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昭蓉神智未清,就看到「惡耗」,當場睡蟲全跑光了。
「他們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她簡直快氣炸了,一大早醒來卻發現自己在歐洲被放鴿子了。家璐和文靜兩人竟然只留下一張紙條︰
昭蓉︰
我們兵分三路去玩吧!
祝你和孟平玩得愉快!
什麼兵分三路!簡直是見色忘友、重色輕友!竟然把她去給一個才見過幾次面的男人!實在太大可惡了!昭蓉氣得快要腦中風!
就在她尚未消化完這張紙條所帶給她的訊息時,門鈴便響起,原以為是那兩個沒心沒肝的家伙折回找她道歉,不料,一開門卻對上孟平那應是友好,卻讓她認為是「可惡」的笑容。
他一開口便是︰「準備好要出發了嗎?」
「什麼?」
「她們交代我要帶你好好的玩一趟,我以為你早就準備好了。」
「準備好?我怎麼可能準備好!」她快氣炸了,「來到歐洲,被好朋友放鴿子,這種心情你能體會嗎?我……我……」她快吐血了!
「咦?不是你請她們找我帶你去玩嗎?她們說你是女孩子會害羞,不敢直接找我幫忙,所以才委托她們跟我說。」害他昨晚驚喜交加,雖懷疑昭蓉不可能這麼想,卻仍是很高興的差點失眠。
「天啊!」昭蓉聞言差點吐了滿地血,這兩個好友放她鴿子便罷,竟然還跟孟平說這些會讓人誤會的話,存心讓她尊嚴掃地、切月復自殺嘛?
「那……」看著昭蓉陰晴不定的可怕臉色,孟平原有的爽快笑容也收斂起來。
「孟平,我真的不如該怎麼跟你說才好,總之,是我那兩個好朋友放我鴿子後又跟你開了一個玩笑,你不必帶我去逛了,我替她們向你道歉!」她真的滿心抱歉。這筆帳,回國再算!
「我不介意帶你去玩,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不用麻煩啦,我自己一個人可以應付的。」原本想好要去的地方,如今只好自己一人去了。
「你心情好象不太好?」他試探地問。
昭蓉仰頭瞄他一眼,冷冷道︰「如果你被放鴿子。心情會好嗎?」
孟平搖搖頭。
「那就不就對了。」她實在心灰意冷。
「跟我去玩真的那麼痛苦嗎?」他的自信心有點受到打擊。
昭蓉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趕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孟平打斷她的話,把她推到行李前面,「不是這個意思就好,趕快換好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走走。」不容她反對,又丟下一句,「我十分鐘後過來找你。」
「你……」昭蓉只能錯愕的瞪著已然關上的房門,努力消化他方才所說的話。
她答應要和他出去了嗎?剛才很生氣被放鴿子的事,現在才能冷靜地思考他說要帶她去玩這件事。
和孟平出游?腦海里浮現出他那上揚的嘴角,總有一抹天下皆不入他眼的狂放與自傲,這樣的男人,和他出游或許不是一件壞事。
雖然他曾經讓她很生氣,但她卻也無法否認他的確很吸引她。意識到自己迷惑的情感,是在再次遇上耿冠曄之後。
曾經以為傷得很重的自己,曾經以為再見到耿冠曄仍會痛心的自己,竟然一點也沒有想象中的情緒,這些,似乎都因為她還有孟平!
多可笑的想法啊!孟平並不屬于她,甚至兩人連朋友也談不上,但她就是因為想到孟平而有了心安且平靜的心情。
多奇怪啊!她曾經還和他辯駁到面紅耳赤的地步哪!怎會……怎會因為他而有了不同的心情呢?簡直不可思議。
難道,她喜歡上他了?嘖,怎麼可能嘛!這輩子除了耿冠曄,她尚未對其他男人心動過呢!
若非曾經太愛、太在乎耿冠曄,又怎會從此不信任愛情、不相信男人?她可是累積了好多年的情感才去喜歡與信任耿冠嘩的,怎可能輕易的就對根本不熟悉的孟平有了所謂「喜歡」的情感!
但,若非是喜歡,那種心悸的感受又算什麼?
太可笑了,別忘了他們第一次的對話幾乎算是在吵架哪!
不管昭蓉如何的否定,內心深處那股莫名的情感仍困擾著她,讓她自顧自的思考半天,十分鐘就這樣飛逝而過,直到敲門聲起。
「好了嗎?可以出發了嗎?」門外,傳來孟平的聲音。
昭蓉幾乎是整個彈跳起來,「呵!再等我三分鐘!」接著,只見昭蓉快速的從行李箱翻出外出服,俐落的著裝完畢,然後在鏡前梳理儀容,準時在三分鐘內開門。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對著孟平,她竟然愉快的露出笑容。
「不會。」看著她的笑容,他有些失了神,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露出如此讓人心動的笑容,本以為她會心不甘情不願的臭著臉呢!
走在孟平身側的昭蓉,內心暗暗地想著,若對他沒有感情,那此刻的心情,所為何來?
不可否認的,她很愉快有他的陪伴,而他呢?她不禁偷瞄他,不確定地想著,或許應該很愉快吧?
★★★
「這里是?」看著眼前巍峨的「別墅」,昭蓉出神地問。
「一個行宮。」他怡然自得地等著鐵柵門緩緩打開,將車駛進去。
「行官?誰的?」象這樣只有在電影中才會出現的「豪宅」,有可能是他的嗎?
「你說呢?」他故作玄虛的對她笑了笑,不回答。
「不可能是你的吧!」這句話,在看到門里迎出一名中年男子後收回,她雖听不懂德文,卻也從男子的神色間判斷出孟平是此間豪宅的主人。
孟平流利的與男子說了幾句話後,轉身笑著道︰「走,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牽起她的手,不容她擺月兌。
這男人,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而她,難道不知道何謂女人的矜持嗎?但,小手卻仍在他的大掌中。
「馬?」一點也不稀奇的動物,卻讓她驚奇。不知為何,別人眼中沉靜的她,鐘愛馬兒迎風奔跑的英姿,總認為那樣的馬兒是最率性飛揚的,而是否隱藏在她內心深處的情感也是如此呢?她從未深究。
「你喜歡?」他看到她眼中放射的光彩,透過她熱切的眼眸,好似望進她的內心,其實並不如外在給予別人的感覺。
「嗯。」昭容用力點點頭,眼光仍放在繞著圈圈奔跑的馬兒,「好可惜它被關著,如果能迎著風暢快的奔跑,應該很幸福吧?我總是夢想自己能象馬兒一樣努力的朝前沖,那種感覺一定帥斃了。」
意識到自己忘我的情緒,昭蓉不禁赧然,看著孟平寵溺包容的笑容,她的心有些迷茫,「我從來不知道能這樣看著馬,真的很謝謝你!」
「我也不知道你會這麼喜歡馬,你知道嗎?你的眼楮整個都在發亮。」他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接近內在真實的她,「要騎馬嗎?」
「咦?」昭蓉整張臉都充滿驚喜,「可以嗎?我是說,真的可以騎在馬上嗎?」她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會騎馬。
「當然可以。我們還可以繞著整片山林逛一圈。」他沒告訴她,觸目可及之處皆屬于他。
「真的?」她忍不住抓緊胸前的衣襟,「你是說不必在場地里繞著圈子騎馬?」她幾乎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就是這個男人,他讓她以為自己幾乎要摘到夢想中的星星了。每個女孩子心里都有個夢,昭蓉的夢並不是騎馬,她只是希望能有一天,在那麼一天,讓她盡情的敞開心胸,您意地放縱自己的情緒。
是的!她壓抑太久了。國中、高中時的她,原本是充滿熱情與幻夢的,卻在耿冠曄的無心之下,重重的讓心受了傷。這道傷口,讓她幾乎忘了怎麼放開心去大笑。
孟平卻在不經意間,讓她尋回往日的自我。望著身旁偉岸的男子,驚訝地發現,這樣幾乎是陌生的男子,卻靠她的心好近……好近……
「會騎嗎?」孟平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
「啊!」昭蓉驚慌失措地怪叫一聲,「我……我什麼時候上來的?」她何時坐在馬背上,她怎麼不知道?
「我抱你上來的啊,你在發什麼呆?」嘴里雖是這樣說,惡作劇的笑容卻掛在嘴角,他看出她的眼眸中藏滿無數的思緒,卻使壞趁她不注意時將她放到馬背上。
「我……」上了馬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會騎馬。
「我……我根本不會騎馬。」驚嚇之餘,她只能微彎著身,左手緊抓著孟平的大手,右手無助的垂在身側,根本不敢放在馬背上。
「很簡單的,你只要一夾馬月復,它就會自動往前跑……就象這樣……」說著,抬起她的左腿在馬月復上輕輕一撞。
「啊!」用花容失色來形容此刻的昭蓉當真不為過,她以為馬兒就要象箭一樣的激射出去了,她嚇得整個都趴在馬背上。
「哈哈哈……」孟平爽朗的大笑就在她耳畔響起,讓幾乎嚇破膽的昭蓉回過神來。
「你!」他竟然敢嚇她!
「瞧你嚇成這樣!我只不過是示範一下而已。況且我還拉著馬韁,‘藍弗’不可能跑出去,它很听話的。」這匹公馬是他的最愛。
「我以為……」她真的以為她會從馬背上摔下來。「你……你在做什麼?」
「騎馬啊!」他一個帥氣的騰躍,便落坐在她身後。
「沒有別匹馬了嗎?我是說……」她何時變得如此拙于言辭了?
「有啊!但你不會騎馬不是嗎?」他自信飛揚的神采,讓她一時接不上話。「因為你不會騎馬,我是不是該先教你?」
「是。」點了頭,認同他的話,仍是覺得不對勁。
「那就對了,我先教你適應‘藍弗’吧!」不等昭蓉發話,孟平已低喝一聲,雙腿一夾馬月復,「藍弗」壯碩的身軀便如飛地躍起,朝著欄桿奔去。
「啊!要撞上了!」昭蓉倒抽一口氣。
孟乎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只是摟緊她的腰,感受到她的僵硬與恐慌,忍不住抱緊她,給予安慰的力量。
「哇!」昭蓉低呼出聲,回頭看著愈行愈遠欄桿,怎麼也想不到「藍弗」會如此輕易地躍過,雖然落地的沖擊讓她的發麻,忍不住興奮地脹紅了雙頰。
「藍弗是匹很優秀的馬,那一點高度算不了什麼。」他在她耳畔低喃。
「它跑得好快!」語聲在風中被吹得破碎昭蓉盡興地享受著在馬上馳騁的感覺。
「它可以跑得更快的。」若非顧慮到昭蓉,「藍弗」的奔跑速度可以更快。
「真的嗎?」昭蓉兩頰都泛起紅暈,回頭詢問,發絲搔得孟平發癢。
「小心!」一把抱住昭蓉,將她整個身子壓在馬背與胸膛之間。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昭蓉緊緊地抓緊馬的脖子,不知該如何反應,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這種心動的情緒是陌生的,讓她有些不適應地錯愕,卻無法感到排斥。
一種太過親昵的感覺,誰也沒有點破,似是在默許,默許一段感情的滋長。
「剛才有一棵樹的枝干橫在路中間,你正好回頭,差點就撞上去了。」孟平笑著自身後捏捏她的小鼻頭,「你這里差點就凹下去了。」語聲里盡是調侃。
「若只是凹下去還好,怕就怕整顆頭都滾到地上去了。」要說風涼話誰不會?昭蓉不甘示弱地反擊,卻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看不出來你還有點幽默感嘛!」哪象那天凶巴巴的模樣。
「你不了解的地方可多羅!」她的心情好得出奇。
「說的也是。」沒關系,他多的是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探索。但此話,說不得、說不得!深怕一說出口,她便象只兔子一溜煙地跑掉了。
「你要帶我去哪里?」昭蓉忍不住又回頭問,著實不習慣說話時看不到對方表情的感覺,很不踏實。
「你看!」他只手指向前方,一湖碧綠的秋水,靜躺在森林之間,美得不象人間。
昭蓉整個人都傻了,連何時被孟平抱下馬都沒知覺,她只知道,世上再沒有比這里更美的了。
「你是第一個來到這湖泊的女人,要不要替它取蚌名字?」他沒帶女人來過這里,也沒替湖泊取名字,執意的想讓進駐他心頭的第一個女人,替湖?白取蚌專屬的名字,是一種紀念,也是一種愛,縱容之愛。
「取名字?」昭蓉幾乎是喃喃的近乎自言自語,
「我不會取名字,太難了!任何名字和它相比,都顯得庸俗。」
看著她閃爍著光亮的雙眸,他覺得給她什麼都得。象她這樣把自己禁鋼起來的女子,唯有遇上真心人才會綻放出最艷麗的花朵。他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何種地位,但他相信,總有一天,她的心中,會只有他一人,一如他心中只有她一般。
「只要你願意,這個湖就是你的。」本以為會看到她驚喜的笑容,不料,她卻轉過身來,看看他,看看湖,最後,將眸光鎖在「藍弗」身上。
「我寧可要藍弗。」湖,美得不似人間,自然也不適合平凡的她。
孟平訝異地與她對視,昭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覺得自己好象開口向人要東西似的,太厚臉皮了!
孟平一招手,「藍弗」已走到他們面前,執起它的韁繩,將之放人昭蓉手中,微笑道︰「可要好好待它!」
昭蓉倏地抬頭凝視著他,「你要給我?」語氣中盡是不敢相信。
「你說呢?」他總愛用這一句反問她。
「不後悔?」深怕他反悔的語氣,手里卻緊韁繩繩,並將手藏在身後,象個小孩保護自己的糖果似的。
「只要是給你,沒什麼好後悔的。」總覺得她需要很多很多的愛,給她的似乎永遠不夠。
定定的注視著他,昭蓉堅強的將眼中突然竄起的濕意壓抑下去,他可知道言者無心,听者可是有意哪!如果再這樣下去,她幾乎會以為他是個深愛著自己的男子。但,她不習慣自我膨脹,不認為會有人對自己一見鐘情。
「謝謝你!」她只能這麼說。
「不客氣!」他的跟神除了笑容,還包含著太多的寵溺,可惜昭蓉此刻只看見「藍弗」。
如果這樣可以換來昭蓉釋放的笑容,要他摘下天上的星星,他也曾試著去做。不知為什麼,打從第一次見到她起,他就渴望有一天她的笑能因他而生。
于是,許多的心思與作為,就只為博美人一笑。他不知道這算不算盲目,他只知道,今生,似乎再也不會為了她以外的女子,有著如此刻一般的沖動。
★★★
「這座湖,好象鏡子,看著它,就好象赤果果的看見內心深處隱藏的思想,有一種無處躲藏的感覺。」昭蓉看著清澈見底的湖,喃喃地說。
「那樣不是很好嗎?人總有許多不同的面,會在不同的時刻展現在不同的人面前,但象現在這樣看著湖的我,不論是哪一個自己,如果能明白的看透。這種感覺,比自己完全都不了解自己還要來得好。」
「不,不好。」昭蓉不知道自己是在格頭還是甩頭,「人會有許多不同的面貌,便是因為不想讓甲看到自己的另一面,那一面或許是見不得人,也或許只是純粹不想讓人看見,更或許只想讓乙看見,但不管怎樣,一定是為了不讓甲看見才會表現出另一面的,如果非要去看清楚隱藏起來的那一面,那人生的痛苦也許會多很多。」
「但也有可能是快樂會多很多。」他看著她,猜想著她隱藏在心底的那一面,究竟是何種模樣?是一如表面的沉靜淡然,或是相反的熱情似火?
「痛苦與快樂常是伴隨而至的。」她的眼中,不經意的流露憂傷。
「你是害怕痛苦,還是逃避快樂?」他真想擁她入懷,告訴她,不論是痛苦或快樂,他都願與她分享。
「我不害怕痛苦,也不逃避快樂,只是覺得太過與不及的情感都太傷神,痛苦也好,快樂也罷,都是累人的情緒。」她何時這麼悲觀了?是這里的風景,還是身旁的他,亦或是長久以來她的內心便這麼想,只是她沒發覺?
「你把自己綁得太緊,放松一點,你會活得更好。」他不用更快樂來形容,怕她又反駁他的論點。
「好與不好又有何差別?反正都是活著。」活著,就好。她一點也不苛求,在傷過心之後,總有一種欣慰,只要心還會跳,就好。
「看著我!」他用力的將她扳向自己,「我要你看著我!好與不好怎會沒有差別?任何事不論大小,都是有差別的!就好象,有陪沒你的生活一樣都能活,但少了你,一切就是不一樣!那是一種感覺,或許是一種很抽象的意識狀態,但我就是很明確的知道不一樣,難道你不會有這種感覺嗎?」他不喜歡她這種沉靜的態度,雖然安詳,沒有生氣。
「你的感覺不等于我的感覺。」昭蓉也不知道目己在抗拒什麼,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在示愛嗎?不,怎麼可能呢!會有人喜歡她?不,不可思議!千萬不要自作多情地想歪了,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你難道一點也不在乎我?」
昭蓉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但何謂在乎?她不懂。最後只能搖搖頭,「什麼是在乎?什麼是不在多的是嘴上說在乎,表現出來的是不在乎,到底何在乎?」當年,耿冠曄不也信誓旦旦,但最後呢?相信的是傻瓜。
「等有一天,你自然會明白何謂在乎。」在乎兩字,非是言語能解釋,他要她自己體會。「等到有一天、你看著這片湖,然後能很明白的面對自己的心,就會懂了」。
「心鏡。」昭蓉不禁自語著。
「心鏡?是的,就叫它心鏡,我期待有一天,你能藉由它看到自己的心。」
昭蓉聞言,不禁有些迷茫。她真的如此不懂自己的心嗎?是真的不懂,抑或是不想懂?
不論如何,心豈是說懂就能懂?
而孟平,究竟要她看到怎樣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