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丁鈺芬夸張地將鼻子湊近蛋餅前嗅了嗅,發出滿意的贊嘆聲。
「不過是個蛋餅。」範郢崴忍不住本噥。一個十五元就隨處可以買到的蛋餅,值得這樣驚喜嗎?
「這你可就錯了。」她興奮地拆開筷子,先夾了塊熱騰騰的蛋餅塞入口中,被燙得呼呼叫,攝著唇呵出一口熱煙才道︰「同樣的食物,在不同的情況和不同的人享用,感受當然不一樣。」輕睨他一眼,又道︰「反正你不會懂的。」
「也許吧。」他強迫自己調開目光,拿起面前的燒餅油條咬上一口。
看著他就坐在她面前,一起在這樣不算太早的早晨,在這樣一個讓人自在的環境里,吃著再普通不過的早點,她……感動了。
是啊!她不是沒吃過蛋餅,只是……從沒有人陪她吃過……
「怎麼不吃了?」瞧見她垂首不動,他問。
「沒……沒什麼。」再抬頭,她又是一臉燦爛的笑。她太習慣用笑及堅強來掩飾所有的情緒。
範郢崴略皺著眉,深深地望進她眼底,卻被她下一道驚呼給轉移了注意力。
「哇,連豆漿也這麼好喝。」丁鈺芬一臉幸福地淺嘗著濃醇的豆漿。
範郢崴搖了搖頭,彎著嘴角不再多言,心思卻回到她方才的眼眸上。
她……眼中似乎閃動著淚光?
一種疼惜的情緒溢滿胸膛,難道這樣簡單的早餐,對她而言是那麼彌足珍貴的嗎?他不是很能想像她曾經歷過的委屈,卻免不了地又心疼了起來。
慢慢的,他發現,不管她原先是個怎樣的女孩,在他面前她總是用著夸張的手法去掩飾她真正的心情。她的偽裝讓他不自覺地好奇……她原先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孩呢?
不知為什麼,總感覺她有種不真實感,似乎現在的她,過去是不曾存在的,如今的快樂,只代表了過去她曾有過的痛苦。
想著想著,他望著手中一向愛吃的燒餅油條,霎時沒了胃口。
「怎麼了?」換成她一臉疑問地看向他。
「沒什麼。」範郢崴擠出一抹笑,岔開話題道︰「好吃嗎?」瞧她雙頰鼓鼓的、眼楮一閃一閃的,很可愛……
「好吃好吃!」快速地塞下最後一口蛋餅,她急切地道︰「我還要再吃一個!」
見她渴盼的模樣,他沒多說什麼,起身朝店老板走去,「老板,再一份蛋餅。」
「好,馬上來!」老板高亢的聲音讓人精神一振。
範郢崴一回身,便望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他難得頑皮地在她眼前一揮,笑著道︰「又在發呆!」
丁鈺芬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眨也不眨的,在他坐下後,才幽幽一嘆,「為什麼現在才遇到你?」如果早點遇上他,也許她的人生會很不一樣。
面對她的問句,他很難擺出嚴肅的臉孔回答,她臉上的憂傷讓他心悸。「終究是相遇了,不是嗎?」他溫柔地道。
「終究是相遇了……」她喃喃地重復著他的話。他不自覺流露的溫柔再度溫暖了她的心。
「是啊。」不忍見到她的感傷,也不習慣看上一刻才綻放著陽光般笑容的她,此刻變得如此脆弱。
「不會太晚嗎?」她沒有把握,希冀的目光緊鎖住他,似乎只要他肯定地點頭,她也就能說服自己。
「不會。」他堅定地望著她一笑。
他的語氣與表情讓她松了口氣,緊繃的心也在剎那間松弛。
一切……都不會太晚……明知他根本不明白她心內翻轉的思緒,明知他的答案在實質上一點意義也沒有,但她就是安心了。
「人生不會永遠黑暗的,你看,好吃的蛋餅來了,人生還是充滿希望與快樂的啊。」他試著用輕快的語調讓她開心,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會逗人。
丁鈺芬訝異地注視著他,吶吶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來羅!來羅!」親切又大嗓門的老板端著蛋餅來到他們面前,原先是要擺在範郢崴面前,卻見範郢崴用手示意是小姐點的。
「看不出來小姐能吃兩個蛋餅哪!」
老板有朝氣的聲音,讓丁鈺芬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笑著道︰「對啊!誰叫這蛋餅實在太好吃太好吃了!」
老板一听可樂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她用力點頭。
「小子,你女朋友很識貨喔!」老板朝範郢崴肩上一拍,樂得哈哈大笑。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溫溫的小子也能交到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娃子,不錯,嘖,真不錯!
「她不是……」他才想否認,卻被老板的大嗓門給壓了下去,
「我跟你說,你這男朋友個性可悶了,每回見他來買早餐都像個悶葫蘆似的,我還擔心他這種個性會交不到女朋友咧!想不到啊,他是惦惦吃三碗公的臭小子啊!」哈哈的大笑聲伴隨著說話聲,老板開心地對丁鈺芬喳呼。
「對啊!他這人就是這樣!」她點頭附和,好似認識他已久。
老板見遇到「知音」,趕忙又道︰「不過這種男人好啊!比起那些油嘴滑舌的混小子,這悶小子看久了也挺好的。」
「對啊!」她又點頭了,「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
「好!」老板拍了丁鈺芬肩膀一記,「說得好!我欣賞你!」再轉頭對範郢崴笑著道︰「想不到你這又悶又臭的小子,也會交到這麼個坦率的女娃!我就說嘛,這小姐很『識貨」呢!」
範郢崴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憑老板的大嗓門,恐怕左鄰右舍都知道他們是一對了。
「老板,一籠小籠包。」上門的客人將老板喚走,範郢崴才偷偷地松了口氣,而這模樣落進了丁鈺芬眼底,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還笑得出來?」他瞪她一眼。
「那老板很熱情呢!真可愛。」她開心地吃起第二盤蛋餅。
面對她的愉悅,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要一想起她方才大剌剌地說︰「我就是喜歡他這一點!」他的心就又熱又癢的,讓他沒了頭緒,話也不知該怎麼說了。
「嗯。」只能含糊地應了聲。
「你干嘛心事重重的樣子?」她抬眼瞄他。
「有嗎?」他尷尬地笑了笑,故作無事狀。
「沒有嗎?」她追問。
「沒有。」他一臉「我很確定」的回答。
「好吧。」她不理他,決定專心吃早餐。
望著她愉悅的容顏,他覺得她還是適合開心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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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著飽脹的肚子,丁鈺芬心情十分的好。如果可以忘了一切,從這里重新開始,該有多好?她在心里想著。
「我們不要馬上回去,好不好?」她突地仰頭看他。
「你想去哪里?」察覺她想飛的心,他順從她的渴望。
「四處走走逛逛也好,我對台北幾乎是陌生的。」
丁鈺芬在台中念大學,也在台中上班,來台北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白天上班的日子讓她無暇分心去認識台北,現在她決定閑晃一下,好好熟悉台北。
「要用走的?」他訝異地問。
「不然呢?你有車嗎?」丁鈺芬反問,付度著一個博士班的學生買車的可能。
「沒有,只有機車。」母親說要買輛車讓他代步,他卻以租處離學校甚近為由拒絕。他的家境不差,父親雖然已經辭世,但生前經商留下不少財富,足夠他和母親優渥度日,只是他盡量不向母親伸手拿錢。
畢竟房租、學費、生活開銷,已讓他覺得汗顏。他曾想找份家教兼差,但母親極力反對,只要他好好念書,加上課業繁重,他也就沒去賺錢了。
「那我們還是先走走吧!」丁鈺芬把手伸進口袋里,覺得寬松的牛仔馬褲很是輕便。
「這褲子你穿起來還是太大了。」瞧見她的動作,他忍不住道。
「幸好你很瘦,腰圍雖然大了點,但系上皮帶倒是勉強可以。只不過,你的短褲變成我及膝的馬褲了。」她笑著彎身檢視身下的馬褲。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翻出這件褲子給她穿呢!
「這件T恤也太大了。」看著她身上松垮垮的T恤,他又挑剔了。
「對啊!」她抬眼一笑,「把我的好身材都遮住了。」
範郢崴聞言馬上收回視線,惹得她放聲大笑。
「你這人真的好別扭!」她發著牢騷。
「女孩子不要動不動就說些挑逗人的話。」他沒望向她,只是低聲叨念著。
「是是是,老古板。」她搖頭晃腦的。她哪是愛說那些話,不過是愛看他尷尬的模樣罷了。這男人真是好欺負。
無奈地搖了搖頭,對無法改正她的「壞習慣」這點,他顯得有些無力。
「你看!」她伸出手,指向前方的寵物店。
「怎麼了?」見她小跑步向前,範郢崴趕忙跟上。
「這是什麼?」指著玻璃櫥窗內的水族箱,丁鈺芬好奇得幾乎整張臉都貼了上去。
「水母。」他指了指旁邊貼著的宣傳海報。
「水母長這樣?」她不信,「水母不是腳長長、頭大大的,然後在水里抖啊抖的飄動著?」眼前的東西小小的,像香菇一樣地臥在箱底廣幾乎是「多腳朝天」地躺著,跟她印象中的水母完全不同。
看著水族箱里可愛的小水母,他也覺得有趣極了。「這些是進口的水母,不是國內的。若沒記錯,它們是無毒的,與一般海里生長的水母種類不太一樣。」他多少也吸收了些資訊,前一陣子養水母的風潮席卷全台,引起不小的話題。
「真的好可愛。」眨著水亮的明眸,丁鈺芬驚喜地望著有著淡淡色彩的水母。
「嗯。」站于她身後,他贊同地附和。
「真的有人養水母嗎?」她沒有回首,專注地盯著那些水母看。
「嗯,但那是養不活的。」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
「為什麼?」她驚訝地轉身,幾乎貼上他的胸膛。他們……何時靠得這麼近?
因為她的猛一回身,他也驚覺兩人的靠近,趕忙向後退了一步才道︰「水母是海里的動物,在這樣的淡水里怎麼可能養得活?幾天後就會夭折了。」這是常識。
「那為什麼還拿出來賣?一定是養得活才會有人賣的。」她不相信,雖然他說的她都認同,但……
「商人只重視短利,大家因為好奇而一窩蜂地養起水母,使得商人樂此不疲地販賣,說起來,這些水母不過是人類虛榮且好奇之下的犧牲品。」範郢崴不忍地瞟了水母一眼。
「不會的。」她搖頭,不願柑信這殘忍的事實。「大家知道養不活就不會買啦!」
「你覺得可能嗎?你自己看,它們看起來真的很可愛不是嗎?」
不舍地再覷了水母一眼,她點點頭,「是真的很可愛,顏色也很漂亮。」
「那是染的。」他淡淡的語氣讓她訝異地倒抽一口氣。
「染?」她簡直無法相信,水母還能染色?
「為了讓水母看起來漂亮,商人用染料染它們增加噱頭,吸引顧客上門。」他皺起眉,看著水族箱內那些命運多舛的水母。
「我的天啊!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既然知道養不活就不要賣,知道養不活就不要買啊!」丁鈺芬好生氣。
「要養是養得活,可是得去買一整套的水族設備,那要花上幾萬塊,你想,會有人願意花幾萬塊只為了養幾只水母嗎?或許有些人是真心要養,也真的有那樣的設備,但這樣的人畢竟不多。連養海魚多年經驗的老手都認為水母難養,更何況是一般市井小民。」感受到她的怒氣,他也有些同仇敵愾。
「人類真的太可惡了,養水母就只為了好看好玩嗎?」丁鈺芬氣得握拳,整個人抖了起來。
「你還好吧?」發現她的異狀,範郢崴忍不住必心地問。
「我……我只是想到人類不止對待動物殘忍,本身也無法善待人類。就像我,來到這世上也是一個錯誤。」她頓覺自己與水母是一樣的,都是「人類」一時喜歡和沖動下的「產物」。
「你……你怎麼會這樣想呢?」望著她的頹喪,他急了。她怎麼老是做些不當又怪異的聯想?
「你看看這些水母,就算大家趕流行想養好了,至少也是因為喜歡而去買。而我呢?我從小不但不被期待,還被厭惡。」濃烈的哀傷襲上心頭,顧不得這兒是馬路,她的淚水已要奪眶而出。
「你不要把自己和水母混為一談,這是兩回事。你是人,你有思想不是嗎?就算
你一出生就不被喜愛,但你還是活下來了,而且也長大了,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為什麼還要把心禁錮在過去呢?」
他的話句句敲進丁鈺芬的心,讓她心跳緩緩復蘇了。是啊,她長大了、獨立了,可以過自己想過的人生。
含著淚,她靜靜地瞅著他︰心里漾滿了感動。
「好奇怪。」她深吸了口氣,「我以前不會這麼悲憤的,遇到你讓我忍不住傾吐感傷,但也是你安撫我的低落情緒。」
「這樣不是很好嗎?」他影響了她嗎?事實上,她也影響了他啊!
「謝謝你所說的每一句話,真的。」她誠摯地望進他眼里。
範郢崴害羞的避開她滿是情意的眼瞳,「該回去了,我待會還要去學校上課,」
「好。」她點頭,再望了望水族箱內色彩繽紛的水母,「好好活下去,我也是。」說完,她昂起頭,邁開大步追上範郢崴。
她嶄新的人生,也許正要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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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得在房間里踱起步,丁鈺芬悶得發慌。
範郢崴去上課,留下她一人,她該做什麼呢?
看書?瞟向滿是書籍的書櫃,竟沒有她想拿下一讀的書。除了他修習的專業書籍之外,余下的就是村上春樹、金庸武俠、推理小說……
村上春樹,她早已拜讀完畢;金庸,她也看了不少;推理小說嘛,她實在沒什麼興致。
他的房間沒有一丁點好玩的東西,她快要受不了了。他出門時,忘了問他何時回來,這樣漫無止境的等待,讓她的心莫名地焦躁起來。
才分離不到一個小時,她竟強烈地思念他,想念有他在的時候……
怔怔地在他書桌前坐下,隨手翻開筆記本,看著他端正挺拔的字跡,一如他的人一般方正,讓她哭笑不得。
輕輕撫觸著他的字跡,拿起桌上的筆,在空白的紙上模擬起他的字跡。
「唉,怎麼學都不像。」瞧紙上四不像的筆跡,丁鈺芬嘲笑自己的駑鈍,連學人寫字都不會。
拋開他字跡的影響,她用自己的筆跡寫下他的名字——範郢崴。
「範郢崴。」手上寫著,嘴里念著,一筆一句地泄漏了她對他的情意。
好快!真的太快了!才相識幾天,整顆心便系在他身上,這種感受是前所未有的。
用手支著下顎,回想起他嚴厲指責她時的義正詞嚴,回想起他關懷時擔憂的溫柔眼神,似乎他的一切都能牽動她的心。
這種感受真的很復雜,卻也神奇,她根本還不了解他呢!不了解他的一切,不了解他的背景,卻已戀上他這個人,
「鈴……」突兀響起的鈴聲嚇了她一跳,她不知他房里有電話!
她四處梭巡著鈴聲來源,終于自一堆書海中看到了來電閃爍著光亮的電話。
接?不接?
主人不在,她還是不接電話的好。一個男人房里,有女人接起電話,任誰都會有不當的聯想,她雖然「不顧廉恥」地膩上了他,卻不希望他在外人眼中成了「表里不一」的偽君子。
呵,她竟在意起他在別人心中的形象,真叫她啼笑皆非。
無奈那來電的人不死心,電話持續響著。丁鈺芬死瞪著話筒,賭定不接的心意有了動搖。
會不會有什麼急事?否則怎麼會響這麼久?她蹙起眉沉思。
好不容易對方放棄了,她也松了口氣,才正轉移心思,電話卻又響起。
「天啊。」她忍不住哀額輕嘆。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她暗數著鈴聲次數,有些無奈地告訴自己,第三十聲就接起。
二十九、三十……
一咬牙,丁鈺芬拿起話筒,還來不及開口便听到,「郢崴,怎麼那麼久才接?」那嚴肅的口吻讓她一愣。「喂?」丁鈺芬猶豫地出聲。
「你是誰?」不客氣的質問來自婦人口中。
「我……我是……」猜測她應是範郢崴的母親,讓她瞬間不知如何應對。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兒子房里?」範胡秀蓮不悅地道。
「我……我是他室友的朋友。」听他母親的口氣充滿不屑和指責,她趕忙胡謅出一個名目。
「哪一個室友?錫崢的?」咄咄逼人的疑問再度襲向丁鈺芬。
「不是,是……是湯溥泉。」想起柯錫崢是範郢崴的表弟,她不想害他,只好拖另一名無辜的家伙下水。
「那你怎麼可以隨便進別人的房間!去叫郢崴听電話!」既然和兒子無關,範胡秀蓮就不再多「責罵」,只是心里直犯嘀咕。現在的年輕人動不動就把女孩子帶回家,像什麼話嘛!還是他兒子老實!但就是太老實了,所以她才會打這通電話,準備叫他回來相親。
「他……他不在。」面對範郢崴母親的不善,丁鈺芬咬了咬唇回答。
「怎麼可能不在?」
「他去上課了。」他母親的嗓門很大,她將話筒移離耳朵三公分。
「既然他不在,你怎麼可以隨便進別人的房間?」她再度斥責。「你母親沒教你什麼叫禮貌嗎?」兒子不在,範胡秀蓮轉而教訓起丁鈺芬。
「我只是听電話響很久,所以才……」丁]鈺芬開始不高興了。
她是招誰惹誰了?
「這樣就可以進別人房里嗎?」範胡秀蓮很生氣。找不到兒子讓她把怒氣發泄在接電話的人身上。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啊!」丁鈺芬忍不住回嘴。
「你到底有沒有教養啊?對長輩是這樣說話的嗎?你媽媽沒教你……」
「對,我媽媽就是沒有教我,我從小就沒有媽媽,根本沒人教我什麼是禮貌,你又憑什麼罵我?」人都是有脾氣的,莫名其妙被辱罵了一頓,她開始反擊。
「你你你……你這個沒家教的……如果你是我女兒,我一定……」範胡秀蓮的話再度被打斷。
「很對不起,我也沒有這個榮幸成為你女兒!」丁鈺芬顧不得她是範郢崴的母親,狠狠丟下一句,「總之,你兒子不在,這些話留著教訓你兒子吧!」
「啪」一聲,她掛下電話。
下一秒鐘,她又拿起話筒擱在一旁,就算範郢崴的母親想打來罵人也沒辦法。
氣惱地將自己丟進床里,丁鈺芬抓起棉被蒙頭哭泣。
她……她沒和人這樣爭吵過,氣憤之後襲上心頭的是難過,
是的,她很難過。
範郢崴母親的話,句句都像利刃戳刺著她最脆弱的一環。
是的,她母親沒教她。從懂事以來,就是父親照料她,不,嚴格來說,她只是跟了父親,父親則把她寄養在親戚家里。
她跟孤兒有什麼兩樣?
範郢崴母親的話命中她最在意的事,讓她心痛得忍不住回嘴。就算她無父無母,但也總還是個人吧?她不過是擔心打電話來的人有急事找範郢崴才會好心的接起電話,憑什麼要受到這樣的人身攻擊?
悶在被窩里哭出心里的難過,丁鈺芬終于明白範郢崴何以會擁有這樣嚴謹的人生觀及生活態度了。
有這樣的母親,教出來的小孩想不呆板都不行,她在心里替範郢崴感到難過,若要她選擇,與其有這樣嚴厲又刻薄的母親,她寧可什麼都不要。
「媽媽……」喃喃念著,丁鈺芬覺得這個名詞太陌生且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