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驚天動地的腳步聲,咚咚咚地朝著巫女寢宮而來。
兩名護衛伴隨著一名身形約莫是戚無雙兩倍大,穿著一身黃色道袍的白胡神官沖進屋內。
白胡神官才進至房內,便對著他們大喝出聲——
「你們兩人是誰!為何冒充巫女,還在神殿外頭妖言惑眾!」
「大神官有何證據說我是冒充的巫女?除非你早知道巫女是誰?」戚無雙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大神官被這話堵住,氣得滿臉通紅。
「好一個牙尖舌利的妖女,無怪乎方才能在外頭收買人心!穿著這麼不男不女的服飾,還想濫充巫女,我這就立刻稟報城主,說你假冒巫女。」
藺常風黑眸直勾勾地盯著神官,嚴聲說道︰「金海附近石壁之上分明刻了巫女現世之畫像,畫像位置甚至遠遠高于大神官兩年前降臨巫城之石壁畫像,誰敢說她不是真正的巫女。」
大神官別開眼,慌亂地說道︰「來人!把他們給我拿下。」
護衛們舉起長劍,刺向那兩人——
戚無雙只看到藺常風身影一閃,兩名護衛便已被兩記飛鏢給打下手里長劍。
「巫女承天命而來,汝等刀劍相向,難道不怕遭到天譴!」
藺常風低喝一聲,長袖一揚,兩名護衛則在瞬間被兩記飛鏢劃破喉頭,鮮血直淌下咽喉。
兩名護衛嚇得轉身往外跑,大神官嚇得雙膝一軟,邊爬邊沖出房門。
「大膽妖孽!你們若有種,待到上任巫女坐化升天時,咱們便在城主面前斗一斗法!」大神官邊跑邊喊道。
藺常風足尖點地,戚無雙只覺他像一陣旋風掃過,便見他已擋住大神官的去路。
「來人啊!」大神官大叫著。
「來人啊——」藺常風一彈手指,郭虎與另一名自家護衛便從暗處現了身。
大神官雙膝一軟,以為這下鐵定要喪命了。
「大神官,明人不說暗話。我們既然有門道能取代另一名巫女進神殿,自然也有法子對付你。你不如就乖乖和我們合作吧。」藺常風臉色威儀十足,說話之權威令人不可小覷。
「我不懂你們的意思?」大神官陪著笑臉問道。
「你那幾招巫術騙局,我們也懂,沒道理就你一人能享受這富貴榮華。」藺常風在榻邊坐下,冷冷一笑。
「小人真的不懂大爺的意思。」大神官故作胡涂地抓抓頭。
藺常風向郭虎使了個眼色,郭虎袖底揮出匕首,架上大神官頸子。
「懂了嗎?」藺常風仍是一派儒雅溫和笑容,只是那對黑眸卻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懂懂懂。」大神官恐懼地睜大眼,趴在地上猛磕頭。
戚無雙被這意外結局惹得大笑出聲,開心地走到藺常風身側,偎在他手臂邊嚷嚷道︰「我一點也不想看你磕頭,不如你起身,說說我們能分得什麼好處唄?」
「我……我能分到的好處,也是城主所賞賜的啊。」大神官戰戰兢兢說道。
「那簡單啊,我拎著你去見城主,告訴他你的騙局,你的賞賜便全都歸我了。」戚無雙故意手舞足蹈,擺出一臉天真模樣。
「姑娘……這可要不得啊!城主不輕易信人的,若是有我帶領,你們才容易得到……」大神官急著嚷嚷道,可不想富貴轉眼變雲煙。
「我們該給他機會嗎?」戚無雙故意這樣問道。
「好吧,畢竟我們也是憑借了大神官的因緣才進到巫城的。」藺常風看向大神官,低聲一喝︰「我們就先給你一回方便,讓你帶領我們去看城主。不過,你且記住,這位巫女是真有幾分本事,能算出你做過多少偷雞模狗之事,你最好別想亂來!」
大神官勉強陪著笑臉,不過眼中倒沒什麼信服之色。
「要不要讓巫女細數一下,神殿後方有多少被你害死的陰魂——被奪去清白的小女婢、被捅了一刀的老臣、還有那兩任自焚的巫女?你眼中既有懷疑,不想安排也無妨。來人,把他抬到神殿後方的枯井……」藺常風朝郭虎一點頭。
冰虎上前一步。
「巫女饒命、巫女饒命……」大神官猛搖頭,臉色發白地看著戚無雙。
戚無雙雖也是頭一回听到這事,但作戲向來一流的她,揚起冷艷笑意,緩步逼近大神官。
「你若還是不信,不如一刀割了你,讓你去問問那些冤魂是否來跟我托夢過。」戚無雙說道。
「不不不不……」大神官額上冷汗直冒,很快地便濕了衣襟。
「我饒了你這一回,橫豎你這陽壽也剩不了多久,若不多行益事,牛頭馬面上的腳鐐枷鎖可不下十副。你活該生前享富貴、死後到十八層地獄,受盡刀山油鍋之刑……」戚無雙冷笑地說道。
「巫女救命啊!」大神官頻頻顫抖地說道。
「能救你命的,只有你自己。該怎麼安排我們與城主見面,你心里有數了吧。」戚無雙粲然一笑,像是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我……我這就去安排。」大神官腳步不停地往後猛退。
「我身邊的人跟著你,你若胡亂說話……」藺常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卻不把話說完。
大神官點頭連連,腳步踉蹌地離開了房間。
冰虎則隨在他身後,離開了房間。
戚無雙挨近藺常風身邊,皺著眉問道︰「他當真害死了那麼多條人命嗎?」
藺常風擁著戚無雙在榻邊坐下,腦中閃過那些冤死之人,神態亦隨之肅然起來。
「巫城百姓不算,忠臣們紛紛讓大神官以栽贓方式,處了死刑或關入牢獄之中,以至于忠臣紛紛出城,留下的盡是一些狡猾之徒。」
「最該殺的是巫城城主,要不是他重用神官,怎會走到如此下場!」戚無雙抿緊雙唇,氣得掄緊拳頭。
「藺玄當然有罪,所以才要一步步引他走進圈套。」藺常風撫著激動的戚無雙手臂,黑眸里有著一股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堅決。
「你既有法子安排人馬埋伏,怎麼不干脆一刀宰了大神官,掛在城牆以慰百姓之苦。」她忿忿不平地說道。
「若是一刀宰了大神官,不免鬧得人心惶惶。倘若又有人謠傳神官因為泄漏天機,說出‘天子易主’而被殺,豈不正中散播謠言者心意?最好的方式,便是讓大神官領著我們去找城主藺玄,從那邊下手,才是治本之道。」藺常風一派沉穩地說道。
戚無雙忽而伸長玉臂,勾住他的頸子,將人往下拉。「你知道這麼多事,該不會老早就曉得讓大神官說出‘天子易主’的人是誰吧?」
藺常風傾身而下,雙臂撐持在戚無雙臉頰兩側,近到能聞到其口中的甜糖味兒。
「一切不過是下位者揣摩上意罷了。」
「藺玄想自立為王?」戚無雙瞪大眼,先是驚詫于藺玄的野心,繼而像是找著了新奇玩意兒似的,整個人都雀躍了起來。
「我手邊證據是如此。」藺常風簡單說了些藺玄想造反的跡象。
戚無雙此時才發現這藺哥哥手里掌握的生殺情報,絕非旁人所能想象。
「難怪有人想要壞你名聲,便是有人想下手除去你,我也不覺得奇怪。」她話說得輕松,手指卻不由自主地緊揪住他的衣袖。
「知曉我這密使身分之人,除了皇上之外,便只有幾名親近之人。」藺常風撫著戚無雙發寒肌膚,他心窩感動地一暖,俯首餃住那兩片粉唇,在其唇間低語道︰「怕了?我不會讓你有一丁點損傷的。」
「我哪里怕了?我是想說你早晚都有可能被人除掉,居然還敢嚷嚷著要‘娶夫’。」戚無雙輕哼一聲推開他,沒讓他再得逞。
「巫城之事處理完畢,我便要退隱,過著尋常百姓日子,不知戚府可缺管事?」藺常風懂得戚無雙眼里的擔心,笑著說道。
「這個嘛……」
戚無雙正坐起身,柔荑挑起他的下巴,前後打量了幾回。
「戚府不缺管事,倒是我缺一名男寵。」戚無雙笑著說道。
「你啊。」藺常風健臂一舉,大笑著將戚無雙攔腰抱起,壓制在長榻上,準備好好懲戒這張小嘴一番。
戚無雙一見到他眼里動情神采,怕會真的胡鬧出了‘大事’,她雙頰一紅,連忙推著他說道︰「唉呀,快別胡鬧了。快叫你那些婢女送上熱水,讓我好好梳洗一番,否則我待會哪來的力氣去應付大神官和城主。」
「沒問題。」
「我可先聲明,我不識得那些婢女,也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沐浴,讓她們備好熱水之後,便可以全部退下了。」
「言下之意,是要我為你沐浴?」
戚無雙心一動,耳朵辣紅了,臉上神色可不服輸。「還沒娶到我,便想鴛鴦戲水,你想得美。」
「瞧你這張利嘴……」藺常風大笑出聲,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恰似明亮日光。
戚無雙望著他爽朗笑意,也彎起嘴角。
「過來。」藺常風讓戚無雙趴在腿間,以指為梳,直到戚無雙那頭直瀉腰間的青絲被理順之後,他才起身說道︰「我去吩咐婢女們備好熱水讓你梳洗,我一會兒再來跟你說說藺玄的大小諸事……」藺常風再對戚無雙一笑之後,走出房間。
戚無雙斜倚在榻間,痴痴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明明該想著如何布局大事的,偏偏整個心思卻都是藺哥哥的笑容,想得她心窩都發疼了。
戚無雙撩起長袖,扇扇發熱的面頰,腦中其實只有一個想法一她若想獨佔藺哥哥,便得先幫他將這些家國之事給擺平。
而她,十分樂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