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澀世紀傳說part4|作者︰于佳|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冷!一股陰森森的寒氣從度天涯的腳底緩緩地竄上來,他忍不住四下看看。
303寢室里暖氣正足,溫度非常巧妙地控制在二十攝氏度,不該感到寒冷啊?模模額頭,沒有發燒的跡象。難道真像傳說中的那樣,有一個黑天使正站在他的肩膀上,等著為他創造災難?
一只手猛拍他的左肩,嚇得他轉過頭——身後空無人影,真有所謂的黑天使?
「你干嘛呢?」
他的右肩後面站著卓遠之,他就是那個黑天使,不!他連黑天使的級別都算不上,根本就是惡魔一個。
海藍色的眼燃著憤怒的火焰燒上去,王儲殿下失去了往日的高貴變得惡狠狠。「人嚇人會嚇死人,你知道嗎?」抱緊懷中的雪狼阿狗,它的體溫可以給他安全感。
卓遠之的奸笑掛上嘴角,「莫非你做了什麼壞事?你不會又害公主受傷吧?」
「我真希望她就此長睡不醒。」
別怪他歹毒,實在是那個小矮魔女讓他來氣,居然威脅他,威脅到他頭上來了。說什麼如果他惹她不高興,她就將他的王儲身份告訴記者團團長柯柯。開玩笑,給那個以挖新聞為樂的奸詐魔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這輩子就算正式栽了。想想看,這個羅蘭德學院不僅出騎士精神,更是盛產魔女的樂土。
甩甩頭,天涯還是覺得寒冷,那種從地獄里升起的寒氣逼著他的心扉,讓他想逃。
恰在此時,一個鬼魅般的聲音升了起來,「你們覺不覺得今天寒意很濃?」
知音!知音在哪里?天涯抬眼望去,裹在大毯子里的戰野像一顆球滾到了他面前。卓遠之差點沒笑倒在地上,「你怎麼了,戰野?發燒了?」他更懷疑他腦袋當機了。
戰野攏了攏毯子,把自己包個嚴實。不會是亦悠和優優那兩個小惡魔又來了吧?不可能啊,他們來,他頂多覺得有點怪異,決不會有寒意逼人的感覺。「我覺得很冷,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身邊一直吹冷氣。」
「同感。」天涯簡直想給他一個擁抱。
卓遠之翻了一個白眼,「你們真的是有病啊。」不管他們,他要收拾行李了,「期末考已經結束,你們不回家嗎?」
戰野默默地搖了搖頭,「我要留在特洛亞酒吧打工,還有幾個軟件工程要做,我要賺夠下學年的學費。」反正他跟家里斷絕了一切關系,他現在是可憐的無家可歸兒,春節也只有小姐與他相依為命。
「我們國家沒有春節,寒假對我來說只是換個地方繼續接受王儲該有的學識教育。」天涯的言下之意︰我早回去晚回去根本沒多大區別,遲點回去還能少受點魔女媽媽的折磨,我何樂而不為呢?
相較之下卓遠之就有點歸心似箭的感覺了,「我準備這兩天就回卓冠堂,有事打我的手機或者E—mail聯絡。」
天涯和戰野交換了一下眼神,兩個人同時湊了過去,「你似乎對回家感到很興奮哦!」
「你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回家,為什麼這次放寒假,你會這麼迫切地想回去?是不是有什麼人在等著你啊?」
黑色的眼神毫無逃避之意,迎上他們的疑惑,他反問,「你們到底想問什麼?」
人家如此坦率,戰野還客氣什麼。「老實交代,是不是那個遠在英國的人回來了?」
「是啊。」他還真直接。
「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天涯雞婆,實在是那顆好奇心跳動了整整一學期,這不!跳到嘴邊了。
卓遠之也不含糊,有問必答︰「那家伙不是我女朋友。」
「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對著兩雙亮晶晶的眼,卓遠之覺得有必要給予一個完整的交代。否則,他很擔心他們會在這個問題上被自己逼瘋。「其實是這樣的,」天涯、戰野包括阿狗和小姐都調動起全身所有可以調動的感覺器官,他們生怕听漏了任何一處細枝末節。「那家伙是我的……」
一陣不識時務的敲門聲打斷了卓遠之即將出口的話,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樣被破壞。戰野氣呼呼地破「毯」而出,踩著滑板溜去開門。「誰這麼掃興?」
「你老爸我!」
來者橫眉毛豎眼楮地瞪著戰野,戰野用同樣的表情看著他,兩廂對望,天涯月兌口而出,「好像,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好像。」
「我已經看到了戰野中年時候的模樣——氣度非凡。」
戰野一個轉身企圖用眼神殺住卓遠之的口,「他的身上不存在任何氣度,只是一個盲目服從父親的蠢兒子罷了!」
「你還不是一個不懂得服從父親命令的不孝子。」一巴掌狠狠打在戰野頭上,沒有怒氣倒像是兩個久違的朋友在打鬧,「成天就知道踩在滑板上,當初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忘記給你腳了?總有一天你會把牙全部跌掉的。」收拾好兒子,他四平八穩地走進客廳,友好地跟卓遠之、天涯打起招呼。「讓你們見笑了,我是戰持,這臭小子的父親,他平時沒少給你們惹麻煩吧?」
「還好。」卓遠之總不能當著人家父親的面說︰我欺負他的時候比較多吧。
天涯也迅速地點頭,「我們和戰野是很好的朋友。」好得有時候想痛扁他一頓。
戰野才不理會那些客套呢!他擋在老爸面前叫囂著,「你來干嘛?」
「看看你有沒有忘記我。」真不愧是做老爸的人,一開口就戳到兒子的弱點,「這麼久不見,我還以為你那嚴重的面容健忘癥早將對我的臉的記憶丟到海角天涯了呢!」
抬高下巴,戰野不屑地說著︰「你那張臭臉我一輩子都難忘。」
天涯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這父子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兒子可以這樣跟老子說話,他跟父王說話都是用敬語的,連「爸爸」這樣的昵稱都很少用。戰野那樣叫他父親,戰伯父不會揍他嗎?
出乎天涯的意料,戰持似乎相當享受兒子對他的嘲諷。隨意坐到沙發上,小姐為了他捧上了茶。「戰爸爸,用茶!」
「還是你比較乖。」戰持模了模小姐的臉蛋,眼神像在看自己的女兒。回過頭,他盯著自己的臭小子,「幾個月不見,你好像長高了?」
「長高了兩公分,我現在的身高是187公分,超過你了。」兒子的身高超過老子,光是這一點就讓他驕傲得不得了。這是怎樣一種做孩子的心態,可能只有做孩子的你才能明了。
戰持絲毫不介意臭小子在他面前耍派頭,喝了一口茶他狀似閑聊地說道︰「我听警局的朋友說,你和幾個同學抓住了全球通緝犯青銅。你走什麼狗屎運,說來听听。」
版訴身為警局高級督察的老爸,他兒子和全球最大的黑幫組織卓冠堂少堂主,還有x國王儲殿下通力合作抓住了青銅。而這兩個大派頭的小子就坐在他的身邊,他兒子甚至將人家王儲殿下的寵物雪狼阿狗給扔了出去,還砸出了一個腦震蕩——他敢說,他怕老爸不敢听。
所以他只能說︰「天機不可泄露。」
「臭小子,你是我兒子,你跟我耍陰的?」唰唰——老頭子拔出了腰間的鐵家伙,黑洞洞的槍口直對著自己的兒子。
輸人不輸陣,戰野拿起茶幾上的香橙二話不說砸向老頭子。他的「隨拿隨擲,隨擲隨中」的功夫依然是那樣出色,子彈未出橙先中,戰持結結實實挨了一個香橙炸彈。
這下子他可火了,大喊著「臭小子,我非把你轟得稀八爛不可,你等著!」拿著槍他就沖了過去。戰野也不會傻傻地站在那兒等他來轟,于是乎,一個追一個逃,全套警察抓罪犯的戲碼在303寢室上演開來。
請記住!這是父母與兒子相處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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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天涯與卓遠之窩在沙發上,手邊放著剛出爐的小點心,時不時吃上一塊,天涯再時不時看看牆上的時鐘。「他們這樣鬧了有半個小時了吧?」
「差不多,戰伯父已經開始喘了。」畢竟是四五十歲的人啊!體能上跟戰野這種風華正茂的大男生不能比。
放下手中的點心,天涯瞟了一眼這對戰況激烈的父子。「是該我們上場了。」
天涯出馬勸慰戰持,卓遠之站起身攔下了戰野。用最嚴厲的眼神訓斥著朋友,卓遠之顯示出沉穩的姿態。「你怎麼能這樣跟你父親說話呢?你還拿東西砸他?父親是給你用來砸的嗎?父親……這個父親是用來尊敬的,你懂不懂?你還跑!跑什麼跑?給父親打兩下那是你的榮幸,小P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真是氣……」
敲門聲打斷了他未發表完的「尊父宣言」,丟下戰野,他還不忘瞪上一眼。「還不快跟父親道歉。」
雙手插在口袋里,那抹屬于卓遠之的黑涌到了門邊,手探上門把,拉開——
一記拳當做禮物送出,如閃電劃過,卓遠之握緊的鐵拳猛的回禮,對方也不客氣,一掌擋下,緊跟著一記漂亮的前踢攻了上來,一看就知道來者功力深厚。電光火石間,303寢室已經開始了全武行。
請記住!這是父母與兒子相處方式之二。
天涯、戰野父子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欣賞最真實的拳腳功夫,這比好萊塢大片來得精彩多了。觀看的過程中,天涯還不忘招呼,「點心……吃!」
戰野、戰持也不客氣,吃著美味的點心,看著精彩的功夫表演,小日子過得美滋滋的。
靶覺到客人的駕臨,原本在睡懶覺的阿貓從卓遠之的臥房里跑了出來,一雙綠瑩瑩的眼因為興奮直冒光。戰持靠在沙發上,突然感覺身邊多出了個黑黑的東西。他正準備說︰「你們這麼大了,還買布偶啊?」話未出口,他先看見了黑豹子寒光閃閃的利牙,「這是什麼……」本想轉身問兒子,一轉身瞅見了天涯懷中白乎乎的東西,它長得很像……狼?
戰持開始感覺到這間寢室大有詭異,他原本以為兒子就已經很古怪了,原來這世間真的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現在的小孩子越來越難教嘍。
沒人理會他身為父親的教育感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空場上打得熱火朝天的一對男子身上。
「他們這樣打了有半個小時了吧?」撩了撩耳邊的金發,天涯總覺得這句話他好像說過。
卓遠之很是自覺地收了拳腳,「你還是那麼厲害,爸!」
「你的功夫也沒有退步,兒子!」
爸?兒子?
天涯和戰野瞪大了眼楮好好地看看被卓遠之喊做「爸」的男人,開玩笑!這可是全球最大黑道組織的老大噯,連最精密的信息系統都沒有他的資料。
他真的就是卓冠堂堂主卓英冠,不是五大三粗的肌肉男啊?他真的有四十歲?看上去頂多也就三十五歲左右嘛,听說他這麼多年只與一個名叫津庭的男子交往甚密,不結婚的男人會不會顯得年輕些?
一大堆的問題堆滿了他們的腦袋,眼前的卓英冠修長的身材比卓遠之略顯結實一些,或許是長期功夫在身的原因,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中年人的「地中海」、「水桶腰」和「啤酒肚」。
深刻的五官刻畫出他冷硬的個性,深色調的西裝掩去了黑道的冷冽,卻遮不住王者的霸氣。舉手投足間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別說是大街上的女人們,就是戰野和天涯也差點看得流口水。不需要肌肉糾結,他的氣勢已讓他非常Man。
老實說,如果不是知道卓遠之的親生父親早已故去,他們還真懷疑卓遠之是不是卓英冠的私生子呢。這父子倆身上都有著黑色的神秘、獨到的壓迫感和邪惡的影子。如果稱呼卓遠之為梅非斯特,那麼毋庸置疑,卓英冠絕對是撒旦的化身。
他們看得投入,戰持卻拿出同為父親的身份迎了上去。「我是戰野的父親——戰持,我們家臭小子經常給卓遠之添麻煩,真是麻煩了。」
「遠之也是一樣。」卓英冠握了握戰持伸出的手。
相機呢?相機在哪兒?戰野簡直要跳起來了,這麼具有歷史價值的一幕,沒用相機記錄下來實在是太可惜了。你想想,出身警察世家的警局高級督察戰持與全球黑道老大卓冠堂堂主卓英冠握手——這是足以載入史冊的事啊。
在完成這件大事之前,戰野還有點小事要搞定。手臂搭在卓遠之身上,他有種「我們倆需要好好談談」的架勢。
「你不說父親是用來尊敬的嘛,你不是說給父親打兩下是兒子的榮幸嘛,你不是說我不懂事嘛,那你怎麼不好好尊敬一下你的父親?你干嘛不站在那里給他揍?你干嘛不懂事一點?」
惡魔被抓住犄角了!卓遠之黑色的眼神在閃爍,這可是難得一見的。「這個……這個問題值得研究,改天我們做一個課題,在第—學術廳邀請幾千名學生仔細探討一下。」
這邊兩個小的吵得正凶,那邊兩個老的卻聊了開來,「我听遠之說,戰先生一家都是警局精英?」
「是啊。」戰持順便問了一句,「卓先生在哪兒高就?」
「和兄弟們做些生意。」
他沒有撒謊,卓冠堂的手下都以兄弟相稱,他也的確在做生意——軍火生意,不是走私,他是全球最大的軍火制造商,手中掌控一切軍需設備,包括軍事通訊衛星。人家可是有合法經營執照的,你以為現在黑道還是那種靠征收保護費和瞎混來度日的時代?你的腦筋落伍了。
「有一個高級警察叫戰來,戰先生你認識?」
戰持快速地點了點頭,「他是我三弟。」
卓英冠混在黑道,對一些敏感的名字頗有印象,其中之一就是戰持。其實戰持這幾年已經升上警局高層,主管跨國犯罪這一塊。雖然與卓冠堂有著火點,但大多不是正面沖突,有時候他的行動甚至在無意中幫了卓冠堂掃除黑道一些腐蝕勢力。真正讓卓英冠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三弟,戰家的另一名精英——反黑組組長戰來。
戰來,黑道的克星,從二十歲當實習警員開始就以掃除黑道為人生目標,一直是卓冠堂在白道的頭號敵人。奇怪的是,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還得感謝卓英冠。如果不是他在黑道下了死命令,不準任何人對戰來動手,戰來早被暗殺幾百次了。當然,這些事戰來並不知道,卓冠堂依然是他最大最高的清除目標。
只是,這個目標可不是那麼容易達成的。要知道,卓冠堂是卓家在黑道的勢力,對付卓冠堂就等于與卓家為敵。這麼大的羅蘭德學院不過是卓家在教育系統的一小畝可去可留的試驗田,卓家在政界更有著分量十足的拳頭。如果卓英冠真想對付他,多的是辦法。
就是這種古怪的相處方式讓卓遠之想到了自己和宇文寺人,那張棺材臉成天喊著要將他趕出羅蘭德,要淨化空氣,可是當機會走到他的身邊時,他卻幾次都放開了。是因為正義之士不屑于那種來得太容易的機會,還是……
坐到父親身邊,卓遠之很隨意地問道︰「爸,你怎麼會來‘羅蘭德’?」
他這麼一問,天涯的心跟著緊張起來,戰野的父親來了,卓遠之的父親也來了,會不會……
「這三天羅蘭德學院召開家長會,你們宇文博院長召集了各位家長,說是要討論一下學生的教育問題。」戰持看看時間,「差不多到點了,卓先生,我們一起去大禮堂吧。」
卓英冠給兒子打了一個招呼,「家長會後,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亦悠和優優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
兩個父親並肩而出,兩個兒子無語相送,剩下一個天涯只覺得自己置身北極,黑天使正在向他一步步靠近。
听!那是黑天使的腳步聲——
「涯涯寶貝,媽媽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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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涯……涯……寶……貝?」
卓遠之一字一頓地念著,嘴角上勾,他拿詢問的視線打量著度天涯。「是你啊?」
天涯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你要敢笑我就跟你絕交。」
「哈哈哈哈——噢哈哈哈哈……」戰野先一步不給面子地笑彎了腰,「涯……涯……還寶貝?哈哈哈……笑死我了。」
就在他們嘲笑的天涯的時間里,黑天使已經上了二樓,轉眼間到達了303寢室的客廳。一群——真的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黑衣人分兩邊整齊地站立著,他們的手中提著的不是槍,而是整包整包的購物袋。這些亂七八糟的購物袋讓他們嚴謹的形象多了一絲瑕疵,感覺上不像保鏢,倒像拎包小弟。
形象有損,語調更加莊重。對著天涯,他們畢恭畢敬地彎腰行禮,「侍衛隊第九軍團見過奧古斯塔斯王儲殿下。」
看到這等仗勢戰野和卓遠之好不容易止住笑,再怎麼樣也不能在X國王後殿下面前失禮啊。
尊貴的王後也樂于接受小扮們的注目禮,擺了一個優雅的姿態,她幾乎要伸出手讓他們親吻她的手指了。「你們好,我是涯涯寶貝的媽媽——我叫度一夜,你們可以叫我一夜媽媽。」轉過身,她去招呼阿狗,「阿狗,媽媽來了,你高興嗎?」
對著她熱情的召喚,阿狗向後退了退直躲到天涯的身後,探出小狼腦袋緊張兮兮地瞧了她一眼,全身縮成了一團,似乎還有點發抖。它這麼告訴自己︰上帝啊!請讓我暈倒吧。
天涯簡直要窒息了,好好的開什麼家長會,居然還把這個魔女媽媽請來了,父王不是很疼她嘛,他們倆從不會分隔兩地,父王怎麼會允許她來參加什麼家長會?這個宇文博到底想干嗎?
「媽,你怎麼來了?」
他的聲音緊繃繃的,不過一夜媽媽很容易就將這理解成了兒子見到母親的歡愉。「我听說你遭綁架,所以趕過來看看。沒想到我還沒出發,就傳來你已經月兌險的消息。恰巧宇文院長邀請我來參加你的家長會,本來是要和你爸爸一起來的,他臨時有事又轉機回去了。真不明白!難道外國發生什麼恐怖分子襲擊總統事件會比來參加他惟一兒子的家長會重要嗎?為了這件事我和他狠狠吵了一架,我決定這個月都不跟他說話了。」
天涯懶懶地告訴她︰「這個月還剩下最後三天,等你開完家長會回去正好可以和他說話。」
一夜媽媽沖著兒子做了一個鬼臉,「涯涯寶貝,大壞蛋!」
哇!戰野和卓遠之差點沒摔倒在地,這真的是一國王後嗎?不過算起來,她今年也才三十五歲,還很年輕,鬧了點也沒什麼不好。
五分鐘後,上帝會讓他們收回自己的想法。
度一夜打量著整個客廳,不覺嘟起了嫣紅的嘴唇。「沙發套與整個客廳的顏色不配,茶幾過時了,地毯太髒,你們的拖鞋一點都不可愛……」
如果她只是批評批評倒也沒什麼,只是她批評一處,那些手握購物袋的黑衣保鏢就會拿出手里拎的東西將她批評的那處地方改頭換面。不過是三分鐘的時間,整個客廳已經完全變了樣,所有地方都閃閃發光,散發著新出爐的味道。
她的腳邁進茶水間和餐廳,所有的黑衣保鏢也跟隨而至,連戰野和卓遠之也緊張地跟了上去,生怕一個不小心把他們倆也給換掉了。
好家伙!又是一個三分鐘,現在的茶水間和餐廳已經是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了。就是重新裝修大概也沒有更換得這麼徹底吧。
天涯抱著阿狗窩在客廳的角落里,企圖眼不見為淨。不過,他的算盤恐怕要落空。
趁著保鏢正在整理房間的空擋,度一夜拉著卓遠之和戰野問長問短︰「你們是涯涯寶貝的好朋友,我認識你們哦,遠之,想不到十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越來越帥了啊!我們涯涯寶貝有沒有再次愛上你?」
「媽——」
天涯的怒吼隨之而出,十年前的糗事她到底想提多少遍。
一夜媽媽才不管他高興不高興呢!拉著卓遠之和戰野,她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我這次來還特意帶了禮物給你們,來來來!跟我來看看。」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伯母。」戰野掙扎著,卓遠之也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是啊!伯母,這怎麼好意思呢?」
「要的要的!」
眼看著盛情難卻,卓遠之和戰野硬著頭皮跟一夜媽媽去看禮物。也不知度一夜到底是怎麼折騰的,不過是五分鐘的時間,她再度跳到天涯的眼前,「涯涯寶貝,你快看看……你快看看你的朋友!」
朋友?這真的是他的朋友?他們真的是戰野和卓遠之?
天涯狐疑的眼打量著眼前兩個物體,就連阿貓、阿狗和小姐也盡可能地仔細觀察起來。
一個穿著夏威夷短衫的男生傻傻地擺放在眾人面前,他身上的衣服渲染著夏威夷海灘的熱情,花團錦簇這個詞充分顯示在這套衣服上,他就像酒吧里的打雜小弟,手上還做了一個托盤動作,要是再系一個花邊圍裙就更像了;另一個相比之下就更炫了,一身黑色風衣,下踩軍用皮靴,臉上還架著一副超大號墨鏡,他酷酷地擺了一個準備拔槍的姿勢,那樣子簡直就是一個黑社會老大,搞得像才從黑道大火拼中回來似的。
「伯母,我們可以不用再當展示品了嗎?」戰野的手都快舉僵了,他就是在特洛亞酒吧做侍應生也沒這麼辛苦啊。
卓遠之也求饒地苦著個臉,「這一身行頭很好看,就是不太適合在學院里穿。」這穿出去先不說「萬人恨」會如何如何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光是學院保安那一關他也過不去啊!更別說,他堂堂卓冠堂少堂主還不願意這樣將黑道大哥的臉統統丟光。
此時此刻,卓遠之第一次發覺遭遇惡魔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他要好好檢討自己從前那些惡劣的行為,爭取在未來的歲月中像魔女媽媽看齊,做到微笑著發揮邪惡,還讓人不忍拒絕。
自己的朋友被自己的媽媽整成這樣,天涯豈能袖手旁觀。他「嘩」的一聲站了起來,「媽,你夠了吧?」
「你在生氣嗎?」一夜媽媽頓時變得楚楚可憐,那張比天涯還絕的絕美容顏,配上女性嬌小的身材,誰還舍得凶她?
天涯就是敗在心軟這一點上,他無奈地撩了撩金發,氣勢頓時軟了下來。「我不是在生氣,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別搞出這麼多的花樣,趕快開完家長會,趕快回到父王身邊算了——這些話你要這個做兒子的怎麼說出口?
一夜媽媽漂亮眼楮忽悠一圈,「我知道了,涯涯寶貝,你是在氣媽媽沒有給你帶禮物是不是?」
「當然不……」
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度一夜拖著兒子去了他的臥房,「媽媽怎麼會忘了你呢?你看你看!這都是我給你買的禮物……」
這是他的臥房嗎?他沒走錯吧?整個房間呈現出乳白色調,一張海藍色的圓形床更是擺在了中央,古歐洲的手工地毯優雅地散發著迷人氣息,就連窗簾都換成了有蕾絲花邊的那種。這哪里是我的臥房,分明是某國小鮑主的內寢之地嘛!
他的衣櫥怎麼打開了?懷著一顆惶恐的心,天涯走上前去︰原來的衣服已經不見了蹤影,衣櫥里凌亂地擺放著一些陌生的服飾,全都是近于中世紀的貴族衣著,什麼瓖金、瓖鑽的晚禮服,佩著羽毛的大帽子,還有夸張的真絲手絹……
他受夠了!他真的受夠了!「你到底想干嘛?」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啊!我中途路過法國,覺得這些東西都挺不錯,所以就買了。」一夜媽媽顯得很無辜,「怎麼?你不喜歡,涯涯寶貝?」
他怎麼可能喜歡?我又不是演員,穿著這些東西走在羅蘭德學院,要麼被戲劇社拉去演哈姆雷特,要麼被當成瘋子送到醫務室。
醫務室?有了,天涯換上一張近似平靜的神情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很久沒見小舅舅了吧?他現在應該在學院醫務室,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他?」
這個誘惑對一夜媽媽來說絕對是無法抗拒的,這幾年她有幾個樂趣,一個是欺負老公,一個是捉弄兒子,還有一個就是算計弟弟。關于度一舟的婚姻問題早已正式登上她的議事日程,她一定要幫他找個老婆,免得度家絕後。
尊貴的王後手一揮,「Comeon,Baby!」第九侍衛隊的「Baby」趕緊跟上。
「等等!」王儲殿下發威了,「第九侍衛隊隊長。」
被王儲殿下親點名的隊長誠惶誠恐地上前一步,「到!王儲殿下,有何吩咐?」
天涯歪坐在沙發上狀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在這里上大學的事是屬于機密的,不希望此事泄露出去,所以你們盡量少出現在學院里。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你們的身份是度夫人的保鏢,明白嗎?」說白了,我不希望見到你們,能閃就閃遠點,順便把魔女媽媽也帶出羅蘭德學院,省得麻煩。
隊長在王宮中也待了幾年,這點察言觀色的腦力勞動還能從事一下。「遵命!」
隨著那道關門聲,麻煩總算是暫時遠離了,可誰知道下次發作又會是什麼時候?三個男生疲憊不堪地倒在沙發上,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再環顧四周看看足以媲美總統套房的303寢室,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他們還得找回原來的303,真不知道從何而來這麼多麻煩。這下子,卓遠之可是能深切感受到天涯身上所背負的寒意了。不遠處,誰正在放著歌劇《白毛女》的選段,那些精彩的唱詞听在他們耳中是如此這般︰
北風那個吹唉……魔女那個到噢……我們三個……都要哦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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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睡好,完全沒睡好。
度天涯凌晨五點半從床上爬了起來,雖說昨天為了恢復被魔女媽媽弄亂的303寢室他們三個人整整忙到大半夜,可是他卻一點也未因疲憊而睡個好覺,反倒是一夜噩夢連連。
他夢到魔女媽媽把阿狗全身的毛都剃了個精光,說什麼這樣就涼快了,而且也不會再掉毛,省得每次清理房間總是漫天飛舞著狼毛。她倒是如意了,結果阿狗一個想不開,投井自盡了。
他就這樣從夢中驚醒,幸好那只是個夢而已,如果阿狗的毛真的被他那個魔女媽媽給剃光了,該投井的不是阿狗,是他這個沒用的主……
「阿狗,你……」
看著剛從洗手間「小小」回來的阿狗,天涯的精神一下子振奮了起來。對著面前的阿狗,他海藍色的眼在一瞬間升起一層薄霧。
阿狗似乎也感覺出了什麼,它來不及甩開高貴的步伐,直挺挺地走向洗手間里的鏡子,跳上洗手台它清楚地看見了鏡子中的自己——
原本全身上下那代表著雪狼尊貴的白色長毛被剪去了三分之二的長度,估計是用剪刀一簇一簇剪下來的。從現狀推測,替它理發的那位師傅顯然越來越不耐煩,剪得一簇長一簇短。它的周身就像崎嶇不平的山嶺,坑坑窪窪。
這樣的它哪里還是什麼狼中王子,根本就是專門用來出毛的澳大利亞綿羊嘛。
瞧著鏡子中的自己,阿狗的眼楮濕潤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沮喪席卷了它的狼心狼肺。原本就紅彤彤的狼眼展現出一片血紅色,那代表著滴血的心酸。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人家……人家這次真的到傷心處了啊。
「哇」的一聲,雪狼的眼淚奮涌而出。下一刻,它身子一軟,歇菜了——因為刺激太大。
跋來的天涯正好接住它暈過去的身體,喊著它的名字,他的情緒也很激動。「振作點!阿狗,你振作點!剪去的毛會再長出來,相信我!面包會有的,牛女乃會有的,毛……也會有的!」
的確,毛的確會再長出來,可是它不會在一瞬間長成原來的樣子啊。阿狗堅持長睡不醒,它多希望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個夢啊。
安置好阿狗虛弱的身體,天涯從臥房里跳了出來,「魔女!魔女,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就在303寢室,你給我出來!出來——」
「涯涯寶貝,你一大清早就開始想媽媽了?」
美美的聲音從廚房里飄了出來,在一片凌亂中他看到了母親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有點驚訝,驚訝得忘了自己原本的怒火。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母親下廚房,感覺有點怪怪的。因為她是王後,他從未看過作為母親的她在廚房里忙碌的樣子。有一次,他們三個大男生無意中聊起了在家時早晨起床的情景。戰野口氣平淡地說他媽總是家里最早一個起來,為他和老爸做好早餐,然後收拾起房間;在卓遠之的形容中,他的津庭叔取代了母親的位置,雖然卓冠堂也有高級廚師班子,但偶爾津庭叔也會下廚房為他和卓英冠做一頓豐盛的早餐。
他們說得平常,因為那本就是家庭生活中再平常不過的小事。他卻听得羨慕又貪婪,他多想自己的母親和其他孩子的媽媽一樣,偶爾忙碌一些,為他和父王做點平常卻美妙的事。比如,做頓算不上可口卻很溫馨的早餐。
今天他的夢想竟然變成了現實,太突然,也太不真實,他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看著母親那張美麗而柔和的臉。其實,她不做壞事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需要我幫忙嗎,伯母?」不知道什麼時候卓遠之站到了廚房門口,三個人中屬他的廚藝最好。
天涯在來這里上學之前臨時抱佛腳學了幾招,雖然不至于餓死,可速度和花樣上就差了點。戰野屬于泡面和蛋炒飯級別的人物,也就是說拿手的就只有泡面和蛋炒飯。卓遠之就不一樣了,他的口號是「男人下廚房,絕對新時尚」——可想而知他的廚藝如何?
想想看真是有點奇怪,未來的黑道掌管者一手握槍一手握鍋鏟,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
一夜媽媽堅持要獨立為三個孩子做頓早餐,卓遠之頗能理解做母親的這種心情,轉過身他去叫醒阿貓。成天睡睡睡,萬一睡出一個體重超標,那多難看。黑豹子嘛!還是要身材健美那才好看,如果……
沒有如果,現在的阿貓就很「好看」。它那兩只黑耳朵上別了兩朵火紅玫瑰,碩大而紅艷的「紅衣主教(玫瑰中的一種)」襯著黑亮的皮毛格外醒目。估計即使在八百米以外你就能清楚地看見它,同樣在八百米以外你就要準備好捧月復大笑。
「哈哈哈哈哈——」
哪個膽敢笑得這麼放肆?卓遠之劍眉挑起,他這個做主人的都還沒笑,誰敢給他笑成這樣。
還能有誰?戰野唄!他狂笑地捂著肚子東倒西歪地從自個兒的臥房內走了出來。這可奇了,他都還沒見著戴著玫瑰的阿貓就笑成這樣。敢情哈哈果吃多了?
等卓遠之疑惑的目光對上戰野手中的小姐時,他終于明白他狂笑的原因了。從前那個可愛的小姐梳了一個爆炸頭,還換了一套性感服飾。那樣子的她說多別扭就有多別扭,說多好笑就有多好笑,難怪戰野這個公子能笑成這副愚蠢的德性。
對自己的新形象小姐顯然不能接受,發辮上的信號燈閃啊閃,那是她在痛苦地掙扎。
看著眼前的一切,天涯還能說什麼?天下本無事,魔女自創之。好吧!看在她親自為我做早餐的份上,就暫且原諒她的自以為是。如今,他也只能這麼告訴自己。
沒有讓大家等很久,一夜媽媽捧上了品種繁多的早餐。「可以吃了!」
這可是王後做的早餐,戰野懷著期待沖了上去,「有什麼好吃的?」對著面前各式各樣的吃食,他竟叫不出名字,不愧是尊貴的王後做的東西,他連見都沒見過。
「伯母,這是什麼?」
一夜媽媽非常有耐心地介紹起來︰「這是生煎包啊。」
「生煎包?」戰野疑惑地看著面前圓圓扁扁的東東,他實在無法把它跟他吃了十幾年的生煎包聯系在一起,或者這是X國的生煎包?懷著好奇的心情,他夾了一個咬了下去。
不能吐,這是王後為他這種平民做的食物,即使會死人也不能吐。硬生生地將那口生煎包吞下去,他是抱著必死的信念了。可即使死,他也要知道死因吧!「伯母,這個生煎包……很不一般,請問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很簡單。」一夜媽媽興奮地說著,「那不是有面嘛,我在面里加了水,然後捏成團形,再把肉啊菜啊混在一起塞進去,往鍋里一放,再倒上油,看到顏色變成我們平常吃的那樣就好了。」
戰野佩服地點了點頭,「果然厲害!厲害!」能吞下生肉,他才是真的厲害呢。
有了戰野的教訓在前,卓遠之再不敢輕舉妄動,他裝作隨意地打開鍋蓋,看見了一鍋米泡在水中。
「伯母,你準備煮粥啊?」
「不是,已經煮好了啊。」她自己湊過來一看,「怎麼會這樣?」從兜里掏出食譜,她細細研究了起來,「放一百克米,注入水至鍋壁一半處,接上電源……哦!我忘了按下開關了。」她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將盤子里的東西推了上來。「不要緊,我還準備了西式早餐。你們看,有吐司哦,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最喜歡做吐司了,我做的吐司味道很不一般,快點來嘗嘗。」
再怎麼說,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卓遠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吐司,努力地微笑微笑,「味道真的……真的很不一般。」
「當然嘍!」一夜媽媽神秘地說道,「我在做這片吐司的時候煩惱了很久,我不知道你們是喜歡花生醬、番茄醬、草莓醬,還是女乃酪、黃油。後來我想,花生醬可以補充植物油,番茄醬補充維生素,草莓醬可以做早餐中的水果,女乃酪、黃油是動物油,富含蛋白質、氨基酸。既然如此就把它們混在一起,這樣你吃一片吐司就什麼營養成分都有了。」
如果死了,就真的什麼營養成分都不需要了——卓遠之如此感慨著。
面對滿桌豐盛卻不能吃的早餐,天涯的眼簾緩緩垂了下來。他早就知道不能對這個魔女媽媽抱以太大的期望,她惹事功夫一流,做早餐……那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她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泵娘,估計手藝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她是王後,她是他的魔女媽媽,她永遠都不可能像平常人家的母親那樣去愛他。就像他不可能和自己的父王像卓遠之、戰野與他們的父親那樣打打鬧鬧,沒大沒小。關于這一點,他早該有認知。
只是,冥冥中他到底在期待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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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大家絞盡腦汁想著怎樣才能既不吃這頓可怕的早餐,又不會辜負一夜媽媽一番好意的時候,一個不該出現的人闖了進來。
「度天涯!度天涯……」
天涯定楮望去︰公主?「你大清早來這里做什麼?」絕對不能讓魔女媽媽看到她,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他大步走到客廳,利用身高優勢擋住了她的身形。「你不是應該離校回家了嗎?怎麼還待在這里?」
鮑主抬起頭睇了他一眼,「不是你叫我來這里的嗎?」
他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我什麼時候要你來的?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這幾天還不能練習擊劍,這個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要你來這里做什麼?」
「是我命令她來的。」一夜媽媽揚著女王般高貴的笑臉,帶著貴族特有的有色眼鏡迎了上去,「你就是公主吧?我听我弟弟,也就是你們的校醫度一舟提到過你。听說在上次綁架事件中是你救了我們家涯涯寶貝,是真的嗎?」
懊死的度一舟!天涯暗地里咒罵了起來︰我為了安寧將魔女媽媽推給了小舅舅,我怎麼忘了小舅舅也不是省油的角色,看樣子為了自家性命,他把我這個大外甥給賣了。他一定將公主的事告訴了魔女媽媽,說不定還添油加醋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他在那邊詛咒度一舟,公主對著度一夜發傻。天曉得!她居然見到了王後,她真的親眼見到了王後,不是在電視里,不是在報紙雜志上,也不是在街上。她竟然能這麼近地看到如此美麗、高貴的王後,這簡直跟做夢一樣。
下一刻,一把斧頭砸開了她的夢。
「雖然你救了我們家涯涯寶貝,但是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跟王儲殿下有什麼不尋常的交集。我派人調查過,你雖然叫公主,但你卻毫無貴族血統,你甚至沒有任何背景、勢力和雄厚的經濟基礎。像你這樣的人能救我們家涯涯寶貝,那是你的榮幸。這兒有一張支票,你拿去。要知道,皇宮侍衛隊即使為涯涯寶貝去死,給家屬的撫恤金也就這麼多。」
「伯母……」
不容公主開口反駁,王後殿下的下巴以四十五度角向上翹去。「我提醒你一句,像你這樣的窮丫頭不要妄想接近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王儲殿下。耍手段,玩詭計,安排這種擋子彈的鬧劇騙騙涯涯寶貝還可以,在我面前還是省省吧!麻雀就是麻雀,永遠也變不成鳳凰。」
王後陛下嚴肅而死板的面孔擺在公主的面前,她國色天香的容顏幻化成巫婆的嘴臉籠罩著公主的心。她輕而易舉擊中了公主最脆弱的一面,是該反擊還是該沉默地接受王後陛下的訓斥,誰能告訴她?
戰野到底是陽光男孩,見不得這種事在眼前發生。「伯母,雖然我的腦子無法將這女孩的名字和她的容貌聯系在一起,但是我覺得……」
「咳咳!」卓遠之一個輕咳阻止他再說下去。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既然度一夜有魔女媽媽的「愛稱」,那她一定有過人之處。決不是為阿貓插朵玫瑰,給小姐梳個爆炸頭這麼簡單。
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幫公主。耷拉著腦袋,她失去了往昔天不怕地不怕的威勢,只能沉默相對。
在她掙扎的視線里,天涯竟然緊張起來,「媽,不要說那些奇怪的話,你自己在嫁給父王之前還不是平民。小舅舅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校醫,你沒有資格這樣跟公主說話。」
王後殿下狠狠瞪了他一眼,完全是女王再現的冷硬派作風。「注意你的言辭,你父王都不敢這樣跟我說話。」
王後殿下還說了什麼對公主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天涯稱呼了她的名字,只是這一點對公主來說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鼓勵。迎視著王後陛下高傲無比的面龐,她清楚地告訴她︰
「我救你兒子,不因為他是王儲,不因為他是一個國家未來的繼承人,只單純的因為他是我的朋友。在那種情況下,換上卓遠之或戰野中的任何一個,我想他們都會義無返顧地選擇救他。我是一個窮丫頭,但我沒有妄想什麼。如果有一天,度天涯真的愛上我,那就是所有愛情故事中的一個。不是幻想,不是童話,它將真實地延續下去。」
寧靜,最高級別的寧靜蔓延在303寢室中。壓抑的氛圍里,度一夜面色凝重地向公主走去,眼見一場女性間的較量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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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媽媽在公主面前站定,她的手伸了出去——不好!難道她要打她耳光?
「我好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的兒媳婦嗎?我是說你願意做王儲妃,你願意嫁給涯涯寶貝嗎?」她的手給了公主最用力的擁抱,「你真的是對極了我的胃口,除了你,我再不要別的女生做我們涯涯寶貝的新娘。所以,你也不能嫁給別的臭男生,一定要嫁給我們涯涯寶貝哦!」
怎麼回事?轉眼間形勢怎麼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戰野根本反應不過來,只能用一雙困惑的棕色瞳孔在卓遠之身上尋找答案。
卓遠之的唇角揚了起來,一抹淺笑賦予他梅非斯特的本質。「你剛才把伯母當成了偶像劇里狗眼看人低的惡媽媽是不是?」能稱作魔女媽媽,她一定有兩把刷子的。
「也只有你能猜透她在想什麼。」天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要不怎麼說你也是惡魔呢!你這個超級大惡魔能猜透魔女媽媽的想法,魔女媽媽喜歡小矮魔女,你們三個屬于同一級別的怪物。」
卓遠之不在意地撇撇嘴,丟給他一句,「所以我要聯合魔女媽媽,一起將你賣給小矮魔女。」
隨著他黑亮的眼神,天涯親眼目睹自己被賣掉的全過程。
「你是什麼星座的?」一夜媽媽甚至拿出了紙筆,認真地做著記錄。
雖然有點猶豫,但公主還是說了︰「雙魚。」
「雙魚座好!一夜媽媽我就是雙魚座。」湊到她的耳邊,度一夜嘀咕著︰「從星座指數上看你和涯涯寶貝很配哦,而且是你專門克他。」
「不會吧?」公主嘴上說著不相信,心里可是樂翻了天,「伯母,你都不知道度天涯他平時很凶的。這個人自大、奸詐、膽小、沒品又愛公報私仇,還會起雞皮疙瘩,偶爾還會娘娘腔,我真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男生。你不覺得他……」
完了!高興的有點得意忘形,她竟然把這些話都當著人家媽媽的面說出來了。在一夜媽媽震驚的眼神中,她還是準備收拾包袱告辭吧。
「對不起,伯母,我……我太……」
「你太適合涯涯寶貝了。」魔女媽媽緊緊擁抱著小矮魔女,簡直是相見恨晚啊!兩個魔女勾肩搭背、唧唧呱呱——
「我就常常覺得他太小家子氣,不過是跟他開開玩笑嘛,他就氣得暴跳如雷,還到他老爸那兒告我的狀。就說上次吧,我好心介紹一些女孩子給他認識,我想啊!他都是成年人了,居然沒有跟同齡的女生接觸過,這怎麼行呢!哪知道他居然當面摔門給我看,摔門噯!他老爸都沒敢摔過我的門,一向只有我摔給他看的。不過現在我放心了,有你在他身邊,我完全不用擔心他日後娶不到老婆。你想,一國的王儲要是連個老婆都娶不到那多丟人啊。」
小矮魔女笑得前仰後合,「對啊對啊!如果真是那樣人家會以為他是那個那個的……」
魔女媽媽拉著她的手,嘮嘮叨叨說下去︰「我告訴你一個可以將涯涯寶貝緊緊掌握在手中的秘訣……」這下子輪到小矮魔女用筆記了,「這個秘訣就是︰你不要對他太好,千萬別對他好。男生都是很奇怪的,你越是對他好,他就越自戀,等你不理他了,他反而自動靠了過來。你的手里要始終握根棍子,他靠得太近,你將他支走,他要走了,你再拉上一拉。這樣我保證他這一輩子都對你死心塌地,我就是這樣對他老爸的。」
「伯母英明!」馬屁該拍的時候一定要拍。
看!拍中了不是——「叫什麼伯母,听起來很陌生。你就叫我一夜媽媽,或者干脆叫我媽媽算了,反正你遲早也會成為我的兒媳婦。」
小矮魔女也不客氣,「那我就叫你一夜……」
「你們夠了吧!」
王儲殿下終于發飆了,公主心寒寒地仰起頭望向他。視野里的度天涯有著一雙冷冽的眼,海藍色的眼眸結起了一層冰,他再度擺出王儲的高傲和不可一世。
那不是她所熟悉的度天涯,不是那個她可以笑著罵他膽小表的擊劍教練,不是那個會背她回來的娘娘腔,也不是她心甘情願為之擋子彈的朋友,這一刻的他是讓她感到高不可攀的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王儲。
天涯的目光掃過兩個魔女,蹙著眉他將所有的不滿散發開來。「媽,你有沒有搞錯?你到底是來干什麼的?你是來開家長會的,那你就去啊!開完了家長會趕快回去做你的王後陛下,你不要再待在這里,我討厭你的出現,我討厭你的自以為是,我討厭你將所有的一切都弄得一團糟。我不是父王,我不會寵著你,依著你為所欲為。」
度一夜吃驚地半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許久許久她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我沒有把一切弄得一團糟啊!我覺得公主真的很不錯,她很適合你。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
「夠了夠了!別再說這些蠢話。」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你以為你是誰?你是上帝嗎?你只是我的母親,你沒有權利決定我未來的人生,你更沒有權利宣布我會愛上誰,我不會愛上誰。」
形勢已經完全月兌離了掌控,天涯真的是氣瘋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卓遠之手臂打橫企圖阻攔他的胡鬧——這一刻他已經在胡鬧。「天涯,可以了!」
「不可以!我還沒說完呢。」掙月兌他的手臂,現在的他什麼話也听不進去。
「我受夠了,我受夠你了,度一夜!從小到大,你總是以你的方式,你的喜好,你的心情來決定我的生活。你高興,就把我拿來捉弄一番;你不高興,我也要提供給你快樂的源泉。莫名其妙地,你把我踢出了王宮,踢到了這所平民學院。同樣莫名其妙,你又來了,還將我的生活,我朋友的生活,甚至是我們養的寵物的生活都弄得一團糟。父王寵你,任你在王宮中胡作非為,不代表我要做一個讓你操縱的玩偶。」
度一夜的臉在頃刻間變得蒼白,她的生命力在慢慢流逝。公主看不過去了,她擋在一夜媽媽的面前,與天涯對峙著。「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她只是關心你,你該跟她道歉,你說得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兒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天涯冷冷地瞪了回去,「你以為你救過我一次,你就可以隨意涉足我的人生?你以為你叫公主,你就是公主了嗎?別傻了!我告訴你,憑你的條件根本不可能加入貴族的行列,更不可能成為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的王妃。」
「啪!」
沒有人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听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再看下去天涯的臉已偏向一邊,眼里有著一抹不可思議。
沉靜的臉對著他絕美而高貴的容顏,小小的身子倔強地挺拔著。她清楚地告訴他︰「我從未想過要當一個貴族,我就是我。告訴你︰在我的天地里,我是最完美的公主。」
從他的身邊走過,她立下誓言︰「我的天地容不下高不可攀的王儲殿下,從此後,我們就是過路的陌生人。」
她的話震撼著天涯的心扉,她真的走了,就這樣走出了303寢室,走出了他的世界,他該感到松了一口氣才對啊。為什麼……為什麼像氧氣被剝奪,他竟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在他的沉默中,一夜媽媽緩緩地站了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早餐放在桌上,如果你們不想吃就倒掉;阿貓全身黑色,在夜里不容易看到,萬一你們不小心撞上它摔倒了就不好了,所以我給它別了兩朵玫瑰做標示;小姐老是梳那種頭太單調了,女孩子就要不斷變換才好看,其實我一直很想有個女兒的,女兒總是比較貼心;阿狗……阿狗它掉毛很嚴重,這樣子你們的房間就要經常打掃,要是把細小的毛吸進肺里就糟糕了,還有,經常為它剪剪毛,可能會讓它的毛生長速度快一點。」
拎好手提包,她四下里望望,「我要去開家長會了,會議結束後我會直接回國。這兩天打攪你們了,真不好意思。」
「別這麼說。」她的表情好像快哭出來了,看得戰野也想哭了,「其實,你為我們帶來了很多快樂。」
「是嗎?」他的話並沒能安慰她,一夜媽媽失去了魔女的法力,像一個受傷的小孩,孤立無援。走到門口,她忍不住回頭望向兒子,嘴里咕噥著︰「我……我好像沒忘記什麼哦?」東西都已經帶齊了,可以走了。
「那……那我走了?」語氣不夠肯定,是在等誰開口挽留吧。
卓遠之黑色的眼瞟了一眼背對著門的天涯,隨即他走向了度一夜,「我送你去會議室。」
「那麻煩你了,遠之。」其實她更想另一個人送她過去。
目送著他們離去,戰野對天涯有點生氣,回過頭,他找尋著那個討厭鬼的身影,卻在餐桌邊見著了他。這家伙!把局面搞成這樣,他還有心情在那兒吃東西。
只見他拿起那片抹了一大堆亂七八糟東西的吐司往嘴巴里送,一口一口,他細細咀嚼著那難吃得有點特別的味道。
那可是魔女媽媽給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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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在人群中,卓遠之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家長會結束了?」
「嗯。」卓英冠凝望著養子,似乎一個不留神他就這麼長大了,已經足夠做他的戰斗伙伴了,「待會兒,我、戰持和王後陛下還要去院長室和宇文博單獨談談,似乎這個學期你們惹了不少麻煩。」
卓遠之也知道自己闖下的禍能夠寫一本書了,所以他在父親面前顯得有點狼狽。「對不起,爸!我本來不想給你添麻煩的,可是……」
「不用解釋,我明白。」卓英冠拍拍他的肩膀,以一種同為男人的方式,「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相信你已經用你可以拿出的最好方式解決了所有問題。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兒子。」
還能說什麼?這一瞬間說什麼都是多余的,卓遠之一個傾身給了父親一個擁抱。卓英冠微微一愣,整個身體就這麼僵硬了。遠之從很早起就學會了獨立,他信奉獨立,信奉個人的力量。他拒絕擁抱,拒絕依賴任何人,也不喜歡讓別人依賴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松開手,卓遠之清楚地看到父親來不及掩飾的羞赧。「我收拾好東西明天就回去,你可以卸上的擔子和津庭叔好好地玩一玩,堂里的事……有我呢。」
「你是想告訴我,你已經是個足以承擔一切的大人了嗎?」卓英冠打趣地看著他,「那麼十四個月前,是哪個沒骨氣的小子居然為了擺月兌責任,獨自一人逃到意大利去了?」
那麼丟臉的事,爸怎麼總是喜歡提起?「我後來不是回來了嘛。」現在想想那時的事,他還真有點後怕,如果當時他沒有即時趕回日本,他早已失去了生命中三個最重要的東西。那種痛苦是他承擔不起的,那種遺憾也是他這輩子丟不下的。
從他沉重的面色,卓英冠知道他又在懊悔那件事了。「算了!一切都過去了,好在沒有發生什麼無可挽回的錯誤。」
「只不過那家伙因為氣我跑去英國了。」卓遠之有些傷感,「我們還都需要時間和空間來長大。」
「‘在遠之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時,我要學會獨立。只有這樣,我才能和他有同樣的能力解決問題,承擔責任,面對壓力。’——這是你口中‘那家伙’的原話,‘那家伙’親口跟津庭說的,我只是重復給你听。記住!我可什麼也沒有告訴你。」
丟下兒子,卓英冠走得瀟灑,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就化解了卓遠之一個糾結了許久的疙瘩。這就是父親的力量,無可取代的力量。
沒時間創作一首贊頌父愛的詩篇,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在這個時候,麻煩找上了他。
「你把什麼東西放在了你父親身上?」
宇文寺人那張冷漠的臉閃著疑問,他看到了,他看到卓遠之將一件指甲蓋大小的黑盒子別在了卓英冠的身上。他真的是梅非斯特嗎?居然對自己的父親都動手腳。
黑色的眼眸略瞟了他一眼,一抹邪笑掛上嘴角,那是戲謔篡改的紋絲。「你還真是正義的化身,什麼黑暗的事都要管上一管。想知道我又做了什麼——跟我來吧。」
伸出手,他做出黑暗的邀請。宇文細長的眼緊緊地跟著他沉沉的笑,跨出腳步,他跨進了那神秘的黑色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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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德學院的院長辦公室今日可算是濟濟一堂——X國的王後一夜陛下,全球最大的黑幫卓冠堂的卓英冠堂主,加上高級督察戰持,簡直像各國的高級首腦在開國際會議。
這也的確是一場會議,一場為兒子們召開的會議。
宇文博恭敬地請各位家長坐下,秘書端來了全學院最好的咖啡,遣除了所有的人,偌大的辦公室就只剩下他們四位。
清了清嗓子,宇文博首先發表一段感謝辭,「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能抽空來參加這次的家長會,謝謝你們對我校的信任,對學院教育的支持,在此我代表羅蘭德學院全體師生……」
「唔唔唔……」
一陣陣的抽噎聲為宇文博的演說做著精妙的伴奏,戰持和卓英冠順聲望去,「夫人,您怎麼哭了?」
王後哭了?這還了得?宇文博頓時慌了手腳,他還沒說到303寢室那三個男生在學院里闖出來的禍,王後怎麼就哭了起來?這……這可怎麼是好啊?
「您……您別哭!別哭啊!度天涯同學,他在學院里的表現非常優秀,他……他可是您的兒子,您該信任他,他的能力,他的氣度,他的個性,那絕對是最拔尖的。」要不是有兩個外人在場,宇文院長簡直要對她匍匐為臣了。人家可是王後的兒子,那是王儲噯,誰敢說他不是。
度一夜听不進院長的話,一張一張的面紙抽著擦著,美人連流淚都別有一番風味。吸吸鼻子,魔女媽媽顯得委屈兮兮的。「涯涯寶貝討厭我……他真的討厭我……唔唔……他似乎不知道我是多麼地愛他。」抱著面紙盒子,她再抽再擦。
「我總覺得他在王……我是說他在家里太壓抑太拘束,我希望他能像一個平常的小孩擁有自己的快樂。所以我才把他送到了這里,看起來或許只是我一時興起,其實我計劃了很久,查了很多資料最終選擇了‘羅蘭德’。這里雖然是平民學院,但它卻有著悠遠的歷史和良好的氛圍。我想這里有那麼多同齡的孩子可以陪在他的左右,他可以盡情地享受他的生活,他的青春。他可以甩開一切包袱,做一個單純的孩子,經歷所有孩子都要經歷的時代,創造出只屬于他的傳說。」
她的話引起了在場另外三位家長的共鳴,這也是他們的希望,因為他們是家長,因為他們是孩子的家長。
擦擦鼻子,一夜媽媽委屈地再度紅了眼眶,「我以為……我以為他會喜歡我的安排,我是他的媽媽……媽媽呀!我為他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又心甘情願的,我不要他感謝我,我只希望他……快樂。」
淚水緩緩滑落她的臉頰,這一刻她不再是王後陛下,不再是魔女媽媽,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一個為了兒子落淚的媽媽。
不知道是她的淚,還是她的話,全場在這盛大的洗劫下靜默了下來。身為警察,戰持體內那股子熱血沸騰在此刻涌現了出來。重重嘆上一口氣,他似乎感慨良多。「這些臭兒子永遠不懂做父母的苦心,就說我們家那個臭小子吧!看起來成天笑嘻嘻,一臉的陽光燦爛,脾氣倔起來就跟驢一樣。」
他掏出煙,餃在口中,並沒有點燃。「我們家算得上名副其實的警察世家,戰野又是長房長孫,我父親堅持讓他報考警察學院,可他偏要報考計算機專業。我是不懂計算機那復雜的玩意兒,可是他喜歡,我就托人從日本帶了最新的一些軟硬件給他。作為一個父親,我能為他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後來,他堅持己見上了計算機專業,我們家老爺子簡直氣爆了,嚷著要把他趕出家。那也不過是老人家的氣話,做小輩的說上兩句好听話不也就算了嘛,戰野這臭小子嘴還硬,收拾行囊二話不說就離開了家。」那雙與戰野如出一轍的棕色眼眸眨了兩下,沉重嵌入雙眼中,身為中年人的疲憊灌入他的體中。
「我既是老爺子的兒子,又是戰野的爸爸——老爺子年齡大了,身為兒子我必須在意他的感受。可作為父親,我怎麼會不疼自己的兒子?戰野倒好,自己賺錢自己花,甚至連一個電話都不打回家。他媽媽跟我鬧,說我身為高級督察竟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了;他爺爺罵我沒用,說我作為父親連兒子都壓不住。夾在兩個頑固分子之間,簡直比我抓國際通緝犯還累人。」
戰持的視線近距離找到了焦點,隨意撥弄著手中的煙,他顯得有些茫然。「很誠懇地說一句,我並不希望戰野報考警校。」在同樣為人父母的面前,戰持首度說出了真心話。
「我們戰家說是警察世家,兄弟姐妹共有九個,加上女婿、兒媳共有十人是警察。除了一個小妹正在警察學院上學,尚未畢業,算起來有九個人工作在警察第一線。這九個人中,犧牲了三人,四人因執行任務而落下或大或小的終身殘疾,現如今依然能完好無缺地活躍在警壇的就只有我和三弟戰來。老爺子或許認為這是一個警察世家的光榮,但身為父親我不這麼認為。我必須顧慮他的安全,考慮他的人生,我不要他背負著警察世家的頭餃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我只希望他能過得好,以他喜歡的方式好好地活著,這才是一個父親的真實心情。只是,他似乎……不太了解。」
「我們家那個還不是一樣。」卸下羅蘭德學院院長的外殼,宇文博也只是眾多為人父母中的一個。取下厚重的眼鏡,他以最清晰的視野去體察這個世界。「寺人……就是我的兒子,他和卓遠之、戰野、度天涯一樣都是大一的學生。他是一個很優秀的孩子,不是我做父親的自夸,他的優秀有時候比我們這些成年人都來得突出。他個性耿直,見不得社會上的陰暗面,他總想著用自己的力量去補齊這世界一切的缺陷。」
提起那個優秀得跟神一樣的兒子,宇文博的嘴角在不自覺間彎成了一個弧度。「或許就是這種信念的推動,他的積極進取使我這個身為父親的人都備感壓力。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做他的父親。我開始害怕面對他巡視的眼神,害怕看見他清澈的眼神。我們之間的距離就這樣漸漸拉開,等我想重新找回父子之間的親密無間時,已經太遲太遲了。」
回想過往,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曾經依偎在你懷中的小嬰孩兒已經長成了大人,在日漸衰老中,你只能遠遠地望著他奔跑在前。那根由血緣織成的繩索再也鎖不住他的腳步,而你卻連為他吶喊助威的勇氣都沒有——這大概就是親情中最可悲的一面吧。
低垂著頭,宇文博的臉上有著濃重的遺憾。「這還不算,在寺人眼中,我這個父親,我這個頂著羅蘭德學院院長頭餃的父親卻在有形無形中給了他壓力。無論他做什麼,付出多大的努力,取得什麼樣的成就,別人總會把這些加諸在我這個父親的身上。所有的這些不斷地造成他的困擾,而我卻什麼也幫不了他。」
所有認真的父母都希望給孩子創造一個相對安全的空間,這是父母的天性。看著孩子陷入內心的惶恐中卻無能為力,那種自責即使在睡夢中也難以擺月兌。宇文博也是如此,上次學生會主席競選事件中,當兒子受到誣陷時,他竟然懷疑起了自己的兒子。面對孩子的責問,他甚至動了手,每每回顧這些,他總會感到心中有愧。
「我很想跟他道歉。」為了他的不信任,為了他出手打他的那一巴掌。「可是每次看見他冷漠的眼,我道歉的話又給吞了回去。只是一句簡單的‘對不起’都說不出口,我這個父親真的很失敗。」
幾個自認失敗的父母親聚集在一起,各自感懷著彼此對兒子的遺憾,沉默中一道深沉劃過——
「不用那麼在意,真的不用太在意。他們未來的人生還很長,總有一天他們會找到自己的路,那種探索的過程不是我們這些做父母的人所能替代的。」這是卓英冠的切身體會。
他也曾茫然過,也曾懷疑過自己是否是一個好父親,他甚至認為如果遠之當初沒有成為自己的兒子,或許會擁有更好的人生。那種因為愛而產生的矛盾心情折磨著父子倆,終于撥雲見日,他們找到了只屬于他們的答案。
「遠之……他一直很努力地想做我合格的繼承人,他成功了,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做我的兒子。可是某一天,我突然發現在這成功的背後少了點什麼。他從不會像個正常的小孩那樣跟父親撒嬌,所有的事情他都會自己解決,我這個父親反倒顯得可有可無。我甚至很少看到他笑,那時候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讓他背負繼承人的命運真的是對的嗎?如果沒有這麼龐大的責任需要他擔負,他的人生會不會更加精彩……許許多多的問題壓在了我身上,作為父親,我必須為自己的兒子考慮——這是父親的天性,我逃不過我自己。」縱然父子之間沒有血緣關系,這一點還是難以泯滅。
那段時間,卓英冠感到了人生從未有過的困惑,巨大的黑影擺在他面前,即使是面對最強勢的黑幫組織他也沒有那麼難以決斷。
揉揉眉頭,他試圖揉散眉心間的那片陰影。「直到有一天,遠之遇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就是那個人改變了他的一生,也改變了我們父子倆的關系。遠之學會了該笑的時候放聲大笑,該鬧的時候隨心所欲地去鬧,他找回了自己想要的人生。猛然間,我明白過來,原來只要順著時間的腳步,一定會找到一條父母與兒女之間彼此協調的道路。」
「這是親情的力量,連上天都無能為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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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親情的力量,連上天都無能為力的力量……」
卓遠之按下了手上的遙控器,303寢室更是沉靜一片。度天涯、戰野,還有宇文寺人分坐在他的身旁,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開口。就連阿貓、阿狗和小姐都默默地靜臥在一邊,努力維持靜默氣氛。
院長室里四位或父或母彼此間的獨白與對白,他們這些做兒子的听得一清二楚,想忽略都很難。卓遠之對卓英冠的那一個擁抱可不單純,他將微型竊听器別在了卓英冠的身上,本來只是想借此听听院長到底會跟他們的父母談些什麼,沒想到竟然听到如此深沉的感慨,連帶著宇文也陷入一個很迷亂的漩渦中,都是這個梅非斯特害的。
戰野漫無意識地搗了搗身邊的天涯,「魔女媽媽……我是說伯母很疼你,你早上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太傷她的心了?」
海藍色的眼一瞥,王儲殿下不客氣地瞪了回去。「你還不是一樣,你父親那麼疼你,你卻忽略了他的感受。」
「你們對待自己的父母太過分了。」宇文一貫冷漠的防線撒了下來,教訓人的口氣倒是絲毫沒減退,不愧是從紀檢部部長升任學生會主席的典型。「你們該跟他們道歉。」
天涯和戰野同時調轉視線對抗他,「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弊材臉再度變成棺材臉,這次不是因為冷漠,而是被壞學生堵了個啞口無言後的尷尬。
垂著臉,宇文有些無力,過往的一幕幕回放在他的腦海中。他明白身為如此規模的高等學院院長,父親有著自己的無奈和彷徨。生存于這個世界,而不為其左右,那是多少人的夢,只是一個單純的夢。一直以來,他只顧著追尋這個過于華麗的夢,忽略了父親的感受,他也有錯。
有好幾次面對父親,他都想為上次因一時沖動而說出的那些話向父親道歉。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只是一句簡單的「對不起」,他卻說不出口,原來父親也是一樣的心情。莫非,這也是遺傳的作用?
「我先走一步。」拔開腿,宇文向外奔去。他一向追求穩重,這一次竟也急了起來,他要趕在父親之前跟他道歉,以一個兒子的身份道歉。
奔跑的身影頓在門邊,他突然一個轉身直直地逼向卓遠之。「不要再玩這種竊听的把戲,這可是違法的。如果下次被我逮到你做這種事,我就把你送到訓導處,讓萬任橫主任來教你如何尊重他人的隱私。」
放下他的正義宣言,宇文馬不停蹄地奔向院長辦公室。
將他的義正詞嚴丟給阿貓當球耍,卓遠之深沉的黑色對上兩位室友。「宇文寺人一定是去找他的院長爸爸說他該說的話了,你們沒什麼話要對自己的父親或母親說?」
「那個臭爸爸……我才無話跟他說呢。」戰野拽拽地嘟著嘴巴,順手牽起小姐,很是親熱地說道︰「小姐,咱們回房睡覺,補足精神晚上將《蠟筆小新》從頭看一遍。」
他的話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思,這個陽光大男孩只會在心情特別復雜的時候才會借助回顧《蠟筆小新》來撫平他波濤洶涌的心。
卓遠之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走進自己的臥室,他能安穩地睡著那才奇怪呢。黑色調鋪向天涯,眼見著金色的發在陽光下閃動,他的心是否也在金色中跳躍?
「伯母會按照你說的,家長會結束後直接坐飛機回去,你忍心她帶著欣喜來,帶著傷心歸?」
天涯絕美的臉慢半拍轉了過去,「卓冠堂不是已經有個神算子叫八卦了嘛!難道你的名字也是八卦?」避開那如漩渦般神秘的一汪黑水,他不想心思就這樣被探究。「阿狗,跟我去收拾東西。」
踩著高貴的步子,雪狼阿狗跟在了主人的身後——收拾東西,為什麼要收拾東西?我們的東西亂了嗎?
原本紛亂的客廳忽然間就只剩下阿貓和卓遠之一對活寶,一雙金金綠眼對著一對矇黑眼,誰也不知道下一刻這冬日的風會往哪個方向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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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著肩膀,垂著頭,直直地站在那兒,那是誰家的小孩在挨批?
卓家小孩名遠之的是也。
「居然將竊听的功夫用在我身上?你真是出息啊。」卓英冠羞愧遠大于生氣,要不是兒子那個擁抱給了他太多意外的感動,他這個混了半輩子黑道的老大也不會被一個小小的竊听器抹去了尊嚴。
「我的出息顯然還沒到家。」卓遠之顯得有些沮喪。原本他是指望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下那個竊听器,沒想到模了半天沒找回竊听器,自己的耳朵反遭受轟炸。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回去,那個小黑盒子正握在人家手中呢。說來慚愧,玩了半天他還是玩不過卓英冠,什麼是父親?這就叫父親。
凝望著和自己一般高的兒子,卓英冠的唇角動了動,「你已經很出息了。」能這樣手腳迅速地在他身上安裝竊听器,以至一個小時之內都沒被他發覺,放眼全世界的特工、臥底、警察、殺手,他還是頭一個。「或許,已經到了讓卓冠堂更名的時候了。」
此話一出,卓遠之立刻搖首擺尾,以最大的幅度拒絕。「你承諾了給我四年的時間自由支配,你不能反悔。」
你當他在怕什麼?卓家在黑道的勢力已經延續了百年,有能力的新堂主接任一般分兩種情況,一是老堂主故去,另一個就是原先的堂主選擇讓位。後一種情況,新任堂主必須已經娶妻,或者在接任大典的同時娶妻,顯示出「齊家治堂平黑道」的意思。接任大典中一項主要的儀式就是更改堂名,取新任堂主名中的一字作為堂名——卓冠堂取的就是卓英冠的「冠」字,等卓遠之繼任堂主,卓冠堂就將順勢變成卓遠堂。
卓英冠口中的更名其實就是將卓遠之推上堂主的位置,他打算當個逍遙的太上皇。可惜卓遠之似乎並不打算這麼早繼承大統,也罷!就再給他四年的準備時間吧!
「我收拾好東西明天就回堂里。」卓遠之交代了一聲正準備送父親上車,無意中看見戰野的父親戰持向這邊走來。「伯父!」
像是故意要避開戰持似的,卓英冠先一步上了車,「早點回去,亦悠和優優還等著你呢。」在卓遠之的答應聲中,黑色的加長型豪華防彈車駛出了羅蘭德學院。
收回送別的目光,卓遠之迎面看見戰持幾個大步走了過來,沖卓遠之微微點了點頭,他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個裝現金的信封袋遞了過去。「幫我把這個給戰野那個臭小子,他一個人打工能賺多少錢?我看他的牛仔褲都已經不成樣子了,一定是玩滑板的時候摔的,這小子從小在褲子、鞋子上的花銷就比別的孩子來得大。真是拿他沒辦法!」
責怪的話語卻听不出訓斥的口氣,父子倆一個德性。卓遠之望著那個信封袋遲遲沒有接下,黑色的視線像個雷達探測器一般掃過遠處,他忽然輕笑開來,「伯父,你為什麼不自己交給戰野呢?」
「那小子不值得別人為他操心……」
「那你還拿錢給我?」一道火暴的聲音竄了進來,戰持回過頭正對上自己年輕時的翻版。「你怎麼來了?」
戰野踩著滑板穩穩地停在父親面前,偏著頭他一臉很神氣的樣子,「看你怎麼還在我們學院逗留啊。」
「我就逗留怎樣?你還想趕我走不成?」戰持的火氣也不小,將那個信封往前一送,他沒好氣地嚷著︰「拿著,小子!別說做爸爸的虐待你。」
「誰要你的錢?」戰野的手始終插在褲子口袋里,連伸都不願意伸出來,「我在酒吧打工的錢夠花了,編輯軟件的錢也夠交學費了。不用你多事!」
戰持不客氣地將錢塞到他懷里,「你就是賺再多的錢你也是我兒子,拿著。」
「都說不要了。」戰野一手推過去,一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塞到他手上,「給你的。」
「炸彈啊?」戰持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一塊設計簡單大方的男式手表走進他的眼眸,「手表?給我干嘛?」
原來他都忘了啊?戰野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六七歲的時候我迷上了拆東西,那次把你最喜歡的手表給拆了,你說等我以後賺了錢,一定要賠你一塊更好的表——這是我賣了第一個設計軟件賺的錢買的,現在賠給你。」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棕色瞳孔卻時不時地瞟一眼老爸,緊迫不舍的目光等待著他的反應。
半張著嘴巴,高級督察原來也會出現這種呆滯的表情,將手表放在手心里來回翻看著,動作甚是小心。
卓遠之有點看不過去了,輕咳了兩聲想要喚回他的注意。不想,這一咳卻咳出了他的一本正經。戰持也換上一臉的滿不在乎,手指輕柔地合上盒子,慢動作地將手表放回自己的上衣口袋,順道還拍了兩拍以確保物件的擺放安全。這才抬眼看向兒子,語調里依然洋溢著沖沖的火藥味。
「想不到你這個離家出走的臭小子也知道孝敬父母?我還以為你根本不認我這個爸爸了呢。」
別過臉,戰野將下巴抬得半天高,「你這個臭老爸有什麼好孝敬的?哼!」
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上,戰持依舊充當著惡質老爸的角色,絕不為一塊手表所收買。「不想被你媽嘮叨個半天,就記得回去吃年夜飯。」
「知道了!知道了!」戰野不耐煩地揮著手,腳下的滑板也不安分地滑動了起來,「你快上車吧,走啦走啦!一個警察成天待在學院里會嚇死人的,趕快走啦。」
戰持在兒子的蒼蠅拍下以二分之一的播放速度預演起上車鏡頭,「你又不是沒長腳,別成天踩在滑板上,磕掉了牙,你可沒有再換牙的機會了。」
開動車子,他凝望了兒子片刻,終于如戰野所願地走了。
當車緩緩地駛出戰野的視線,那一臉的不耐煩終于被落寞撤換了下來,棕色的眼眸轉為黯淡,天知道他多想跟老爸一起回家。可他不能,他要做完手上的幾個軟件,他要在特洛亞酒吧做詩應生,他要獨立創造他自己的獨立時代。
一雙堅實的手臂撐起了戰野頹然的身體,沒有說話,卓遠之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足以將友情的支持傳遞過去,他們……是心意相通的朋友。
「等你們都走了,303寢室就是我一個人的天下嘍。」戰野伸了一個懶腰,重新升起的還有他陽光燦爛的笑容,「到時候我想睡哪兒我就睡哪兒,我上半夜睡你的房間,下半夜睡天涯的房間,半夜去我自己房間里的洗手間小便——生活多舒服。」
「我看你是腦子有病。」卓遠之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板栗。戰野的話倒是讓他想起一個人,「天涯怎麼還不出現?他媽媽好像要走了……」
說話間戰野的眼前瞬時出現十幾個黑衣人擁著一位絕美少婦,那十幾個黑衣人似乎還死拖硬拽地拉著一個女孩。
般什麼?玩綁架啊?
「我真的不能……不能……」女生驚慌地四下尋覓,終于找到了熟悉的身影,一邊想從黑衣人的手中掙扎出來,一邊大叫著︰「卓遠之、戰野,救我!救我!」
戰野相當認真地凝望著那一窩人,終于他的熱血沸騰了起來。腳下的滑板快速移動,他像一個英勇的牛仔從惡毒的晚娘王後手上救下了小巧可人的公主。
「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綁架羅蘭德學院的學生?我告訴你們,我可是很厲害的,上次有一群人想要綁架我的朋友天涯都失敗了,這次憑你們幾個休想當著我的面綁架這位女生。」
他氣勢洶洶地對視著眼前這幫黑衣人和為首的絕美少婦,末了還不忘招呼卓遠之︰「這里有綁架案正在發生,你快來幫我啊。」
被叫到名字的家伙有點尷尬地沖在場的各位笑笑,「他……他在跟大家開玩笑呢,玩笑玩笑,不用當真!」又是一個糖炒板栗,梅非斯特將它當成新春佳節的禮物慷慨地贈送給戰野英雄。
就算你有嚴重的面容健忘癥,也麻煩你用腦袋仔細想想,有這等絕色之姿和宏偉陣勢相互輝映的不就只有天涯的魔女媽媽——度一夜王後嘛。這樣推論下去,她手上的女生一定是公主,更何況戰野至少見了公主二三十次,怎麼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同是女生,人家車神的面容他一次就記了個牢靠,還真是偏心得可以。
為了緩解氣氛,卓遠之主動上前問候王後陛下︰「伯母,你這就要走了嗎?」
「是啊!」一夜媽媽神情一黯,迅速地揚起笑容,「不過在走之前我還有件事要拜托公主,如果她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就帶她回國。」
鬧了半天還是綁架嘛!她還真是不辜負魔女媽媽這個頭餃,卓遠之嘴角上揚,隨意問道︰「你是不是要公主原諒天涯啊?」
「你怎麼知道?」他比她還具惡魔本性,居然連這個都能猜到?
「因為他是無所不知的梅非斯特。」從他們的對話中,戰野終于明白了來者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他充當起免費的注解員,「其實伯母完全不用擔心,公主不會真的跟天涯絕交的啦!」
鮑主從地上隨意拿起一根樹枝刺了過去,「你又知道?」
「你真的再也不跟天涯說話?真的再也不管他的任何所為?真的就這樣完全地放手?」沉黑色的眼眸懸在她的身上,注定她逃不開這份懵懂的糾纏。上前一步,卓遠之凝望著她,「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話嗎?」
默默然地,公主螓首微垂。在去解救被綁架的天涯的路上,卓遠之曾經跟她說過︰公主,如果你沒有自信能讓王儲殿下愛上你,就……放棄吧。
那種放棄是決然的放手,是老死不相往來,是將曾經的一切當成一場夢,夢醒全無。這樣的放棄她能做到嗎?不放棄,她和那位至高無上的王儲殿下之間還殘留些什麼?
是他說的,是他親口說的︰她不可以隨意涉足他的人生,她也不是什麼公主,她的條件根本不可能加入貴族的行列,更不可能成為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的王妃——想來可笑,那麼長的名字她竟然如此輕易地記了下來,想忘都忘不了。
她不是一個死皮賴臉的人,或許她比一般的人堅持了一些,但她沒有自信可以靠著這份堅持支撐自己一點一點攀登到有他的高空。她懼高,上了天再摔下來會死的。
望著戰野,迎上卓遠之,終于她與王後陛下的視線交織在了一起。「對不起!王後陛下,我想我不能答應您的要求……」
「無所謂!即使你不答應魔女媽媽的要求,我依然是你擊劍教練。」
一把劍毫無預兆地刺中了公主的心扉,那可是愛神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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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天涯默默地走過來,默默地將手上的行李交給侍衛,默默地凝望著母親。半晌,他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媽,我和你一起回國。」道歉的話無須多說,他已經用行動回應了母親的愛。
一向魔女氣質濃郁的度一夜竟然再度紅了眼眶,「涯涯寶貝,你不生媽媽的氣了?」
他半真半假地撇了撇嘴,「如果你再叫我這麼難听的小名,我一定會生氣,能燒掉整個王宮的那種。」
「你就是這麼小氣,一點也不可愛。」淚水退潮,魔女媽媽還原本色,不客氣地罵著兒子,這時的她全無王後該有的尊貴。「就是你這個死小孩兒說了那麼難听的話,才會害得公主現在都不理你了,你老媽我費盡心思想讓她重新對你樹立好感,可什麼作用也不起。你有那個閑功夫跟我在這兒扯蛋,還不快學會怎樣哄女生開心。」
不用他哄,公主的神志已經陷入呆滯狀態。怔怔地望著眼前一身西裝革履的度天涯,公主連移開眼楮的力量都沒有。
平時的他已經非常帥了,換上設計得體的西裝,他像一個中世紀貴族呈現在現代人的審美世界里,美化著周遭環境。阿狗穿著一身為狗設計的唐裝,昂著高傲的狼頭佇立在他的身邊,像是王子護衛隊隊長警惕地四下巡邏,不放進任何一個危險的陌生人。不要夸贊它一身唐裝很得體,實在是它被剪去的長毛有些慘不忍睹。
靶覺像在上演一部偶像劇的大團圓結局,戰野踩著滑板興奮地來回轉著,「好了!好了!主角上場,所有的一切恩怨情仇都可以圓滿解決。」
「嗚——」阿狗慘歪歪的哀鳴似乎預示著這是一部悲劇。開玩笑,它將要有整整四十天見不到他的小姐,還不悲啊?
罷剛在303寢室的時候,它真的很想和小姐拍照留影,好在接下來的四十天里時不時地拿出來以解相思之苦。可是王儲殿下說是趕時間,催著它一定要快離開,根本沒給它與小姐來個吻別的機會。而且,它現在全身的毛成了這個樣子,實在不宜照相留念。阿貓那臭不要臉的更是故意在它面前和小姐親熱,還威脅說是要趁它不在之機對小姐先下手為強,那它豈不成了後下手遭殃?嗚嗚嗚……我的親娘我的愛啊!
完全不理會阿狗失戀的心情,天涯海藍色的眼追隨著他的小矮魔女。「我可是你的擊劍教練,你沒忘吧?」
「你不是一直很不情願做我的教練嗎?我也不會死扒著你不放,所以下個學期你大可不來——天塌不下來的。」她小矮魔女也不是吃素的,脾氣?誰沒有?
湊近一點,天涯貼著她的耳說了些什麼。下一刻,公主冷淡的面孔漸漸布上笑容,興奮的嗓音也再度提起,「真的?這可是你說的哦,你不能反悔。」
舉起右手,天涯指天為誓。「我以奧古斯塔斯王儲的名義,我以艾伯克龍比家族的名義向你起誓,絕不食言。」
滿意地點著頭,公主很是興奮,「既然這樣,我就同意你繼續做我的擊劍教練。記著!下學期一開學你就要將答應我的東西送到我手上,如果沒有那東西,你也不用做我的擊劍教練了。」
喲!她還擺上譜了呢。
被好奇心驅使著,戰野緊追不放,想問個究竟,「你到底答應她什麼了?剛剛你媽媽差不多都要使上綁架手段了,都沒用,居然給你這麼輕松就哄她過關,好厲害!」
被捧得有點飄飄然,天涯綻放出水仙花的神采。「什麼是王儲?什麼是王儲的政治頭腦?什麼是王儲的外交手段?瞧見了吧。」
真的是這樣?梅非斯特終究是梅非斯特,不自覺地擺出狐疑地態度瞅著兩個當事人。天涯自不用說,公主一臉的興奮像是中樞神經系統出了故障,真的是天涯幾句話造就的事態?
不管怎麼說,這出偶像劇總算是有了個大團圓結局︰王後陛下與王儲殿下母子和好,二人帶著一只名為阿狗實為狼的寵物偕同他們的侍衛隊向朋友們告了別,這就回國去度過這個多姿多彩的寒假。當然,阿狗的狼心狼肺已經遺落在羅蘭德學院,寒假過後它還是要重新回來收拾舊山河朝天闕的。
目送車隊遠去,卓遠之扯了扯公主的衣服,「天涯他是用什麼辦法讓你原諒他的?我是說,他之前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一夜媽媽又那麼勸你,你都沒有答應,為什麼會……」
「你知道現在最紅的男性偶像組合是什麼嗎?」
在公主認真的眼神中,卓遠之和戰野面面相覷,偶像?還組合?對于流行前沿而言,他們是落伍的大叔級別,所以他們的答案是︰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似乎也沒指望他們能答出個所以然,公主伸出四根手指在他們的面前甩了甩,「度天涯那個小氣鬼答應幫我弄到他們最新出爐的新專輯豪華CD一套,還是簽名的那種,你說如此誘人的禮物擺在面前,我沒道理不原諒他啊。」
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
戰野頗為沉重地點了點頭,「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王儲的政治頭腦,王儲的外交手段哦!」
「厲害!厲害!真是王儲級別的厲害!」
梅非斯特黑色的眼神在閃爍,那是來自惡魔的嘲笑,就連飛在空中的私人豪華客機也要為之顫抖——
「居然用這種辦法?你在公主的心中還不如四個‘你認識他,他不認識你’的偶像明星,這樣下去她怎麼會答應做我的兒媳?真不知道,我度一夜這麼有魅力的女性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沒用的兒子?你簡直將王室的尊嚴、家族的榮譽給我丟得干干淨淨……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啦——」
最後這一陣劇烈運動是魔女媽媽制造出的全三維立體效果,生動而形象地罵進了王儲殿下的心中。
用王儲的身份換一張當今四個最走紅的偶像明星最新出爐的新專輯豪華CD一套,附帶簽名,只為了挽回一個小矮魔女憤憤不平的心。
值得嗎,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