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叔旖在醫院待滿足足一個月後才收拾了行李逃出此一大劫,接她出院的是長久沒時間聯系的弟弟費叔迪。身為娛樂圈炙手可熱的經紀人,他的外形與舉止都充分體現了一個詞語——時尚。不過軍火商與娛樂經紀人兩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職業顯然完全不影響他們的姐弟情,迅速替姐姐辦妥出院手續,費叔迪好笑地看著那個已過而立之年的女人笨手笨腳地整理著自己的包袱。
「這世上哪怕只剩下你一個女人,估計你都嫁不出去。」
「放心,我不會因為嫉妒別的女人比我更會做家事而引爆核彈,犯下滅絕人類種族的大罪。」面對身旁人正一如既往地挖苦其不擅家務,費叔旖聳聳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枚核彈的價錢足夠我付無數超級女佣的時薪。」
「這次你撿回一條命不容易……」望著眼前這個臉上還殘留著灼傷疤痕的血緣親人,費叔迪忍不住流露擔憂,「我可不想在五十歲之前出席你的葬禮。收手吧,你根本不缺錢,我和媽媽妹妹的生活也算優越。你知道爸爸和大哥他們是怎麼死的,軍火販賣這一行實在太危險,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還有舅舅,他……」
「舅舅的死……」她不由垂首盯著自己同樣留著燒傷疤痕的手,不是第一次深深體會到自己力量的渺小。該不該告訴費叔迪呢?舅舅是因為她而死的,凶手正是方興艾,他想斷了她的後台,從而取代她成為軍方的合作伙伴。這個消息是幾天前軍方派人來探望她時說出的秘密,軍方希望還能與她合作,找出謀殺她舅舅的凶手是他們表現出的誠意。見鬼的誠意!洛克早就告訴她了,而軍方呢?一直對她有所隱瞞。此次方興艾若不死,估計她永遠都得不到這份誠意。
「舅舅是怎麼死的?」察覺出她的猶豫,費叔迪冷冷逼問長其一歲的姐姐,「別瞞我,是不是同你販賣軍火有關?」
「是。」無可否認的她盡量將痛苦抑止在胸口,悶得說不出多余的話。
「出院後你還準備繼續從事這個要人性命的行當?」
「你說呢?你知道,我從小就跟爸爸他們干這行,除去這個我還能做什麼?圍著圍裙做蛋糕?簡直是噩夢般的笑話。」
「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怎麼樣?我認識好幾個基金管理人,反正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花手里那筆天文數字般的不義之財。你非法所得的錢都會被合法化,你應該听說過基金管理人,他們能讓你賺的錢以培數增長,而且和走私一樣,同樣可以不交稅。」
「成立一個基金?」她覺得這個想法有些不適合自己,畢竟她是連一分錢都不會施舍給乞丐的人,「幫助誰?兒童?殘疾人?艾滋病患者?癌癥患者?我賺我的錢同他們有什麼關系?那可是費家多少人用性命血汗冒險得來的。」
「如果這個基金運作所賺的錢是用以援助波吉亞難民的呢?」費叔迪認真嚴肅的表情讓不以為意的人乖乖閉上嘴。
「你不相信因果報應,我也不相信,我們都是現代人。」她的沉默無疑是允許另一人繼續勸說,「費家通過賣軍火得到的巨額資財到底是從哪里來的,相信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戰爭狂們向你購買大批武器,那些黃金與鑽石百分之百全是以強盜的行徑從波吉亞人民手中強奪來的。你成立這個基金,說穿了也不過是以一種特殊有效的方式回饋他們。」
「可是我能干什麼?只要波吉亞一天不和平,戰爭就會持續,戰爭不結束,一切的重建與支援不過都是徒勞而已。」她無奈地反駁,腦海里憶起余東曾經說過厭惡戰爭的話語。
「所以你需要專業人士幫助你打理具體事宜,你只要貢獻你的金錢。」
「听上去似乎挺簡單。」
「當然。」看出她有些動心了,費叔迪拿出自己最擅長的游說本領,「一旦你願意提供各種各樣的資金及政府幫助,那麼波吉亞會有不少未成年人可以丟棄武器不再胡亂射殺,可以離開那片除了殺戮什麼都不剩的土地,開始在四大國找到新的幸福生活並得到學習知識的機會。那些無家可歸的婦女至少也能找到暫時的庇護所,沒有生存能力的老人也許也不用挨餓……」
「世間總不公平,有富人就有窮人。如果每個富人都拿出所有家當幫助窮人,那麼我保證這世上再沒有人有賺錢的動機。」她撇撇嘴,多有不屑。
「可是你也許能給這些難民一個機會,一個知道和平生活的幸福而渴望結束戰爭的機會……」
「喂,要是沒有了戰爭,我還賺什麼?」費叔旖不滿地打斷弟弟賣力的演說。
「你賺得已經夠多了,大家都需要停戰與和平。」
「你最近是不是替你手下的哪個大明星接下了什麼‘和平大使’的工作?」她咋舌,「娛樂業需要和平從而歌頌真善美,可我是軍火商啊。」
瞪怪物般瞪著自己一心以武器斂財的親姐姐,費叔迪恨得牙癢癢。
「費叔旖,如果我明天死在戰場上,殺死我的人用的是你提供的武器,你會自責嗎?」
她想開口說「這不可能」,可偏偏想起自己有一個在乎的人也許正在槍林彈雨中扣動扳機——為了這該死且無意義的戰爭。
「如果……」她斟酌一下,望向兄弟的黯淡眼眸燃起兩簇希望之光,「……如果真像你所說的,是不是波吉亞可以早日停戰?」
「或許。」不明白死心眼的女人為何會突然改變態度,但總是一件好事,「姐,你與各國軍方關系都不錯,又有花不完的錢。錢和權相結合,這世上還有什麼事難辦?我也認識一批政壇人物,再加上娛樂圈的宣傳效應,我們的努力遲早都會有成果。同樣可以賺錢,而且還能幫助別人,這不是比你走私軍火更有意義?你早就過了原始資本積累期。」
「說得對,的確應該早點結束戰爭,讓戰場上的每個人都回家,我根本就不缺錢花。」費叔旖笑得高深莫測。
「呃?」反而是一心勸說的費叔迪有點不敢相信勸說竟如此簡單成功了,「這麼說你真的同意不再干軍火這買賣了?」
「差不多吧。改天你把那些個會用合法方式賺錢的基金管理人介紹給我,越快越好。」一想到也許通過自己的努力能讓那個討厭戰爭的男人早些回到南之國,她便開始迫不及待地欲放手一搏。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發現自己當時的愚昧。為了讓余東早些回來,她竟然選了一條最曲折的路。與其等到波吉亞停戰,還不如重新與軍部合作從而要求軍方下令招回余東更迅速方便。關心則亂,真是半點不假。不過她也沒後悔,誰讓那個人說厭惡戰爭,那麼結束他所討厭的東西未嘗不是件好事。
費叔旖出院後兩個月,波吉亞共和國境內。
抬頭仰望夜空,並非都市的夜空竟然也看不到半顆星星,地上的房舍也找不到半星燈火,仿若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找不到任何救贖。遠處傳來「轟轟」聲,象征一種無奈的沉悶悲痛。于是躺在廢墟上的人望見了沖向天空的一片火光,致命的絢爛,以暗黑為背景顯出幾分詭譎的妖艷,分明是不祥的死之兆。接著是密集的槍聲與炮火聲,黑幕便拉開大片交織的火光,各種人類的嘶喊哭叫聲扯裂了整個寧靜的夜晚,令人戰栗。機械破膛的撕裂聲音與濃重的硝煙味隨風飄至,紛雜的腳步聲與呼救聲……
知道自己確實已經回到了波吉亞的戰場,但是這片焦土上的一切都讓余東麻木地懷念著前些日子在南之國所擁有的安寧生活。
總是做些自己會後悔的事。當初為了擺月兌父親替自己設定好的政治前程他選讀了軍校,然後主動來到波吉亞以躲避父親對其的控制。一年又一年,不厭其煩地扣動扳機殺人,在戰場上磨礪的同時也漸漸磨滅了正常人該有的血性,變得越來越孤單越來越寡情。等到疲倦之至,且熬不過那份寂寞時,他才明白為了月兌離父親而賠上一輩子的幸福是不值得的。所以他又低頭,想要通過那個權力狂結束這曾經瘋狂的年少錯誤。可惜……
他又犯了錯誤呢!費叔旖……他料不到自己會被她吸引,一個天真得要命的軍火商。以自己可笑幼稚的標準看待殘酷的戰爭,一個連一碗粥都不會煮的任性女人,一個無法用善惡評定的人。離開了她,在獨自享受片刻平靜時他才逐漸想明白為何會為她又回到這片自己厭惡的戰場。因為她有著他所缺乏的堅強,即使失去親人的支持,即使一再被人背叛,即使面臨生命的威脅,她都能以一種漫不經心又樂觀的態度面對。似乎「恨」這個字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一本字典里,只因為她選擇了一條似乎是虧欠全人類的荊棘之路。他卻不行,他自私,他冷漠,他憎恨父親,也憎恨那個再也沒見面的母親。他討厭政治,討厭戰爭,討厭軍部,討厭生活……好像世人都欠了他些什麼。其實不過是不堅強罷了,因此才老是怨恨自己一直無法擁有的東西。誰都不會想到就是這樣兩個生存觀處世觀全然不一樣的人,會在短短相處幾個月之後彼此動了真情。
明知她的身份不平凡,明知與她在一起或許永遠不可能得到自己目前最渴求的平凡生活,可是卻常常不可救藥地回憶起他們同住一屋檐下時的點滴小事。她料理家務時的笨手笨腳,花錢時的慷慨大方,見到美食時的眉飛色舞,談生意時的狡詐,面對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政治寡頭時的諂媚,為人處世時的反復無常……
見鬼!低聲咒罵一句,盯著離自己漸漸拉近距離的危險黑影,他腦中想著的是怎麼可以盡快離開戰場回到南之國履行與她的最後承諾。
「不要動!舉起手來!」空中閃過的火光映出幾管黑黝黝的槍口。
只是匆忙掃了一眼,經驗豐富的雇佣兵已經確認了人數並從對方的口音與裝扮上大略推測出他們的身份。
「你是什麼人?」對方問,打開的手電光束照在他的臉上,不客氣地暴露出他的容貌。
他不回答,緩緩舉起沒有槍械的雙手,未流露半分恐懼的凌厲視線一一掠過眼前的幾張臉,心中無預兆地閃現某個危險瘋狂的念頭。
「是啞巴嗎?喂,听不懂波吉亞語嗎?混蛋!」極不耐煩他的不語,用槍指著的男人狠狠用槍托砸向其額頭。
溫熱的血液沿著額角淌進眼楮,他難受地閉起雙眼,胸口泛起一股疼痛的快意。
「看這家伙的裝束應該是個雇佣兵。」有人又踢了他一腳。
「他就一個人,估計和我們一樣都是逃兵。」另一人幸災樂禍道,「搜搜他的口袋,也許有什麼好東西。」
于是十幾個人七手八腳圍上來,對他一陣拳打腳踢。黑暗中眾人無一能說出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听到同伴的一聲悶哼,等意識到狀況不對時原本只能任他們宰割的男人已如豹子般對他們這群手持槍械的獵物們展開了無情的獵殺。沒有絲毫猶豫的妙殺,動作精煉簡潔,手法熟練果斷。只見修長手指間的銀光以不同角度劃掠過男人們毫無防備的脖頸,手起刀落,原先可組成一小隊的男人們只余下最後一個。
「別過來……我要開槍了……別動……」男人幾乎是尖叫著大喊,掉在地上的手電光線將他平凡的五官扭曲成恐懼。
手里的薄刃在五指間翻騰,速度之快使得一道道銀暈織成一朵綻開的冷花。余東眯眼微笑,鮮血浸過瞳眸令他覺得極其不舒服,可心里的想法與渴望卻讓他不由興奮起來。
「那就開槍吧,不會是你沒有膽量吧?」他嘲諷,輕蔑不屑的口吻逼人發瘋,「我給你三秒時間,如果再不開槍我就動手殺你。你說是你的槍快呢?還是我的刀快?」
「你究竟是什麼人?」
「一……二……」不屑與一個快死的人廢話。
最後一聲數數被槍聲掩過,銀色的光芒鋒利地割破了開槍者的喉嚨,男人只來得及發出一記「哼哼」就倒在同伴的尸體上。
左眼的刺痛幾乎要奪取余東的呼吸,是彈屑彈進了眼楮,鮮血從眼孔中涓涓流出。幸虧意識尚清楚,即使沒有醫生,他也知道該如何自救。捂著已經失去視覺的左眼,他明白從此以後自己多半只能依靠一只眼楮看清這個世界。
「東?是你嗎?」又是一陣腳步聲,探照燈耀得他沒受傷的右眼一瞬刺痛,是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你受傷了!遇到什麼事?」
「遇到洛克那邊十幾個逃兵……」他的身體開始搖晃起來,像是晚風中破敗的旗織,而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幫我給軍部打份報告,我的左眼失明了,恐怕再也無法參加戰斗,必須回國。」
必須回國!這才是他最終要得到的,以一只眼楮為代價,從而正式同戰爭作訣別。再也不見了,戰爭!一定會再見,費叔旖!也許這次又是將來會後悔的舉動,可有什麼關系?反正他總在後悔總在面對最壞的結果。如果他愛上的那個女人能夠瀟灑面對一切悲劇,那麼他又為什麼不能學著坦然接受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東西?
謝謝!費叔旖!是她給了他不顧一切的勇氣!
當費叔旖事隔三個月再次得到余東的消息時,她正同費叔迪一起出席一個小型的政壇聚會。他們之所以削尖腦袋也要鑽進去的原因自然是準備用金錢拉攏一部分有影響力的政治高官以幫助解決波吉亞的停戰事宜,其中不乏費叔旖以前的軍方熟人。
「竟然沒有見到安全部部長真是奇怪,連首相都來了。就算競選已經開始,他也不應該錯過今天這樣的內部聚會。」兩個政壇名人經過偏廳的長沙發,由于角度關系沒有注意角落里的某人。
「哼,據說軍部那邊現在也支持他,民意調查的結果也是對他有利,再加上他又是首相推薦的人選,財政部的那個這次看來要吃虧。」
「軍部嘛,原本可是同財政部的關系更好些,現在一下子改變立場。林澤瑞的兒子在軍部執行秘密任務,多半是通過他與軍部達成某種同盟協議的吧。」
「林澤瑞的兒子啊,我記得好像是隨母親的姓,叫余東……」男人發出似是十分惋惜的嘆息,「可惜有消息說其近日死在波吉亞的戰場上,今天他沒能來多半就是為了這件事。」
「咦?他竟然讓自己的兒子去戰場?!這個男人真是冷酷。」
……
費叔迪找到溜號的費叔旖時,她正一動不動地坐著,神色怔忡,兩眼呆滯,中邪似的。拍拍她的肩,他提醒道︰「別發呆了,首相身邊的秘書長終于願意同我們談談。」
觸電般地彈跳而起,她根本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臉部表情有多僵硬。
「我要去一次軍部。」
「啊?什麼時候?出什麼事了嗎?」看出姐姐顯而易見的反常,費叔迪不由擔心起來。
「他……」沒法立刻向費叔迪解釋,她焦躁地往宴會廳的大門移動,「……我必須去軍部確認,這事同你沒有關系。」
「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同王秘書長談話的機會,你這時候走……」
「如果那個人真的死在戰場,停戰或者世界大戰對我而言都不會再有任何意義。費叔迪,不要阻攔我!」撥開阻擋自己去路的人,她急不可耐地跳上侍者為她駛來的跑車。
「費叔旖!」被丟下的名經紀人氣急敗壞地大吼,可是給予其回應的只有難聞的汽車尾氣。
也許只是同名同姓的人,也許只是以訛傳訛的小道消息,也許根本就是自己听錯了,因為總是不意間會想起那個人……駕駛著新買的名車,她風馳電掣地趕往軍方總部。然而所得到的確切消息恰恰是她最害怕听到與證實的,透著一種深深諷刺的荒謬,仿佛是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及自以為是。
「他是怎麼死的?他不是最出色的雇佣兵嗎?」
「據那邊傳來的報告,說他晚上單獨行動時遇到一伙逃兵,一只眼楮受了傷。原本沒什麼大問題,可是在醫療隊進行治療時臨時搭建的帳篷突然發生爆炸,他沒能逃出來。」
「我不相信……」
對方並不理會她,見多了死亡軍人的家屬,已經習以為常,真是可怕的習以為常。淡然地任得知噩耗的人渾渾噩噩地離去,連同情都變得麻木不仁。
大樓外車如流水,熙熙攘攘的人群輕易將某個人的身影淹沒。失魂落魄的人竟忘了自己的豪華私車尚泊在停車場,僅僅是漫無目的地游蕩在人流中,神情恍惚。還是不敢相信那個眯眼微笑的男人已經死亡,或許是沒有見到尸體的緣故。
可即使親眼見到尸體,自己就能接受這個事實嗎?她問。
抬頭望,都市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污濁,她以為應該下場暴雨,電閃雷鳴地嘶吼洗刷一番,沖走所有陰霾。她以為應該悲傷得痛不欲生,結果也不過如此,不過是整個人空蕩蕩的,仿若被抽走了所有的情感,無悲無喜。她以為應該悔不當初,偏偏悔猶未及。
停戰……
還有意義嗎?她想憑借自己的努力讓他早日回歸平凡的生活,得到的卻是他已經戰死的音訊,多半發生爆炸的炸彈還是她賣往波吉亞的。真是半點都讓人笑不出的黑色幽默,果真報應不爽。
「好了,費叔旖。沒什麼大不了,這地球沒了誰都能照常運轉,明天太陽照舊升起。」她心中反反復復勸慰自己,「爸爸死了,大哥與二哥死了,舅舅死了,都是死在爆炸上,你自己也差點落得同一個下場。看開點,誰讓你是靠發戰爭財的軍火商呢。」
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喃喃自語,蠟白的臉色,她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反常已引起不少路人的側目而視。
他們第一次見面,亂糟糟的環境中他遞給她找了很久的合同,微微笑的模樣在明亮的光線里充滿了一股暖意,全然沒有半分屬于殺手的血腥氣息。他為她煮的第一頓飯,簡單的菜式卻格外可口,細細咀嚼的話能嘗出屬于家的眷戀。她記得他穿著圍裙打掃房間,動作干淨利落有條不紊。她也不會忘記他們一起在波吉亞經歷的一場凶險,更不能忘懷兩人像一對未經世事的少年男女般于晨曦中親吻狂奔……
臨別前,他承諾會回來與她約會!
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