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整整工作了十四個小時後,我決定改名叫「曉寧超人」。親愛的媽媽︰
倪大維拿五千元給我的時候說他會等我。
等多久呢?
真的要他等上五年嗎?
我如何有信心去相信倪大維?他從來沒吃過一丁點的苦。他是那種天生好命的人,一路念進很好的設計學校;不想以其所學走上設計的路線,隨性地開了間咖啡屋,竟也生意興隆得很。
有些人做什麼都會成功,這些人當然也就自信他們能掌控一切。
包括他們的愛情。
他說過想把咖啡廳收起來,到歐洲去研習兼旅游個半年。他是那樣地隨心所欲,我怎能要求他為一個家庭定下來,全心付出呢?媽媽,你能想像我拿著計算機跟他在後面叨念他少賺多少錢的嘮叨模樣嗎?
他該找一個和他一樣浪跡天涯的女子,兩個人可以隨性地拾起包包,一塊去玩耍。然而我不行,我記掛的事情永遠太多、太雜,我放不下。
「銳利的言辭、防衛的晚娘面孔都只是一種假象罷了。」幾分鐘前,他在電話中這樣告訴過我。
他愈來愈了解我了,而我——
卻愈來愈不懂我自己了!
黎曉寧沒用那種眼神看過他,那種深情款款、漾滿了無限愛意的眼神。
「汪汪」是一條狗,他是一個人。
黎曉寧愛這只狗,比愛他這個人還多十倍。倪大維搖搖頭,大嘆時不我予。
「汪汪,我來了。」黎曉寧大叫一聲,立刻撲向哈士奇犬。
汪汪驚恐地後退兩步,大有包袱一收、逃難去也的苦難表情。
冬天已過,這個女人不會還想吃……汪汪瞪著女人討好的收買姿態,瞧著她手中變出一塊看似清脆爽口的點心。
它抬眼看了一下主人,但見主人微笑相向之後,它搖了藥尾巴,不怕生地吃掉了黎曉寧手上的東西。
「我就知道帶這種餅干來一定有效!小時候,我們鄰居家的狗就愛吃這玩意!」她興奮地大叫著。
一人一狗在草地上打滾了起來。
倪大維才出聲想阻止黎曉寧的舉動,她的全身已經沾滿了草屑,抱著汪汪的脖子哈哈大笑。
她起身和汪汪玩起了追逐游戲,從倪大維眼里看來,實在是看不出她快樂些,還是汪汪高興一點。
汪汪的尾巴搖得快斷掉了,而黎曉寧的嘴巴則笑到快裂了。
她跑啊跑地,沒注意到地上的一記凹陷,撲地跌了一跤,左臉頰及鼻梁上頭都黏滿了泥土與草屑。
「你不要緊吧?」倪大維很快地拉起了她。
「不要緊。」黎曉寧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順手在「他的」牛仔褲上抹下了土色的痕跡。
沒辦法,誰要她今天穿米色的褲子,大胡子穿了深藍色的牛仔褲呢。黎曉寧故意裝出一副無辜的微笑,卻還是被他捏了下臉頰。
倪大維嘆了口氣,帶著寵愛的表情把她臉上的頭發撥整齊。弄干淨她手上的草屑,他帶著她往室內走去。
「你干麼破壞我們的好事?」黎曉寧甩開他又朝汪汪走去。
「是它破壞我們的好事吧。」倪大維手臂一伸摟住她的腰,把她一寸寸地拉回他的地盤。
「瞧!汪汪笑得多可愛啊!它的毛發長得好光亮哦!」她對著汪汪微笑。
「我的也不賴。」倪大維捉起她的手模向他得意的美髯。
「騷包!人家是天生的,你是故意留的。現在流行自然美!」她扯下他一根胡子,看著倪大維咧開嘴慘聲大叫。
倪大維捏了下她沒幾兩肉的,凶惡地說︰「自然美!把胡子修掉才是不自然的,我就是順其自然任其生長,你卻認為汪汪比我美!」
「不要亂捏人家的。」她捉起他的祿山之爪,卻沒有抗議他把她圈回她的懷里。
「我只捏你的。」倪大維無辜地眨了下眼。
黎曉寧懶洋洋地靠著他,听著他規律的呼吸聲、聞著他有些咖啡香味的氣息,她主動地拉住他的手環著她的腰。
「我滿喜歡這種感覺的,平靜、幸福……」她輕聲地說︰「以前我最不喜歡黃昏,因為那代表我一定得回家——別的小朋友會有媽媽來喊他們回家吃飯,我則不一樣,回到家里反正一樣沒溫暖,有時還要挨點罵、捱點揍,在外頭至少可以混些吃的喝的——」
倪大維動了下唇,注視著她寧靜的神色。這是她首次主動提到自己的背景,而她的童年並不快樂。
「你是個怎麼樣的小女孩?」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十指,心疼她的瘦弱。
只要她肯說出她的過往,他就有信心解決她在兩人之間所築起的那道心牆。
「瘦瘦黑黑的,不像別的小女孩臉頰軟軟的很好捏,我渾身上下挑不出幾兩肉來。」她深吸了一口傍晚的空氣,平靜的語氣像在談論別人的事一般。「不過,我很會看人家臉色,國小還沒畢業,我就決定供奉‘識時務者為俊杰’為我的座右銘。你不會知道有多少大個子想扁我!」
倪大維收緊了手掌,幾乎將她嵌入他的身體。她平靜的面容中已找不到痛苦的痕跡,然而這樣的平靜卻更讓人心疼。
終于知道為何在初識之時,她會恐懼于他的怒目相向了。當時他高大的身量,對她而言是充滿威脅的吧。
倪大維掬起她的臉龐,低下頭親吻了她,輕柔而充滿了疼惜。沒有激情的纏綿,有的只是撫慰的輕觸;沒有火熱的肌膚相觸,有的只是彼此溫柔的依偎。
親吻,原來可以讓人感到如此平靜!黎曉寧緊摟著他的脖子,感覺身體猶如被一道溫暖的海洋所包容、吸收。
在她的頰邊印下最後一記親吻,倪大維將她輕轉過身正面擁抱著她,像父親抱著他親愛的小女兒一般。
「你不用同情我。」黎曉寧抬起頭,望入他深邃的目光。
「我不同情你,我只是難過,難過我沒能在那時候遇到你。」
「你那時候遇到我能做什麼?」她彈彈他的下顎,戲謔地說。
「起碼可以把你帶回我家吃飯,把你養胖一點。」倪大維拉開她的臉頰,讓她的臉頰豐腴些。
「會痛啦!」她輕咬了他一口,以示薄懲。
「好了,我們進去屋子里。」差點忘了今天拐她回家的目的。
「汪汪來,我們進屋子里去。」黎曉寧興奮地朝狗招招手。
「汪汪,回到你的房子里面。」倪大維揮揮手把汪汪揮回它的窩。
炳士奇犬垂頭喪氣嗚咽了兩聲,留戀地搖著尾巴。
「為什麼汪汪不能進來?」汪汪的戰友發出不平之鳴。
「平常可以,今天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怕我帶著它大鬧你們家三千回合嗎?你今天不讓它進去,我也不進去。你自己說要帶我來看它,‘順便’參觀你的家。不然,我吃飽撐著來你家干麼?」言下之意,人不如狗。
「屋子里面有人,我不能讓汪汪進去。」倪大維為難地搖搖頭。
「屋子里面有人!」黎曉寧驚訝地大叫︰「你有其他客人啊,那你干麼叫我來?你要我進去表演月兌口秀啊!」
她轉身就想走。
「他們等著見你已經很久了,你總不能讓他們失望吧。」他說。
「你該保護是想告訴我,你爸媽現在正在屋子里面吧?!」黎曉寧的好心情完全消逝無蹤。
她磨了磨牙,面有怨意地瞪著他一臉無辜的微笑。
他居然以看狗為幌子,行詐騙之實!他明知道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見她的父母!
「我爸媽前幾天就跟我一起回國了,他們老催著我結婚,現在知道我有女朋友,當然會想見一見你,我總不能老瞞著他們說你有事吧。」
「不!要!」鏗鏘有力。
「都來了,你還害什麼羞?胡鬧什麼呢?進來吧。」他直接拉住她的手就往屋子里走。
黎曉寧這下可火了,明明是他騙她來的,還敢說她胡鬧!
她站穩馬步,全力和倪大維在門口拔起河來。她咬著牙關、昂著下巴,使盡全力不讓自己誤入敵區。然則,當她的下巴一往上抬時,她的眼楮卻看清楚了這棟房子的全貌——
美式的木屋建築,門廳下甚至還有一個秋千,就連她剛才打滾的草地都是人工植上的特細特軟朝鮮草。剛才做他的車上來這里時,要不是她興奮著即將要看到狗,早該想起這一帶全是高級住宅區。
他們兩人的環境真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放手,不然我翻臉!」黎曉寧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扯回自己有些紅腫的手。
她一坐在門口,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臂,一邊質問他︰「大胡子,你很有錢,對不對?」
「很有錢?不至于吧。」「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真是千古佳句。她的情緒怎麼轉換得如此快速?
倪大維模著下巴,猜測著她可能會有的想法。
「起碼不愁吃穿,可能在二十出頭的時候,就已經有車子、房子了,對吧?」她譏諷地說。
倪大維一糾眉,雲淡風輕地問了一句︰「這和你現在進屋子見我爸媽,有什麼關系嗎?」挑明了說話,省得浪費時間。
「關系可大了。」黎曉寧想起童年時鄰居家的哈士奇犬和那一家的勢力眼。「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貧富差距?」
黎曉寧又開始不平衡起來。她已經快三十歲了,卻沒能掙個房子什麼的,他卻輕輕松松地擁有了一切。
「別拉開話題,貧富差距和我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系?」倪大維用力地扳住她的肩膀,兩道劍眉一聳,狀似即將爆發熔漿的蠢動火山。
他氣死了她老是閃閃躲躲的。
「那我們談談門當戶對好了。」她仰頭冷哼著。
「你一個年輕人,學人家談什麼門當戶對的老式觀念?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家庭環境。」
倪大維拉下她倔強的小臉,卻被她不客氣地推開他在一臂之外。
倪大維交叉著雙臂,臉上的肌肉忿怒地扭曲著,一臉張狂的胡須加深了暴怒的感覺。他瞪了她一眼,干脆背對著她,以免他看到她不受教的臉,想一拳捶死他自己!
認識她這麼久,卻得不到她半分信任,足見他做人完全失敗!
「喂。」黎曉寧輕喚了一聲。他的背影讓她覺得有點——內疚。
他不說話,兀自看著遠方。
「人是在家庭中成長的,和家庭環境當然月兌不了關系。」黎曉寧有一下沒一下地扯扯他的衣角。「大胡子,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今天天氣不錯。」他顧左右而言它,徹底忽略她的談話。
黎曉寧的手用力地擰了下他結實的腰,只听得他悶哼一聲,卻依然不動如山地背對著她。
大胡子真的生氣了!她扁了下嘴,小手悄悄地攀上他的腰,揉了揉那處經常被她凌虐的地方。
被拒絕真的是件讓人郁悶的事,她開始佩服起大胡子這一段時間追她的耐心了。她常無理取鬧她知道,尤其是在她感到不安全時,無理取鬧的情況更是離譜。
他怎能一聲不吭地全忍下來呢?
黎曉寧揉著揉著,沉思的臉頰就悄悄地貼上他的寬背。
「我該拿你怎麼辦?」
自他的背部傳出低沉的鳴動聲,她的雙臂則牢牢地圈住他的腰。
她以蚊子的音量發出一種嗡嗡的聲音︰「我從沒跟誰說過我的生長背景,即使我和你的關系早已跨過了朋友的那一道關卡。」她足下的紅色球鞋無意識地踢撥著泥土。
「告訴我。」他的大掌覆上她的小手。
「你為什麼這麼急?你說過要等我五年的。」她垂頭喪氣地靠在他的背上,像只爭輸地盤的喪家犬。
「等待需要有理由。我願意等,但至少得讓我等得心甘情願。」他平靜地說。
「如果沒有理由,你就不願意等待了嗎?」
倪大維倏然回過身,捧住她來不及收回矛盾表情的臉蛋。他溫柔地注視著她,看入她彷徨、無助的心。
「喜歡你就是我等待的理由。我一直在等,等你說出你的心事、你的困難。你憑良心說,我等你打開那個心結等得不夠久嗎?」
「我……」黎曉寧動搖了。事實上,她這些日子的口風的確松動了,自從知道他願意等她五年後,她的防備就不再是滴水不漏的。
「你知不知道你固執得近乎可笑?」倪大維敲敲她的腦袋,嘆了口氣︰「這里頭是裝了水泥嗎?怎麼這麼不知變通呢?我警告你,你再不說清楚的話,我就讓征信社去調查你!」
「請征信社還不如把錢交給我。」她順著他的手勢,靠到了他的身上,手指頭在他胸口胡亂比劃著。「我可以告訴你關于我的家庭,但是你得保證你一定不插手。」
「說吧。」他拍撫著她的背,明白她忐忑的心情。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爸爸就沒有一天離開過賭博和喝酒。一直到三年前,他酒精中毒住進醫院,腦部衰竭從此昏迷不醒,他才算真正地戒賭、戒酒。」
黎曉寧苦笑了兩聲,把臉更埋往他的胸膛里。
「說真的,要不是我長得貌不驚人、外加長期離家在外,我可能早被賣去酒廊陪酒了。」
「為了他的醫藥費或者是賭債,所以你才這麼拼命地工作?」這瘦 的肩膀背負了多少的辛苦?
黎曉寧悶悶地哼了一聲,感覺到他的手勁幾乎將她揉入他的身體之中。他的激動反映在她耳下澎湃的心跳聲中。
「還欠多少?」他問。
「還有五、六十萬吧。欠的都是些老實親戚的,能不還嗎?」她乍然抬起頭來,看著他一臉的認真。「我說過,你不許插手的,那是我的家務事。」
「欠我錢總比欠別人錢好。」倪大維努力地說服她。「我沒有說你可以不用還,你還是要還錢,只是債主縮減為我一個。」
她平日確實愛錢如命,然而自尊卻也特別強烈。他若真擅自幫她還了那筆錢,她肯定會氣得再也不和他說話。
「是嗎?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你告訴我嗎?我就是不想靠別人,所以才什麼都不說的!」她倔強地抿緊了嘴唇,忿忿地與他相望。
「你要我等五年,就是因為你不想我拿錢幫你還債?」他猜測地問,臉上的表情有著撥開雲霧見日開的開朗,他眉也不蹙了、眼楮也亮了。
黎曉寧點點頭,卻被倪大維啪地打了下頭。
「你干麼!」她回打了他的頭一下。
「我問你,如果我今天欠了五十萬,你會不會幫我還?」他單刀直入地問。
「不會。」
黎曉寧回答得極為干脆,換來他一臉失望與錯愕。
「你那台騷包跑車就不止五十萬了,你哪會欠五十萬,你缺的可能是五千萬!五千萬,我又幫不了你。」她嚷嚷了幾聲,白了他一眼。
倪大維揉揉她的頭發,玩笑地嚙咬她的耳垂。
「傻女人,錢不是什麼大問題。我不介意一輩子當你的債主。你什麼時候嫁給我?我爸媽希望我早點結婚。」
黎曉寧瞪著他,這個自以為是的笨男人!
他們兩個人的價值觀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錢多就很了不起嗎?他不能正視她努力攢錢的動機底下,是一種攢足自信的表現嗎?她一無是處,沒有支持她的雙親、沒有良好的背景,她凡事只能靠自己。
而他,輕易地就否決了她的這些努力。
他們真的不適合!她知道,真的知道,早就知道。可是,她的心怎麼會那麼痛呢?離開他的這個念頭,讓她好難受……
黎曉寧深吸了口氣,勉強自己擠好粗一個微笑。
「沒想到第一次看到汪汪,也是最後一次看到汪汪了。」
「你是什麼意思。」他僵住了所有的表情,聲音冷凝而下。
「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吧。」她挺直背脊和他保持著距離。
「你又在鬧什麼脾氣?你根本是在無理取鬧!」倪大維大吼,惱火的黑瞳直逼到她眼前。她的百變情緒反覆得讓他抓狂!
「我哪是鬧脾氣,我這是識大體。既然你的父母希望你早點結婚,那麼要你等我五年,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了。」黎曉寧故作輕松地聳聳肩,把有些發抖的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看似一派的不在乎。「普通朋友應該沒必要見你的父母吧,沒必要造成他們的誤解嘛。我看我還是先走一步好了。」
她再不趕快走,她也會開始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普通個鬼!」倪大維捉住她的肩膀,用力的程度幾乎將她的骨頭捏碎。
「我現在只把你當成一個普通的朋友。」她倔強地不喊一聲疼。
倪大維放在她肩上的手,轉而捏住她的臉頰兩側。
「你只想著你自己,你想過我嗎?你這樣對我並不公平!」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平的事。」她閉上眼,硬是不看他。
兩人僵持之時,屋子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名梳著髻、佩帶一串珍珠首飾的高雅婦人從屋內走出來。
「大維,怎麼不請人家進來坐呢?」吳月瑜問道,好奇地看著他們。
「媽。」倪大維喊了一聲,並沒松開他的手勁。
「伯母好。」黎曉寧對倪媽媽鞠了個躬,身上干涸的泥土掉了兩片在花梨木的門廊上。
「這位小姐怎麼稱呼?」吳月瑜禮貌地問道,端秀的眼中帶著幾分打量的意味。
「伯母,我是黎曉寧。你別誤會,我不是他女朋友啦!」她故意粗魯地仰頭大笑三聲︰「大維和我是哥兒們啦,我今天是來找汪汪玩的。」
吳月瑜明顯地松懈了臉部的表情,她拉拉兒子的手說道︰「怎麼不請黎小姐進來家里坐呢?」
黎曉寧抿著嘴苦笑著。她看得出伯母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她畢竟是太平凡了,平凡得登不上台面。
她早就知道倪大維的家庭不會想要有她這種穿著襤褸的媳婦。
倪大維如巨石般的佇在原地,一語未發,發怒的眼神逼視著黎曉寧。
「大維?」吳月瑜又催促了兒子一聲。
「伯母,他今天心情似乎不大好,我想我還是不要招惹他好了。」黎曉寧打著哈哈,輕快的聲調下,有著想痛哭一場的激動。
「你敢跨出這里一步試試看!」倪大維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大維,怎麼可以這樣對朋友說話?」吳月瑜對兒子搖搖頭。
「沒關系啦,我知道他現在火氣很大。」黎曉寧勉強地扯了下嘴角,劇烈的心痛正壓迫著她的胸口,她不想在他們母子面前失態。「我先走了,再見。」
「站住。」倪大維低喝了聲,對著她的背影說道︰「我對你很失望,你是個只會逃避的懦夫!」
「很高興你終于發現了事實的真相。祝福你早日找到你的勇士。」黎曉寧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再不敢在有他的空氣里多待上一分鐘。
對他的愛,她的防御力很薄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