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來。
自那夜大雨之後,沈柏生便沒有來上課。
那高大而健美的身影不再出現在教室的最後一排。
曾凱元的心里竟出現一絲奇怪的感覺。那一夜是如此的奇幻而倉促,讓他的心里烙下了深刻的痕跡。
躺在陳家替他準備好的柔軟大床,其實他一點都睡不著。
沈柏生的吻狂熱得像是一場令人窒息的沙塵暴一樣,以瘋狂二字都不能形容這個英俊男人的行徑。
他像是受過很多傷的野獸,就像一匹傷痕累累的孤寂的狼。
心里是很空虛的、是很難過的,然而卻不願讓人看見在它美麗的皮毛之下,有著一道又一道的新舊傷痕。
曾凱元的心里好象有一些東西,在見到不一樣的沈柏生之後慢慢地消除了。
他開始明白,在那雙攝人魂魄的眸子里,有那麼多難以言喻的神秘是怎麼一回事。
他或許真的是一個寂寞的人,所以他才需要一個伴。
他設計了那麼多套結婚禮服給一對又一對幸福的新人,然而自己卻是孤單一人。
曾凱元的眸子望著天花板,那日大雨中,沈柏生的聲音和容貌在他心中宛如電影的慢動作一般播放。
鈴鈴鈴……
曾凱元被突如其來的鈴聲聲響嚇了一跳,他連忙自床上一躍而起,從小包包里拿出自己響個不停的手機。
「喂?」
「請問一下是曾凱元先生嗎?」
「我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自話筒內傳出,曾凱元有些訝異。這麼晚了,還有誰會打來呢?
「我是劉定亞,費雪麗的老板秘書,深夜打擾很不好意思。」
听到費雪麗三個字,曾凱元的思緒全亂了起來。
劉定亞的聲音听來像是有些困擾。
「可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處理沈柏生……所以……呃……」
「沈柏生他怎麼了?」他的聲音緊張起來,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
「他發燒三天了,我們勸他去看醫生,他都不肯……」
「發燒?」曾凱元連忙問著︰「你是說他發燒了?」
「是,沈柏生他一直想要完成設計圖,但他燙得嚇人,我們都好擔心他的身子,可他一直嚷著工作優先……」
「他人在哪里?」
曾凱元的聲音听來急躁而焦急,他不明白自己這種情緒是來自于哪種陌生的力量,只是……
只是在他發現時,他人已在狂飆至前往費雪麗的途中。
***
「咳……咳……咳咳……」
沈柏生的劇烈咳嗽聲傳遍寂靜無人的辦公室,他孤單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恍惚。
他不曉得時間過了多久,只是覺得在初夏的夜里,為什麼自己仍會感覺到是身處在嚴冬的寒冷里?
還有,他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頭重腳輕地無法分辨出是在夢境或是在現實。
「該死!」
沈柏生低低地咒罵一聲,他看不清楚眼前的所有景象。
體內似乎已經感覺不到那股一開始竄升上來的熱氣,只覺得寒氣逼人。
而設計圖上那些用鉛筆描繪出來的草圖模樣,讓他有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挫敗感。
眼前有著不可思議的幻影正飄來蕩去,一下子是千依最後離去時冷酷的臉,一下子又是……
「沈柏生!」
有人在大聲喚他,沈柏生困難地抬起頭來。
最後那些幻影,全部再度融聚成焦急的曾凱元模樣。
「天!」曾凱元驚呼,並且快速而急促地跑向沈柏生,「你究竟在做什麼?你把你自己搞成什麼樣子?」
「凱……元?」沈柏生眯起眸子,他有點不敢相信。「我發燒過了頭嗎?你是我看到的幻覺吧?」
「你是發燒過了頭!」曾凱元忿忿不平地吼著他,「我不是幻影!看!我可以這樣踫觸到你。」
他吃力地想要拉起沈柏生坐在書桌前的身子,可沈柏生強壯的身子根本不是曾凱元可以應付得來的。
「沈柏生!」他喊著他,心里的焦急全表現在臉上。「你振作點!瞧你病成這樣,還不快點去休息。」「不行!」沈柏生的聲音听起來十分地微弱,他的眸子里有說不出的固執,「我要工作……」
「等你好了,要工作到死我都不理你!你現在給我去躺著!」
曾凱元憤怒地扶著他坐到一旁的沙發上,他到一旁的飲水機倒了一杯開水給沈柏生,並強迫他飲下。
「不行……」沈柏生沉重的身子倒在曾凱元柔軟的身體上,「我要……功成……名就。」
「你已經是婚紗界的名人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曾凱元憂心地看著他,沈柏生的內心世界就像個未知的星球,他似乎從不曾在別人面前露出他軟弱的一面。
「我……我要……給你一個安定的物質生活……我……我要成功……」沈柏生喃喃自語地說著。
曾凱元取來在西藥房匆匆買來的普拿疼。
「沈柏生,來,喝下去……」他將藥丸和水杯靠在他的唇邊,放柔聲音說︰「吃下去就會退燒了。」
無奈沈柏生的唇在說完那些喃喃自語之後,便緊閉得像蚌殼似的不再張口。
「沈柏生……」曾凱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先將藥丸含在嘴里,然後以唇將藥丸送入沈柏生的口中,再含一口水,送入他燙得嚇人的口里。
「嗯……」
沈柏生困難地咽了下去,他的濃眉皺了下,可一種安定的感覺卻襲上了。
「啊!」
曾凱元發出一聲驚呼,他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沈柏生擁入懷中。
「沈柏生……」
他話都還沒說完,沈柏生已經先靠了過來。
他那充滿男性的擄掠氣勢讓曾凱元一時無法掙月兌。
那熟悉又狂熱的氣息讓他的心跳一下子便亂了起來。
「不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听來無助而虛弱。在曾凱元的印象里,他從來都不曾見過沈柏生這樣的表情。
「沈柏生……我……我不是千依……」曾凱元困難地說著。
被他火燙的胸膛包圍著的氣息教他無法思考、無法呼吸,無法想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
「我不要你走……你為什麼不能懂我?」
沈柏生的臉龐有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吸引著他。
「你要我懂你什麼?」曾凱元亦皺起了眉,他有些困惑地道︰「我們只是健身俱樂部里的有氧舞蹈的教練和會員的關系罷了。」
對,他一點都不曉得沈柏生的事情。包括他的成長背景,他的那些風光事跡,他的苦,他的樂,他的喜好,他的……一切的一切都不曉得。
對沈柏生的認識就像是隻果最外層的那一層薄皮,是那麼的淺薄的。
「我喜歡你,所以,留下來好嗎?」
他的強而有力的擁抱是那麼的令人難以抵抗,他的嗓音和他的表情讓曾凱元意亂情迷。
「我留下來,可你要放開我。」他提出了條件。
「好……」
沈柏生這下子倒是很干脆地答應他,卻在下一秒覆上他的唇。
「啊!」
曾凱元嚇了一跳,在沈柏生的懷中他宛若是只受困的小貓,牢實地承受了這突如其來的吻。
「嗯……」
沈柏生的唇是那麼的燙、那麼的炙熱,教他無從躲起、無從回避,仿佛他原本就應該沉醉于這個瘋狂的吻里。
他的舌輕巧地滑過他的粉紅唇瓣,踫觸到他的貝齒和小巧的舌,然後輕嘗著曾凱元口中的蜜液。
曾凱元喘著氣,仿佛是融化在這個吻中,覺得自己好象已化成一灘水,被沈柏生點燃沸點,然後熊熊地滾燙起來。
沈柏生的眸子好漂亮,像是黑色的水晶一樣,然而在他的眸中卻映出逐漸發生變化的自己……
千依!
曾凱元想起了沈柏生的女友,胸口突然隱隱作痛;他仿佛知道自己那股莫名的沖動是什麼了。
是的,他終于懂了。
這是因為他已經愛上了沈柏生!
然而,沈柏生此時卻緩緩地往他身旁倒下,沉沉地睡去。
曾凱元連忙將他安置好,快速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毛毯替他蓋上。
他不是千依,也不是女人,卻愛上了沈柏生,愛上一匹孤獨的狼。
曾凱元自浴室中拿來水和毛巾,開始細心地替沈柏生擦拭身子,眼淚突然涌了上來,教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多羨慕千依。
多羨慕她可以擁有沈柏生的愛。
就算她離開了沈柏生,沈柏生依舊戀著她。
曾凱元在知道戀愛的這一刻,同時也了解了嫉妒的感受……
***
清晨的陽光自百葉窗的空隙灑了下來,照在辦公室里成了一道又一道的金黃光線。
清晨七點,費雪麗的員工還沒有上班,沈柏生的私人辦公室里十分地安靜,只有平和的氣息充斥著。
沈柏生張開了眼,三天下來的病痛似乎不再那麼讓他覺得痛苦了。
這三天簡直就像惡夢一般的可怕,尤其以昨天晚上最恐怖。
他夢到了他之前愛過的好幾個女人,所有的面孔都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飄來蕩去,他請求她們不要走,卻老是被甩開了手。
他得不到愛,他無法自那個夢魘中月兌離。
然後,曾凱元的幻影也來了,那個幻影是如此的真實,他還可以踫觸到他的唇和手;那溫柔的觸感教他忘也忘不了……
他原本想翻個身,卻被眼前的人兒給楞住了。
只見夢中的人兒真的趴在他的身旁甜甜地睡著。
「凱元……」他驚訝地喚著。
「嗚……」曾凱元發出了像是小貓的聲音,然後轉了個頭繼續再睡。
「起來!」沈柏生突然用力搖了他一下,「快起來!傍我說清楚,你怎麼會在這里?」
「嗯……」曾凱元的好夢完全被人搖醒,他睡眼惺忪地看著眼前的沈柏生,有些模不著頭緒地說︰「你……你燒退了啊?」
「燒?」沈柏生模模自己,真的!燒退了呢!
「太好了……這樣我一夜照顧你……值得了……」他喃喃自語地說著,還想要倒頭就睡,于是往後倒下。
「等一下!你這只小睡豬。」沈柏生又拉他起來,不敢相信地道︰「整夜?你說你照顧我整夜?」
「對啦!好煩喔!擾人清夢嘛,快點讓我睡……」他漂亮的眉皺了起來。
「你為什麼會想要來照顧我?」沈柏生掐著他細瘦的手臂,不肯讓他入睡。
「因為我喜歡上你……」曾凱元只求一覺好眠,不由自主地月兌口說出真心話。
「喜歡我?」沈柏生的耳朵豎了起來。
糟了!
曾凱元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剛剛居然不小心說溜了嘴。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沈柏生的俊顏上有著一絲竊喜,「剛剛的話你再說一遍。」
「沒!」曾凱元身子坐正,他的表現顯露出他心慌意亂的思緒,「我剛剛沒有說什麼,什麼也沒有!只是夢話。」
「什麼夢話?我明明就有听到。」沈柏生忍不住想要逼問他,「快點說!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喜歡上你?」曾凱元故作鎮靜樣,「誰說我喜歡你來著?沒有吧?你燒迷糊了!」
「真的嗎?」沈柏生不懷好意地笑了。
「真的。」他依然倔強。
「我們來試試,就曉得誰在說謊了。」
「試試?」曾凱元張大了眼,像只受驚的小鹿似的。
在他還來不及提出他下一個疑問時,沈柏生早已飛撲上來,將他壓倒在方才他睡的長沙發椅上。
又是一連串激烈的狂吻,如暴風般地襲擊無力抵抗的曾凱元。
「嗯……」
他的心跳亂七八糟的加速著,剛剛睡醒的腦袋里完全裝不下任何一絲反擊或是抗拒的意識。
沈柏生在他的唇上、頰上、眉心,全落下時輕時重的吻,這使曾凱元漂亮的臉蛋染上一層羞澀的玫瑰紅,那雙緊箍住他身軀的手臂已恢復力氣,教人無法掙月兌。
沈柏生的大手慢慢地撫上曾凱元深色的運動T恤,他小小的身子因為他陌生的觸模而發顫。
「你好甜呢。」沈柏生在曾凱元的耳邊輕輕地說著,濕熱的舌尖滑過他小巧的耳垂,「害怕我嗎?」
曾凱元搖著頭,不曉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不說?」沈柏生的手滑入他的衣服內,「還是說不出來?」
「這對我來說……太困難回答了……」他的氣息亂了,無法認真的思考。
「你那麼聰明,你一定知道答案的。」
沈柏生的氣息噴灑在曾凱元敏感的頸上,那酥癢的感覺教他輕顫了子。初夏的早晨里,兩個人的身子貼近而密合著;沈柏生游走在他身上的大手,讓他無法拒絕這親密的接觸。
他不斷地吻著曾凱元小小的可愛身子,嗅著屬于他身上的芳香。他的身體似乎又開始因為曾凱元而發熱了起來。
「不要了……」曾凱元在他的懷中喘息著,發出微弱的抗議。
「不要?」沈柏生露出邪惡的微笑,「不可以不要,因為大叔要懲罰不乖的小朋友。」
「你好過分……」曾凱元皺起眉,那過多的甜蜜親吻,令他頭暈目眩地沉浸在沈柏生的懷中。
「我好過分?」沈柏生的氣息亦狂亂了,「是的,我還想要對你做出更多過分的事!」
「啊……」曾凱元迷亂的發出了一聲喘息。
「你的聲音也好好听呢,凱元。」沈柏生感受著他的變化,他的下半身竄起一陣火苗。他是那麼的甜美,像是初春最美的花朵,醉人的氣息透露出一種中性的美麗。
「不可以……」曾凱元發出微弱的警告。
「可以。」沈柏生霸道的回答。
曾凱元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幻,他的身子因為沈柏生的而起了連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奇怪感覺。
沈柏生將曾凱元的衣裳褪去,他潔白的身子終于呈現在他眼前。
「天!你真的好美……」沈柏生倒抽了一口氣,眼前的曾凱元仿佛像是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不要……」曾凱元想躲避他的熾人目光,他從未被人看過自己的,他羞紅著臉想躲開。
沈柏生低,以一種十分沙啞的聲音說︰「告訴我,說你喜歡我踫你。」
眼前的沈柏生是如此霸氣,然而曾凱元卻無力反抗這種溫柔的強迫。他只得如同女奴一般,接受他霸氣的恩寵。
沈柏生十分小心地吻著他,像是怕弄壞一件美麗的藝術品似的。
「凱元,你知道嗎?」沈柏生吻著他潔白的鎖骨,沙啞地道︰「我第一次這麼感動。」
「感動?」
「我交過的女朋友里,沒有一個曾像你這樣對我好的。」
「什麼?」曾凱元有些吃驚,「為什麼?」
「她們愛的只是我的錢和外表。」沈柏生苦笑,「所以我也大量地提供,滿足她們物質上的需求。」
曾凱元終于明白為什麼昨天晚上沈柏生會說那些話了。
「如果你愛我……」沈柏生低下眼,不太有把握地道︰「請你告訴我實話,然後留在我身旁。」
「你太自私了。」曾凱元小小聲地說著。
「自私?」
「你不是還愛著千依嗎?」曾凱元困難地一字一字說道,講出情敵的名字讓他有些哽咽。
「千依?為什麼要突然提到她?」
「為什麼不能提到她?」曾凱元將沈柏生猛力推開,「你要我留在不愛我的你身邊?你太自私了……」
他的眼淚突然不由自主的撲簌簌滑下了臉龐。
「凱元……」沈柏生吃驚看著他。
「你好自私……」曾凱元低低地啜泣起來,無助的細瘦肩頭不停的抖顫著,「明明就還愛著另一個女人,卻要我留下來……這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公平……一開始就輸了……」
「你究竟在胡說什麼!」沈柏生急了,他第一次像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一樣毛躁,「哦,凱元,別哭了,你把我的心都哭亂了。」
「我為什麼不能哭?」曾凱元吼著他。
「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哭。」
「我哭瞎了也不甘你的事。」曾凱元只覺得自己好委屈,「你去找你的千依好了。」
沈柏生也用力地吼了回去︰「你了解個什麼東西?不要隨便猜測別人的心思好嗎?」
「我是輸給她了,真是可笑!我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你想太多了……」
「我沒有猜測你的心思,而是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曾凱元的水亮大眸里不斷地涌出淚水,一點一滴地耗盡兩個人的耐性。
他愛上他,但也在知道自己愛上他的同時,明白了他的心中仍有過去的陰影存在。
這一點讓曾凱元心碎,他已經輸了。
「你昨晚不是喚著不要離開你嗎?」他的淚和怒氣幾乎是同時爆發出來的。「我真是可笑至極!明明知道你生病苞我沒有關系,我還要來這里照顧你一整夜。」
「所以你是愛我的,不是嗎?」沈柏生故意抓他的語病。
曾凱元無言回應,只是默默地流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