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震宇和歲平安就這麼閃避著彼此的視線,一路無言地從長廊走至此時已鬧烘烘的龍綢里。
「龍爺,林繡娘的事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龍綢管事上前行了個揖。
龍震宇簡單說了處理方式後,便對著管事說道︰「去把最好的料子和毛皮拿出來,讓歲兄弟挑選。」
避事點頭,這回細看了一下龍震宇所帶的人,管事一瞧歲平安的面容、氣度、身段,不禁在心中喝了一聲采。
好一位麗人哪!
包難能可貴的是,這位姑娘穿起男裝,真是英氣颯爽哪,無怪乎龍爺會破天荒地帶個姑娘來店里,一定得快點把這消息告訴老夫人,老夫人對龍爺的婚事,可從南到北求神問卜好多年了呢!避事雖在心中如此忖道,手腳倒也也沒慢著,已經快手從內室取了幾塊最珍藏的織金錦與刺繡綢。
「這塊淺緋絲綢上頭的百花繡繡工精美,緋色色澤亦相當適合姑娘這般雪白的肌膚。」管事熱絡地在櫃台擺上數塊珍貴絲綢,逐一介紹著。
又是「姑娘」?歲平安聞言,抿緊唇,一聲不吭地別開頭。
幾位衣著華貴的仕女在此時進了門,一見著櫃台上的布匹,全都熱絡地上前觀看,只是……幾位仕女瞧布料的時間多些,還是打量眼前二位公子的時間多些,便不得而知了。
「楊管事,我帶的這位歲兄弟不是姑娘,是即將協助濟世堂的玉華佗本人。」龍震宇在楊管事耳邊低聲說道,不想讓「玉華佗」這頭餃太過招搖了。
「什麼?!」管事看著歲平安,眼楮睜大到差點掉出來,連忙拱手作了個揖,道了聲歉,「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今天一見,您果真名不虛傳,當真是像玉一樣的高雅人士啊!您瞧瞧這塊水藍素羅,又暖又輕,最適合您的氣質。」
「行醫之人,簡樸即可。」歲平安轉過身,緩步走向屋內最安靜的一隅坐下。
「就留下這塊水藍素羅和旁邊那塊淡青纏枝錦布,再裁件保暖的羊皮袍子吧。」龍震宇簡單交代道。
「我只需要一件耐寒耐髒的袍子。」歲平安從茶幾上為自己倒了杯茶暖手,頭也不抬地道。
「你若做一件袍子,我便讓人也為那對母女做上一件。」龍震宇走到歲平安身邊,順口吩咐小廝為他們送來一壺好茶。
「好茶便免了,快讓人來量身吧!我不想在這兒耽擱時間。」歲平安抿了一口茶,只為了潤唇。
「若非爺這句『量身』說得豪爽,我當真有些懷疑您定是女扮男裝呢!」楊管事拿著布尺走到玉華佗身前,笑呵呵地道。
歲平安放下茶杯,一語不發地起身讓楊管事量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神態讓楊管事也不敢再隨意開口說話。
「我現在可以回無憂軒了吧?」歲平安一量完身,馬上說道。
「長安最有名的吃食,我尚未帶你去品嘗,你就此回府,不覺得可惜嗎?吉祥壬喜歡吃點心,你不想多嘗嘗一些新鮮玩意,好做給他吃嗎?」龍震宇說道。
「你帶路吧!」只要別待在這里,讓人當猴子瞧便好。
歲平安一個轉身,頭也不回地步出龍綢。
吉祥壬果真收了個好徒弟哪!龍震宇看著歲平安匆匆離開的背影,有些不是滋味地在心里想。
他此時倒真有些哀怨了,不知何時,才會有人像歲平安待吉祥壬一樣地待他;或者……他希望能待他如此好的人是歲平安,而不是任何人。
龍震宇一甩頭,撇去腦海中不應該有的遐想。面對歲平安這樣的容貌,要自己一時半刻不失神,未免太強人所難,橫豎歲兄弟也瞧不出他腦中的想法,他只要安心扮演好大哥的角色,終有一日他們二人熟稔之後,自己定不會再有這些胡思遐想了。
歲平安回過頭,奇怪龍震宇怎麼尚未跟上,龍震宇一見歲平安回頭尋人,隨手拿了一把紙傘以備下雪,快步跟了上去。
「歲兄弟偏好哪方面的吃食?」龍震宇跟上歲平安,隨口問道。
歲平安一愣,看著街上熙熙攘攮的人潮及那一長排熱鬧的店鋪,竟不知道該從何逛起。以往總是師父拉著自己到處品味美食,真要認真問起自己最愛的吃食是何物,竟怎麼也想不起來哪!
「我帶你去嘗嘗餃子如何?」龍震宇看著歲平安茫然的表情,笑著說道。
平安兄弟看似精明,可偶爾流露出來的傻氣模樣,倒是逗人得緊。
「吃餃子?」歲平安疑惑地看著龍震宇。這長安城什麼南北美食沒有,他居然要帶人去吃餃子?
「愈是尋常滋味,愈是不容易做出好口味。我去的那一家倒是不差,餃皮雖女敕,嚼勁卻夠,肉餡鮮卻不膩口,值得一試。」龍震宇說明道。
「那就走吧!」听他這麼一說,肚子倒是餓了。
二個俊雅男子一同走在街上,是要引起一些注目的。尤其是歲平安那雌雄莫辨的美貌,與龍震宇雄偉陽剛的男子氣概,正好形成了強烈對比,偏偏這二人一柔一剛站在一起又異常地賞心悅目,大伙兒也就大剌剌地直盯著他們瞧。
龍震宇見狀,撐開紙傘斜拿在手肘高度,遮住歲平安泰半容貌,在此同時听見歲平安長吐了一口氣,放松下來。歲平安因要躲在傘下緣故,身子勢必無法離龍震宇太遠,是以二人身影從遠方看來,竟像是依偎著一般。
好事者見狀,便四處爭相走告龍震宇有斷袖之癖……
歲平安還未走到餃子店,便已聞到熱水蒸氳的干淨高熱氣息,在聞到餃子的香味後,肚月復也傳來饑餓感受。
餃子店僅在街邊搭了個小篷子,小篷子邊隨意插了根寫著「水餃」的紅旗子,里頭不但座無虛席,連站立之處都無法再多容下一個人。
「沒位子了。」歲平安看了一眼,輕聲說道。
「有位子的。」龍震宇走到老板面前,笑著問候道︰「劉兄,這些日子可好啊?」
「龍爺!您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劉老板抬頭一看到龍震宇,立刻熱絡地招呼了起來,「您別站著,快坐、快坐。」
只見劉老板快手將灶爐邊一張和面、包餡的小桌收拾干淨,並從攤子下方拿出二張小椅子,往那小桌前一擺。
「龍爺和這位……」劉老板猶豫了一下,尷尬地抓腮一笑,「您和這位爺吃幾顆餃子?」
「我來個二十粒吧!」龍震宇回頭問歲平安,「歲兄呢?」
「十粒即可。」自己向來吃的不多。
「這位兄台長相斯文,果然食量也斯文。」劉老板忙著將水餃下鍋,方臉被熱氣蒸得通紅。
「劉兄怎麼看來清瘦了些?」龍震宇閑聊地問。
「龍爺啊,您有所不知,我娘染了風寒,什麼東西都咽不下。我煮了白粥,她咽不下,加了肉糜,她嫌油膩,可咱娘是人哪,是人怎能不吃不喝?她瘦了一大圈,我現下煩得很。」劉老板手拿著長筷道,臉上沾了面粉也無心理會,只忙著嘆氣。
「你娘的風寒癥狀為何?」歲平安問道。
「大夫說就是一般風寒,咳嗽、畏寒,加上年紀大了,老是頭痛骨頭酸疼的,難過到胃口都差了,我又只會做這一味餃子。」劉老板咳聲嘆氣道。
「你現下準備一個砂鍋,再去找來半升糯米、生姜、帶鬢大蔥及一些米醋。」歲平安朝劉老板吩咐道。
「準備這些要做啥?」劉老板只當眼前這個美男子是龍震宇妾室所扮,口氣雖然恭敬,但眼神卻不無懷疑。
「你照做便是了,我的人總不可能害你。」龍震宇說道。
他的人?歲平安瞥了龍震宇一眼,不想爭辯這種無聊小事。
劉老板喚來妻子為客人煮水餃,自己則朝對街的市場沖了過去。
「你真是個熱心之人。」龍震宇凝望著歲平安白玉般的容顏。
「我既然知道食療方法,總不能干看著一個孝子擔心母親病情。」歲平安取來二雙筷子,在二人面前各擺了一雙。
龍震宇看著歲平安細瘦的手腕,不由自主擔心地想︰以歲平安熱心病患的程度,一旦濟世堂開張,會不會因此而累垮?
「龍爺,您慢用。」劉老板的妻子端來二盤熱騰騰的餃子,忍不住多看了清秀的歲平安一眼。
歲平安舉箸夾起餃子,才咬第一口,便驚奇地看向龍震宇。
「這皮桿得好,外薄內厚,人口餃餡鮮美,只是……」歲平安回味著唇間的滋味,腦中開始拼湊著食材,「這肉餡非雞豬牛羊魚等一般肉味……」
「果然好味覺,要不要猜猜是何種肉?」龍震宇一拊掌,總覺要與吉祥壬或歲平安這等好味覺之人同食,才能盡興。
「這味道,我應是吃過,似乎是……」歲平安又吃了一個餃子,讓肉的味道在舌尖回味,「啊!」歲平安忽而興奮地張大眼,「是驢肉!我在西北同師父吃過一次!」
「為兄甘拜下風。」龍震宇大笑出聲,也大塊朵頤起來。
歲平安好胃口地將餃子全吃個精光,龍震宇又從自己盤中撥了幾個給歲平安。
歲平安沒有反對,這回卻將餃子沾了些辣醬入口,辣醬嗆紅了歲平安的小臉,雪般的頰和耳際全染上一層紅粉,歲平安怕辣地吐著舌尖,覺得過癮極了。
歲平安臉紅的模樣揪住了龍震宇的心,一見歲平安抬頭看他,便狼狽地避開了眼,不敢再細瞧。
不料,龍震宇這一轉臉,卻瞧見一旁的客人全都看歲平安看傻了眼,連餃子掉落雪地上都未察覺。
龍震宇擰眉,寒眸一瞥,逐一瞪回了那些不安分的目光。
「餃子冷了,便容易有腥味,你快吃哪!」歲平安輕聲提醒他。
龍震宇點頭,悶聲不吭地埋頭猛吃餃子。
歲平安放下筷子,吐氣輕呵著冰冷手掌,偷瞄一眼龍震宇吃鼓了腮幫子的模樣。這人干麼狼吞虎咽呢?怕別人搶啊?歲平安咬著唇,怕自己笑出聲來。
「你干麼對著我笑?」龍震宇忍不住月兌口問道。
「誰對你笑了?」歲平安板起臉,飛快起身,並不想承認。
「你真的對我笑了。」
龍震宇驀然握住歲平安的手,一冷一熱的手掌讓彼此都是一震。
「放手,眾人之前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歲平安低斥他,感覺有一股熱流正從龍震宇的掌間攀上手臂,滲入肌膚里。
「爺!材料全買回來了。」大呼小叫的劉老板朝著他們倆直沖而來,不識趣地打斷了這二人的曖昧。
「有沒有哪個灶是可以使用的?」歲平安馬上走向劉老板,龍震宇只好松手。
「這里、這里!」氣喘吁吁的劉老板跑到後方一小火灶邊,急忙擺上一只陶鍋。
歲平安挽起袖子,假裝沒瞧見龍震宇朝自己走來。
只見歲平安縴手洗淨了糯米,快手將糯米、生姜及水全置人砂鍋之中,待水滾後便灑入大蔥,玉掌繼而一揚,覆上了鍋蓋。
見歲平安烹煮動作如此熟練流暢,一旁觀看的劉老板及龍震宇第一次知道廚藝竟也能雅致至此。
「米熟之後,再加入小半匙米醋,和勻之後,讓你娘趁熱喝完粥,而後將窗戶緊閉,讓她蓋被出完一身汗後,即會無事。」歲平安回頭交代道。
劉老板直點頭,一待米熟,便依言加入米醋,再舀起幾勺粥到大碗里,嘴里才忙不迭地道謝,身子卻已經飛奔向另一條巷弄。
「我可以喝一碗嗎?」龍震宇問道。
歲平安盛了一碗粥,遞到他手里。
龍震宇就著碗喝了一口,人口的美味讓他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再度啜喝了一口。米粥清鮮爽滑,滋味在口中回味久久。
「吉祥壬老說你精于廚藝,今日一見,方知其言並非夸大。」龍震宇驚嘆道,欲罷不能地繼續喝著鮮粥。
「糯米有補養之效,姜蔥則有散氣之益,米醋則可將其二者一補一散之效益,斂之為一體。此等食療亦屬于醫術的一部分,不足為奇。」歲平安看著他把米粥喝得一滴都不剩,心頭暗自欣喜。
「龍爺、龍爺!不得了啊!」劉老板像火燒般地端著空碗,從巷弄間沖到他們面前,「我娘喝完了粥,直說要喝第二碗。謝謝這位小爺!」
「爺便是爺,還分什麼大或小嗎?」歲平安不快地應了聲。
「謝謝爺救命之恩!」劉老板笑咧了嘴,拚命地鞠躬又作揖。
龍震宇向來敬重有才之人,此時對歲平安的佩服難免又多了幾分。
「爺,我娘身子虛,可否請爺再惠賜一方,好讓小的可以侍奉母親。」劉老板彎著腰,執意不起身。
龍震宇皺起眉,擋在歲平安身側,因為方才那些豎起耳朵偷听的客人,現下已經全都擠到歲平安身邊。
「這里可產烏飯草?」歲平安說道。
「小的听過,知道。」劉老板恭敬地說道。
「烏飯草性甘平,可補人氣。取其葉摀爛,再將米倒入其中,一同入鍋煮熟,即可食用。」歲平安隨口又是一道食療方子。
「謝謝爺。」劉老板拉著妻子,一並過來磕頭。
「爺,我娘子久咳不愈,可否也請您惠賜藥方?」
「我家小孩不愛吃飯,是不是有……」
「我鄰居骨頭酸痛,指頭腫大……」
人群里突然有人發問,而一個人開了頭之後,所有的大小疑難雜癥便前僕後繼地涌來。
歲平安傻了眼,皺起眉,「一個一個來……」
龍震宇敲了下歲平安的腦袋瓜,在歲平安抬頭之際,便挾住歲平安的身子,頭也不回地走回大街上。
龍震宇人高馬大的,即便歲平安雙手雙腳一並抵抗,也掙月兌不了他,只得由著他拖行一小段。
當二人遠離了群眾追逐的範圍後,龍震宇才松開置于歲平安腰間的大掌。
「你為何打我的頭?」歲平安驀地一個箭步後退,拉開了二人的距離,表情不悅地問道。
「為兄打你,是因為你根本不僅如何拒絕人。如果連吃頓飯,也要替人看診,你哪來的時間休息?」龍震宇皺著眉,教訓人的話里卻盡是關心之意。
「救命之事如何拒絕?」歲平安咕噥著,心里隱約感到一陣欣喜。
除了師父之外,從來沒人這麼在意過自己是不是作息正常。師父是家人,但這龍震宇又算自己的什麼人呢?
「某些人或許只是為了好奇而湊熱鬧,真要是病情嚴重,他們便早早前去求醫了。你不必全放在心上。」龍震宇忍不住又開代。
「興許是求醫無效,才懸著那病謗啊,身為醫者,能多救一個,便是一個。」歲平安仰頭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龍震宇望著眼前的縴弱身影,心中憐愛又增幾分。若沒有人跟在平安兄弟身邊,這平安兄弟一定會作牛作馬累垮自己的。這麼細致的玉人兒,就該有一個寵她的夫君和一群愛她的孩子……
什麼夫君!他在想什麼?歲兄弟是男兒身啊!龍震宇瞪著歲平安,握緊拳頭,震驚地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你怎麼了?情緒為何總是如此反復?」歲平安仰視著他的眼,直截了當地問。
「說來……」龍震宇的聲音干嗄,目光卻深邃了起來,「說來慚愧,為兄的對你……」
「對我……什麼?」歲平安紅了臉,感覺一顆心正懸到了咽喉處,怦怦亂響,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他不能說!這個念頭乍然閃過龍震宇心頭。他睇著歲平安雪亮的眸子,發現自己決計是不願讓平安兄弟再度于他們之間築出楚河漢界的。
所以,他得忍。
「為兄有感于賢弟的濟世之心,不禁對于『濟世堂』這三字的徒得虛名,慚愧了起來。」龍震宇硬生生地轉了話鋒,表情仍微微僵硬,「不過,為兄的相信你日後會有充分時間在濟世堂濟世,現在就先歇歇吧!對了,前頭有一家「驢打滾」,口味亦讓人回味,但要是踫上病人可別又插手了,否則這一來一往的,你又不得清閑了。」龍震宇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
歲平安眨著眼,忘了方才二人四目交接時的臉紅心跳,只覺得這龍震宇此時嘮嘮叨叨的模樣像個老嬤嬤。
「你在笑愚兄太嗦嗎?」龍震宇不自在地抿起唇,表情甚是尷尬。
歲平安點頭,最後竟得掩唇來遮住自己忍俊不住的笑意,龍震宇瞧得痴了,也跟著笑。
二人彼此互望著,笑意卻逐漸斂退。
龍震宇凝視著歲平安璀亮的眼,感覺自己的心正痛苦地揪擰著。他無法再欺騙自己了!當他對歲平安的好感排山倒海而來,淹沒他的理智之際,要他如何假裝只要時日一久,他便會對歲平安無動無衷呢?
只怕,會日久生情吧!
「怎麼你偏偏不是女兒身呢?」龍震宇凝睇著歲平安,情不自禁低喃出聲。
龍震宇的話像是天上落下的白雪,輕拂過歲平安的耳邊,而後落在雪地上,消融無蹤。
歲平安面對龍震宇那雙熱切的眸,呼吸一窒,不知如何響應,只得低頭佯裝自己什麼也沒听見。
歲平安冰冷的十指合握,望著地上的雪模糊地說了句︰「我听師父說過,長安東市有種名為『甜雪』的飲食,是以蜜糖烘烤而成的點心,不知離這兒遠是不遠?」
龍震宇深深凝望著歲平安,知道自己方才拋出的那句真心話,注定得不到響應。他苦笑著,毫不掩飾他心中的落寞。
懊怪蒼天弄人嗎?怎麼他唯一動心的人,竟然是個男子呢?況且,他又能要求歲兄弟響應些什麼?他們皆是男兒身哪,是他自己亂了心緒,有了不當心眼啊!
「我們回去吧,我會找人帶你去吃『甜雪』的。」龍震宇聲音沙嗄地道,在凝望了歲平安最後一眼之後,轉過身走向一條通往龍綢的街道。
歲平安握緊了拳頭,知道龍震宇這回是痛下決心要對自己斷念的。
只是,明知道該釋懷的,明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可心頭為何隱隱作疼呢?
歲平安咬住唇,忍住一股直嗆上鼻頭的酸楚,加快了腳步踉蹌隨于龍震宇身後,像是他身後一道憂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