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自從吃慣了單丹煮的東西之後,不論司徒茜在外面吃再好再名貴的料理,也全都滿足不了她的胃口。
她現在覺得「要捉住男人的心,得先捉住他的胃」這句話應該改成「要捉住一個人的心,得先捉住一個人的胃」才對。
她想不論男人女人,都會很享受這種被伺候得好好的滋味吧。
當然,單丹讓她滿意的不僅僅止于此,他還把家里打理得井然有序。
每天回家,除了桌上會擺好的熱騰騰菜肴,客廳里也總會有新鮮的花朵擺飾。
這才像是一個家嘛!
以往她總是讓自己累得筋疲力盡才回家睡覺,現在只要一下班,她就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
彷佛被制約著,盡避不適應,卻又摻雜著一絲絲甜蜜。
司徒茜邊想邊走近家門,拿起鑰匙轉動門把,心中有股渴望見到單丹的感覺。
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產生這樣的,陌生得讓她有點害怕起來。
打開門,她期待著他低沉的聲音一如往昔的揚起,但直到她將門關上,甚至已經將皮包放好,佯裝無事的坐在沙發上,那熟悉的聲音卻始終沒有響起。
奇怪了,他在干麼?怎麼連個招呼都沒打?
這樣的反常讓她有點不舒服。
他們現在什麼關系都不是,他的確沒有義務每天用他那充滿磁性的嗓音為她等門。
不過好歹他也算是寄人籬下,知道她回來就不能抽空現身一下嗎?
枉費她還準時七點趕回家吃晚飯。
司徒茜越想越惱,索性站起身主動尋找他的身影。
「單丹?」她走到餐廳,探頭望向廚房。
沒人?
這還下打緊,原本應該要擺著飯菜的餐桌,此刻卻是空無一物。
她整個人都呆了。
她的晚餐呢?
「單丹?」她不死心的再喊,敲打著他的房門,「你在嗎?在的話就應一聲吧。」
依舊寂靜無聲。
雖然她明確的要求單丹不能侵犯她的私人領域,但這不表示她不能。
她轉了轉房門門把。沒鎖?
緩緩將門打開,先是將頭自門縫探進去看個大概,然後慢慢將整個身子移進房內。
寧靜的空間里並沒有他的身影,可見他的確不在。
他去了哪里?竟然連知會她一聲都沒有。
司徒茜心中感到非常的不快,但是她不想去思索是因為他沒煮晚飯,還是因為他不在家。
反正她就是有種冒火的感覺,胸口悶到不行。
她環顧房內四周,發現他並沒有更動房間原本的任何擺設,只有那略微凹陷的枕頭跟折好的棉被證明他曾經存在。
突然,一種驚慌的感覺涌起。
他該不會是不告而別了吧?
心一凜,她趕緊沖到衣櫃前,打開衣櫃查看。
衣櫃里雖不至空蕩蕩的,但也只有幾件簡單的T恤跟一件牛仔褲,還有……一套西裝跟一件襯衫?
這套西裝的質料光用看的就知道不是便宜貨。
她好奇的將西裝自衣櫃拿了出來,翻了翻標簽,亞曼尼,果然是高級品。
她想象著他穿著這套西裝的威挺模樣,加上那張酷帥的臉蛋,比起○○雜志封面的男模明星絲毫不遜色,甚至更加出色。
但是他什麼時候需要穿這麼正式啊?
難道他打算去面試工作了?
摒除了他不告而別的可能性,司徒茜雖然放松了下來,但腦海中的疑問卻一個個浮現。
敝了,她干麼要緊張他離開的可能?
原本他就只是暫住在這里,總會有離開的一天。
但是一想到他若離開,她就得開始自己張羅吃的,自己做家事,她整個人頓時沒力起來。
尤其是每天早上起床跟下班回家,再也听不到他打招呼的聲音……
這樣好嗎?要白白錯過一個可以幫她煮飯打掃的男人?
她邊想邊不自覺的將西裝靠著臉頰磨蹭著,雙眉因為沉思而輕蹙。
「我想我的西裝應該洗得很干淨,沒有異味才是。」單丹突然冒出的聲音讓她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
「呃,我、我不是,我……」天!居然被他看到她這副蠢樣,超尷尬的!
「妳不是什麼?」他的唇角掛著一絲揶揄的笑意。
連忙將西裝掛回衣櫃,她轉向他,正想解釋時,卻被他今天的裝扮給愣住。
今天的他頭發用發雕往後梳成了干練有型的模樣,那張原本總是掛著牲畜無害笑容的英俊臉龐此刻卻讓嘲諷的淺笑給取代。
差別最大的是他的那雙眼楮,任誰讓那對黑眸掃過,都會忍不住地繃緊神經吧。
斑大的身影散發出濃厚的危險氣息,宛若王者般睥睨一切。
今天的他,真的很不同。
「我不是故意板進你的房間,我只是找不到你,所以--」呃,她這樣的說法好像很在乎他在不在似的。
「我有點事出門了。」單丹沒有為自己的行蹤做太多的解釋。
「你沒有煮飯。」她克制住想要詢問他的沖動,隨意挑了另一件事指責他,好發泄自己的不滿。
「我知道。」他走進房內,語氣有些冷淡,讓她感覺更怪了。
「你不高興嗎?」是因為她闖進他房內?
「我只是累了。」他用手揉揉脖子,舒展了下筋骨。
今天下午他突然接到一通緊急電話,旗下公司最近打算承接國家工程的底標外泄,他只好匆忙回公司開會,商討解決方式並追查商業間諜的下落。
這次的工程若是接不到,對他們的打擊可謂不小,畢竟這幾百億的生意他們籌劃了兩年,絕不容許有任何疏失。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他的疏離讓她有種受傷的感覺,而她一向最討厭自己的情緒受到別人影響。
她突然懷疑他是否真如她所想的那樣完美了。
「妳沒有打擾我。」單丹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口吻似乎不太符合她的期望,連忙換上演練過的溫和笑容。
司徒茜沒有吭聲,徑自掉頭往外走。
「等等。」他在她的手握住門把之前攫住她的手腕。
一種強烈的感覺好似電流般,自他握住她的手腕處竄入她體內,震撼她每一個細胞。
「對不起。」他放柔聲音道。
不管這是不是演戲,這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跟人說抱歉,他自己可以感覺到這句話中帶著濃厚的誠懇。
她倏地拾起頭望向他,那雙黑眸又恢復平常那個她所認識的單丹所該有的。
「對不起。」看著她,他情不自禁的又說了一次。
司徒茜審視著他英俊的臉龐,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他眸底的歉意,才莞爾道︰「好吧,我原諒你就是了。」
「謝謝女王大人。」他也跟著笑了開。
「你累了就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她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
可他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反而深深的凝視著她。
她望進他的瞳眸深處,幽深的瞳仁宛若一泓潭水,幾乎要將她的靈魂整個吸引進去。
曖昧的氣氛在相互凝視的兩人間彌漫,四周寂靜得讓司徒茜開始懷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是否盡數收入了他的耳中。
她的心跳從來沒有這麼快速過,好像要整個沖出胸腔似的,卯起來撞擊著她的身體。
彷佛有魔咒在他們之間蔓延,她無法將自己的視線自他專注的眼神中移開,只能無助的看著他英俊的臉龐逐漸的往下移……
他有過的女人太多,各有特色,可從來沒有踫過像她這樣擁有一雙澄澈晶亮雙眸的女人。
那豐腴潤澤的紅唇上沒有任何的顏色裝飾,閃爍著最自然的粉女敕色彩,微微噘起的弧度,彷佛在邀請他品嘗。
如果他將這個一親芳澤的機會往外推,那他就不是男人了。
他有股強烈的,想要將她攬入懷中,狠狠的吸吮她可人的紅唇,攫取她所有的芳香氣息。
但是……
「我可以吻妳嗎?」他的唇在她臉頰上方半吋的距離停了下來。
「啊?」司徒茜眨了眨眼楮,有瞬間的迷惘,她尚未從方才曖昧的氣氛中抽離出來。
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單丹幾乎要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可以控制自己封住她唇瓣的強烈。
「我可以吻妳嗎?」他的聲音因為強忍的而嘎啞起來。
這次她可听清楚了。
方才的旖旎氣氛消失殆盡,她不是沒接過吻,但這是第一次被「詢問」。
看著她突然傻愣的模樣,他幾乎要忍不住笑場了。
她不是喜歡听話的小男人嗎?那他就徹底的滿足她嘍。
這個問題實在太難回答,司徒茜語塞了好半晌,才吶吶的道︰「『目前』不適合。」
目前?他微微揚起眉梢,不過臉上仍是一副無辜的模樣,「對不起,我希望妳不會覺得我冒犯了妳。」
這句話也很難回答,說有或沒有都不對,最後她選擇了用微笑帶過一切,轉移話題,「我去找吃的。」
「妳等等我,我換個衣服馬上出來。」單丹也不追問答案,他扮演的角色是毫無威脅性跟侵略性的,自然不會強求答案。
司徒茜點點頭,隨即快速的離開他的房間。
房門才在身後關上,她剛才偽裝的自然與平靜完全卸下。
快速的沖回自己房內,她的手不自覺的按住了依然跳得很有活力的心口。
罷剛若是他沒問那個問題,她相信自己一定不會抗拒他的吻的。
因為直到現在,她仍能感覺到自己由期待轉為失望的情緒。
如果他沒問的話……
她的胸臆竟然充滿了可惜的感覺。
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看著鏡中的自己,雙眼訝異的微睜。
鏡中那個雙頰嫣紅、眼神迷蒙的女人真的是她嗎?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能有這樣充滿女人味的神情。
伸起手指輕輕的撫過自己艷紅的雙唇,想象著他唇瓣的滋味。
天,她怎麼像個欲求不滿的寡婦,獨坐房內幻想那些旖旎鏡頭啊。
司徒茜甩甩頭,拍了拍雙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泵且不論自己對他異樣的心情,單丹如此的「尊重」她的意見,的確是很符合她對另一半的條件要求。
他會煮飯、會做家事、溫柔、英俊,甚至很「听話」。
如果她不好好把握住他,那她不就太傻了嗎?
她望著鏡中自己那雙黑眸由迷蒙逐漸轉為冷靜。
或許,他們之間可以再多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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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廚房餐坊內,司徒茜開口道︰「我們交往吧。」
單丹看著坐在眼前的她冷靜的說出這句話,他的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成就感或喜悅,反而感到些許的失望與生氣。
她想跟他交往不是因為真正的他,而是那個他「偽裝」出來的角色,這讓他有種自己被否決的不適感。
「妳喜歡我?」他的唇角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
現在的他,身上又散發出上次他剛進到房間時的那種危險氣息,讓她有瞬間的疑惑。
就在她想更仔細審視時,他卻又咧開嘴回復溫和的笑容。
是自己看錯了吧?
司徒茜眨了眨眼,「我不討厭你,更甚者……應該算是喜歡吧。」她不想去深究她心底真正的感覺,說得含糊。
「那妳為什麼想跟我交往?妳知道交往的意義嗎?」只有單丹自己知道臉上的笑有多虛假。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想我就直接說好了。」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冷靜自持。
「請說。」她不說,其實他也猜得到原因,只是他沒想到游戲會這麼快就結束。
「因為你符合我的條件要求。」
「條件?」果然!不過他仍佯裝不懂,繼續演下去。
「你會煮飯做家事,而且听--尊重我。」她及時將听話改口。
「就只是這樣?」
「這樣就夠了,很少人能夠完全做到這幾點。」她用力的點頭。
「但是我沒有工作,不會賺錢……」他故做軟弱的道。
「沒關系,我會賺。」司徒茜說得爽快。
她從來就不打算靠男人賺錢養家。
她一定不知道這句話有多傷男人的自尊心吧?
只有吃軟飯的小白臉听到這句話會雀躍暗爽,他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可十分不以為然。
「妳跟一般的女人不同。」
「所以我們很適合。」她下了結論。
「妳不問我喜不喜歡妳嗎?」
「我想……」這個問題她還真有點不敢面對,「你應該也不討厭我吧?」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緊張的等候答案。
單丹的每一秒沉默,對司徒茜來說彷佛像是一個世紀那麼久。
「我也喜歡妳。」他直看入她的眼楮,認真的道。
沒錯,他的確喜歡她,但這個喜歡到什麼程度,連他自己都無法判斷。
「那……你的回答?」她沒發現自己的心正緊緊的揪了起來。
「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奇怪,他應該要欣然接受的,不是嗎?
只要他答應了,這場賭注也就分出了勝負,他就可以不用再偽裝成軟腳蝦,還可以要求卓啟明履行賭約,幫他擺月兌那個難纏的何艾妮。
可是他就是有那麼點不爽,因為她喜歡的不是原本的他。
他的回答讓司徒茜的心擰了起來。
「也對,你是有權利考慮。」她笑得僵硬,不想面對自己的心傷。
反正她也沒有多喜歡他,只是因為他符合她的擇偶條件,所以才想跟他交往,不管他答不答應,對她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大不了再找就是了。
雖然腦中這樣告訴著自己,但那自心口傳來的陣陣抽痛讓她無法忽視,她的笑容也逐漸無法展開了。
「茜,美女。」忽地,將軍的聲音在陷入沉默的兩人之間響起,稍稍緩和了尷尬的氣氛。
「將軍。」司徒茜暗暗松了口氣,總算又笑得出來了。
「牠會說話?」單丹好奇的看著牠。
「牠是我們店里的招牌活寶。」顏艾兒走近他們,邊將托盤中的餐點放在桌上,「這是老板娘招待的。」
「呃,這樣太不好意思了。」司徒茜想要推辭。
顏艾兒微笑道︰「不會啦,老板娘可不是什麼客人都招待的喔,可見她很喜歡你們呢。」她揮揮手,轉身輕快的走開。
「妳跟這間店很熟?常來?」這是他第二次來。
她搖搖頭道︰「這是我第三次來,但是我相信以後會常來。」
「這是間風格獨特的店。」單丹可以理解她的感覺。
「其實……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司徒茜坦白地道。
「喔?」他挑起眉,裝出困惑的樣子。
「你也來過這間店對嗎?」
他點點頭,「我之前來過一次。」
「那天我也有來,在紫荊樹下,」回憶起那一天,她還印象深刻,「當時你跟卓啟明就站在附近不遠處。」
「妳那天是來許願的?」其實他根本就很明白,她許的是什麼願。
她沒有回答,反問︰「你呢?你也是來許願的嗎?」
她突然很想知道他許了什麼願。
單丹只是微笑,沒有回答。
他哪能跟她說他根本就沒有許願,反而還偷听了她的願望,甚至將她的願望拿來當賭注呢?
「壞人。」突然,將軍飛到單丹面前,朝著他拍打著翅膀。
「將軍?」司徒茜困惑的看著牠的舉動。
「說謊,你會後悔。」將軍停在桌上,烏黑的眼珠子直盯著單丹。
牠的一字一句都讓他心驚,這只鸚鵡是怎麼回事?
「將軍,不可以這麼沒禮貌。」湛薇薇走上前輕聲斥道。
「會後悔。」將軍拍打著翅膀飛走,但這話已留在單丹心里,
「對不起,將軍多嘴了。」她帶著歉意的道。
「應該是其他客人在講話,牠听了之後亂學的吧。」司徒茜幫著解釋。
單丹搖搖頭表示不介意,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畢竟他是心虛的。
「湛薇薇,這間店的老板娘。」司徒茜為兩人介紹,「單丹。」
「單先生之前有來過吧?!那時你們兩人應該還不認識是嗎?」湛薇薇笑了笑,「這就是緣分啊,每個來到海廚房的客人都是有緣人。」
「妳把這間店經營得很成功。」運用浪漫的傳說來吸引客人,是個很好的行銷手法,讓那些對愛情懷抱著憧憬的女人不只是來用餐,還能帶著希望離去。
「我不是在經營一家店,而是在經營我的人生。」她仍是笑得淡淡的。
她是個充滿故事的女人,單丹直覺地下判斷。
看著單丹的視線一直專注在湛薇薇身上,司徒茜發現自己的心頭似乎有種怪怪的刺痛感。
「對不起,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們慢聊。」湛薇薇朝他們點點頭致意,隨即走開。
「她很美又能干。」司徒茜是真心這麼認為,卻訝異的發現自己的語氣竟摻雜著試探的意味。
「的確是。」單丹贊同的點頭,不過純粹是客觀的看法,不帶任何一絲遐想。
司徒茜的胸口又充滿酸澀的滋味。
敝了,他要覺得誰有魅力干她啥事啊?況且,湛薇薇也的確是個很吸引人的女人,若她是男人的話,一定也會愛上她的。
這時候,她突然討厭起他竟什麼都附和她的感覺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她站起身道。
「嗯。」他也跟著站起身,隨著她一起走出門外。
這是他們第二次同時出現在海廚房,但心境卻完全不同。
原本的兩個陌生人,因緣巧合的因為海廚房而相識,那傳說到底是真是假?
看著隨著風搖曳的紫荊樹枝蚜,點點白簽在夜色中彷佛散發著光芒似的,讓司徒茜不禁怔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