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章蓉蓉坐在餐廳門口的候客處,看著阿布都被他的兩個太太夾殺,吵到他連胡子都快燒起來。
她和阿布都是在準備要進餐廳前被她們攔住的,章蓉蓉一開始還看得津津有味,後來因為吵久了,她又听不懂阿拉伯語,就只能無辜地坐在原地等待他處理完一切。
「妳先進去,跟服務生說我的名字,他會帶妳到包廂。」阿布都在兩名太太扭成一團時,抽空對她大叫一聲。
章蓉蓉點頭,與服務生說了幾句話後,跟在他身後步入餐廳。
那她等一下豈不是要跟薩德獨處了?當這個念頭閃過章蓉蓉腦子時,她的心髒怦怦亂跳,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她只好揚起袖子,拚命搧著風,希望可以降低一些溫度。
服務生帶她走進一間以紅色織布裝飾的房間,為她撩起門簾。
她還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薩德的黑眸便直接對上她的。
他坐在主位,穿了黑色襯衫和陳舊牛仔褲,肩膀更形寬厚,一身氣勢仍讓人喘不過氣。
薩德沒立刻起身,只用目光緩緩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回,她身穿的阿拉伯傳統服飾擋住所有曲線,卻也讓人有了更多想象空間。
「怎麼只有妳?」他懶洋洋地起身,拉開身邊座位。
「阿布都在門口被太太們纏住了。」她小聲地說道,低著頭走到位子坐下。
「小女生對于兩個太太這種事,應該不會諒解吧。」薩德喝了一口黑麥汁,幫她開了一瓶礦泉水。
她捧著水瓶,思索了一下後才慢慢地說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公平。」
「他的妻子們覺得公平就好了。」薩德靠著椅背,鷹隼目光緊盯著她。
「要是公平就不會吵架了。」她很快地看他一眼,女圭女圭嗓音里溫和得听不出任何指責意味。
「她們應該是在吵阿布都的第三個老婆,應該要娶大老婆的表妹,還是二老婆的表妹?」
章蓉蓉瞪大眼,好幾秒的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里……果然是另一個世界啊!
「所以,你也會娶四個老婆?」她月兌口問道。
薩德看透人心的深眸直接鑽入她的心里,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章蓉蓉臉飛紅,迅速地垂眸而下。「抱歉,問了這麼失禮的問題。」
「妳只是問出了妳內心疑問,何來失禮?」薩德緊盯著她的眼,等她抬頭。
她不敢抬頭,因為臉龐正被戳破心事而熱得快冒煙。她剛才那個樣子跟表白有什麼不同,她在他面前怎麼就是會緊張到不象話?
「我沒想過要娶四個老婆,女人太麻煩。」薩德淡然說道。
「男人才麻煩,娶了四個老婆。」章蓉蓉輕聲說道。
薩德低笑出聲,發現平時不容許被頂撞的自己,因為她說話時不像在評斷的語氣而願意多听听她的意見。
服務生送入夾著烤肉與青菜的阿拉伯面餅、辣羊肉米飯及一份綠蔬色拉。
「吃飯。」薩德命令道。
「好。」她點頭,舀了離她最近的辣羊肉,吃得脹紅了小臉,卻還是只敢目不斜視地吃著離她最近的這盤食物。
「抬頭,我不會吃掉妳。」薩德命令道。
她很快地揚眸看他一眼,又很快地低下頭。
薩德想笑,因為她听話的模樣很可愛。原來女人也會讓他覺得有意思嘛……
「怎麼會一個人來阿曼?」他問,將色拉遞到她面前。
「跟朋友珊米一起來的。但是,我們喜歡看的東西不一樣,所以決定各走各的。」
「倍受寵愛、保護良好的嬌嬌女的初次冒險,感覺如何?」薩德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被保護得很好?」她驚呼出聲,眼楮瞪得大大的。
他一挑眉,懶得接話。這麼一雙澄澈不解世事的眼,一望即知是個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疼愛的甜心。不過,他不意外她的家人如此,因為如果是他,他也會這般對待她。
這個念頭讓薩德微乎其微地蹙了下眉,因為他向來只保護屬于他的東西。
「要不要把頭巾放下來?」他想看到更多的她。
「可是阿曼不像杜拜,外國女生可以自由穿著,女生多數都還是包著頭巾……」她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這里是餐廳的私人包廂,況且,有我在,妳怕什麼?」
他盤石般神態穩定了她的疑惑,章蓉蓉迫不及待地拉下從沒習慣過的頭巾,一頭及腰長發月光般地流瀉于肩背間。
薩德單手托著下顎,定定地看著她。
軟軟的幾根劉海飄在她雪白額上,深咖啡發絲包裹著她心形小臉,讓她像塊可口的女乃油蛋糕。
「這樣好多了,妳裹著頭巾的樣子太稚氣,會讓我覺得自己有戀童癖。」薩德眼里閃著滿意光芒,雙唇落在她莓般紅唇上。
「啥?」她仰眸以對,看出他眼里的興致盎然。
他……他對她有興趣。
她頭昏了,一股熱意又往臉頰沖去,只好急忙扯了個話題,免得她因為他的注視而喘不過氣。
「你在阿曼住多久了?為什麼不像阿布都一樣穿長袍?」
「我在杜拜,那里人口只有三分之一是阿拉伯人,穿長袍反而顯眼。」他欣賞著她為他而局促不安的模樣。
「我後天也要回杜拜,然後下星期就要回台灣了。」她絞著手指,極力鎮定地說道。
「妳現在是在等我邀請妳回杜拜時再共進晚餐?」他傾身向前,覆住她的手。
他的手溫似火,燙得她倒抽一口氣,直覺抽回手摀住狂跳胸口。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結結巴巴地說道,眼神不敢對上他的。
「但我有那個意思。」他握住她的下顎,要她仰起細軟小臉。
「我……」章蓉蓉唇輕顫著,很用力地吸著氣,努力想讓缺氧腦子正常。「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低笑著以拇指撫過她的唇瓣,遞過水杯到她手邊。「那就什麼都別說,喝水。」
她像得到救贖一樣,捧著水杯喝個精光。
薩德發現因為她像張白紙,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完全沒有他們大家族里的爾虞我詐、存心算計。因此他與她相處時感覺很自在,就像他與阿布都相處一樣。
「我明天會在阿曼,陪妳走走。」他說。
「不用不用,阿布都說過你是大忙人。」她需要喘口氣。
「有些事值得我忙。」他眼里yu\望更濃。
「我……我去一下洗手間。」章蓉蓉總算找出一個理由躲開他火熱視線。
她很快地起身,並偷看了他一眼。
他正喝著水,深邃眸光則從酒杯上緣緊盯著她。
她腳步踉蹌了一下,薩德低笑出聲,她則像只受驚小鹿似地逃竄離開包廂。
「慢著。」
她僵在原地,在他的沈木香味逼進她的呼吸時,她立定站在原地。
薩德拿起她的頭巾覆上她的發絲,長指將頭巾塞于她的耳後。當他指尖摩擦過她珍珠般的耳郭時,靜電般的觸麻感讓兩人都是一驚。
「這些不許別人看見。」他附耳對她說道。
她的耳朵紅到快燒出煙了,只得倉皇逃走免得自己昏倒在他腳邊。
薩德望著她逃走的背影,心情大好地坐回桌前,什麼食物吃起來都覺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復這些日子的壞食欲。
鈴鈴……
手機響起,薩德臉上笑意在瞬間消失無蹤。他的臉龐凍上一層薄冰,剛稜五官像掛了張面具似地接起電話。
「喂。」他冷冷地說道。
對方開始報告發生的事情,一艘載滿高單價漁獲的船在非洲索馬利被劫,海盜要求贖金,家族長老要他回去共商大計。
那處海域的海盜已經三番兩次進攻慢速油輪、漁船,他早建議過董事會要避開危險路線。這一回,是他那位自以為英勇的弟弟堅持要走那條航線以節省時間。
天知道他弟弟是不是已和對方有了掛鉤!
當章蓉蓉走回包廂時,看到的正是薩德這副冷厲神態。
她先是怔愣了一下,繼而看到他握在手里的手機時,馬上猜想到情況。
薩德面無表情地望著她走回他身邊,腦中仍然盤算著公事。
「你如果有事要忙,不用擔心我。」她說。
她真誠的眼神及話語,換來他一記滿意眼神。
「我臨時有事要趕回杜拜。」薩德起身說道。
「沒關系,你忙你忙。」她爸媽及哥哥都是大忙人,她很習慣這種突發狀況。
「我去讓阿布都進來陪妳吃飯。」
「他也在忙,我一個人沒關系的。」她搖頭,笑容里滿是包容。
薩德舉起她的手放到唇邊,鎖住她的眸,印下一吻。
「送我出去。」他的話像命令。
她紅著臉點頭,緊握住拳頭,像是要保護那個吻似的。
薩德走出包廂,忽見角落一個眼熟身影閃身而入另一個包廂。
那可疑背影,讓薩德眼色更沈郁,但他沒時間也不想去追究,反正,該他弟弟負責的事,他一丁點也不會寬待。
「一切都會沒事。」章蓉蓉說道。
薩德低頭望著她,不知她為何覺得應該要安慰他?她以為她能幫上什麼忙嗎?
「抱歉,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憤怒、很緊繃……」她見他一臉嘲諷神色,不自在地低聲說道。
「觀察入微。」薩德說完,與她一同大步走出餐廳,一輛黑色賓利汽車旋即出現在他面前。
章蓉蓉甚至不知道那兩個黑衣壯漢是何時出場的,他們便已經站在薩德身後,為他打開車門。
「小心。」對街的一抹閃光讓保鑣立刻彎身,壓低薩德的身子。「快進車子。」
章蓉蓉還來不及弄清狀況,就被薩德推進車里。
砰!
黑衣保鑣之一坐上車,司機很快地將車往前疾沖。
幾聲槍聲響章蓉蓉面無血色地揪住椅子,薩德側身幫她系好安全帶。
「放心,車子防彈。」薩德看著她,譏諷地勾起唇角。「不過,車輪沒有,所以,我們最好還是盡快離開……」
車子呼應著他的話,開始用一種飛馳的速度在巷弄里左轉右彎。
章蓉蓉望著薩德鎮定深眸,她嚇到說不出話來,只能懷疑自己為什麼就算在這種時刻,竟然還不害怕這個有人在追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