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薇沒走成,因為她看到了方柏珍。
紀薇身子搖晃了下,立刻往方柏珍身後看去——
沒人。
紀薇又失望又是松了口氣地擠出一抹笑,迎上前說道︰
「你怎麼會來這里?沒去你男友那里捧場?」
「有人說這家的血腥瑪麗比成勛奇調的好喝,所以我過來試試,沒想到遇到了你。」方柏珍說著成勛奇替她準備好的說詞。
「你朋友?」羅彼德上前攬住紀薇肩膀。
方柏珍看著羅彼德,只點頭卻沒微笑。因為紀薇沒介紹他們認識。
「你先走吧,我跟我朋友聊天。」紀薇推開羅彼德。
「一起聊嘛。」羅彼德的手又纏了上去。
「女人有女人的話題,你快走!」紀薇別過頭,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
「她啊,抓到機會就想獨處。」羅彼德對著紀薇的朋友一笑。
不,紀薇只是不想和你一起。方柏珍看著紀薇的臉,在心里忖道。
事實上,紀薇並不喜歡孤單。因為就連工作住在國外飯店時,紀薇也討厭太便利的網路,總說同事們都窩在房里各自上網,沒人陪她。
「你快走吧。」紀薇推了下羅彼德,說道。
「她們喝的都算我的。」羅彼德拿了三千塊給調酒師,這才離開。
方柏珍點了杯血腥瑪麗,和紀薇一起坐了下來。
「你看起來不像在熱戀。」方柏珍看著紀薇。
「因為他有老婆,我不能愛得太多。」
方柏珍抓住紀薇的手,緊盯著她的眼。
「你有愛到一定要卷入婚外情嗎?」
「你不會懂的。」紀薇別開了臉,因為她說不出口她其實沒那麼愛,只是不甘寂寞而已。
「所以,你沒打算跟他分手?」
「我剛才跟他說了,離婚或者跟我分手。」
「他同意了嗎?」方柏珍嚴肅地看著紀薇因為酒意而泛紅的臉龐。
「我不知道。」她根本沒法子忍受羅彼德太久。
「那你要堅持分手的決定,因為他一定會拚命求你回頭的。」
「你要我怎麼堅持!」紀薇瞪向方柏珍,聲音驀地揚高。「想找你說話時,你身邊就是成勛奇。」
「我可以叫他先離開啊。」方柏珍蹙眉,感到一陣內疚。
「你不可能一直叫他離開。」
方柏珍看著今晚眼線畫得很重、看起來讓人覺得眼神凶狠的紀薇,眉頭愈皺愈緊。「如果你需要我的話,為什麼不能叫他先離開?」
「那你要跟他分手嗎?」紀薇坐直身子,盯住方柏珍的臉。
「我陪你和我跟他分手有什麼關系?」方柏珍心一沉,卻還是定定地看著紀薇。
紀薇看著方柏珍的眼楮,突然間自慚形穢了。為什麼方柏珍就可以這樣一心一意地對她好,而她卻因為成勛奇不愛她,就希望不要再看到方柏珍了?
「唉呀,我只是開玩笑的。」紀薇擠出笑容說道。
方柏珍看著紀薇,知道有些話她一定要問,因為紀薇的表現太不正常了。
「你是不是還在意成勛奇?」方柏珍問。
「傻子!你想到哪里去了。」紀薇笑了,用盡全身每一寸的演戲細胞在笑。「如果我對他還有意思,當初就不會跟他說我媽要幫你介紹美國醫生男友,暗示你沒男友了。」
「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紀薇是因為成勛奇而疏遠她的?
「拜托你千萬別誤會我對他還有意思。」
「那你為什麼一直在閃避我?」
紀薇避開方柏珍太清澈的眼,用涂著朱紅指甲油的指尖拂去酒杯上的水珠,輕聲說道︰
「我……我……只是覺得被排擠了。」
「什麼意思?」方柏珍發現自己真的不懂紀薇。
「你跟他之間,沒有我的空位。」紀薇可憐兮兮地看她一眼。
「天啊!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方柏珍打了下紀薇的手臂,好笑又好氣地說道︰「你和他本來就不一樣,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就因為是好朋友,所以才吃醋啊。我就是任撒嬌,你認識我又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紀薇知道方柏珍相信了,于是扯住她的手臂,更加耍賴地說︰「我知道以前我男友一個換過一個的時候,你沒抱怨過我重色輕友,但我就是不習慣成勛奇霸佔了你啊。」
「那個……我以前應該是忙到沒空抱怨吧。」方柏珍扮了個鬼臉,神經這才放松了一些。
「才不是。你就是個大好人。」跟我不同。
「你也是啊。」方柏珍拍拍紀薇的手。
「為我們都是好人,干杯。」紀薇跟調酒師要了一瓶啤酒。
「你喝幾杯了?」方柏珍看著紀薇渙散的眼神問道。
「我還很清醒啦。」
「那就快點跟剛才那個男人分手啊。」方柏珍月兌口說道。
「給我一點時間。」
「不行!快刀斬亂麻,愈快愈好。」方柏珍看紀薇喝起酒來的狠態,就是沒法放心。「把手機拿出來,刪了他的電話,封鎖他的Line.」
紀薇拿出手機,依言而行。反正,她原本就不在乎羅彼德。
「乖。」方柏珍滿意地點頭。
「可是……我不喜歡一個人。」紀薇咬著唇說道。
「傻孩子,我家就是你家啊。」方柏珍重重拍著好友的肩膀。
「那以後我的空閑時間就都賴在你那里了。」紀薇的眼神閃動了下。
「隨時歡迎。」
「你不用跟成勛奇報備一聲嗎?」紀薇撐著下巴,維持重心地看著她。
「那是我家,我朋友來有什麼關系。不過,如果你擔心他的話,我打個電話跟他說一下就是了。」方柏珍拿出手機撥話,簡單幾句說完。
電話那頭,成勛奇沒有什麼反應,只說了句晚上去你那里,我們再談。
方柏珍一掛電話,紀薇馬上問道︰「他說什麼了嗎?」
「沒。那是我家啊,他要說什麼。」方柏珍起身,並扶起了紀薇。「他叫我們先去他店里,他載我們回去。」
「你坐著,我先去一下洗手間。」紀薇拿著手拿包,慢慢走向洗手間。
必上洗手間的門之後,紀薇看著鏡子里連眼皮都泛紅的自己——早知道待會可能會看到成勛奇,她就少喝點了。
她拿出化妝包,簡單補了妝,然後用力睜大眼,擺出最美麗的笑容。她知道看到成勛奇之後,心情也許會變得更差,但她已那麼久沒看到他了……也許也許……成勛奇會跟她多聊一些也說不定啊……
一想到此,紀薇就覺得生命再度有了光亮,這才微笑地走出洗手間,走向等待著她的方柏珍。
這一夜,方柏珍躺在成勛奇懷里,低聲跟他說她在酒吧和紀薇的對話。
成勛奇靜靜听著,對紀薇的防備不但沒有降低,反倒升高了。方才他和紀薇有過簡單對話,他直覺這個女人還是想介入他與柏珍之間。
「以後你要回家前打通電話給我,你在家時,我再過來。」他壓低了聲音,因為紀薇就睡在客房。
「那以後我回到家之後,不就不能馬上吃到東西了,還要等你煮好?」方柏珍扁了嘴,用頭撞了下他。
成勛奇俯身重咬一口她的嘴,直到她悶聲哼痛為止。
「你滿腦子就想著吃的!」說得又是一把火,忍不住再咬她一口。「東西可以先在我家煮好。」
「你來干嘛要這麼麻煩?你跟紀薇早就認識了啊。」她皺了下鼻子。
「孤男寡女,我怕我清白不保。」就她這個傻醫生沒心機。
「嘖嘖嘖,你的臉皮好厚。你哪來的自信,紀薇會喜歡你?她向來都是萬人迷呢。」她相信他、相信她的好友。
「既然她是萬人迷,你為何對我這麼有信心?」他親了下他最喜歡的小鼻子。
「因為你口味特殊,要有手術房消毒水味的才吃得下去。」她窩進他胸口呵呵笑著,然後心滿意足地听著從他胸腔里傳來的悶笑聲。「唉呀,你店里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你,我如果整天都在煩惱這些事,哪有法子好好工作?我對你有信心啦。」
「是。為了讓你能好好工作,我一定潔身自好。」他笑著用下顎摩擦著她頭頂。
「知道就好。畢竟偉大女人背後一定都有個默默支持的男人。」她笑著揚眸,模模他的頭。「乖喔。」
「很囂張喔。」見她表情太得意,他忍不住欺身上去吻她的唇。
她和他唇舌嬉鬧著,直到他惹得她渾身似火、直到身上多余衣服都被除去、直到被徹底撫愛的身子自然而然地拱起,等待著他指尖雙唇所允諾的烈愛纏綿……
「紀薇在,待會別叫那麼大聲。」他低喘著氣,沉身讓兩人最親密之處相觸。
「那你就別做啊。」她咬著唇,雙腿卻已盤上他腰間。
「默默支持也是需要一些定期鼓勵的。」
方柏珍低笑出聲,然則笑聲旋即被他的唇堵住,並隨著他倏地沉入她體內的律動,轉化成另一種消失在他唇間的銷魂聲……
從小到大,方柏珍都是個有目標的人。只要能有目標讓她朝著前進,她就可以不怕苦不怕難什麼都不怕。
就像她的工作雖然經常讓她覺得疲累,但是只要一想到能減輕病人的痛苦,她就覺得累又算什麼呢。可是和
成勛奇在一起後,她確實是比較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因為那人整天就只耳提面命一件事——
你累死了,誰來當醫生救人?
所以,和他在一起後,她都有乖乖睡覺,也會好好吃飯,加上現在不用輪班,雖然休假時一有手術還是要沖醫院,但這樣的生活已經讓她很滿足了。于是一個月便胖了兩公斤,以前要系皮帶才不會滑落的牛仔褲,如今完全服貼。吃太飽時,還要解釦子!
偏偏成勛奇最愛一邊掐著她小肚子揶揄,一邊又繼續幫她進補,而且補湯還愈煮愈大鍋——因為每當她在家,紀薇又在台灣時,紀薇就一定會過來吃飯。
這種時候,成勛奇通常會像今天一樣,跟她們一起吃過飯後,就離開到店里去巡視。
「他真的不是因為我才走的嗎?」紀薇喝著自己買來的花草茶問道。
「他是老板,原本每天就會去店里喝個一、兩口,這樣他才會知道調酒師的當日狀況啊。」這是她怕紀薇覺得打擾了他們而想出來的說詞。
「我怕他是因為我的關系……」她來了這麼多次,沒跟他獨處過。
「你想太多了,所以才會這麼瘦。」方柏珍一說到這,立刻低頭看著自己現在有一點鼓的小骯。「怪了,你最近都跟我吃一樣的東西,怎麼愈來愈瘦?」
「有嗎?可能我吃得比較少。你那是幸福肥。」
「為什麼吃得比較少?」方柏珍雙臂交握胸前,打量著現在已比較不笑的紀薇。「你和羅彼德還有聯絡嗎?」
「我沒那麼賤!」紀薇提高了聲音。
「我的意思不是要指責你。」方柏珍皺起眉說道。
「我沒事的。」要不是羅彼德換了新號碼騷擾她,她甚至忘了這個人是誰。
「你一定會沒事的。記不記得你以前老跟我說,再難受都會過去的?」
因為那時她還不知道真正愛上一個人的痛苦。紀薇苦笑著,拿起閃動了一下的手機。「我看一下Line.」
紀薇滑開Line,瞪著上頭杰生傳來的文字,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了?」方柏珍見紀薇神情詭異,立刻問道。
紀薇的手機從指尖滑落,世界就此崩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紀薇抱著頭尖叫出聲,不知道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方柏珍被紀薇嚇到,只能抱住紀薇,把她攙到沙發里坐下,陪著痛哭的她。
然後,方柏珍從泣不成聲的紀薇口里知道了——
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這個千古不變的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