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握右手 第七章

書名︰左手握右手|作者︰葉山南|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砰砰,砰砰砰!

午夜時分,若璃和羅茜同時被門板上傳來的巨力拍撞聲驚醒。

「羅茜,發生了什麼事?」若璃披著睡衣從臥室里跑出來。

「沒事,小璃,有個神經病半夜不睡跑來發瘋。你去睡,我來應付。」羅茜同樣也是衣衫不整,她雙手環肩,表情極為不悅地瞪著仍在傳出臣響的門板。如果她沒料錯的話,來人一定是程譽。這可惡的男人,她會讓小璃見他才有鬼!

「可是,如果有人要找我……」若璃試探地才問出半句話,就被羅茜一把推回臥室,並三兩下利索地鎖上了門。

「我會替你傳話。」她對著臥室的門板說。然後,她整了整衣衫,換上最虎虎生威的凶狠表情,走到人門旁邊,一把拉開。

「程譽,若璃不想見你。」她看也不看來人就拋出逐客令。

「怎麼是你?」程譽乍見羅茜,著實愣了一下,「你住在我家?」

「程大少,你搞清楚,你跟小璃已經離婚了。現在這里是‘她’家。」羅茜擺出最凶狠的表情怒瞪他,企圖把他嚇回去,「現在這個家的女主人正在睡覺,沒空接待你,你可以滾了。」

程譽皺了皺眉,看來若璃已經把一切都跟她說了。既然是如此,對于她的反應,他一點也不意外,但是他仍然堅持說出來意︰「羅茜,我要見若璃。我有話要對她說。」

「要說什麼對我說就可以,說完了就請走。」她仍是不妥協地堵在門口。

「我有些話必須親自對她說,麻煩你讓我進去。」程譽努力維持著好脾氣。面前這不識相的女人簡直雀佔鳩巢!他和若璃還沒正式離婚呢,她就跑出來攪局,他甚至可以想象在他不在的這些天里,這女人究竟說了多少他的壞話來給若璃洗腦。

不過不要緊,他來只是要告訴若璃一句話,那就是他愛她,他不準備跟她離婚,就是死也不離!

「不管你想跟她說什麼,我只有一句話︰不行。」羅茜沒啥好氣地白他一眼,跨前一步,手握住門把手。「往後站!」她呵斥著他,「我要關門了。」

「羅茜!」這個時候,被關在臥室內的若璃听到了響動,她用力捶著門,大喊著︰「開開門!讓我出去!是誰來了?」

程譽的眼一下子眯了起來。他非但不退,反而更上前一步,用腳抵住門框,「你把她關起來了?」他表情凶狠地低聲問道。

「是又怎麼樣?」羅茜才不怕他惡行惡狀的德行,「程大少,現在‘蕭’若璃小姐已經跟你沒火系了,請你別忘了這一點?」她故意加重那個「蕭」字。

「我們還沒有離婚!」程譽幾乎吼破喉嚨。該死的,他們夫妻間的事,什麼時候輪到這女人插手?

「程譽!是程譽嗎?」

這時,若璃的聲旨再度從臥室內傳來,伴隨著捶打門板的響聲,頓時令程譽更加冒火。他再跨前一步,狠狠瞪著羅茜,咬牙切齒地道︰「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打女人。」

「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把臥室的鑰匙扔到窗外頭去。」羅茜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兩根蘭花指捏起了一串叮當作響的鑰匙,不怕死地在程譽眼前搖啊搖。然後,她大步大步走到窗口,一把推開窗,假意向外張望著︰「現在外頭這麼黑燈瞎火的,我要是一個不小心把鑰匙從這里掉了下去,恐怕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吧?程譽,你有備用鑰匙嗎?」

一個問題堵得程譽頓毗啞口無言,原本想罵的話都罵不出口了。備用鑰匙?一定有吧?可是恐怕只有若璃知道它放在哪里。對于這個家,他根本陌生得很,他從未盡餅一分心力。

見他沉默不語,羅茜聳聳肩,朝大門的方向一努嘴,「請你同去吧。現在是午夜十二點,下樓請小心,不要驚動了鄰居。」

程譽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好訥訥地掉頭往外走。他真恨自己。他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有多混蛋,剛才被羅茜這麼一問,他才驚覺自己從來不知道家單的備用鑰匙在哪兒,不曉得洗衣機要怎樣定時,不了解這個公寓每個月的月租是多少,因為家里所有的家務都是若璃在做,所有的瑣事都是若璃在管!而他自己,只需要每個月拿一筆錢回來,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到處花天酒地,不管不顧若璃的感受,他甚至從來小把家里房門的鑰匙帶在身上,因為他知道不論他瘋玩到多晚,多久不回來,若璃都會不眠不睡地為他等門!

自打結婚以來,他就沒有洗過一件農服,沒有煮過一頓飯,以前家里富裕時尚且有佣人,可是後來,這些事全是若璃在做!而該死的他,當他握著她的手時,他居然還對她說「你的手變粗糙了」!

他是個混蛋,是這個世界上最差勁的男人,最不合格的丈夫,這樣的他,還有什麼面目回頭來找若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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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譽走後,羅茜終于打開臥室的門把若璃放了出來。

「程譽!程譽!羅……那個、程譽呢?」苦璃一得以步出臥室就心急地抓住羅茜的袖子,四下張望著。

「他走了。」羅茜聳聳肩。看小璃那副失魄落魄的表情,她就知道並且慶幸自已這個決定做對了。這沒出息的丫頭根本還愛著程譽!如果讓他們倆見了面,只要程譽好听的話說個兩三句,她保管會不念舊惡地立馬撲到他懷里去痛哭了。這樣子還怎麼離婚怎麼分手,上演八點檔悲情連續劇還差不多!

听到程譽走了,若璃的臉上馬上浮現出悲戚的失望表情。「也許……也許他是真的有事要跟我談也說不定……」在羅茜凶狠的目光瞪視下,她只能囁嚅著小聲辯解,然而心中的焦灼卻使她幾乎要哭了出來。她想念程譽呵,好想念他,在知道他所經歷過的苦之後,她更是好心疼他……不管他來找她所為何事,只要能見上他一面,她就能稍稍緩解內心揪痛的情緒,可為什麼偏偏連這樣都不可以?

望著若璃強忍淚意的悲傷表情,羅茜心里不禁浮出此許的愧疚感。她這樣阻止他們相見,真的做對了嗎?抑或程譽是真心悔改,她應該讓若璃再給他一次機會?

然而羅茜畢竟是理性的,她很快地甩甩頭拋開這個念頭,走上去攬住她的肩頭,語重心長地道︰「小璃,我知道要離開一個你深愛的人是個很艱難的抉擇,要忘掉他也需要一段很難熬的時間,但是小璃,你既然已經決定離婚了,就要堅持下去!感情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你要挺過去才行!」

「可是,我好想他……」听到好友的安慰,她更是鼻子一酸,眼淚就忍不住地滑了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羅茜語氣輕哄地拍著她的脊背,「時間長了就好了,相信我小璃,你會忘掉他的……」

「不會的,不會的,我做不到,我知道我一定做不到……」她傷心得已經無法說出完整的語句,數日來竭力壓抑的情緒一古腦全都爆發了出來。痛哭得幾乎要站立不穩,她直直倒入羅茜的懷中,只是泣不成聲地反復呢喃著同一句話,「我做不到,我好想他,好愛他……」

「若璃!我也愛你!」

突如其來響起的男聲把羅茜驚得渾身一激靈。她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窗外。

程譽竟然爬窗!這里是三樓啊!只見他兩手不穩地扶著窗框,搖搖晃晃好像隨時要摔下去的樣子……在羅茜能夠反應過來以前,若璃已經掙開她的雙手飛奔到窗口,著急地叫︰「程譽,你是怎麼上來的?你小心,手抓牢了……來,我扶你……」她向他伸出手去,然而程譽卻微笑地沖她搖搖頭,喘著氣道︰

「我……我只是來告訴你幾句話……說、說完了我就走……」

「你先上來再說!」見他這副搖搖欲墜的模樣,若璃嚇得心髒都快抖散了。

「不用,只有幾句話而已。」說著,他還松開一只手伸到額頭上去擦汗,危險的動作令若璃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若璃,你還記得當初跟我說過的話嗎?關于左手握右手的、那個寓言……你說,結婚的時間長了,握善老婆的手就像——」

「你不用重復!說重點就好!」她真怕他會掉下去,雙手死死抓著他襯衫前襟,看他咧開得意的笑臉,她是又心驚又好笑。

程譽,他非得這麼與眾不同嗎?就連兩人要離婚了,都不能使她停止為他掛心……這樣的他,教她怎麼能忘,怎麼能離得開?

羅茜也來到窗口,看到程譽那副奸計得逞的嘴臉,她心中所有的愧疚感頓時消失無蹤。這男人太壞了!居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方法來博得若璃的同情,真想讓他摔死算了。

于是,她上前一步,故作威脅地道︰「你到底說不說?沒話說的話我要關窗了!請你照原路返回。」

「羅茜!」若璃突然暴出大吼,口氣之凶狠把羅茜嚇了一大跳,「你不要嚇唬他!要是他不小心掉下去怎麼辦?」

「你……你、小璃,你吼我?為了這個男人吼我?」羅茜瞠目結舌地指著她說不出話來。她簡直要氣瘋了!程譽這奸人,也只有單純的若璃才會相信他,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而程譽——似乎嫌她怒火不夠旺盛似的,沖她調皮地一擠眼,然後望向若璃,立即換上深情款款的眼神,「若璃,我來是想告訴你,左手不可以沒有右手的!」

「什麼?」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我愛你,若璃,我好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再重新開始,好不好?」

若璃愣住了。雖然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內心也一直隱隱地期盼著,然而,在親耳听到這些話的那一刻,她卻躊躇了。

她是無法忘記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歲月,那些甜蜜,那些誓言,那所有歷歷在目的少女初戀情懷,然而,她更忘不了那些傷害,那些爭吵,和那些終日以淚洗面、情火漸漸熄滅的日日夜夜。

她可以再相信程譽嗎?他們之間的愛情,可以再重新來過嗎?她問自已。

一時之間,所有的往事——快樂的和不快樂的,甜蜜和心痛,厭倦和傷害,通通涌入她的腦中,耳邊似乎有一萬個聲音在爭吵,她瞪著程譽,一時忘了自己身住何方,甚全忘了面前這個正殷切注視著她的男人是誰,他為什麼要吊住窗口,危險地跟她說這些話?

「若璃!」見她呆愣不答,程譽急了,提高聲音叫道︰「你也愛我的不是嗎?我知道你離不開我!回來好嗎?要不,讓我再追你一次?我發誓,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辜負你,不會有別的女人,不會有傷害,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一定說到做到——」

「你會說到做到才有鬼!程譽,你夠了沒有?快點滾下去!」羅茜氣急敗壞地大嚷,她看得出小璃的神情已經動搖了!

但是程譽仿若充耳不聞,依然自顧自說他的︰

「我不會再讓你哭,讓你水遠做我的玻璃女圭女圭,永遠快樂,永遠有笑容……」他許諾了無數無數個「永遠」,見若璃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回應,他眼一眨計上心來,索性加重籌碼︰「若璃,你答心我好不好?如果再不答應,我可就要松手了哦,我要從這里跳下去!」他說著,果真松開一只手,搖搖晃晃的單手掛在窗欞上。

「有種你就跳啊!」

「不可以跳!」

羅茜和若璃同時暴出大吼,後者更是嚇得面色慘白,連忙撲過去死命抓住他衣角,大叫︰「我答應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你快上來好不好……」她急得直掉眼淚。

程譽看得好心疼,不自覺地伸手撫去她臉上的淚珠,「別哭,你看我這不是沒事——啊!」正說著,他手一打滑,整個人立時重心不穩,當下就往樓底墜了下去。

「程譽!」她被他驟時下墜的巨大力量扯得斷了指甲,看他硬生生從她手中滑落,她撕心裂肺地狂吼︰「程譽你不可以死!」

「老天!」這下連羅茜也顧不得記恨了,連忙也奔到窗邊,沖底下大叫︰「程譽!你沒事吧?」

半晌,樓底花壇中傳來奄奄一息的小聲申吟︰「我沒事……只是摔到了右腿……」

「SHTT!」羅茜忍不住低咒,程譽這小子果然混球,剛才就連她也忍不住替他擔起心來了。她翻了個白眼,笑罵著︰「就知道你這小子命硬!你等著,我和小璃馬上下來!」

然而下一秒鐘,她竟然看到若璃也翻了個白眼,嚶嚀一聲就身子軟倒在地——昏了過去,她連忙上前接住她,心急地搖晃著,「小璃!你怎麼啦?你沒事吧?」

「若璃沒事吧?」樓底又傳來程譽的叫聲,居然比剛才更加中氣十足,羅茜氣得往窗外唾了一口,大罵︰

「死程譽!你在下面等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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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在左鄰右舍的幫助下,兩個人都給送到了醫院。程譽只是萬幸地摔斷了右腿,上了石膏就沒事了。而若璃則沒有那麼幸運,她因為連續數天未好好進食引起了低血糖,再加上精神受了刺激所致昏厥,醫生命令她留院觀察兩個星期。

這下子可想而知,羅茜的一腔怨氣自然是盡數轉到了程譽身上,所以,當程譽一拐一拐地出現在若璃的病房門口時,羅茜幾乎要立時撲上去跟他拼命。

「死程譽!你還敢來!」她凶狠地,但卻不得不壓低了聲音咒罵。若璃給注射了鎮定劑,還在沉睡,事實上她自程譽離開後就未曾睡過一個好覺。

「我來看我老婆,有什麼不可以?」程譽同樣壓低了聲音沒好氣地道,然而在將眼光轉向若璃時,卻轉而融成無以復加的溫柔深情。他的若璃呵,她受苦了,臉色那麼蒼白,下巴尖瘦得都幾乎成了銳角……如果早知道這次分離會讓他們兩人都那麼痛苦,他說什麼也不會允許她有離婚的念頭!

不過,也許也正因了這次分離,才讓他認識到若璃對他而言是多麼珍貴的寶,這一次,他說什麼也不會放開她了……

他走到她床邊蹲下,分別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凝視她的臉龐。細看之下,才發現她的眼角眉梢,處處都掛著憂愁郁悶。這一段婚姻帶給她的委屈和傷痛太多了,以至于她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個27歲的韶華少婦,反而蒼白憔悴得像個嘗遍了生活疾苦的怨婦。

然而,她仍然是那麼的美,她闔目沉睡的模樣嬌柔無依得令他心疼,仿佛觸動他內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讓他久久凝望不忍移開目光……

「看夠了沒?看夠了就請離開,小璃需要休息。」羅茜冷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幾自沉浸在追悔莫及之中的情緒。

「哦。」程譽用手抹了把臉,站起來,對羅茜道,「替我照顧好她,我改天再來看她。」

「你不用來了,小璃不想見到你。」羅茜臉臭臭地損他,還主動走到病房門口替他拉開門。

程譽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跟羅茜爭辯什麼。若璃有理由恨他,她所有的朋友都有理由恨他,他是一個如此不負責任的丈夫,沒有任何資格回頭乞求她的原諒。

于是他不再說話,默默地走出了房間。

不過,心底有一個聲音在洪亮地回旋,訴說著他不可阻捎的決心。若璃,他不會放棄仟何再度擁有她的機會,只要她還愛他,一切就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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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整整兩個星期過去了,程譽沒有再出現。

這下連羅茜都覺得奇懌了,她知道程譽不是個會輕易妥協的男人,難道他會就這樣放棄嗎?

至于程譽究竟是怎樣的男人,恐怕誰都不甚清楚,就連身為他妻子、與他共同生活了七年的若璃,也從來無法知曉程譽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只知道,醒來看不見程譽,對她而言是極大的酷刑,也因了這個原因,讓她這幾天一直精神不振,做什麼都無精打采。

今天是若璃出院的日子,程譽照舊沒有出現。

羅茜一邊幫若璃收拾衣服,一邊不滿地低聲嘀咕︰「這家伙,當初在你面前說得信誓旦旦,現在卻人影也不見半個。」

「也許他真的有事走不開。」若璃溫婉地柔聲勸著,但心里卻泛起不可遏止的酸楚滋咪。程譽究竟跑到哪兒去了?是他說要她再給他一次機會,可是為什麼現在,當她真正需要他的時候,他卻躲得不見人影?他終于還是決定放棄了嗎?

若璃不禁泛起無奈的苦笑。自從初遇程譽的那一刻起,無論快樂痛苦,都無法自己選擇。

「小璃,我們走吧,程譽那家伙不會來了。」羅茜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回過神來,愣愣地點頭。然而,腳步一邊向外挪動,一面還不住地四下張望著,渴望能見到程譽的影子。

她們一直走到醫院門口,羅茜伸手招車,若璃則神游地站在路邊發呆,一輛又一輛車子從她面前駛過,她渾然未覺地呆立著。

程譽,你去了哪里?

程譽,你會來嗎?

程譽,只要你此刻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想,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再給我們的婚姻一次機會。可是為什麼,這一秒鐘,你不在?

「小……小璃,你看!」羅茜的聲音突然炸雷似的響起,拼命搖著她的衣袖;她忙抬頭,卻驚見馬路對面的一幢新落成的大廈上,直直垂下一條大紅橫幅,上書八個斗大的字︰

玻璃女圭女圭,歡迎回家。

符璃驚得用手捂住嘴唇才能不讓自己尖叫出來;是程譽!一定是他!她知道是他!玻璃女圭女圭四個大字,撞紅了她的眼。他還記得嗎?記得他說過他會永遠保護她,不讓她碎掉……一瞬間,她忘了這段婚姻中的所有眼淚和傷害,記憶只停留在七年前的那個早晨,他在她手心許下諾言,要她承接他的真心。七年後的此刻,她好想問他一句,這諾言是否仍舊有效?

她焦急地四下張望著,叫道︰「程譽!程譽你出來!」

羅茜也不甘示弱地跟著叫︰「程譽,你又使什麼爛招?告訴你,若璃是不會改變主意的!」話音未落,便即遭到若璃的怒瞪。後者已經完全忘記自已在做什麼,大步地沖到馬路中央,對著橫幅掛下的方向大喊︰「程譽!你出來好不好?我有話要問你!」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

羅茜走過來,攬住她的肩頭,道︰「小璃,回去吧,我想他不在。」

「不,他在!只有他會叫我玻璃女圭女圭,我知道那是他!」若璃執拗甩開他的手,執拗地道。她朝馬路對面的大樓奔去,羅茜被迫跟在她身後,追著她跑。

這女人已經完全為程譽著魔了,九匹馬都拉不回來!羅茜一邊恨恨地想著,一邊又不得不陪著她直往樓上跑。

「小璃,你冷靜些!你才剛出院,不可以跑那麼快……噢,老天爺!」羅茜的絮絮叨叨霎時停住了聲音,她的腳步才踏進這棟大廈的門口,便和若璃一樣,被驚嚇了個結結實實,呆愣地站在原地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一樓大廳的每一寸地板都被鮮紅的玫瑰花瓣所覆蓋,程譽正笑眯眯地站在玫瑰花堆中,揚起手中的拐杖沖她們示意。而真正使人驚詫的還不止這些,正對著她們的一樓的牆面上閃爍著碩大的燙金字體,以中英文雙語書寫道︰

程氏開發與規劃有限公司CHENGSHIEXPLO—了ATION&CONGLOMA了ATIONCO.LTD

這里是……程氏?兩人同時驚呆了,好半晌,羅茜才反應過來問道︰「程譽,這公司……是你開的?」

程譽在花叢中微笑頷首,話卻是說給若璃听的︰「既然你死活不肯要那兩千萬,我只好拿它買別的東西送你咯。」

「送……送我?」若璃吃驚得舌頭打結。他用這公司作為給她的禮物?

「是。你住院的那一天,我恰好看到這幢新落成的大廈在招商,于是就買下來送給你。這幾天我一直在忙裝修和入戶的事,沒有到醫院來看你,若璃,你不會生氣吧?」

她搖搖頭,無法平服內心受到的震撼.「可是、為什麼是程氏?那季禮哲的公司……」

「我們決定一起合作,說實話,我還欠了他六百萬的巨款,我答應要用這座新公司替他把錢賺回來。」程譽義恢復他那自信滿滿的拽樣了。

「可是……」她還是無法接受。在她住院的這些天里,程譽究竟在外而搞了些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而羅茜總算听得有些明白,她開口打斷程譽的異想天開︰「程譽,你以為這樣做,小璃就會原諒你嗎?你喜歡開公司,自已去開個夠好了,我們沒空陪你玩了。」說著,她一把抓住若璃的手,「小璃,我們走!」面前這男人簡直是個神經病,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從來不考慮後果,小璃如果再跟著他.鐵定一輩子受苦!

「羅茜,我……」若璃試圖掙開她的手,看看程譽,又看看羅茜,心中的矛盾已經堆到了極點,她該怎麼辦?程譽要開公司了,她能在這時候離開他嗎?

可是另一方面,如果她不離開,他們之間……又會有未來嗎?

餅去,是苦淚交織的傷害,未來,是無法預料的未知。似乎怎麼衡量,她都不應該再留下來了,可是天平的另一頭,卻是她摯愛的男人,這份厚重的愛把她的心都壓垮了。這樣的兩難境地,她要怎麼選擇?

她不知道;只知道心里亂極了,無法做出任何思考。

這時,程譽撐著拐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臉上掛著最真誠的笑容,「若璃,我需要你,我們一起從頭再來,好不好?」

「小璃,別听他的!」羅茜大叫著試圖阻止。

「若璃,我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向你證明,我不是個扶不起的浪子。」他越走越近,來到若璃的面前,無視于羅茜的存在,只是深深地、柔情地注視著她驚惶的臉,溫柔地訴說︰

「這公司是為你買的,如果你不在,我要它還有什麼意義?若璃,我只想為你而努力,對我來說,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事物能成為我的動力。」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惶急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從未像此刻這般紊亂,程譽簡直是在逼她做決定!

「程譽,少說這些沒用的廢話,小璃是不會相信的!」羅茜的叫嚷聲似乎已經完全化為了空氣消融于無形。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程譽二人,在程譽溫柔而深情的目光注視下,她發覺自己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程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深深地回望他,不解地問道。竟然用兩千萬去買這一棟不知是賺是賠的大廈,程譽真的是瘋了!

「現在,除了這棟大廈,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若璃,你忍心在這時候離開我嗎?」

「程譽,你少在那邊扮可憐——」

「若璃,現在我要放開手了。」程譽仍舊是溫柔地微笑著,突然手一甩,把拐杖扔到一旁的玫瑰花叢中。他單腿站立著,高大的身軀頓時搖搖欲墜。

「程譽!你卑鄙!」羅茜幾乎要被他氣死。

「若璃,我站不穩了,你願意接住我嗎?」話音未落,他竟然真的放任自己巨大的身軀直挺挺地朝前倒了下來。若璃驚叫一聲,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沖上去抱住他的身子,眼淚滑了下來︰

「程譽,你好討厭,為什總是……總是……」她死命捶打他厚重的脊背,任淚水泛濫,滑下臉龐,蜿蜒流至他的衣領里。是的,他好討厭,總是讓她擔心,讓她掛心,讓她此刻終于真真切切地確定,這輩子她是再也離不開這個可惡的男人了!

「若璃……我的若璃……」程譽擁緊了她嬌小的身子,心中升騰起無法言喻的感動,「你終于願意回到我身邊了……往後,不許再提離婚的事,一個字也不許提!你知不知道,我……」他發覺自己聲音竟然微微哽咽。是的,他無法形容這段日子以來他有多痛苦︰七年的朝夕相處,已經將她深深地鏤進了他的身體發膚之中,他已經不能習慣沒有她的日子了,他與她,就像是左手和右手,一旦少了彼此,就會疼痛得像被卸掉了一只臂那樣,任誰都無法獨自存活。

「喂,你們……你們……」羅茜看著兩人在她面前如生離死別一般地緊緊相擁,發覺自己像個白痴,一面恨不得沖到他們之間去拆開他倆,一面又忍不住為面前的情境所感動,淚水流了下來,哽咽道︰「搞什麼嘛,這又不是在拍八點檔連續劇……你們……唉呀!算我怕了你們了!」

渾然未覺的二人,依舊緊緊擁抱彼此,用最纏綿的熱吻傳遞著彼此心中的深情不移。

筆事寫到這兒似乎該結束了,如若真的是八點檔連續劇的話,也該是打出「THEEND」字樣,播放煽情片尾曲收場的時候了。然而,故事真的結束了嗎?王子和公主真的從此過著快樂幸福的日子嗎?套句不負責任的小說辭令,「那可不一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