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過後,元坤擁著熟睡的曇衫,出神地看著他。
曇衫的模樣讓他心醉。
明明將他看了好幾遍了,可每一次看他、接觸到他,他都會更愛曇衫這個可愛的小人兒。
他愛了他六年。
難道他就這樣看著他的生命一點一滴地被毒物侵蝕,走向死亡?
不,絕不!
他不能讓這樣渴望自己的靈魂就這麼干涸,他的心絕對經不起這樣的打擊!
他要改變他和他的命運!
他絕對不會讓身下的愛人如雲霧般地消失,他一定要他與他一起活著,他要永永遠遠摟著他柔軟的身子共度每一夜——
***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
一陣怒吼隨著器皿跌碎的響聲從華麗的宮殿中傳出。
所有的宮女、太監紛紛走避,他們從未見過氣質出眾,溫和有內涵的太子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沒有搞什麼鬼。」
雷玉驕傲地抬起了頭,對突然撞進來的丈夫,似乎沒有太大的意外。
「是你命令那個宮女向曇衫潑水的,對吧?」
面對態度強硬的雷玉,修佑幾乎是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
「那又如何?那宮女不是說是她自個兒弄倒的嗎?怎麼怪到臣妾頭上來了?」
雷玉美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諷,「您舍不得?看見人家卿卿我我的,您眼紅啦?」
「哼!」
雷玉一股無明火從心里竄了出來。
她的確是要讓曇衫出糗,所以才命宮女假裝不小心潑了他一身水,誰知反倒讓他一展身手,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御花園夜宴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身為一國太子妃,你竟連最起碼的度量也沒有!」
「殿下!」
修佑不管雷玉的叫喚,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她差點壞了他的大事。
原本那一壺酒中,含有他千辛萬苦提煉出來的藥——這個月他還沒有讓曇衫服下,他現在必定已經想起了很多事情;倘若那時不出現那個宮女,曇衫現在可能還傻呼呼地當個玩偶任人擺布呢!
「可惡……」
不過,他有了最壞的打算——
***
接連不斷的雨水滴落在鼎雅殿外的芭蕉葉。
雨水所帶來的沁涼,悄悄地從曇衫寢房敞開的窗戶外吹了進來,沁得一室涼快。
「嗯……」
甜睡中的曇衫發出了呢喃,縮了縮身子,往被褥中鑽去。
元坤笑了笑,以被子覆住兩人赤果的身體。
他再也不會因為細雨綿綿的夜晚而輾轉難眠,抱著曇衫,他就能安穩地一覺到天亮。
是曇衫治愈了那道玄瑛留下來的創傷。
睡夢中的他毫無防備,天真無邪的睡顏讓元坤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自夜宴後,他倆形影不離,只為了能與對方相處得更久一點——春華園也不去了,找到了真愛,誰還要往那有欲無愛的地方跑?
「殿下……」
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啦?」
「御醫正在前面等您,說是有急事相告。」
「御醫?」
他連忙起床,快速地穿戴衣裳,「我馬上就來!」
莫非御醫已經研制出解藥,可破解曇衫身上的毒?他快速地往大廳走去,也顧不得要先梳洗,就推開了門進去。
「五殿下!」
御醫見到元坤到來,連忙恭敬地行禮。「恕微臣一大早就驚擾您的好眠,實在是因為……」
「好了好了,別再來這一套煩人的禮儀!」
元坤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劈頭就問︰「藥呢?你知道要怎麼解曇衫身上的毒了嗎?」
御醫搖頭,連忙說道︰「曇衫公子身上的毒,除非用毒者,否則仍要一段時間觀察……」
「那你來這兒干什麼?」元坤拉下臉來,「你是提著腦袋來見我嗎?」
「不,老臣……」御醫惶恐地回道︰「老臣是因為已經找出能減緩毒性的藥方,特別前來告知殿下……」
他皺起了眉頭,「那可以拖多久?」
「可暫緩公子體內毒素的蔓延,只要曇衫公子不要再提氣動武,這藥方可減緩他的痛苦。」
「那你的解藥什麼時候可以找出來?」
「老臣會盡快找出。臣自接了殿下的旨意後,沒有一天忘記您的吩咐!請您再等一會兒。」
「你退下吧!」
元坤遣退了御醫。
解藥仍舊沒有找出來。
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曇衫中毒而死?
他的眉揪在一塊,哀傷佔據了心頭。
「不要再為我傷神。」一雙細瘦的手臂圈住了他。
元坤慢慢地回過頭,情人那張蒼白而絕美的臉孔映入眼簾。
「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天才剛亮。」
「你醒來,我就醒了。」曇衫搖了搖頭,日漸消瘦的身子貼近了他,「不要再為我的事難過。」
「誰知道這毒還有什麼致命的危險?」他撫著曇衫如白瓷般蒼白的臉孔,心痛地說︰「御醫的藥又可以延長你的生命多久?一年?雨年?或是幾個月?倘若你在這段期間撐不住了,那你要我怎麼辦?」
「答應我一件事。」
曇衫深深凝視著他所愛的人。
「我死後,你千萬不要為了我而痛苦。能擁有你的愛我已經很滿足了……答應我,你去找個好人家的姑娘。」
「不!」
元坤抓緊他的身子,心痛而決絕地道︰「我不準你死!你是我的!誰都不可以從我身邊奪走你!」
「元坤。」曇衫忍不住哽咽,「人終逃不過一死——」
他抱著曇衫,那手臂微微地顫抖著。曇衫看著這個他深愛的男人,為了他,傾盡了一切心力想挽救他的生命。
人生有此真情,夫復何求?
此生足矣。
「我去求修佑。」
「什麼?」他睜大了眸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元坤。
「我寧願一命換一命。」
元坤正色回答他,「他既然擔心我會奪取太子之位,那就讓他殺了我,用我的命換解藥!」
「他不會給你的!你怎麼那麼傻?」
曇衫搖著頭,那晶瑩的淚珠隨之滑落。
「我死就可以了……」他貼近元坤俊美的臉頰,「你不要以為修佑會這麼輕易的給你解藥,他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那你要我怎麼辦?看著你受盡痛苦的折磨而死嗎?」
元坤皺起眉,俊美的臉充滿了痛苦的掙扎。「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從我面前消失?」
「元坤……」
「絕不!」他緊緊地抱著那瘦弱的身軀,語氣顫抖。「我怎麼能?我絕對不能!」
「我只要你記得,我是這樣深愛著你……」
淚水在曇衫的臉龐刻畫出淒絕的美,他慢慢地敞開了他的衣裳,露出他白皙如玉的身體。
如小鳥般輕啄的細吻,席卷了元坤的思緒。
「曇衫……」
他有些訝異情人的主動,然而他安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讓我記住你身上的氣味,讓我染滿你的顏色……」
他吻過元坤的濃眉,高挺的鼻梁和有些干澀的唇瓣。
元坤摟緊了全身赤果的他,這絕美的少年,只屬于自己一個人;他是他的,他也是他的。
***
他愛他。
如同曇花只能綻放在月光下,只戀月光,不羨烈陽。
月戀曇華,華依月生。沒有月,曇華如何綻放?
但沒有曇花,月依舊尊貴聖潔。
無論如何,他都要守護他的月。
即使沒有自己,即使毀滅了自己的靈魂,他也不希望元坤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
他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人,即使消失了,也不會有人發現;若不是他愛上了元坤,強求來到他身邊,那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在心中暗自下了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