏縮怕事的左相國,竟然有如此深刻的父愛,為了女兒甘冒大不諱?但,好像有哪兒不對勁。
左相國有女兒嗎?印象所及,應該是沒有……
「玄兒!小心!」冷不防李朔一個飛身撲了過來,將在原地發愣的晁玄鈺給撲倒,而避開流箭射中她。
這一推,倒讓李朔自己的臂膀讓箭劃過,割破衣袖,留下血痕。
「殿下!」見他受傷,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但……她不能出手幫他啊?
一旦她出手,身分會曝光。可她若不出手,難道要眼睜睜看他受刺遇襲而死?
如果相國之女的不滿,是沖著李朔不願選妃而來,那麼晁玄鈺也將難辭其咎!誰讓她女扮男裝,誰讓她欺騙了李朔的真心!
錯不在他,沒理由讓他背負一切別人的怨恨!
即使他知道真相,照他脾氣,她必死無疑;可她在此隱瞞真相不出手,死的人會是他!讓他為她而死,她辦不到!因為她比誰都喜歡他!
如果要拿她的命與他的命相抵,她可以毫不猶豫為他豁出去。
就算會被他怨一輩子也無妨。至少她保住了他!
「我不會讓你們再傷了大皇子的!」身著女裝看似縴弱的她,一個旋身踢腿,對準舉劍沖來的敵人猛地一踹,就听聞來人的淒厲慘叫,怕是斷了臂膀吧。
她伺機接下對方離手的長劍,奪了武器,她並非要自己使用,卻是往身旁李朔的方向輕擲。「殿下,接住!」
他伸手接下劍,沒用來保護自己,只是望著手中兵器微怔,同時轉頭看著她,眼里降下冷冽冰霧。
「殿下,別發愣!快離開此處,這里就交由玄鈺斷後!」
出乎意料的,他的劍尖並未指向敵人,反而朝她走來,將劍鋒抵上她頸項,在這緊要關頭,他無視身邊還有多少要命的敵人,卻突兀地大笑起來。
她驚慌莫名,不解他的轉變為何如此不合時宜。
「殿下,您這是……」
「還不懂嗎?」他笑容依舊優雅俊美,可笑容中的譏諷與憤怒,能令見者無不膽戰心驚。「誠如你所說,除非造反,否則皇宮中何來如此多的刺客?」
「所以這是?」所以她的直覺並沒有錯!打一開始,這些人就沒打算真取大皇子的性命;打一開始,左相國就沒什麼女兒。那些不過虛晃演出。
這是——陷阱,一個大皇子拿自己性命為餌,誘她自曝身分的陷阱。
「你終于露出破綻了——晁玄鈺!本宮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威勢十足的拋下了劍,知道就算他不要脅她性命,她也不會再反抗。
奇妙的是,知道這是陷阱,她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遇襲不是真的,李朔不會有事……她閉上雙眼,一切都結束了。
「殿下……現在該怎麼做,還請殿下指示。」不知何時,強忍渾身戰栗的左相國,領著一票傷痕累累的侍從跪在一旁。
「替她帶上鏢銬,押人大殿,小心別讓她逃了!我要親自處刑她!」
李朔逕自轉身離去療傷,沒再回頭,身影沒入黑暗中。
夜色迷蒙,陡然,狂風大作;冷冬,寒意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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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玄鈺孤立無援地,站在僅有他與她的空蕩大殿上,李朔居高臨下端坐主位,直視雙手被上了重重枷鎖的她,眼中沒有半分憐憫。
呼吸間,盡是令人窒息的沉重壓力,沒人敢先開口。
「你……氣我隱瞞你嗎?」私下不用敬稱,是長年來的習慣,也是她一直感受到,他對她特別的地方。這是她晁玄錳唯有的特權啊。
他沉默許久,表情冷然,也沒刻意要她回話做出區隔,可態度依然高傲。
「玄鈺,你瞞騙我整整三年。事發後又頑抗否認,就是堅持不吐實。若換成是你,你不氣嗎?被你當成傻子玩弄于掌心,你將我這皇子的尊嚴置于何處?」
她認清他不再是那位體恤部將的王君,也不再是笑談風生的密友。
她于他,如今只是個欺君罔上、罪名確鑿的人犯而已。
「千錯萬錯,是我的錯。一切罪名我一人承擔,只求殿下放過晁家。」
毋須再辯解,她認了罪。
如果他扮女裝和她當姊妹,偷看盡她身子無限春光,她也會生氣沒錯。
見他始終不說話,她小心問了。「你……殿下想砍我腦袋嗎?」
她心上雖已有了準備,卻還盼著他會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舍。但,她沒資格盼這些的。
他冰漠反問︰「你說呢?不砍,成嗎?就算判你斬立決,也理所當然。」
無情的言詞遠比錐刺更讓人心痛,他那斷然神情,彷佛之前對晁玄鈺的百般親密愛憐都是假,彷佛方才對她的深情表白,只是夢一場。
「剛剛那些……殿下早與左相國商量好了?」有些不明白自己還想知道什麼答案,也許只是想讓自己死心的更徹底吧!是她先負他,不怪他絕情。
「他哪來那本事對我尋仇?不這麼做,狡猾的你怎會落入圈套?」
「呵……」她苦笑著,眼中起了迷蒙霧氣。本來就是假的嗎?那些話,也是陷阱的一部分嗎?虧她還以為……虧她還以為……
殿內應該沒有風動的,可她卻感到脖子上有些涼意。
還好她頸子細,一刀下去,應該能很俐落,不會遭受任何半生不死的痛苦吧?
「看在君臣一場,可以痛快給我一刀嗎?」她不想拿過去的情誼求他寬赦,想必他也不會輕饒他。
「辦不到。那太便宜你。懲罰,得要讓你活著才有意思,這次,你休想我會原諒你。」
「真是這樣呀……」看樣子他是氣炸了沒錯,不知道他會用哪些刑罰?
餅去,她雖是他的近侍,可從她跟著他起,殘酷審問的那些場景,他從沒讓她瞧過。宮中刑罰,種類繁瑣,從頭到腳種種招術狠毒,光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再討饒是萬不可能!」他發狠冷笑,斷了她生機。
她歪著頭,想了想,發現現在怎麼想,都只想到他的事。
「嗯……不管怎麼說,男人不能立後,不能為你留下子嗣,下次……下次你別再……愛錯對象了。人言可畏,別讓一些不三不四的流言毀了你清譽。」
她不能再陪著他,只能希望下一個照顧他的人,會比她更令他滿意。
「我干嘛要听你羅唆?」他似乎開始不耐煩,突然猛拍椅子扶手站起身。「死到臨頭,不哭不鬧不討饒,真有你的啊,晁玄鈺!」
「最後……你還可以听我幾句話嗎?」
他撇過頭不答腔,隨她怎麼說,也許是他最後的仁慈。
「當年我騙你,搶獵物是為晁家榮華富貴沒錯,可是後來,是我甘願為你效命才大膽留在禁軍中……而到頭來,不敢承認,是因為我真的喜——」
真的喜歡上你了……她霎時住口,遲疑許久,話偏是說不出喉間。
說了,恐怕他也只會認為她在藉機利用他的同情,為她自己月兌罪而已。
人都要死了,也別再繼續破壞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雖然都已經讓他恨入骨髓了,可是喜歡他的心意不假,只有這點,她不願讓他誤解,所以她不說。
「你如何?怎麼不說了?」他猛一轉頭,瞪她的那焦急表情,怎麼看都讓她覺得,他像在期待什麼?而且,因為她的表現不如他所預期,他更為憤怒。
「玄鈺言盡于此。」她屈膝落地,行跪拜大禮,感激他多年照顧。三叩首後,她坦然站起身,自動自發的轉身走向門外。「就請殿下……保重。」
「你想這樣一走了之?」
「不然,還要我等你拖我去游街示眾嗎?」她不敢回頭看他,就怕自己難忍離別的眼淚會讓他瞧見,讓他輕視她的脆弱,誤會她貪生怕死。
「呃,你不能干脆一點,趁著現在深夜無人,讓我在午門外問斬嗎?」
「不能。」看她仍舊站在大殿門口,沒意思走回來,他再也沉不住氣,幾乎氣得跳腳。「天殺的!三更半夜,我劊子手都還沒找來,你干嘛這麼急著送死?」
他發狂似的跳下王座台階,追向幾乎要走到門邊的她。「該死!你就是這麼固執,連開口求我饒你一命也不肯?我想等著你說,恐怕只會氣死我自己!」
她停下腳步,思緒因他的話而獸住。「啊?」他現在在說什麼?
「呃,什麼討饒?我剛有說啊……」
「說的那樣不清不楚,誰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麼?光顧為晁家說情,卻不為你自己求饒?要我給你一刀痛快,怎麼沒問我究竟舍不舍得殺你?」
所有隱藏的情緒盡數進發,李朔再也喬裝下了冷漠高傲。
「舍不舍得?這還用的著問嗎?」她回頭看著他氣急敗壞、完全失去冷靜的模樣,倒讓晁玄鈺完全啞然。
她以為他很恨她的,可現下看來,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見她一心受死,他反而比她還心急,難道說……「但是你都說了不會原諒我……」
「不原諒?我不原諒你,你可以求啊!任何方法,任何手段……你這樣頑固,要我怎麼給你台階下?我是堂堂大皇子,如不罰你,我如何服人?你不求,我哪來名目寬赦你?說來說去,你根本不曾為我的立場想過!」
「是你剛說,就算我求饒也沒用的。」她滿懷委屈瞅著他。
說饒她,說不饒她,怎麼說都是他的話,而她只是乖乖照著做,這也惹到他?
「我說沒用你也信?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不會心軟?」李朔只想翻白眼。她現在倒是乖巧的很,當他絞盡腦汁要她自首的時候,她怎麼就不听話?
「這樣听來……好像你面子上掛的住就行了?這樣你肯善罷甘休?」她微愣,等他駁回她的隨口推測,但他沒有。「不過我記得,你最氣有人騙你——」
「知道我最信任的你,欺騙了我,我是很生氣沒錯——可是殺了你,只是平白讓我失去心愛的女人而已!」
他終于拋棄無聊的面子,只要能留下她,他什麼都不要了!
「呃,不是心愛的男人嗎?」
「管他男人還是女人,我愛的就是你!如果今天是我弄錯,你當真是個男人,我也認了!反正我就喜歡你——晁玄鈺!」
「……難道你本來就知道……我是女人嗎?」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是什麼,他並不想殺她?他能原諒她?還有,他喜歡的,竟然是「她」?
那麼這些天來,他的挑逗,他的曖昧,都是暗示!
原來——他很正常!全部都是她會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