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五十分,韓德生坐在飯店酒吧里落地窗邊,圓桌邊擺著一杯黑咖啡。
他有把握她會來。至少,她會前來退還那疋價值不菲的絲布,或者前來致意一番。
他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送上那疋絲布的。
但,他的掌心其實在出汗。因為她是人,並不是他擅長處理的危機。
人,往往是最容易出狀況的。他不就是因為被負責的專案給耽擱了,才會沒有時間打電話與她約時間嗎?
幸好,他先前一時沖動買下的布料派上了大用場,櫻花花束則要感謝助理鄭仁雄的奔走。
韓德生看向窗外,庭園里的玫瑰花圃打上夕陽色燈光,像個突然妖嬈起來的清雅美人。
她為什麼還沒到?他心頭一亂,濃眉一皺,眉宇間擰出一道淺淺直紋。
「韓先生?」
他飛快地回過頭。
孟喜兒正帶著一抹笑意,站在桌邊。
他呼吸困難,心髒有片刻的拉扯。
遇見她之前,他以為他不曾幻想過妻子的模樣,原來不過是因為不曾瞧見她罷了。
起身為她拉開座椅,她身上柔軟棉質長洋裝拂過他的手臂,那羽毛般的撫觸讓他全身細胞都敏銳了起來,而他從來是一個只會注意女伴打扮是否得體的男人。
孟喜兒坐入椅子里,頸間那條緋櫻紅的披肩,軟軟地落在她的手臂間。
「這份禮物很美,但它太貴重,我不能收。」她遞上紙盒,認真地說道。
「你不喜歡?」他一直注視著她,直到她願意抬頭回望他為止。
「我非常喜歡,所以我希望你能開價賣給我。」這樣的布疋難求,該用來收藏呵護。
「你若喜歡,那它便是無價。」韓德生將紙盒推到她面前。
他的眼不想離開她,也完全不在乎眼神是否太過侵略。一直以來,他要的,他便會得到。
他的人生、他要的妻子,皆該如此。
「若它無價,我更沒有資格收。」她輕聲說道。
「喜歡與否,無關于資格。」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他拉近。「接受我的追求,你便有資格接受。」
孟喜兒看著他,一逕地臉蛋脹紅,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的話那麼直接,肆無忌憚的火熱眼神讓人如此不知所措,而他握住她手腕的指尖則像烙鐵,燙得人心不安。
她揪住十指,在這一生中從不曾覺得自己如此像個女人。
慌亂間,她別過頭,回避著他的眼。
韓德生注視著她低垂而下的長睫,戚覺那蝴蝶般的輕顫正拍打著他的心。他皺起眉,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怎麼會如此地不實際,充其量不過心髒跳快了一些。
孟喜兒不敢與他對望,無聲扭動著手腕,暗示他放開對她的鉗制。
他抿緊雙唇,卻不得不松手。
「要喝點什麼?果汁好嗎?」他決定給她一些喘息的時間。
孟喜兒點頭,他召來服務生為她點了柳橙汁。
她慢慢揚眸,目光停留在他的肩膀。
她過世媽媽對爸爸的執著,像羅剎一樣地逼得所有人皆喘不過氣,讓她光是想就不寒而栗。因此,她一直堅持自己只要平淡如水的感情,但老天卻偏偏讓她遇上了這個鐵血男人。
「我家里最近正打算要裝潢。」他說,沒說原因是因為遇見了她。
「喔。」她詫然對上他的眼,一時還沒回過神。
「你的布藝店提供布料,不是嗎?我會讓我的設計師跟你聯絡的,有問題嗎?」總之,他一定得和她保持某種程度的關系。
他的腦子里始終有著一份藍圖——關于現在、未來、工作及婚姻。所有的藍圖都會隨著人生經歷而修訂,只有他對妻子及婚姻的想法,不曾改變。
他不相信什麼念力、緣分,現在卻願意相信是他一心的執念喚來了她。
除去她擁有他理想中妻子的特質不提,她讓他目不轉楮,讓他的腦子里經常都是她。在他還沒找出方法來克服這事之前,他不可能讓她遠離。
「你……怎麼會知道我這麼多事?」她絞著棉裙,很快地看他一眼。
「我拿到了你的名片,曉得你開了問布藝店,我請助理詢問了一下布藝店的營業範圍,其他的事我便不清楚了。」至于其他他有興趣的事,他偏好親自發掘。
「你會不會太直接了?」他掠奪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像只面對猛獅的兔子。
他沒回答,雙唇微勾,眼神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
她的心跳停了一拍,幸好服務生在此時送上果汁,給了她一點緩沖時間。
孟喜兒捧起果汁,佯裝很專心地喝著。
「想知道我在哪里找到這塊布的嗎?」他說。
「當然。」她放下果汁,眼里突然迸出星光。
「是在永樂市場敖近一家小店,那里的老板娘收集很多美麗日本布,她說只賣給她覺得有緣分的人。」他倒認為那個老板娘是個厲害的生意角色,那塊布的價錢足以買一張進口餐椅。
「你怎麼會到永樂市場?」那並不像他會去的地方。
「半個月前,我去探望一個同事。經過那間店時,櫥窗里正掛著那塊布,它讓我想起你。」他說。
他話里的牽掛讓她沉重又甜蜜,卻又不敢再深入,只得淡淡說道︰「我明天就去那里看看。」
「那里並不好找,我陪你去。」
「你應該很忙吧,你把地址給我,我可以自己去。」她不喜歡耽誤別人。
「我可以撥出一小時來陪你,我不想放棄和你相處的機會。」
「你該不會連追求,都要講求有效率吧?」她月兌口說道。
「沒錯,我的工作就是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問題,然後用最快方式處理它,處理感情當然也一樣。我對你一見鐘情,自然想用最短的時間追求到你。」
他的口氣沉穩,黑眸篤定地望著她。
孟喜兒注視著他十指互握擱在桌上之平穩姿態,有些困惑。若非他緊盯著她看的眼神,火熱得讓人沒法子會錯意,他語氣嚴肅地簡直像在處理公事。
「感情怎麼可以用效率來評估呢?」她喃喃地說道。
「既然感情不講求效率,那你做好會經常看到我的心理準備了嗎?」即便要長期抗戰,他也有自信能抱得美人歸。
孟喜兒後退貼近椅背,因為她不喜歡壓力,尤其是來自一個和她其實不熟的人。
包讓她不安的是,他有股磁力,正在混亂著她心里那股追求著平靜的天秤。
「我嚇到你了。」他說。
「你這麼斬釘截鐵地認定我,難道不怕自己做錯選擇?」
「我很少犯錯,所以我建議你放棄不必要的掙扎。我要的,我一定會得到。」他眼神堅定,語氣更是上司對屬下的強硬。
她擰起眉抗拒著他的過度自信,即刻起身說道︰「我要走了。」
話才說完,一陣天旋地轉朝她襲來,她身子一偏,撞到了桌子。
「小心。」他極快地攬住她的腰。
「我沒事。」她努力想站穩,還是覺得沒法子保持平衡。
突然間,地面劇烈地震動起來。
「是地震!」她揪住他的衣服,驚呼出聲。
韓德生很快地將她帶到桌邊的梁柱邊,她縮在他的胸臂間,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十多年前,她和爸媽住在山上時,經歷過一場很大的地震。當時屋垮路毀,她曾被困在瓦礫里一天。此後,她便怕地震。
地震也許只有幾分鐘,可杯盤掉破聲音及人們的尖叫聲,卻讓孟喜兒覺得災難持續了一世紀之久。
韓德生緊摟著懷里冰冷的人兒,她臉色慘白、雙唇顫抖地縮在他懷里,好像那里是她唯一歸屬。愛極她這樣依靠他的模樣,他悸動得連心都擰了起來。
「沒事了。」他挑起她下顎,拇指撫過她面頰冰肌。
她長睫輕顫,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能用一對噙著淚水的眸子瞅著他。
那神情如此我見猶憐,他感到自己的理智全被擠干,只好憑著本能去行事。是故,他低頭覆住她的唇。
她的唇像冰冷玫瑰,是他不曾嘗過的美好,韓德生貼得更近,試圖想從她身上得到更多美好。
她在他唇間喘著氣,被他灼熱的舌弄得昏亂了起來。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後腦,舌尖更加放肆地索求著她的反應。但在他還想更進一步之際,她用力推開了他。
「你怎麼可以……」孟喜兒後退一步,可他的手臂環著她的腰,她退不了太遠。
「情不自禁是我唯一想得出來的解釋。」韓德生低頭凝視著她,兩人呼吸霎時再度交融。
鈴鈴鈴……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轉頭看著自己的布包。他皺起眉,不快兩人的親密時刻被打擾。
鈴鈴鈴……
鈴聲又來吵人,他拉起她的手定回桌邊,把手機放進她手里。
孟喜兒看著他雙眉問那道皺痕,她覺得好笑,低頭接起電話。「喂,歡兒嗎?……我沒事……還好不是一個人。對,他還在我旁邊,你不用擔心。好……待會見,拜。」
「誰打來的?」
「我妹妹。她知道我怕地震,她臨時有約要十一點才能到家,要我別太早回家,免得有余震。」
「替我感謝你妹妹為我多爭取了一個小時。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我家就在附近。或許,你可以給我一些裝潢上的建議。」
她驀然抬頭,看入他意在言外的黑眸。
「我們今晚才第三次見面,你就吻了我,我怎麼敢到你家。」孟喜兒坦白地說道,耳朵狂熱地燒燙著。
「如果我保證我絕對安分守己呢?」
「你不是安分守己的那種人。」
「看來你已經開始了解我了。」他低笑出聲,沉眸變得明亮,事業有成的威儀被褪去一些,黑眸亦顯得年輕了些。
她注視著他,胸口暖和得莫名其妙,像喝了些酒一樣地微醺著,不自覺地便揚起雙唇。
「改變主意了嗎?」他緊盯著她的笑意,用盡自制才能不上前去掬取那抹清泉笑意。
「我們是不是進展太快了?」他們對彼此的情感像一場驟雨,既疾又猛烈得教她心惶惶。
她想逃開,可他卻有股磁力吸得她連後退都很困難。
「事情只有對與錯,沒有太快或太慢。」
「怎麼可能沒有?如果我們今天認識了一個月或者更久,我便不會這麼不確定。」
「我們確實認識了一個月。一個月前的今天,我在日本見到了你。」他馬上接口說道,沒有一點猶豫。
孟喜兒睜大眼,鼻尖有點發酸,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記住他們踫面的日子。
「你看起來不像會記住這種日期的人……」她好感動地注視著他的眼,粉唇邊漾出一朵櫻花般美麗笑容。
被她那雙澄明眼眸一看,韓德生霎時覺得再度一片空白,是她疑惑的眨眼姿態才喚醒了他。
「我從沒記過這種事。」他佯裝低咳一聲,盡可能地維持著鎮定。
他難得的不自在讓她笑了,覺得他人性化了一點。
她輸了,輸給了他的執著。生平第一次,她不想控制情感,只想不顧一切地跟著他往前走。
她水眸熠亮地彎身抱起紙盒,往前走了兩步後,回頭看著仍站在原地的他。
「不是說要到你家嗎?」
他意外于她的臨時改變主意,卻不想跟自己的好運作對。
「不怕被我吃了?」他連眼里的都沒費事掩飾。
她抱緊紙盒,很快看他一眼。「我會先打個電話給我妹妹,要她待會過來接我。」
韓德生挑眉對她一笑,朝她伸出大掌。
她注視著那雙看似能掌握一切的大掌,她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就伸出了手。
他收緊大掌握住她微冷的手,兩人的心都同時一震。這是他們尋找了多久的感覺啊!
孟喜兒終于找出她的前任男友們,因為她的冷淡而求去後,她始終能冷靜以對的原因了。
因為她的心從來不曾被真正打動過——直到這一刻。
她的心飄上天,再也管不住自己害怕受傷的心,在這一刻只想跟所有人宣布,她終于知道戀愛該有什麼樣的狂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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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喜兒到了韓德生家里後,發現他這兒根本不需要裝潢。
它完美得像是間樣品屋,絕對有足夠資格登上設計雜志。
房屋的左半段是客廳、廚房等公共空間、中段有個三坪的溫室花園、右半段則是書房、臥室等私人空間,唯一的缺點是——
他的屋子沒有人味,空曠得像是一說話就會有回音似的。
「一個人住這麼大的空間,感覺如何?」她擁著雙臂,覺得檀木色的極簡裝潢實在太冷靜。
「舒服。」他小時候住得擁擠,最大心願就是擁有這樣一間大屋。
「你很少待在家里,對不對?」孟喜兒緩緩看了周遭一眼。
「為什麼這麼問?」
她沒有馬上回答,走到那片擁有極佳夜景視野的落地窗前,撫著旁邊那片光可監人的黑色大理石牆面。
「這個家沒有人氣。」
「所以,我才想讓設計師對它進行一些改變。」他站到她身邊,享受著她站在他屋里的感覺。
「改變風格或者可以讓它不那麼冰涼,但最重要的是,你得把它當成家。」她昂頭看他,因為站在他的屋子里而更加了解這男人在剛硬外貌下的寂寞。
韓德生挑起她的下顎,低聲說道︰「這個屋子需要的是一個女主人。」
「那麼……你昨晚相親的結果如何?」她笑著問道,不讓他話里的親密有太快沾身的機會。
韓德生笑了,知道她柔弱外表下其實有顆反應敏捷的腦袋。
「和之前十幾次的相親結果相同,無疾而終。」他扶起她的手肘,想領她到沙發坐下。
她搖頭,直接在落地窗前坐下,抱著雙膝望著窗外。「這里該有一組柔軟沙發和抱枕,早上可以曬太陽,晚上可以看夜景。」
「你明晚陪我去挑。」
「設計師會知道該選擇何種款式的沙發。」她避重就輕地說道,不想兩人之間再次一步登天地走到讓她害怕的地步。
「設計師不會比你還清楚,你喜歡的沙發是什麼模樣。」他逼近一步,不想給她後退的空間。
這一回,孟喜兒選擇佯裝沒听見。因為她知道只要一點頭,他們之間便會像海嘯一樣地打翻她的所有抗拒。
「為什麼找上婚友聯誼社?」
「我預計今年結婚。」
「你還沒有對象,但你卻預計在今年結婚?真奇怪。」她側頭注視著他,雅潔小臉上寫著不可置信。
「我的人生按照我的計劃行事。」
「我想听。」
韓德生沒和誰談過自己,他皺了下眉,後背倚靠著牆壁,思索著說與不說。
不經心地抬眸看向她,她的眼神正鼓勵地注視著他。
下一刻,他開了口,鉅細靡遺地將他選擇了商學院就讀,成為名校企管碩士、審慎挑選能傾囊相授的老師,以及如何在同學間建立政商圈的人脈、一天工作十四個小時,預備在四十歲時成為公司董事這些計劃,全都說予她听。
「我的人生計劃,都會一個個被勾起完成。」他的結論是這樣。
「是嗎?你相親了十幾次,卻還沒找到合適的對象,不是嗎?」她故意挑戰他的自信。
「我已經找到我的對象了。」他握住她的手,表情像在承諾。
「你別走得那麼快,我不習慣。」她沒有抽回手,卻也沒任由他再拉近。
「我幫企業處理問題時,往往只有三個月時間,所以我做事一定要有效率。」
「為什麼喜歡我?」她也有效率地問道。
「我給婚友聯誼社的條件是——容貌清秀、氣質高雅、善于廚藝、熱愛家庭
「因為我符合那些條件,所以你對我特別積極?」孟喜兒打斷他的話,抽回手,眼如冷星地盯著他。
他的話狠狠打了她一拳,內傷的痛楚蔓延至整個胸腔,讓她現在只想逃開。
「也許吧。」見她拉開距離,他眉宇間那道深如山溝的皺折再度出現。「事實上,我看到你的當下,那些條件沒有一個出現在我的腦子里,我只知道你是我要的女人。」
他的話像一記仙丹,治愈了傷口且讓人飄然若仙,她完全沒法子阻止唇邊的笑意。
「太愛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很危險。」她低喃著。
「我只說實際的話。」韓德生握住她的雙肩、鎖住她的眼,喉結竟緊張地快速地起伏著。「和我交往。」
「太快——」
他霸道地搗住她的唇,語氣命令地反問道︰「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認識多久的問題上?我們之間的感覺,還不夠強烈嗎?」
她拉開他的手,用雙手包覆著。
「感覺強烈,不代表我們就能相處良好。你要的是婚姻,可是婚姻對我來說,還是千里之外的東西。」
「你不想結婚?」他濃眉攢得更緊,反掌扣住她的手腕。
「我沒遇過想讓我組成家庭的男人。」她老實地說。
「你遇見了我,現在還沒改變主意?」他語氣更嚴厲。
「停。」這回,換孟喜兒伸手搗住他那些咄咄逼人的句子。「我遇見你的每一回都方寸大亂,我們難道就不能循著正常一點的方式交往嗎?」
「你希望我追求你嗎?」
「這種事怎麼會問我?」她雖不是個別扭的人,可要她直接開口要人追求,還是很怪啊。
「當然問你,因為你想要什麼,你自己最清楚。」他理所當然地說道。
孟喜兒睜大眼,他一本正經地回望著她,那剛硬臉龐盡是公事公辦神態。
她咬著唇低笑出聲。這男人是天生的工作狂,就連戀愛這事也安排得像在談判公事一樣。
「笑什麼?」他急切地想知道她的每一寸心思。
「你真不是一個適合談情說愛的男人。」她搖頭,眼楮亮晶晶地帶著笑意。
「我確實不是,不過我學習力很強。」他握著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去。「走吧,我帶你參觀一下屋內,你給我一些建議,看看以你的專業能替屋子做些什麼調整。」
他突如其來地轉換話題,讓孟喜兒錯愕地停在原地。
她不解地張著嘴,傻乎乎地注視著他。
他冷肅的臉龐一下子融化,他注視著她怔愣中的眸子,低笑出聲︰「這麼容易就出神?」
孟喜兒看著他的笑臉,心頭涌上的強烈情緒讓她胸口發悶。
「我決定帶你參觀我家,是遵循著一般人交往初期的模式,好讓彼此更加了解,這樣可以嗎?」韓德生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攬住她肩膀的方式倒是不怎麼一般人。
孟喜兒靠在他身側,她沒有抗拒,只是暗暗驚訝于依偎的感覺怎麼會這麼美好。
她的沉默讓他不安,開口問道︰「布藝專家,你對我家的建議?」
她很快地打量了一回周遭環境。
「裝潢用色太冷硬了,可以考慮換一組活潑一點的窗簾。有一款法國布料應該會適合,設計者是一個年輕小女生,雖是植物絹印圖案,線條卻非常流線時尚。如果,再訂作一些民俗風的抱枕,效果應該會不錯。」話題一回到她的專業後,孟喜兒很快地回復了鎮定。
「你決定就好。」
「那我決定這間屋內所有的布制品都要換,包括床單床組及地毯。」她故意裝出獅子大開口的模樣。
「挑你喜歡的顏色、款式,因為我相信有一天會派上用場。」他低頭對她微笑。
他的大膽再度讓她喘不過氣,于是往前走了好幾步。
「室內溫室過去,就是我的書房及房間。」他又站到她身邊。
「那些地方,我再和你的設計師約時間去看。」她低語。
「你怕什麼?」
「不怕。只是還不懂你,所以不想讓兩人之間毫無節制地快速發展下去。」
「我四歲時,被遺棄在育幼院門口,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想擁有一個家。我比誰都努力,可以連續幾個月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因為有工作可做,我便知道再也不會回到以前。」他注視著她的眼,冷靜地述說著過去。「這樣你多懂我一些了嗎?」
她好難過,紅著眼眶,低頭握住他的手。
她沒開口,但他卻發現自己懂她的安慰。「不需要難過,我的努力換來了這一切,很值得。」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好把他的手握得更緊更緊。
她能感覺自己的防線正一寸寸地後退著,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面對一個這麼有擔當的男人,她還想抗拒什麼呢?
他被她眼里的愛憐打動,低頭想再親吻她的唇,她搖頭,小手覆住他的唇。
嫁給我!
韓德生腦里驀地浮現這個念頭,卻因為怕嚇到她而強行壓下。
「送我回家吧。」她面頰微紅地說道。
「不是要讓你妹妹來接你嗎?」他不想這麼快就和她分開。
「聰明如你,還看不出來,我只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好給你有更多機會了解我嗎?」她柔聲說道。
韓德生凝視著她,張開雙臂攬住了她。
他終于知道他的家,為什麼總不像他心里真正的家了,因為這個家沒有她。
他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娶回家。一個星期最好,一個月則是他的極限。
因為他要盡快組織一個她屬于他的理想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