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今天的畢業典禮,索狂客結束了四年的大學生活。從明天起,他將進入D.H.M開始全新的生活。
向一直照顧自己的「WISH」咖啡屋的老板娘做了辭別,接下來所有咖啡屋的伙伴一起找了家平常的餐廳為他慶祝畢業。當他開車返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將車停好,他習慣地掏出鑰匙站在了古老的三層小樓門亭前,還沒等他將鑰匙插在鎖孔里,只是這麼輕輕一推,不期然地,門開了!他不可能沒鎖門,難道是……那幫惹是生非的小混混闖進了家里?
站在房門口,他帶著平常的表情向內望去——
原本在空氣中做著自由飛行的煙灰不見了蹤影。能刷出一桶油水、還能照出人影的地板擦得透亮。牆角累積的死垢也清除盡了。空氣中還隱約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這是他的家嗎?
「你終于回來了?」有些熟悉的女聲從里面傳了出來,「你先別進來,我拿拖鞋給你換。」
一道急匆匆的身影跑到了他跟前,一雙拖鞋也順道送到了他面前,再抬起頭,她給他一個「歡迎回家」的笑容。別懷疑,又是那個丑丫頭!
索狂客並沒有依她的意思換鞋,站在門口,他的雙眉狂傲地揚起,「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對她的到來,他顯然有著很多很多的不滿。
暖日也不瞧他,繼續干著手里的活。她將廚房里所有的餐具、廚具拿到了客廳,想將它們擦拭一新,嘴里卻簡單地解釋起來︰「我知道你今天畢業,所以從巫翰陽那兒要來了你家的地址,買了一些東西過來,準備為你慶祝一番。」
他眉頭一擰,「我問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家。」意思就是︰你快滾吧!誰會關心她來這里做什麼,真是的!
不知道是沒有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還是壓根不想去弄明白。她仍舊做著自己的事,說著自己的話,「我本來準備等你回來再跟著進來的,沒想到我的手指頭剛踫上房門,它就自動開了。我可沒有破門而人哦!實在是因為你家的門鎖太舊了,一點安全系數都沒有。那扇快散架的破門一彈指就開了,明天換一扇新門吧!」
「我問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家!」他家的門鎖跟她有什麼關系,他只要她趕快滾!
她看也不看他索命般的表情,仍舊絮絮叨叨地說著︰「等我走進你家才發現,它實在需要一番徹底的清掃,所以我又花了五個小時的時間收拾起房子。你以後待在家里,每周抽出點時間拾掇拾掇吧!你看,木制樓梯破破爛爛,隨時都有摔死人的危險。最驚人的是,牆壁的角落居然長出蘑菇這種真菌來!我知道你以前忙著打工賺錢、修學分,現在畢業了,D.H.M的工作也比較有彈性,你完全可以抽出點時間打掃衛生什……」
他不再逼迫自己容忍下去,長腿一邁,他跨過地上放置的拖鞋踏進了客廳,毫不留情地在地板上留下幾個清楚的腳印。
看著辛苦換來的勞動成果就這樣被破壞,暖日一下子跳了起來,「喂!進門要記得換鞋。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刷干淨的,你該珍惜一點。」
「出去。」點上一支煙,他毫不在意地讓煙灰繼續在空中飛舞,「你喜歡干淨可以把你住的地方弄成無菌地帶,這是我的家,我不需要你在這里指手劃腳,我更不歡迎你參與到我的生活里,你沒有那個資格。」
他的狂傲之氣一瞬間發揮到了極至,那氣息將暖日緊緊包圍其中,若是別人早已感到喘不過氣來。可暖日並不是別人啊!面對那麼多駭人的頭骨,她都穩坐如鐘,又怎會畏懼這麼一個有生命,有感覺的男子!既然選定了他,她又怎能畏懼?
心一定,她決定將話挑明,「我說過,讓我們試著交往吧!這不是一句戲言,更不是我隨隨便便作出的決定,我是很認真地在對待這件事。」
「帶著你的認真滾回家去!」他吐出一個煙圈,順道吐出胸口的郁悶之氣,「你不就是要找一個不在乎你容貌的男人嘛!去!去大街上隨便找一個奇丑無比的男人,他一定不會在乎你的容貌,明天你們就可以公證結婚。」
暖日怔怔地看著他,一眨也不眨的。她握著清潔布的手甚至在微微地顫抖,牙齒咬著嘴唇,她告訴自己不能再自取其辱。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織著,一個狂傲一個平靜,就像暴風雨籠罩著寧靜的湖水。
許久之後,暖日拿過自己的包,緩緩地向門口走去。一切就像慢放的影像,氣氛凝固在一起,怎麼解也解不開。
倚著門欄,沐暖日的腳步停頓了下來,沒有轉身,她靜靜地說著︰「讓我們試著交往——你知道說出這句話對我來說有多難嗎?」她的聲音有些嘶啞,「我很丑,我知道這一點,從我懂事以來就知道這一點。還記得我小的時候,學校排演兒童劇,老師不讓我參加,就因為我長得丑。我哭著回家找爸爸,爸爸和我一樣,也有著一張讓人鄙夷的臉。至今我仍清楚地記得他當時說的那些話——」
「女兒,你很丑——這是事實,你不能否認,我們都不能否認。只有自己先正視這一點,你才能正視別人的眼光,正視這個世界。然後,你該用自己的能力來證明雖然你丑,可你有一個魅力無窮的人格。等你做到這一點,你會發現,丑丫頭的眼中可以有個美麗的世界。」
吸了吸鼻子,她繼續說下去︰「後來我慢慢地長大,將父親的話發揮到了極至。我真的成功了,我真的看到了一個美麗的世界。然而,我的感情世界卻是一片空白。不僅僅是因為我的相貌所帶來的阻礙,還有我的心。你知道嗎,索狂客?」
她凝望著他的眼,以最單純的目光包容著他,「我母親是一個美人,一個真正的大美人。她和父親是大學同學,父親將所有的熱情都給了他的頭骨研究,並沒有注意到被譽為‘校花’的母親。然而,上帝卻為他們安排了一場舞會。當時一群男生和女生想要捉弄被稱為‘丑鬼’的父親,他們將他晾在台上,若沒有女生願意同他跳舞,他就得一直站在那里,直到那幫人笑夠了為止。當時母親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她走到台前問父親願不願意和她跳一曲舞。就在那一曲中,母親發現了父親無窮的人格魅力。從那以後她認定了父親,並最終嫁給了他。兩個人相愛了一生,至今仍如初戀般纏綿悱惻。他們的愛情故事給了我太多感慨和期待,我告訴自己如果要上演一場愛情故事,就要找一個可以相愛一生的人。」
合上雙眼,她的手探向了包里的速寫本,輕撫著它的表層。她低吟著︰「我以為我找到了,在東方學院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以為我找到了。原來,一切也只是一場絢爛的煙花。」
轉過身,她踏出了有他的空間,沒有留戀,沒有不舍,有的只是無盡的心緒纏綿。
她走了!緩緩合上的門宣告著她的離去。她終于走了!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的糾纏不清。
索狂客將自己沉浸在香煙的繚繞中,心頭像被什麼圍困著,找不到出口。
他狂躁地丟開煙蒂,大步邁向廚房,打開冰箱,他想拿一罐冰啤酒。一抬眼卻看見冰箱里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新鮮食品,原本放置啤酒的地方擠滿了鮮牛女乃。
狠狠地關上冰箱,他離開了廚房,幾乎是用逃跑的速度。
掏出一支煙,他再一次地將它點燃,猛地吸上一口,他感覺心中的壞因子依然沒能扭轉。一支接一支,他一支接著一支地抽著。當第三支煙燃盡,他再掏口袋的時候,無意中的一個低頭卻發現原本煥然一新的地板沾滿了煙灰。
他愣住了,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呆呆地看著地上的髒亂。十秒鐘之後,他的反應再次回歸,迅速地從儲藏間找到吸塵器,他開始清理滿地的煙灰。當煙灰散盡,地板上的腳印又佔去了他的目光,換上拖鞋,他馬不停蹄地找來拖把,一遍遍地拖著,直到地面重新回到一塵不染的樣子,方才停手。
頹然地倒在沙發里,他再不是那個狂傲不羈的「索命狂客」。深吸一口屋子里的空氣,他聞到了陌生的氣息。不是消毒水,不是清新劑,不是煙味,也不是他的味道,會是屬于她的氣息嗎?
合上眼,他的腦海甲又出現了那張丑丫頭的臉。睜開眼,他卻看不清自己的心歸屬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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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沐暖日的生活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可以說又回到了和從前相同的忙碌中。每天,她忙著研究室的研究,忙著為D.H.M檢驗頭骨或復原人臉,忙著與落星、霽華她們嬉鬧,忙得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有。
可樊落星和溫霽華的生活一時間卻沒法子回到從前,為了不惹暖日傷心,她們倆給自己定了一條規矩,說話的時候不能提到「索」、「狂」、「客」三個字中任何一個,也不能發出與這三個字諧音的音節。這規矩一定,麻煩也就接踵而至。就像現在——
與東施公寓對門而居的海滄浪是和落星一起長大的鄰家大哥,他時不時地會因為一些事過來找落星。今日,海爸、海媽趕過來看兒子,順道請落星一塊出去吃頓便飯。海滄浪都等了半天了,也沒見她現身。
這不!他親自跑到對門來催了!
「落星!落星——」
听見海滄浪的聲音,落星像一個小球滾去開門,「滄浪,我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霽華晃悠了過去,「老母雞,這次你又為什麼來保駕護航啊?」海滄浪對落星的保護簡直像導彈防御措施,嚴密、周到到了極點,所以霽華總是開玩笑叫他「老母雞」。
海滄浪才沒時間跟她調侃呢!一雙忙碌的手撥弄著門鎖,他嘴上也不停,「三個女生住在一起,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們這個鎖還好……」
沒等他說完,落星和霽華四只手一齊掩住了他的嘴。掙月兌她們的壓制,海滄浪仍不明所以,「怎麼了?我不過是問你們這個鎖……」
同樣的狀況再次發生,兩個人四只手就是不能讓他把那個「鎖」字吐出來,因為它和「索」字同音啊!
拉著他坐到沙發上,落星尤不放心地讓霽華看住他,「我去換衣服,很快就出來,你就先在客廳……」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停地搖著頭,「我沒說!我什麼也沒說,我沒說出索狂客的‘客’字,我沒說!」
「還沒說呢!你不僅說出了索狂客的全名,還把索狂客的‘客’字說了兩遍!」說著說著,霽華還不忘瞪她一眼。
海滄浪總算是有了一點頭緒,他好笑地看著霽華,「你要她別說,可你剛剛卻將‘索狂客’的名字完完整整地說了兩遍呢!」
「我有嗎?」霽華沒有自知,將詢問的目光對上落星,「我剛剛將‘索狂客’的名字說了兩遍?」
落星慘兮兮地舉起三根手指,「剛剛你說了第三遍。」
霽華趕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讓它再說出禁忌之語。從廚房里拿了兩瓶礦泉水,她將其中的一瓶遞給海滄浪,「喝礦泉水吧!嘴巴用來喝礦泉水就不會再發出聲音了,喝礦……」
落星肥女敕的手掌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順帶還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礦’與‘狂’諧音。」
霽華也認識到了自己所犯錯誤的嚴重性,點點頭,她自己堵住自己的嘴。
「我說你們這樣累不累?」海滄浪算是看不下去了,「這又不是在做游戲,你們總不能在說每一句話的時候都先把所有的用字搜索一遍吧?」
兩個女生卻很堅持,一致沖著他點了點頭,「為了暖日,我們一定要這麼做。」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不知道什麼時候暖日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了,倚著客廳的門,她笑笑地看著好友,「我很好,不會因為你們提到索狂客就不高興或心情低落。不過,我還是感謝你們的用心良苦——謝謝!謝謝你們!」用她十二萬分的感激來感謝這兩個貼心的好友,因為她們是真的在用心來關懷著她。
三個女生默默地走到一起,擁抱成一個圓圈。那一刻,東施公寓有著人間最美的溫情所在。
松開雙手,暖日笑了,「你們去做你們自己的事吧!我還得回房間繼續寫我的研究報告呢!」
落星撫了撫暖日的肩膀,「我做了一些點心放在廚房里,你餓的時候記得吃。」
「我還要去狄南浦先生的律師事務所,你有事打電話給我。晚上回來的時候我會帶炸雞腿給你當宵夜。」霽華拍拍她的肩膀,三個人各行其事。
回到房間,暖日掩上了房門,明明是要寫報告,可對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她竟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漫無意識中,她模出了那本速寫本。翻開那上面每一個屬于他的速寫畫面,她的思緒一片空白。
他現在在做些什麼,在想些什麼。若他們在D.H.M再次相遇,他是否還會記得她?
她找不到答案,一個提示符也找不到。攤開速寫本,她握著筆無意識地畫著畫著,滿紙滿筆皆是他的身影、他的神態,還有……他的味道。
揮之不去,留之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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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狂客將設計圖發到助理的電腦庫里,做了明確的要求︰「張小姐,這是最新的紅外線家庭防御設計,請你盡快拿到設備處制造出來。」
「好的!我馬上就去。」張靜夷答應著就去了。
她跟所有年輕女孩一樣,在見到索狂客的第一眼就被他狂傲不羈的氣勢震懾住了,可她並沒有迷戀上他,相反地她開始擔心自己的處境——害怕這麼狂躁的上司會為自己帶來數不盡的麻煩。相處久了她才發現,他的狂傲之氣純粹是與生俱來的,他並不會隨意地將它發泄在身邊的人身上,除非你惹惱了他。
就像他剛來的那幾天,同屬保全設備設計部的陳博士故意挑釁,想要給索先生一個下馬威,將自己最新設計的保全設備拿出來炫耀。索先生二話沒說,在看了一遍設計流程後,立刻開始修改安全程序。短短三十分鐘不到,他就將那個保全設備的性能提高了好幾倍,還使得它更具普及性。當時他看陳博士的眼神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狂傲!極端的狂傲!
平日里,雖然他的眉宇間依然被那股子狂傲之氣包圍,卻不會讓人感到厭惡。他不會指使她這個助理干這干那,更不會無故沖她發脾氣。他的煙癮很大,可每次抽煙他都會躲去茶水間或爬上樓層中間的平台。漸漸地,大家喜歡上了這個新同事,同時也被他的才華和人格魅力所征服。
獨自待在辦公室里的索狂客當然不會想到張靜夷對他的這些想法,步上平台——他的煙癮又上來了。
背靠著平台的扶欄,點上一支煙,他猛抽了起來。吞雲吐霧間,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是那個很久沒來打攪他的丑丫頭!
穿過一個巨大的透明玻璃,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忙碌的身影。只見她對著一個人類的頭骨,拿灰灰的泥土不斷地往上黏著,一會兒刻幾刀,一會兒捏幾下,不像是復原頭骨的面部容貌,倒像是在做一件精美的雕塑藝術。
那麼專注、那麼用心,所有的神情涌到丑丑的臉上竟賦予了它新的生命力。這樣子的她不丑,一點也不丑,比任何美女更吸引他的目光。
試著交往吧!這句話莫名其妙地塞進了索狂客的心,縈繞其中,揮之不去。
他正不知道自己的心緒為何如此執著于這一句話,再望過去的時候,丑丫頭突然放下手中的工作,將頭埋在了掌心里。她沉靜地臥倒在臂彎中,一動也不動,似乎連帶著她的生命力也漸漸流逝不見。看著她的索狂客隨之靜止了下來,就連吸煙的動作也陷于暫停。
棒著長長的空間,她卻影響著他每一個細胞的活動。這麼巨大的影響力怕是索狂客自己也沒察覺到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晃過,終于,丑丫頭重新抬起了頭︰將所有的注意力給了手中的工作。索狂客狠吸了一口煙,在尼古丁的刺激下重新找到了自我。狂躁地耙了耙頭發,他轉身結束了這場「平台風景」。
玻璃里的人一刀一刀,雕刻出的不僅是面前的頭像,還有玻璃外的心。
這道風景剛剛收場,再高一層的樓上,「平台風景」又再度上演——
「怎麼樣?我說得不假吧!我就說索狂客這小子對咱們暖日也有意思。」巫翰陽摩拳擦掌,一副興奮的樣子。沸劍就是沸劍,溫度總是高得出奇!
「溫劍」狄南浦溫吞吞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人家可就是抽了一支煙,你怎麼把它想得那麼懸乎。說不定,索狂客只是感到好奇,壓根沒往他處想呢!」
「暮給了我靈感啊!」巫翰陽口中的「暮」正是他身邊的鑒證學專家——衛千暮。
「冷劍」衛千暮帶著他慣有的冷漠瞟了他一眼,「我哪里又惹到你了?」
巫翰陽搖頭晃腦,說得頭頭是道,「開始的時候你對人家草草不也是不冷不熱,現在呢!你恨不得人家馬上畢業好成為衛太太。這索狂客就跟當時的你一個樣,嘴上狂得要死,其實心里壓根放不下咱們暖日,我說得對吧?」
「你說得對不對得去問索狂客。」狄南浦認真地分析起來,「暮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實內心比我們兩個更容易感動。可索狂客就不一樣了,他的狂是從骨子里一直寫到眼中,絲毫容不下一點溫柔。除非有一天他面對暖日的時候能收起他的狂傲,否則這場戲——沒戲!」
想了想,巫翰陽覺得他說得有理。這下子,他又煩惱了起來,「這樣看來,沐先生交給我們的任務可真的是無法完成了。」
「未必。」衛千暮不冷不熱地說著,「愛情的發展是無規律可尋的,或許明天,或許下一刻,愛情就會降臨到這個丑丫頭身上——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
張助理從設備部一路走回來,她是越走越奇怪。今天是怎麼了?先是索先生,再是三位老板,怎麼一個個待在平台里看……看什麼呢?
難道平台里有什麼不一樣的風景嗎?伸出腦袋,她四下里張望了一番——沒有啊!
甩甩頭,她卻甩不掉滿腦子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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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時分,索狂客終于完成了最新設備的測試與改裝,拎上外套他準備離開公司回家。
按下電梯,他雙手插在口袋里,無聊地等著電梯降到他所在的樓層。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他再次看見了那張丑丑的容顏。
對上那張狂傲的俊臉,沐暖日逼著自己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真巧。」
他微點了點頭,步入了電梯,門合上的瞬間,空間內流動著他們彼此的氣息。
她的臉上染著微微的紅暈,靠著電梯,她不主動攀談,甚至連一個眼神也不留給他。
他也不向她打招呼,依舊是雙手插在口袋里,眼楮盯著電梯不斷下降的數字。
突然,暖日一個踉蹌,向後退了一大步。索狂客眼神一晃,放在口袋里的手瑟縮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伸出去。
緩緩地,她緩緩地蹲了下去,蹲在電梯里。下一秒鐘,她微合上了眼。
掃過她蜷曲的身影,索狂客移開了眼楮,目光專注地盯著電梯門,不偏不倚,像是靜修的和尚。
當電梯到了一樓的時候,索狂客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他甚至沒有用眼楮的余光順道看她一眼,就這麼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大廳中央,他似乎听見一個聲音在叫他,甩甩頭,他繼續向外走著。
「索狂客……索狂客,不要丟下我……索狂客……」
似乎……他似乎听見了那個丑丫頭的聲音,猛地轉過頭,他並沒有依照所想見到她如影隨形的身影。四下尋覓著,他依舊沒有看見她一絲半縷的蹤跡。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驅使他往回走。他真的調回頭了,在無法合上門的電梯里找到了她的身影——她躺倒在電梯里,一只手卻伸向電梯外,像是在等待他的幫助。
跨出一大步,他蹲在了她的身邊。手一伸,他將她攬在了懷中,呼喚著她的名字,他的聲音有些緊繃,更有些許陌生的溫柔。
「沐暖日……沐暖日,你醒醒!」
她癱軟的身體宣告她陷于昏迷的狀態,探上她的額頭,他感覺到了她有些偏高的體溫。月兌下外套,他將她包裹在自己的氣息里。攬腰抱起她,他大步邁出電梯,嘴里卻不斷地對她說著話︰「沐暖日……沐暖日我現在送你去醫院,你听見沒有?」
昏迷中的暖日立刻掙扎了起來,「不要!不要!我要回家……我不去醫院……」
回家?這個家怎麼回?他抱著她直接走向停車場,一路上他仍不放棄地沖她喊著話︰「你家在哪兒?告訴我,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家。」
「回家……回家……」她喃喃地低語,卻毫無意識。
無論索狂客怎麼喊她、叫她,都已無法將她從昏迷中喚醒。將她安放在車里,他望著方向盤久久。終于,轉動方向盤,他將車向自己家的方向開去。
這夜,注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