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白舞蓉不記得自己是何時成眠的,當她被某種輕微的聲響驚醒時,窗外的星空似乎和她睡著前沒啥兩樣。
瞄一眼鬧鐘,才凌晨兩點多十分,她合眼不到一小時。
她以為或許是作夢,但此時外面再度傳來玻璃的碎裂聲,這會兒她敢拿王佑鑫的腦袋瓜子擔保——樓下有人!
「媽呀,我該怎麼辦?」一定是有歹徒打破玻璃窗,想潛進屋來偷東西。白舞蓉慌張得不知所措,緊接著閃過的念頭是找王佑鑫去。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再躡手躡腳地溜到隔壁客房想敲門,舉出的拳頭卻停在半空中,她心有遲疑。「三更半夜的,他會不會又誤認是我想上他的床?」
「眶啷——」樓下突然又響起金屬擊上瓷磚地板的清脆聲音,跟著是陣低咒,好像都是從廚房傳出的。
「歹徒有刀!」這是白舞蓉隨即浮現的想法。一個滿臉橫肉、青面獠牙、額上甚或有條刀疤直劃過鼻梁延至唇邊的持刀搶匪,瞬時躍進她的腦海。
此刻危難當前,保命最先,白舞蓉哪還有什麼顧忌,自是先開門鑽入王佑鑫的房間再說。他個大人魁,盡避再如何中看不中用,但起碼對歹徒有嚇唬的功效。
黑暗里,心髒撲通撲通地疾跳著,她急急掩門靠牆捂住嘴,以免到口的尖叫迸出。
等一等,他的門怎麼沒鎖?
雞皮疙瘩一顆顆地從表皮組織冒出,希望逐漸與空氣中的二氧化碳相凝結——他的床上根本沒有人。
「不會吧?」她連忙看看床下,又看看浴室和衣櫃,才頹然接受事實。
「他……他……竟然跑掉了?!」她沮喪地跪在床前,揪著床單,焦炙、害怕、讓人背叛,復雜的心情教她欲哭無淚。
沒心肝的家伙,他怎麼可以自己先逃,丟她一個人在這兒?虧她睡前還替他想了一堆優點,他們不是合伙人嗎?
朦朧中,她听到特意放輕的腳步聲接近……
糟糕,歹徒上二樓來了!
她想跑過去鎖門,但已經來不及了,門把正在慢慢轉動中。
火燒眉毛之際,求人不如求己,她忙不迭地滾進浴室,並于房門被推開的同時關上浴室門。她沒有按上喇叭鎖,深怕即使是些微的濁音,都會驚動到闖入的歹徒。
她坐在馬桶上暫緩喘了一口氣。一般的歹徒不大可能進浴室吧,畢竟這里面沒啥值錢的東西,除非歹徒剛好想上廁所……不過她應該不至于那麼倒霉。
門外傳來郎郎??的動靜,她神經緊繃地瞅著門縫,赫然想到——門關著,歹徒怎會曉得這間是浴室?萬一歹徒好奇,那她不就……
屋漏偏逢連夜雨,接著她又發現一樁不得了的大事。方才她為了瞧清楚王佑鑫到底在不在,而把浴室的燈打開,結果……嗚嗚……她忘了關嘍,天啊!歹徒不會察覺從門縫邊透出的光吧?「噢,毀了!」她咬指沉吟,恨自己笨到把自己困在籠子里。
思潮未止,浴室的門把又開始轉動,燈光跟著暗了。
我命休矣!白舞蓉心慌意亂中,只好抓住室內惟一觸手可及、能做武器的馬桶刷,她倉皇地爬入浴白,躲至浴簾後面,膝蓋不小心還撞到了一下。
「咦?」門停在十五度角處,歹徒發出疑問的吭氣,似乎在納悶燈為什麼不亮,于是再伸手按了電源開關,浴室登地又恢復光明,門旋踵全開。
可這也表示白舞蓉的晦暗就要來臨。她忍著痛,大氣都不敢喘,挺直的背骨就如同章魚的吸盤般黏合在牆壁,如雨的冷汗不斷順軀滑下。由映在簾上的影子臆測,歹徒是個高瘦的男人。
水龍頭被扭開了,嘩啦啦的流水聲響,在寂寥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接著是洗手又洗臉的聲音。
白舞蓉咋舌。敢情這歹徒有潔癖,偷完東西後要淨身?
且、且慢,他如今是在……刷牙?
她把眼楮移近簾隙,想偷窺到底是什麼樣的歹徒竟會如此龜毛?簾外的刷牙聲猶豫了三秒,浴簾倏地由外揭開——
「啊——」她嚇了一跳,飛來的浴簾不巧又K中她的臉,腳底不禁在浴白內溜了一下,身體隨即滑摔下去,後腦勺跟著撞上浴白邊。
結果她連歹徒的長相都尚未瞧見,人就已經昏了過去。
***
「嗯……」白舞蓉覺得好像漫步在雲中,滿口的蜂蜜直甜入心坎里,渾身輕輕惚惚帶點麻酥,麻酥的悸 逐漸增加,隨著徐徐滾沸的血液沁進每個細胞,輻散出燠熾的吟哦,弄紊了她的呼吸。
熱力的源頭從下而上覆住了她玲瓏滑潤的腴胸,柔中帶急的摩搓,灼傷了她的神智,她不由自主地蠕動胴體,承載這耐人尋味的觸模,陣陣熱氣拂在她的肩窩,讓她喘不了息。
好怪的春夢,她是不是被王佑鑫感染了花痴,所以連在夢境中都添進不該有的色調?
可是耳邊這叫人听了會臉紅的低回曖昧聲,與她無法控制而哼出相同回應的申吟,以及忽然加諸在身上的重量,和像火燒般的燥熱,似乎皆太過真實,尤其這屬于男人的剛偉……
「喝——」
倒抽的冷氣拽回了她模糊的意識,往事歷歷在目,她想起她被歹徒襲擊,然後在浴白中滑了一跤……天哪,歹徒!
霍然驚醒的感覺神經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些不是夢。
她猝地睜開眼,眼前果然有個大男人吻住她……他的手放在她的……胸……還對她……
「哇——」她不知從哪兒借來的蠻力,猛地使勁兒推開他。
陷于中的男人沒料到她會突然轉醒,在毫無戒備之下,砰的一聲,便重摔在地,他吃痛地爬起來,正好用臉接住她砸來的枕頭。
「哎唷!」他哀叫,對她乍變的交惡反應有點不解。她本來不是很享受的嗎?
「救命呀……救命呀……」白舞蓉不斷地以周邊能抓到的東西攻擊,她連滾帶爬地準備開溜。
「喂!」他趁這幾秒鐘的空檔,跳上床撲壓住她。
「不要……你放開我……」白舞蓉緊閉兩眼,手腳並用,拚命抵拒。「我沒有看到你是誰……我不會報警,你要搶什麼你盡避搶……我絕不會攔著你……只要你放了我……」
「蓉蓉,你冷靜點。」他低斥。這個小白痴,她以為當只鴕鳥王,壞人就會放過她嗎?笨!「嘩——」歹徒連她的小名都曉得,可見是針對她來的,她遇到的是專門劫色的摧花賊!
「放開我……不要!」驚濤駭浪的叫聲再度揚起,她盡全力抵抗,懊悔狂狷地侵蝕她的思維。
早知她就不要和王佑鑫結婚;不和他結婚,她就不會來墾丁,也不會撞上歹徒,繼而失身……嗚……那她還不如先和王佑鑫做,起碼他給她的感覺……手無意間踫到了硬挺的不明物體,好像是男人的……
「拜托,你這樣模來模去誘惑我,到底是要,還是不要?」他索性坐在她的腿上,扣住她的手問。
這、這熟悉的戲謔聲不是那個王……她偷偷眯開一小縫,恰好對上一雙深邃含笑的黑瞳,她勃然掀開眼簾,瞠著怒目瞪他。「怎麼是你?」
「你在等別人嗎?」王佑鑫口氣酸辛得很,他袒胸露背、威風凜凜地騎住她,還強詞奪理地撇著嘴說︰「從沒見過像你這麼難搞定的女人,你不曉得那樣中途打斷,男人很容易破功嗎?」白舞蓉被他的弦外之音攪得臉紅,適才的「夢境」記憶猶新,她霎時明白,那些撩人的高溫是如何形成,朱顏不禁又刷上了一層絳色。
「你、你、你這登徒子,你還好意思說?你剛剛在干什麼?」她義憤填膺,這姓王的死女圭女圭臉,居然惡人先告狀!
「你是指……這個嗎?」王佑鑫邪惡地挑著眉,將手曲成爪狀逼近她的雙峰,噘起的唇則發出嘖嘖的接吻聲。
「你不要靠過來!」白舞蓉急忙圈護住胸部。
「這個呢,」魔掌立即向外一翻,他比著微翹的嘴。「是人工呼吸。」再無辜地攤攤手,他聳肩嘟囔︰「這個呢,叫心外按摩。」
「人……工呼吸?心外按……摩?」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豬八戒……呃?她手底下的觸感為何會那麼「直接」?
垂眸一看,她赫然發覺自己竟未著寸縷,而他全身上下,居然僅套了條紅色的伸縮內褲,闊胸窄臀,肌理精悍均勻,恰到好處修長的腿,不似一般男人的粗壯。基本上,他寬廣的肩膀沒有大男人的厚實,卻反倒令人想輕撫……不對,她干麼研究起他的人體構造來著?她該思索的是她的貞操被……
貞操——氣勢磅礡的雷霆轟地從腦門劈下,急湍涌來的淚水忍不住汩汩流出,她痛哭流涕。「你怎麼可以……這……你還壓著我做什麼?」
因為對「那事」毫無經驗,她不曉得其實他尚未進行到最後一關,只是陡然見到兩人曖昧的姿態,她以為她守護多年的第一次,已讓他在她昏迷中無聲無息地奪去。
「喔。」王佑鑫訥訥地抽腿移坐到旁邊,幸虧他對女人說哭便哭的天性有所了解,因此也就見怪不怪,反正遇到這種時候,就端視各人的修煉。
「你這大,你怎麼可以對我……」白舞蓉連忙抓著床單裹住春色,俄頃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僅能黯然嗚咽指控他違法亂紀。「你說好不踫我的,你……無恥!」
「喂喂喂,分明是你跑來勾引我的唷。」瞧她哭得唏哩嘩啦,他沒由來地跟著難受,只是他真的很冤枉。
「我勾引你?我勾引你?我藏在浴室里躲歹徒,哪來的時間勾引你?」滿腔委屈轉忽兒化作千江怨憤,白舞蓉恍若女高音地詰責。
「歹徒?什麼歹徒?」王佑鑫誠惶誠恐。莫非他下樓時,二樓出了什麼他沒注意到的狀況?「就是在廚房……」白舞蓉試著解釋清楚。
「廚房?我適才在廚房待了那麼久,怎麼一只蟑螂也沒瞧著?」王佑鑫怨聲載道。「倒是你,沒事穿著性感睡衣在我的浴室等我,你說,我會怎麼想?我好歹也是生理正常的男人。」
「我哪是等你,就說了我是在躲歹徒嘛!」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白舞蓉沉著粉妝玉琢的小臉蛋,一陣青又掃過一陣白。「還有那件性感的睡衣,是你或你叫什麼人放在我房里的耶。」
「但我又沒叫你弄濕啊,況且要嘛,你直接躺在床上不就得了,何苦繞了一圈,還笨手笨腳地撞暈了自己。」她就不能再把床單拉高一些嗎?這麼半露香肩的可人樣,存心是要他再度噴鼻血嘛。「沒事搞出那麼多花招,干脆一點不是比較爽快?」
「你……你……」白舞蓉嘔得要死,睡衣是被冷汗浸濕的耶。「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去挑逗你?!」
「我不是早說了。」王佑鑫低喃。
想到那見水即薄如蟬翼的衣料,忠實地勾勒出她的曼妙曲線,可知他需要耗盡多大的努力驅逐心中亂舞的鴻鵠,方能將她抱到床上?
他原先只是好心要替她褪去濕衣服,孰知她握住他的手不讓他走,泛香的橫陳玉體和誘人的輕聲夢囈,挑起他前所未有的蕩漾春情,搗碎他向來堅定的意志,他叫王佑鑫,不叫柳下惠,狂飆的,連他都訝異自己竟無法壓制。
「你無聊!我挑逗你?你以為你是誰……」說來說去,她的失身仿佛是她自己造成的,可恨的臭男人!
氣到發抖的怒濤登地降為疑竇,白舞蓉似乎抓到了什麼。「你說你剛剛在廚房?」
「對呀,我肚子餓,所以起來找食物吃啊!」王佑鑫拍拍鼓脹的胃部,不禁贊嘆古人說得好︰飽暖思婬欲。
「那玻璃碎聲和金屬……」白舞蓉大概慢慢描出了個輪廓。
「哇拷,有你這種老婆也太恐怖了吧,我不過不小心摔破了一個盤子,和弄掉一根叉子在地上,你居然全听見了!」王佑鑫撫著胸口,俊顏上有道不完的敬佩。
「這麼說,那個洗手、洗臉、刷牙也是……」白舞蓉繼續推論。
「吃完東西當然要洗手、刷刷牙之類的啦,要不是讓你打岔兒,我本來還想沖個澡咧。」王佑鑫不明了她問這些沒營養的東西,和他們之前爭議的話題有何兄弟關系?
「我緊張得要死,結果那歹徒竟然是你?」白舞蓉融會貫通出「半夜驚魂計」的真相。
「我是歹徒?我……」王佑鑫指著自己的希臘鼻,驀地頓悟。
難怪他一直想不通,想勾引他在浴白內「做」,她干啥手里還握著可笑的馬桶刷,弄了半天是……他笑得在床上打滾。
「你還笑!」白舞蓉掄著小拳捶他。
「原來……哈哈……你以為……哈哈……所以才……」所以她才會跑到他的房間求救,後來听見他上樓,她以為是歹徒,又嚇得躲進浴室。
一股膨脹的暖流注入他的體內,灌溉他不曾開放讓人滋潤的心田,笑聲戛然而止,他啞著嗓,素來促狹的鷹眼躍過少有的溫柔。「你那時一定很怕。」
「我才、才……不會怕呢!」吸吸鼻子,白舞蓉不願在他面前表現軟弱,免得又遭他一頓奚落,但孱羸的囁嚅已泄出她的底。
「對不起。」他歉疚地用手背摩著她的臉,那是屬于情人之間專有的小舉動。
「算了。」他突然放段,反叫她茫然失措,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的和風細雨,只好靦腆地低垂螓首,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竟有某種程度的期待……這,她前一刻不是還在怪他嗎?怎麼這會兒又……她是不是摔壞頭殼了,所以才會有這種矛盾的心理?
「噢。」王佑鑫沒有讓她失望,焚燙的手背隨即滑過她如凝脂的粉膚,再順著頷骨,徐徐地托起她的下巴,他試探性地輕啄她的櫻唇。
她沒有抵抗,也不想抵抗,初次摒棄根深柢固的保守思想,接受他的恣情。他于是膽大妄為,掌握機會細嘗她的嬌女敕。
白舞蓉但覺渾身就要化成水,原來夢中的蜂蜜是來自他的口里,才冷卻的沸熱重新燃回骸髓,她心癢難搔地環住他的頸項。
「你準備好了嗎?」王佑鑫粗著嗓問她。
「嗯。」所有的責難全在瞬間消弭,白舞蓉不待分說地主動吻上他的唇,意亂情迷的神志根本不曉得要拒絕。
「不,不,你還沒有準備好,我不要你事後自責。」王佑鑫困難地拉開她。
天曉得他有多想要她,可是他突然有股強烈的希望,希望她是在兩情相悅的狀況下獻身,而非糊里糊涂地跟他上了床。
為了怕他自己後悔,他不敢猶豫地迅速離開。
***
沒道理,真是沒道理!
王佑鑫反復想著同樣的問題,輾轉反側的成果是要命的頭痛,他按著發疼的太陽穴,咬著剛微波熱過的甜甜圈,依舊理不出個端倪。
他何時成了善心人士,居然將到口的美味放生,事後才在這里自怨自艾,悔恨莫及?可是他那時真的祈盼得到她的心甘情願,對她,他竟有著不曾有過的珍惜,完全不若往昔般,只貪圖一時的快活,這……
他的懸崖勒馬就為了「珍惜」——他珍惜她?他從未有過如此的心情,所以在梭巡間尚不能適應。但她終歸會是別人的老婆,他沒事珍惜別人的老婆干啥?
沒道理啊,真的,真的沒道理呀!
「嗯哼。」白舞蓉出聲走進廚房,好不容易武裝出來的慍浪,在見到他抿著雙唇、宛如孩子似的嘔氣表情,立刻像退潮般地息了怒。
他穿著GUCCI最新款的白底花衫,襯上同式花里胡稍的緊身褲,未扣的前襟露出性感的胸毛,令她憶起兩人的親密接觸,兩坨紅靄燻暈了她的雙頰。
「早……」害他頭痛的根源陡然出現,王佑鑫登時禮貌地站起來,卻因動作過急而弄倒了椅子,膝蓋又撞上了桌緣,還被嚼在嘴里的食物嗆住,場面于是有點混亂。
他咕嚕咕嚕灌下一杯水,才止住咳嗽,心神卻始終不能平靜。
她換了一套新衣服,向來披著的長發任意用絲巾扎著,那羞怯地瞅著他的柔麗模樣,別有一番嫵媚。他忍不住贊道︰「你穿衣服很好看。」
話一出口,王佑鑫便想咬掉自個兒的舌頭,丟臉呀,這哪像他該說的花言巧語,他本來是想夸她今天很漂亮的。
「啊?」臉上的紅暈開始擴散,白舞蓉不知要如何反應。
「不對,不對,你不穿衣服也很好看……」或許是受她的感染,他莫名其妙亦忸怩了起來,成千上萬的甘美言辭,皆卡在生銹的腦門出不來。
「什麼?!」白舞蓉揚起縴眉,此話很明顯是在謫損她昨夜的放蕩。
「也不對,我是說你穿不穿衣服都好看……呃……又不對,我是要說……那個……」王佑鑫越描越黑,他搔耳模頭,覺得自己拙得渾若第一次談戀愛的小男生,他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接錯了?怎麼會……瞧,又多件沒道理的事。
「嘻。」白舞蓉噗哧笑出,不管是不是假裝,他難得的結巴,讓她忍俊不住。
「我……」王佑鑫驀然跟著失笑,兩人因為這一笑,尷尬倒消除了不少。
他扶起椅子,將甜甜圈推到她面前,再清了清喉嚨。「你穿這樣很好看。」
這麼說就對啦,他一直要表達的便是此句,紊亂的思路總算恢復鎮定。
「謝謝,等會兒我去街上買了衣服,就會把它還給你。」她逐漸黯然。
昨晚他離開後,她怎麼也睡不著,便回到主臥室,接著她發現旁邊有間更衣室,里面不啻是個區分為男生部和女生部的小型百貨公司,男裝應該是王佑鑫的,女裝則不曉得是他哪一任女朋友的,害她難受了好久,可她原來的衣服洗了,故不得不先借來穿。
「還我干麼?我又沒有男扮女裝的怪癖,何況那些全是我買來送你的呀。」王佑鑫不在乎地聳肩,對鑽入耳里的酸意頗有一絲滿足,她不會是嫉妒吧?
「你買來送我的?」白舞蓉詫愣,難怪那些衣物的格調,都和她的品味雷同,最可怖的是,她隨便挑了幾件來試,尺寸竟比她自己買的還要合。
「不客氣。」王佑鑫當她的驚愕為驚喜,自顧自地為她的疑問詞作注解上的回復。
「謝謝。」這先後秩序雖然顛倒了,白舞蓉卻反而不好意思不致謝。
「吃甜甜圈嘛,要不要來杯鮮女乃?」王佑鑫起身幫她拿杯子,他發現為她服務是一種樂趣。「我自己來。」白舞蓉不習慣讓人伺候,尤其那人是向來喜歡用趾高氣昂的態度糗她的王佑鑫。
她搶著要接過杯子,不意踫上了他的手,她觸電似地收回柔荑,卻在半途中被他劫下,他很快地執住她的青蔥玉指,于她白女敕的手背上烙下唇記,花容月貌迅即綻放為大紅色的牡丹,她輕呼︰「啊!」
「早。」他重新說一次,仿佛想洗刷適才的「恥辱」,並恢復一貫的吊兒郎當公子哥相,並以大拇指搓揉她的掌心。
「啊!」這個動作太露骨了,惹來她又一陣驚呼,她駭異地抽出手,耳熱心跳得不知雙腕該放在何處。
王佑鑫稱意地坐下來,兩人跟著沒有再交談,靜默中,只听見彼此的呼吸和微如蚊蚋的咀嚼聲。
***
早餐後,坐在客廳內閱著早報,王佑鑫偷瞥旁座的娉婷佳人,頓察有個親昵伴侶陪著度過晨曦的感覺,較他想像的還要逍遙自在,毫無他預料中的窒息壓迫,且溫馨得教他喜愛。
莫怪「七聖」那幾位浮雲,一個接著一個舍棄單身的自由,跳入婚姻的禁錮,就連他都開始認為這樣的居家生活,其實相當不賴……是她的關系嗎?還是像他父母嘮叨的,他的年齡到了,所以才會有此駭人的想法?
媽媽咪呀,雞皮疙瘩都跳起來嘍。
「砰砰砰!」外頭大門乍響火急的敲門聲。
「大概是你講的鐘點佣人來了,我去看看。」白舞蓉不容置喙地去開門,她曉得他一直在窺視她,那饒具深意的眼神,使她感到自己和昨夜一樣赤果。
「哪位……」白舞蓉門才半開,一肩背照相機、身著牛仔褲和斗牛犬圖案的運動衫、棒球帽的長發帥氣女子,即熱情地握住她的手招呼。
「就是你吧?你好你好,我是黎琪。」此女不是別人,正是「七聖」中「玉衡」拓跋剛的麻辣老婆。接著,她俏臉一沉,便像火車頭似地沖進屋。「那死王佑鑫躲到哪兒去啦?」
「小姐,你等等……」白舞蓉只好追進來,這位「離奇」該不會是王佑鑫的老相好,在得知他已婚後,遂上門來討情債?
「你太不夠義氣了,居然不告訴我一聲,就偷偷給我去結婚?」黎琪一入客廳便粗魯地揪住王佑鑫的衣領,她本來是專盜小道的「狗仔隊」,拓跋剛怕她卯起來不顧死活,于是出資讓她開了間報社玩玩。
是嘍,沒錯,她真的是來踢館的。白舞蓉抑郁地杵在門口。
「黎‘妹妹’別激動嘛。」該來的總是要來,王佑鑫談笑自若地拉開她的手,坐在沙發里不動如山。
「你說!」黎琪啪地癱坐在沙發內,又砰地拍著桌子問白舞蓉。「換作是你和他朝夕相處,卻突然听到他結婚的消息,且還是由同業的嘴中獲知,你會不激動嗎?」
這種頭條他竟沒給自家人,哼!
「我……」心肌似乎有點梗塞,胃也跟著隱隱作痛,白舞蓉必須斜靠著門柱才支持得住。
孰料一波未平,一波再起,背後冷不防響起嗲媚的聲音。「借過一下。」
白舞蓉連忙往邊閃,一個舞著楊柳腰的美艷女人當即加入他們的陣容,她轉著媚眼贊道︰「鑫呀,想不到你這房子滿不錯耶。」
不會吧,又來一個踢館的?
心肌保塞越來越嚴重,白舞蓉但感全身無力,隨時都有可能休克,接著她發現如此嬌媚的大美人很眼熟。「你不是那個剛息影結婚的電視紅星……聞……聞曉虹?!」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你好。」聞曉虹捧著絕俗妍容嬌笑著,她風情萬種地坐下來,舉手投足均散發出撩人的魅力。
「怎麼你跟他也……」完了,白舞容的心裂成碎片,連婀娜多姿的聞曉虹都是她的對手,那她還有啥勝算……喏,對手?勝算?她……干麼想這些?
「我猜,你是誤會了唷。」聞曉虹先是一愣,隨即一笑。白舞蓉喝著干醋的眼神昭然若揭,她是過來人,豈會瞧不出。
「就你們兩人來?」王佑鑫雙臂交疊,蹺著二郎腿,女圭女圭臉上頗有微辭,仿佛嫌場面不夠大。
「什麼?還不止兩個?」解毒代謝的肝髒登時旺起火來,一股怒焰從白舞蓉的齒縫間嘶迸出。
結婚不過第二天,他就召集舊識給她來個下馬威?這未免過分了點吧?好歹她在名義上是他合法的妻子耶!虧她正想與他和平共處,他竟敢……
既然不愛她,他昨夜為何要踫她?莫非她只是他逞獸欲的工具?
已碎的心不停地在滴血,她不曉得其實那時他在重要關頭打住了,她一直以為他們已有了夫妻之實。
「當然不止。」緊跟著踱來的拓跋剛打斷她的柔腸百轉,他一進門便勾住王佑鑫的脖子揶揄。「鳥咧,才听說你玩女人玩到保全人員去救駕,誰知你這臭小子真的跑去結婚啦?」
「石頭焱,救我呀!」王佑鑫朝尾隨的「天權」時焱招手。
挺拔英俊的時焱因木訥寡言,故常被他們戲喚為「石頭」,此刻他更是對廳內的熱鬧視若無睹,眼里僅容得下他鐘愛的甜心。
他徑自坐到聞曉虹的旁邊,她立刻倚著他獻上香吻。「焱,阿鑫很皮喔。」
黎琪也抱著拓跋剛的腰桿指控。「老公,你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他!」
「這……你們……」跟前的關系誠然是一片混亂,白舞容望著後來的兩位偉岸出眾的男子,再盯著早他兩步進門的小女人,她迷糊了。
哀著昨晚撞到浴白的後腦勺,她想或許她有腦震蕩,不然面前的人怎麼一直在晃,一直在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