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要嚴防楚朝歌的油嘴滑舌!
身子不甚舒適的沙紅羅,倚躺在一處隱密的樹叢間,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拿著一堆女人家的玩意,周旋在眾多虎視耽耽的目光中。
「關於大姐剛才提到的鼎,我很有興趣。」他含笑向一名女人如此說道。
而沙紅羅則忙著撫去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多虛偽!
「什麼鼎?」嘴上至少涂了半罐胭脂的婦人,緊盯著他的花容玉顏。
「啊,八成是我听錯了,我還以為我與大姐心靈相通呢,我正在為朋友打听一座鼎的下落。」俊美無儔的神情中似有千語萬語欲傾吐。
「是啊,我剛才似乎是有提到鼎之類的東西,呵呵……」婦人掩著唇笑,眼楮勾著人︰「我們談到哪兒了?」
好小子,算他有一套。沙紅羅揉著自己的肚子,還未在泥土上找到最合適的位置。這泥沼地一點都不溫暖,冷颼冷颼的。
「小扮想打听什麼鼎,我們姊妹自小即在京城長大,這附近的事問我們最清楚不過了。」簪花姊妹組同聲一氣地說道。
「那在下就先謝過二位姑娘了。」楚朝歌此言一出,要求他目光駐足的人兒無不使盡全力博命演出。
「那鼎長什麼樣子?多大?」嬌嗲的語調是存心誘惑人的。
「是玉器,還是鐵器?」發問得很賣力,還外加一個深情的眼神。
「實不相瞞,在下只約莫知道鼎身高約一尺左右,是為年代古老的鼎器。相傳是大禹時代就留下的寶物。」
他朗脆的聲音實在悅耳,而這狡猾的家伙如今也深知她的脾氣唯有他的溫言婉語才能壓制得住,可惡!沙紅羅不悅地嘟起了唇。
「那鼎是不是怪怪的……隨時都可能弄出人命?」有人怯怯地接了話。
對!對!對!沙紅羅乍然聞言,立刻打直了身子,精神為之一振!
「咳。」楚朝歌輕咳了兩聲,投給沙紅羅一個噤語的眼神。
「原來你要找的是那座鼎啊。」三姑開了個頭,六婆自然就接下了話。
「听說鎮北王李萬章就是因為那座鼎被逮到意謀造反,前陣子才被斬首示眾呢。」
拜托,那是屬於楚冰的「姻緣鼎」。沙紅羅不耐煩地抖了兩下腿。
「不是啦,小扮要找的東西八成是城東吳家的那座鼎,就是被那個富勝皇親國戚的魏無儀買去的那座鼎哪!吳家人不是還說什麼踫到了神仙姑娘嗎?」
老天,那座「生死鼎」現在歸屬於身懷六甲的範青青。沙紅羅翻了個白眼。
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中,她們就差沒向楚朝歌報告守更的更夫昨晚吃了什麼。
然則,沙紅羅想听到的消息卻連個屁聲都未聞到!
沙紅羅探出頭來,看到楚朝歌一臉招架不住的表情,她唇一扁,交叉著雙臂不高興地看著他——他答應她的事,就該辦到!
「啊……呃……嘿……除了那兩座鼎之外,各位還知道其它的鼎嗎?」好不容易插進話的楚朝歌,快速地說道。
「對了,听說以前住在京城南邊的老富翁也有一個!嘖嘖,我公公瞧過他,說那張臉長得還真是恐怖哩。」
沙紅羅翻了個白眼,不知道這名婦人有何資格說別人恐怖。她涂成死白的臉才嚇人哩!
「他住在哪?」楚朝歌的聲音宏亮了起來。
「不知道,好像失蹤了,他沒有家人。」
哇!那你剛才說的豈不全都是廢話?沙紅羅確定自己快要口吐白沫了。
「我听我爹說過,按照山海經里頭的記載,大禹留下的鼎有九座。」
九個或者九十個都一樣,跟她有緣的就只有一個,會讓她找到的也只有一個!沙紅羅一邊听著這個溫和的女聲,一邊在心里直犯嘀咕。
「我听說京城的東西南北都各有一座鼎,或者楚大哥可以朝這四個方位去找找。」
好奇讓沙紅羅起身一瞄此名說話的女子——嗯,看起來是讀過幾天書。
楚大哥?呸!
「多謝莫姑娘的建言。」楚朝歌有禮地朝那女子一揖。
沙紅羅不肩地看著楚朝歌為她人綻放的笑顏,有禮的模樣,儼然一副翩翩君子。
謝她做什麼?沙紅羅磨蹭了兩下牙根,心里就是不痛快。他居然知道她姓莫!
姓莫的女人長得沒她好看,不過溫溫柔柔地,「看起來」頗有教養。
不過,會來向這個男人買東西,其、心必也叵測!大家閨秀,就免了吧。
下月復乍傳來一陣絞痛,沙紅羅捉著樹葉,冷汗頻頻。不痛,不痛……
發熱的掌平貼在肚子上頭,灼熱的溫度舒緩了些許她的疼痛。
今天適逢月圓之日,外加她那久久方報到一次的女性癸水,肚子就這麼悶悶地不舒服。
沙紅羅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發現他又全心專注於那群鶯鶯燕燕中,她窮極無聊地緩慢起身,只想找一處陽光燦爛的地方曬曬太陽。
轉了個彎,還未找到理想中陽光燦爛的地方,眼前就出現了一幅打殺的爭斗場面——
這里不是人間嗎?怎麼壞人比女人國有過之而無不及?
懶得躍入別人的渾水,沙紅羅轉身就想離開。
結果——
一柄刀,兩句惡意的粗啞聲音同時逼上她的喉嚨︰
「如果不想我殺了這個娘們,你們兩個就乖乖把刀放下!」黃瞼狐狸的臭味薰得人想停止呼吸。
「以女子要脅我們,不是男人的手段!」兩名衙役氣呼呼地說道。從他們的滿頭大汗看來,應是纏斗一段時間了。
「以二敵一,你們兩個三八羔子也好不到哪去!」
「你這種殺人惡犯,人人得而誅之!」衙役一臉的正氣看得她想吐。
又是臭味,又是正氣的,全都是她討厭的東西!
「煩死了!」沙紅羅暴躁地大吼一聲,只想這群人從她面前消失︰「我後頭這頭三天沒洗澡的臭狐狸听好!你要殺要剮,快點動手。前頭那兩個一臉笨蛋的傻熊,要捉人就直接撲上來啊,你管它刀子擱在我頸子還是頭頂上!」
兩名衙役的表情像吞了一擔石頭,而她身後的狐狸則倒抽了一口氣。
「再羅嗦,老子一刀割花你的臉。」髒兮兮的大掌掐住她的喉嚨。
沙紅羅沒空呼吸,因為她忙著回頭瞪他。她從喘不過氣的喉嚨間逼出一句話——
「我沒老子!」
一手扣住頸上的刀,一手格開他想掐死人的手。
沙紅羅退敵的手法不用太高明,因為烈火掌的熱度已經足夠將他的狐狸掌烤熟!
結果,不用她說,也知結果——
臭狐狸在慘叫聲中,抱著他的兩只手在地上打滾;而那兩頭大熊則被這種情景嚇得連動也不敢動。
沙紅羅一撇唇,轉身就往外走。
「女俠,請留步。」
誰理他!她只覺得全身的溫度都在下降,她甚至可以感到她的腳底正泛著冷意。不該出掌的……
月圓之夜的體力原就薄少,況且她今日正處於一種失血的狀況。
「女俠,緝拿殺人要犯有功於朝,請不吝給予名號指教。」長了一臉落腮胡,比熊還像熊的衙役擋住她的去路。
「滾開,除非你想吃火烤熊掌!」沙紅羅吆喝一聲,牙齒已因寒冷而打著顫。
「在下不明白女俠的意思。」
「滾!」她無法控制她的情緒,烈火掌倏地一出,燒掉大熊的一絡熊胡。
大熊掩著臉倉皇而退,沙紅羅則拖著虛弱的腳步回到原來的地方。冷……好冷……
那群女人的聒噪之聲不曾中斷,她卻已忍無可忍地破回大罵︰
「羅嗦完了沒!他不是你們這些女人養的狗!」
所有人回頭瞪著沙紅羅,彷佛她剛才宰了一頭熊,而手上的血漬未乾一樣。
「你究竟好了沒?我要休息了!」沙紅羅只管盯著楚朝歌看他有膽不理她!
「哪來的潑辣女人?」
「橫眉豎目的,好不嚇人。」
好熟悉的話……沙紅羅皺著眉頭回想起與他初次見面的情景。這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女人就不能換句新辭嗎?
一陣昏眩朝她襲來,沙紅羅咬著牙,沒讓自己倒下來。
那天,他在眾人面前是不理會她的沙紅羅寒著心,昂起下巴等待他的斥喝。
丙然,他眉頭一擰,溫和的表情亦轉為嚴厲。
總是這樣……在她面前百依百順的男子,為了人前所謂的面子,可以擺出另一種冷面孔相對!
沒有誰是表里如一的。她孤自一人站在原地,與彼方一字排開的陣仗相對。
他握緊了拳頭,才動了唇,沙紅羅便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臉色怎麼這麼蒼白?」他的眼神鎖住她防備的神情。
沙紅羅驚愕地睜大眼,未曾預料到他給予的不是責罵。
她怔愣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著他推開那群女人,飛奔到她身邊。
「生病了?」他溫熱的大掌撫上她的額頭。「身子怎麼這麼冰?不舒服為什麼不早說?」
他眼中的熱意一步步地侵入她的心中,一種不屬於生病的脹痛感積壓到沙紅羅的胸上,她握緊拳頭,一陣絞痛讓她倒抽了一日氣。
「你的手在流血!」他陡地拉起她的手掌,一陣雷鳴大吼朝著她的臉龐襲來。
她沒有開口,頭部依舊脹痛,身體也仍然不舒服,但是她想笑。
「手是怎麼受傷的?」楚朝歌手忙腳亂地拿著布巾,將她的手裹成一粒粽子。
「剛才有頭臭狐狸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用手架開,所以受傷了。」
沙紅羅說得漫不經心,楚朝歌卻倒抽了一口氣;身後女聲則發出高低不一的尖叫——
必她們什麼事!沙紅羅回頭瞪走幾聲尖叫。
「你病到昏頭了嗎?居然拿手去撥刀子!」楚朝歌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肩膀,不住地端詳著她是否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包得丑死了。」沙紅羅嫌棄著手上的大粽子。活像包了過多肉餡一樣,絲毫都不可口。
「你笨死了。」楚朝歌板著一張臉,精瘦的手臂不由分說地把她掃入他的胸前。
沙紅羅被他的力氣勒得差點無法呼吸,不過她喜歡他的溫度。況且她現在還算虛弱,因此也就順理成章地將臉頰倚在他的肩頭上,難得輕聲細語地對他說著話。
「我才不笨,官差說臭狐狸是殺人要犯,我逮了他,可是功臣一名。」她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身後那群失意而歸的女人︰「你的生意全跑光了。」
「你每回一出現,總要把人弄跑的。況且,林子里現在還有殺人要犯,她們不跑才奇怪。」他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被殺人要犯給嚇跑?我才不這麼認為。她們巴不得全躲到你身後讓你英雄救美呢!」沙紅羅看著楚朝歌憂心忡忡的臉,忍不住輕啄了下他粉女敕的唇。
好可愛呢。
「鼎打听得怎樣了?」沙紅羅的左手緊捉住他的衣襟,淺淺地喘著氣——呵。
「那些女人都被你嚇跑了,我還能問出什麼嗎?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到京城南邊去瞧瞧是否有什麼蛛絲馬跡。」他輕拍著她的背,手臂環著她的腰。沙紅羅的笑容藏在他的衣衫間沒人瞧見。
真想……就這麼被他擁著一輩子。
陡地,空中刮起陣陣夏風,沙紅羅顫抖得一如秋風中的落葉。
「怎麼了?」他一察覺她的不對勁,立刻勾起她的臉龐。
「我想喝熱茶……」冷汗滑下她的臉頰,一陣暈眩震上眉眼,她雙膝一軟,整個人只能依附著他而站立。
太陽正在下山,林間的空氣也開始趨於沁涼;爽朗氣候對她而言,永遠太冰冷。
「我帶你回去休息。」楚朝歌打橫抱起沙紅羅,步伐極為快速。
「你的胭脂……」她朝那堆被丟棄在地上的香粉、簪珥一瞄——一堆女人心哩。
「什麼時候了,還管那些東西!」楚朝歌瞄了她一眼,用手蓋住她的眼楮︰「乖乖躺著。」
這時——
「女俠剛才的烈火掌著實讓人佩服。這位必定是你的夫婿吧?」沙紅羅才閉上眼,一個吵人不能眠的大嗓音就打擾了她。
她掀起眼皮,一頭大熊樂不可支地擋在他們面前。
「女俠可是身體不適?」大熊說起人話來還有模有樣的,可惜她沒力氣理會。
「熊大哥。」楚朝歌的聲音中不無訝異,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
炳——果然姓熊,長的就一副熊樣嘛。
「朝歌!」大熊樂得大叫出聲。
耙問這一人一熊相識?沙紅羅疑惑地想抬頭詢問楚朝歌,卻無力地垂下了手臂,體內竄出的冷意讓她的肌膚寒出了無數的小絆瘩。
楚朝歌不顧大熊詫異的眼光,大掌直接摩擦著她的肌膚。
「這樣還冷嗎?」
沙紅羅點頭,汲取著他的體溫與氣息。
「原來你和女俠是夫妻。」大熊連不迭的點頭姿態,讓人啼笑皆非。
「我們……」
「我很難過。」她的手指猛地捏緊楚朝歌的手臂,沒讓他繼續羅嗦下去。
「熊大哥,我回頭再跟你解釋,她人不舒服。」她一閉上眼,楚朝歌立刻飛快地向前狂奔。
「恭喜哪!娶個這麼一個如花美眷,怎麼沒告知我們這些街坊鄰居?」大熊跑在他們身邊,腦袋顯然比她這個病人還不靈光。他不知道病人最大嗎?「你們一定是在外地成的親哪!你爹娘知道了嗎?放心,我今兒個要回家里,我幫你告訴他們……」大熊可能是用力地拍了下肚子,發出咚咚地兩聲響。「好好照顧女俠,她捉到的可是惡名昭彰的王十八刀。」
什麼女俠哩,她連張開眼楮的力氣都在消失……
「撐著點,快到了!」楚朝歌抱高她的身子,用他溫熱的臉頰緊貼著她。
沙紅羅抿了下唇做為回應。死在他懷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他會替她整治一座好墳。
她不知道他跑了多久,只在恍惚間感受到他胸口劇烈的震動。
一陣混亂的乒乒乓乓撞門聲之後,他們進入一個密閉的空間里,沙紅羅由他的身上滑落到一整團軟絮似的稻草堆中。
「睜開眼楮看著我,乖!」他輕輕拍撫著她的臉頰。
「我不要乖……」沙紅羅從眼縫間認出這是他們昨日居住的獵戶小屋,而他拿起了稻草一層又一層地蓋到了她身上。
「好冷……」在打了好幾個冷顫後,沙紅羅朝他伸出手。
楚朝歌二話不說地鑽到稻草中緊抱著她,結實的雙腿將她牢牢地箝在他懷中,熱呼呼的手掌包裹住她。
沙紅羅吐出一口氣,在熱氣源源地進入她的體內之時,精神正一點一滴地恢復。
她睜開眼,見他熱出了一額的汗,她舉起手掌想為他拭汗。
「我沒事的。你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他不安地握住她的手。
「我月事來了,不舒服。」沒有力氣解釋月圓之夜對她的影響,因此便簡短地一語帶過。
他臉紅個什麼勁?
「給了銀子,你就百依百順。這銀子給得還挺值得。」話虛弱地說出口,嘴里卻覺得乾澀得很。「我們那里的人,拿了銀子,還是可能會捅你一刀……她們以為你的身上有更多的銀子。」沙紅羅喃喃自語著。
「這樣對你,不是為了銀子!」楚朝歌的聲音猛然大聲了起來。
「是為了金子。」她委屈地扁著嘴,用手肘推著他。
「人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的。」他著急的聲音在她耳畔飄著,他的手則努力地想把她埋在稻草堆中的頭顱拔出來。
「什麼感情?你只是喜歡我的身體。」該開心自己的皮相尚能留他,心卻是一陣難過?
也罷,一日有了情,心便狠不下來。
「我喜歡你的自然與率性、不造作,我喜歡你這個人!我說過了,相處久了,是會有感情的。」
楚朝歌猛然將她的身子一翻,她未曾預期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還來不及閉上的眼便直瞅著他。
他優雅的眼尾沒有笑意,他慣來溫和的眼寫著固執——
她還能想什麼呢?沙紅羅嘆了口氣,雙手勾上他的頸子。
「你剛才在說笑話嗎?」女人國的女人最忌諱談感情,但她的頰卻偎著他溫厚的頸。
「金子都拿到手了,我騙不騙你有什麼關系?」他低語道,只想將嬌弱的她摟進心坎里。
讓他的呼吸烘得心暖暖的,她緩緩地閉上了眼。
「想睡了嗎?」他放緩了呼吸,怕吵著她。
「舍不得睡。」沙紅羅呢喃似的說道,感到他的唇輕輕地落在她的額上、頰邊、唇上……是那樣地溫柔呵。
「答應我以後要小心,別讓別人傷了你;答應我,不可以隨意用你的武功傷人。心懷恨意的惡人太多,你得小心。」
「你很吵。」她咬了下楚朝歌的耳垂。
「我有名字的。」他的食指勾起她的下顎,目不轉楮地凝視著她。
心頭亂糟糟地胡跳一通。她陷在他的眼波中,昏沉沉地……
當初怎麼會覺得他和她娘神似?根本不像。
「你臉紅了。」他偎近了幾分,炯炯地睨看著沙紅羅。
她輕咬住自己的唇,不服氣的大眼卻故意直盯著他。當然,臉也就更紅了。
她不喜歡自己此時身體及心里的虛空,那讓她沒有安全感。
她眷戀他的懷抱,卻又明白地知道這亦是另一種不安全。
或許她肌膚上的輕顫讓他察覺了什麼吧,他用唇輕觸著沙紅羅的眼瞼,低語著︰
「別怕。」
「別走……」她的聲音是一種近似哀鳴的細聲。
「這是句承諾嗎?」楚朝歌溫柔地將她的發絲拂至耳後,眼中有著期待。
她握住他的手,輕吻著他的手背,也躲開他的視線。從沒有人這麼溫柔地守護過她;而她,也從不曾如此掛心著一個人。
「很冷,我要你陪我睡。」沙紅羅撒嬌似的將臉頰偎入他的掌中。切記,她不能投入太多感情,畢竟她無法留在人間。
「叫我的名字,我就陪你睡。」
「你在威脅我?」她瞟了他一眼,調情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叫一聲就好。」他哄著她,鼻尖磨蹭著她,癢癢的。
「到你耳邊叫好不好?」她嬌聲說道,在他發亮的眼神中,甜笑地黏到他的身上,輕咬了下他的耳垂︰「楚朝歌!」用盡全力大吼出聲。
「你這壞丫頭。」他搗著發痛的耳朵,雙眼一瞪,指尖便欺上她的腰,惹得她一陣大笑。
她向來怕癢。
「說,我是誰。」他漂亮的眼實在是裝不出凶樣,不過呵癢的攻勢卻不曾停止。
「哈……別逗了……哈……朝歌兄……哈……」沙紅羅戲謔地喊著女人家對他的稱呼,又是一陣喘不過氣的大笑。
「別笑了。」他忙著搗住她的唇,被她左一句「朝歌兄」,又一句「小扮」,弄得渾身不自在。
沙紅羅笑得滿臉通紅,身子也熱了起來。迎視著他愛憐的目光,她喃喃低語著︰
「吻我。」
「我不該再佔你便宜了。」楚朝歌微皺著眉,眼中有著掙扎。
「佔便宜的是我,你一向比較賣力。」她抱住他的腰,不讓他離開。
「真不該讓你有機會說話的。」
「那就別讓我開口。」她深深地吻住他的唇,直到他失了神。
這樣的溫柔,是她不忍離開的美好夢境。在這樣的夢境,她可以忘了女人國,忘了鼎;忘了自己少了靈魄的魂體,忘了自己一定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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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看見藤纏樹,出山即見樹纏藤,樹死藤生纏到死,藤死樹生死也纏……
當歌謠的吟唱聲散去之際,黑嘯天仍然隱身於樹梢處看著白芙蓉揪眉伏首於桌前,專心地想掐指算出沙紅羅的劫數。
他火紅的眼閃過一道怒光,大手一揮,封去了她腦窩上的部分靈力。
他要她愈來愈無助,他要她知道他的力量是不能抗拒的,他要她明白——
他們兩人的命運,正如糾纏的藤蔓與大樹一樣,永遠是無法分離的。
沙紅羅的命運,不操之在所謂的天理運行上——
與白芙蓉有關的命運,全掌握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