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迸追丟了辛笠,只好獨自北上。
「最近雜事纏身,原來是羅浮爆博物館的名畫特展在這里舉行。」她待在旅館的房間里,用帶來的筆記型計算機,進到網絡查尋。
這次展示的是十七到十九世紀的風景畫,共七十幅,其中就包括「羅馬國王」。
對小迸而言,這些畫的價值遠不及「天使比爾」,她一向只求最好的,因此並不特別心動。但辛笠提起了它,使她決定要拿到「羅馬國王」,到時好在他面前炫耀。
第二天,她到了展示會場,看見了「羅馬國王」。
它規畫在肖像區內,只有50cmX50cm的大小,畫上繪有一個睡在森林中,沐浴在陽光下的嬰孩。
那嬰孩是拿破侖.杷拿帕特皇帝與奧地利的瑪麗.路易絲的獨子,在出生之時就被冊封為羅馬王,是最尊貴的帝王之身。
畫里的嬰兒全身只覆蓋白色的床單及大紅的被單,而他的頭上懸掛藍色的帷幔,這三種顏色意味著法蘭西帝國。
在嬰孩的周圍長滿了桂冠及香桃木,還有名為「皇室之冠」的花朵,從嬰孩的上方垂下,隱喻他有傲人的祖光及璀璨的未來。
整體而言,這幅畫的畫工細膩,意寓深遠。
她要定了它!
小迸不動聲色的繼續看下一幅畫作,但她的心思已不放在畫上。她暗暗的打量四周,策畫著晚上該怎麼下手,完全沒意識到有人把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辛笠錯愕的發現,小迸的眼光有好幾次對上他,但她竟都視而不見。要不是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鐵定會認定她不過是個調皮的小搗蛋。
不久,小迸離開了會場,而她始終沒發現近在咫尺的他,這讓辛笠找到她致命的缺點。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後才滿意的離去。
當夜,小迸一身勁裝的又回到展示會場,她如人無人之境的潛了進去。
苞在她後頭的辛笠終于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那個與他同搶珍珠及撕裂「德川家康藏寶圖」的可惡小表,果然就是小迸。看她靈活的攀越過牆,他也不甘落後的跟進。
她真的是個高手!他不禁佩服的想。
再也沒有人能像她這麼擅用自己身體的每一部分。
他一直覺得她的個頭嬌小,直到現在他才算是見識了她的厲害。小小的通風口她可以輕易的鑽入,貼壁爬行幾乎讓他錯以為她有壁虎功要不是他知道她的目的是「羅馬國王」,他可能早追丟了她。
會場內暗藏了無數個攝影機,到處布滿了掃瞄器,辛笠一向有事前規畫的習慣,對于小迸場莽撞的作法卻處處可化險為夷,他心里是既欽佩又羨慕。
他來到「羅馬國王」的展示區內,暗中窺視小迸,只見她不慌不忙的取下背上的包包。他記得那個背包在山洞時他也曾見過。
當她拿出他遺失的亮帶時,他不禁又驚又氣,卻又忍不住揚起笑意。
她太大膽了!
偷藏寶圖那晚她故意觸動警鈴,讓他根本來不及收起亮帶,只得匆忙避開警方的追捕,卻想不到小迸竟折返回去取走亮帶。
這小不點不是智商低就是太過自信了。想起當時的畫面,他不免為她捏一把冷汗。
唉!現在他又何嘗不是呢?
辛笠大嘆了一口氣。
再不上前阻止,小不點真的會繼續玩下去。為了一幅他不怎麼想要的畫而竊取,這並不是他的作風,還是留給廣大的世人欣賞吧!
他悄悄的走到小迸的身後。
小迸沒想到居然有人跟她一樣覬覦這幅書,她突然感到心中的警鈴大響時,危險已近在她身後。
小迸停下手,她的身後靜得連呼吸聲也听不到,但她打賭,她的身後確實有人。
到底是誰?
有這般能耐的人絕對不是警衛,那還有誰會在這里出現呢?
表!
這念頭第二次閃進她腦子里。她記起不久前,那個令她著迷又無緣認識的「蒙面俠」。在這詭譎的時刻,她竟有種想大笑的沖動。
身後的「影子」好似不耐她的靜默,終于先有了動作,小迸的寒毛豎起,知道危險就要來了。
她握緊手中的扣環,她真恨自己為什麼拿的不是筆管,至少勝算會大些;現在把這些扣環當成武器是既可憐又可笑,但她仍準備奮力一搏,圖個險中求勝。
她的肩頭被輕拍了一下,她閃電似的轉身,雙手立即攻擊對方的臉。同時,她還伸出舌頭晃動,藉此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對方愣了一下,但像是早已料到她接下來的舉動,他輕易的卸下她雙手的力道,反手抓住她的腰,拉她入懷。
小迸的舌頭依舊吐在外面。但在看見對方後,她干笑了兩聲,整個人癱在對方的懷里。
是他!她朝思暮想的冤家。
見到他似笑非笑的低頭望著她,小迸想起自己的德行,她趕忙把舌頭伸回去,換成最溫柔的神色。
她驚喜的發現他露出有趣的眼神,不再把她當成小表看。她無暇細想他的轉變,心中甜蜜的滋味早已佔據她整個心頭。
此時的她早忘了「羅馬國王」,任由他帶著她離開會場。
小迸的順從令辛笠納悶,他從來沒見過她如此的溫馴。
招了輛出租車,他們倆一起坐上車。而小迸給終安靜的坐在他身旁,還緊緊的靠著他,如同甜蜜的可人兒。
她又在耍什麼把戲?
辛笠模不著頭緒。但他沒有多加揣測,因為司機不時用照後鏡瞄著後座的他們這兩位蒙面人,他只得在落腳處的公園前下車,免得日後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他牽著小迸的手晃入公園,他們像是一對情侶般靜靜的走著。
他驚訝于她的脾氣為何還沒爆發?難道她那張刻薄的嘴其應了他的詛咒給縫了不成?
低頭不解的望她一眼,見她正拿掉面罩,含蓄的沖著他微笑。
辛笠被她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但她的巧笑倩兮使他無法抗拒。他俯身輕點了下她的唇。
小迸沒有任何的抗拒,辛笠環住她的蠻腰,她配合的靠近,羞赧的不敢正視他。
辛笠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但他可不打算浪費這樣的誘惑。他先是親吻她的臉頰,享受小迸身上特有的香氣,此刻,不管是小迸的任性、壞脾氣、沖動,還有對他的輕視,他全都忘了。接著,他霸道的吻上了她。
小迸忍不住低聲申吟,她的手攀住了他的頸子,整個人無力的癱軟在他懷中。
辛笠突然有種歸屬的感覺,他終于承認自己對小迸有著無法漠視的情愫。想到此,他不禁暗暗苦笑著,因為他家的狗顯然比他更早有這種認知。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辛笠更加的熱情起來。
他神魂顛倒,摟著小迸的手愈收愈緊,強烈的主宰了他的自制力,他一心只想把她融入懷里。
不知過了多久,辛笠感覺到小迸的掙扎,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低聲沙啞的道︰「抱歉。」
小迸伸手輕輕撫模他的嘴唇,她眼里流露出愛戀及溫柔,沒有苛責,這令辛笠感動。
原來她對他也是有情的!
心中不確定的感覺突然變得踏實,辛笠願意自己被小迸束縛一生。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小迸柔柔地開口問道。
什麼?她說什麼?
辛笠怪異的著著她,他有股不祥的預感。
「你不想告訴我嗎?那讓我看看你的臉。」小迸伸手想扯開辛笠的面罩。
他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這讓小迸大感不解。
原來她從頭到尾部不知道他就是辛笠!
是的,「辛笠」只配她的不屑,而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蒙面俠」,她卻可以輕易的投懷送抱。
再也沒有比這件事更侮辱他了,諷刺的是他們還是同一個人。他原先天真的以為她至少已經有一點喜歡他;沒想到她竟然胡涂的無法識人!
他寒著眼盯著她,不會再有了!他已當夠傻瓜了。
「怎麼不說話?啊!你握得我的手好痛。」小迸吃痛地低喊。
痛?他才痛呢!
辛笠放松手勁,他牽著小迸往他居住的洋房走去。
打開房門,上了樓,他將她帶進一間臥室。
他不發一言地拉上了窗簾,屋內沒有開燈頓時黑暗下來。小迸在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她感覺到「他」的靠近,她本能的後退,她的夢中情人大步一跨,抱住了她。
她听見一道拉扯的聲音,知道他已卸下了面罩,但屋內太黑使她無法看清他。
他毫不溫柔的攫住了她。不知怎地,她竟感覺到這吻含有懲罰的意味,但她無暇去思索,因為她早已陷入的潮流中了。
再度清醒時,小迸花了好些時間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四周安靜的讓她明白房內只有她一人。想起昨夜的激情,她不禁害羞的臉紅了。
梳洗過後,她拉開臥室的窗簾,這里是一處安靜優雅的住宅區。想到待會要面對她的菟家,她還真有點忐忑不安。
下了樓,客听安靜無聲,小迸沒有找到「蒙面俠」,只在計算機的屏幕上找到他的留言。
今晚再來。
沒有多余的問候,他的冷漠讓她有些不是滋味,但這不就是她喜歡的個性嗎?小迸立刻釋懷,原諒了他。
這就是愛情,可以使人忘了原則。她向自己解釋。
回到她下榻的旅館,小迸一眼望見辛笠正朝她走來。她注意到他又重新戴上黑框眼鏡跟梳油頭,不由得升起厭惡之心。
「你怎麼找到我的?」她腳下不停的往前走。
辛笠跟在她的後頭。「我打電話回去,媽咪說妳跟在我後面也出門了。我想妳那麼聰明,一定知道『羅馬國王』也有展出,所以就一家家的找到這間旅館了。」
小迸打開房門的鎖,怪異的看他一眼。「奇怪,你今天怎麼變得比以前更土了?」
辛笠無辜的低下頭,左右看看自己。「我有嗎?」
「有啊!前一陣子不戴眼鏡的時候,我還差點錯以為自己喜歡上你了。」
「妳喜歡我嗎?」辛笠語氣里有著濃濃的希望。
「開什麼玩笑?」小迸不留余地的說著。看見辛笠垮下臉來,她只好上前拍拍他的肩。「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可是我是妳的丈夫。」
「那是假的!」小迸斥道。「你可別當真。」
「媽咪跟妹妹都承認我是妳的丈夫了。」幸笠固執的提醒她。
「這事我會解決,你不用擔心。」她沉吟著,還想不出來該用什麼辦法解決。
「妳為什麼不喜歡我?別的女人都很喜歡我。」
「她們是喜歡你的背景。」
「妳可真會損人,要不是我知道妳心直口快的個性,早就被妳的話傷得萬箭穿心了。」
「很高興你對你自己這麼有信心,去接受其它的女人吧。」小迸開始動手整理行李。
「妳真冷漠,可是我還是只喜歡妳。」
「可惜我不喜歡你。」
「那個男人是誰?」
「你問這個干嘛?」
辛笠抓住小迸的雙臂,將她扳向他。「他哪里比得上我?」
她被迫直視著他,打量他半晌後,她一手支著下顎,嫌棄似的建議。「太多了。他不會戴這種眼鏡,他不會抹這種死氣沉沉的油頭,他比你酷,比你帥,比你聰明,比你高,他有你所沒有的所有優點。」
「比我高?」辛笠不敢置信的問。
「當然,還有身材也比你好。」
「妳這麼了解他?」
小迸掙月兌開他的箝制。「你干嘛發出怪腔怪調的聲音?我當然了解他。」但她語氣有些不確定。
「好吧,我可以改。妳不喜歡眼鏡,我拿掉;妳不喜歡光亮的頭發,我弄亂了。現在妳的感覺是不是不一樣了?有沒有考慮我一點?」辛笠賭氣似地問著。
小迸無所謂的看向他,不禁愣在當場。「天啊!差別真的很多耶。」她喃喃地道。
辛笠一瞬間變得完全不一樣,讓她根本想不起來他曾經是那麼的惹她厭。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吸引人。
「不,不。」她轉身又開始收拾行李。「別擾亂我的視覺神經。你別想乘虛而入,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沒有。我只是希望妳睜亮眼楮,以後別後悔。」辛笠警告她。
「後悔?我會為你後悔?哈!你一定不清楚這兩個字的真正解釋。算了!我要走了。」
辛笠在門口抓住她。「妳要去哪里?」
「會我的情人,這樣你死心了嗎?」
他終于放棄的放開她。「我知道了,妳走吧。」
小迸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忽然她又轉過身來。「我要退房了,你不一起走嗎?」
「妳走吧,我會訂下這間房的。」他的樣子像只戰敗的斗雞。
這終于激起了小迸的一點同情心。猶豫了一下,她走向辛笠,模模他的臉,踮起腳來親親他的頰邊,來不及再說一些安慰的話,辛笠已攫住她的唇。
她先是一愣,本能的想掙扎,可是似曾熟悉的感覺卻涌上了心頭。
昨夜的激情晃入她腦海里,怎麼可能?辛笠他
不,不會的!她一定是基于對老土同情的關系,才會誤導自己有這種錯覺。她怎麼能把辛笠與「他」畫上等號呢?又不是白痴!她鐵齒的否定自己設下的懷疑。
心中的疑惑一解,小迸放松了心情。她不得不承認辛笠的吻的碓容易使人忘我,雖然他每次都是出于氣憤才吻了她,但仍不減其爆發力。
她任由他親吻著,並告訴自己,她只是想補償他的挫折感而已。但漸漸的,她亂了心緒,在她還來不及警告自己該抗拒之前,她已陶醉在他懷里。
房門被輕輕的關上,辛笠拿下她的背包,抱起她上床,接著除去了她的衣服。一直到他大手撫上她的肌膚,小迸這才發現自己赤果的跟他躺在床上。
再也沒有比這事更嚇壞了她。她不相信自己竟是人盡可夫的女子!她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立刻裹著被單滑下床,如避蛇蠍般的遠離坐在床上的辛笠。
辛笠的表情深不可測,他靜靜的看著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反應。
他不應該有這種自信的表現。小迸不理他,連忙俯身撿起散落在床下的衣服。
她快速度的穿好衣服,沒有再說一句話,拾起地上的背包,大力的甩上門離開。
他現在真的像只戰敗的斗雞了!辛笠躺回床上,兩手撐在腦後。
小迸甚至不願再看他一眼。
多諷刺啊!他戰敗了,卻是輸給了他自己。
他不確定現在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自己,嫉妒自己嗎?但這實在沒什麼道理嘛。
這個小不點竟愚蠢到讓外表的假象佔據了一切,既然如此,他就給她一個難忘的回憶吧!
小迸煩躁的心,自離開旅館後就不曾舒緩。
她在這幢自詡為「愛的小屋」里來回的踱步,希望「他」能趕快出現,幫她確定她不確定的心。
這該死的辛笠把她搞混了!
一整天下來,她的腦海里交錯著「蒙面俠」與辛笠,而最後這兩個人影總會重疊在一起,這種荒謬的感覺使她心煩意亂。
小迸枯等了「蒙面俠」一整天,而她甚至不知道他去哪里,她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了解他,除了肌膚之親,他幾乎等于陌生人。
她到底怎麼了?
她一向有自信,為什麼現在卻突然的開始懷疑起自己?
一定是辛笠的關系。她為自己辯護。就是因為他變得令人捉模不清,才影響了她對自己的判斷。
「這個該死的家伙!」她喃喃地詛咒,完全沒有要自我檢討的意思。
天色不知何時已暗了,小迸在貴妃椅上坐下來,她像貓一般滿意的發出喟嘆,只要休息一下就好。她告訴自己,然後閉上了眼。
深夜時分,辛笠悄聲進門,他一眼就發現睡著的她。
走近她跟前,他無聲的審視她無瑕的臉龐。溫柔與氣憤在他內心交錯著,他真想把她狠狠的搖醒,叫醒她的理智,搖掉她的不切實際。
不過他知道她不會听的,她是那種對自己有絕對自信心的女人,看不清自己的錯誤。說也奇怪,她沒有稱頭的外貌,比起他認識過的女人,她連美女也稱不上;但她卻可以輕而易舉的吸引他,讓他對她在意,為她牽掛。
難道這就是愛情?如果是,那他輸得可慘了。
他辛笠一世的英名就這樣斷送了嗎?不!他無法接受,畢竟始作俑者都是這個女人啊!
辛笠輕柔地將小迸抱起,懷中的可人兒嚶嚀一聲,尋找到好位置後又沉睡過去,她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就像個嬰孩。
這深深的吸引著辛笠。
拾級而上,他的眼光不曾離開過她。
小迸啊小迸,就讓我成為妳的夢中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