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菜不夠新鮮,五文錢太貴了,咱看就三文吧!」
「蔡當家的,妳也太會砍價了。明明是從菜地里剛摘下來的菜,妳還說不夠新鮮。妳若是真的想要,四文錢,一個子兒也不能再少了。」
「四文錢?剛才王二麻子的菜,三文錢咱都沒要。咱可是特意來照顧你生意的,再便宜點兒,怎麼樣?」
「不能便宜,絕對不能再便宜,再便宜我老婆、孩子就得喝西北風了。」
「那這樣吧!咱四文錢要了你的菜,你再給咱一把蔥,就這麼買了,得!」
「蔡當家的,妳可太會做生意了,看在這是我開門第一筆生意的份上。給您了!」
這邊總算成交,那賦秋都快吐血了。昨天經過湯貴那麼一鬧,他莫名其妙就失去了拒絕的權利,她以恩人的身份堂而皇之地硬留下他。無憂宴就此拉開序幕。
清晨本該是他這個大才子讀書、習字的好光景,她卻硬拖著他來菜市場,說是要準備無憂宴的菜式,預備訂菜譜。
訂菜譜跟他有什麼關系,為什麼非得拉他來?拗不過熊掌的力道,賦秋最終還是意興闌珊地跟著來了。
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他的後悔也變得無以復加。不就一擔青菜,外加一把蔥,合起來不到五文錢,她竟然繞了一整個菜市場,光砍價就花了一盞茶的功夫。她平日里的生活就是這麼度過的嗎?十九歲的年紀比三姑六婆更落俗套,誰娶了這種老婆在家,也太沒情趣了。
至少對他這個才子來說,完全不適合。
實在無法再忍受下去,賦秋將銀子丟給她,冷淡地交代了一句︰「妳先拿著用,不夠再找我要。我去那條街的書肆看看,沒事……」沒事別找我--話未落音,他人已走到三丈以外,原來輕功之于他,完全使在這種地方。
蔡刀手里提著菜,旁邊放著木板車,無法跟上他的腳步,只好隨他去。她獨自在菜場挑揀了半天,買了整整一車菜,這才打道回府。她想著要去書肆尋他一道回去,好在書肆離菜場並不算遠,她推著車很快就找到了他。
俺秋斜靠著門欖專注地看著手里的書卷,風輕卷起他鶴色的衣衫,飄飄欲沖上雲霄。常听傳奇里說佳人如何曼妙,彷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原來才子也非凡塵中人。
再反觀自己,她穿的是粗布衣裳,因為長年守在灶火邊,她沒有任何絲織的衣物,那種衣衫不適合穿在灶台邊,更不適合沁在油煙中。
她識字不多,做廚子的行當都是師傅手把手教徒弟,書籍對她來說是陌生又不實用的東西,她所長的見識大多是從說傳奇的老人那里听來的。
她身材魁梧,早已失去佳人的輕盈曼妙。身為廚子,身為「天下第一廚」的後人,嬌弱的身子美則美矣,卻做不了這一行。若不是要訓練體能,或許今日的蔡刀只是比一般的姑娘家高上一些,倒也不見得如此壯如熊。
還有她的名字,她原是沒有名字的,只因她身為丫頭讓父親失落了許久--父親年至四十才有子嗣,誰料想竟是個丫頭片子。
女兒家做廚娘尚可,做一個繼承「天下第一廚」牌匾的名廚是萬萬不可的。只可惜造化弄人,在她出生的三年中,娘的肚皮一直沒能再有喜訊。算命的都說,爹今生只有一女。沒過多久娘就去世了,爹開始把她當男兒培養。
于是,她有了這個道不清的名字--蔡刀,它寄托著爹對發揚蔡家廚藝的全部期望。從那一天起,她的生命就圍繞著灶台,她沒有資格擁有成為佳人的夢想。
沉寂許久的思緒全然飄了起來,蔡刀愣神地瞅著賦秋,忽然覺得他們非同一世界的人。他像傳奇故事里的才子,她卻只是听傳奇的俗客。佳人在夢境中,她只有看的份,沒有演的機會。
「蔡刀不是刀,狗熊堂內繞。爛菜燒又燒,沒人再去了……沒人再去了……」
蔡刀一怔,回頭望去,卻看見三三兩兩的孩子圍著她唱著不知從何傳起的歌謠。她沒什麼學問,如此淺顯的歌謠倒還能听懂。
她不是狗熊,做出來的也不是爛菜。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面對旁人的恥笑,不懂為何今日直想抗拒這份既定的事實。
「小孩子胡扯什麼?再說咱拿刀砍死你們!」
她握著刀作勢要砍向小孩子,頑皮的孩童害怕地一轟而散,嘴里還嚷著︰「狗熊殺人了!狽熊殺人了!」
他們越是這麼叫,她越是惱怒,操著刀直追上去。身後有一股堅持的力道拉住了她的胳膊,轉眼望去竟是賦秋冰冷的眼眸。「你……咱……」
「妳連小孩子也欺負嗎?」只知道她沒讀過書,行為、舉止較為粗俗,沒想到她對孩子都要動刀,賦秋不知為何竟有幾許失望。
今日有些反常,面對他的指責和孩子們漫罵的聲音,蔡刀竟覺得無比委屈。「是他們先罵我的。」她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街坊四鄰的冷言冷語,到頭來還是忍不住眼眶紅了。
俺秋哪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只當她心眼小的容不下孩子的玩笑。
「妳怎麼能跟孩子計較?妳到底懂不懂禮儀,有沒有教養?」
「咱不知道禮儀,也沒受過教養。咱是狗熊嘛!活該被人罵,咱壓根就不應該活在人世間,咱應該去深山老林里待著,免得礙了大才子的眼。」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發脾氣,只是在面對他指責的一剎那,突然覺得好痛苦,只想發泄出來。
順手操起早上剛買的還沾著露水的一籃子菜,蔡刀想也沒想就扣到了賦秋的頭上。那些染著泥土,和著露水的菜弄髒了賦秋如仙的衣衫,讓才子成了灰頭土臉的木材。
「妳……妳……妳簡直不可理喻。」
從小到大他沒受過這等侮辱,簡直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他甩袖離去,蔡刀望著他如風的背影,感覺這一次,「爛菜樓」要完了,她的人生……也要完了!
「這是無字酒莊的銀牌,你們拿著它隨便去哪家無字酒莊都能支取到一萬兩的銀子,就當是我補償給你們的損失費。你們拿著這一萬兩是重振斕彩樓還是幫蔡當家的治療喪失的味覺,全隨你們的便。至于合辦無憂宴的事,到此為止。具體情況我會跟武後娘娘和荳蔻小姐交代,所有後果由我一人承擔。」
那賦秋放下話,打開折扇,背起包袱就要離開。他算是受夠了,這什麼爛菜樓,根本不值得他浪費時間,他要回無字酒莊過他的清閑日子,誰都休想留下他。
瞧他堅決要走的模樣,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可慌了。雖說一萬兩不是小數目,可振興斕彩樓不僅僅是錢的問題,也需要出謀劃策的人。
論計謀,那賦秋雖然比不上三大才子中的欽九州島,卻也是響當當的人物。惟有他的加盟,才能從實質上改變斕彩樓變為爛菜樓的下場。否則有再多的銀子也不管用,老爺死的時候可沒少留下金子、銀子。
到底朱二胖子虛長幾歲,他拉住俺秋的手,死也不肯松開。
「那公子,要是咱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你就說出來,咱們改還不成嘛!要是咱們小姐什麼地方開罪了你,你別跟她計較。你們這些才子不是常說『大人不計小人過』,又說什麼。睢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想來,你也不會跟女子計較,對吧?」
他做個跑堂的實在是可惜了,中原若有第四大才子非朱二胖子莫屬,連這種推論都能做出來,實在不簡單啊!
只可惜,賦秋這回是鐵了心,誰說也不管用,他背著包袱這就向門外走去。小猴子猴急地扯了扯蔡刀的衣袖,「小姐,妳倒是說句話啊!」
「說什麼?沒什麼可說的!」蔡刀不知道從哪兒弄了碗雲吞面來,隨手從大堂的飯桌上拿來一堆調料。
她不動聲色地坐下來,一邊往面里加調料,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反正咱也失去味覺做不了廚子了,索性帶著那公子給的這一萬兩銀子,嫁給隔壁的湯貴。就像他說的那樣,像咱這熊樣,有男人肯要就不錯了,挑三揀四只好等著做老姑婆。」
不懂她這時候為何說這些,賦秋的腳步停了下來,頓在原地看著她不停地將辣椒醬放進面碗里。碗里的辣椒醬越來越多,面都被染成了紅色。他想告訴她,再這樣加下去非辣得她七竅生煙不可,但一想到早上被菜扣到脖子上的狼狽樣,他又忍了下來,默默無語地瞧著她到底要耍什麼把戲。
她不耍把戲,只是專心吃面。將辣椒醬泡的面條一口一口送到嘴里,失去味覺的舌頭根本分辨不出是何種滋味。可是她身體里的其它感覺器官卻再也受不了了,眼淚不停地流下來,沾濕了她的面頰,落到面湯里。她卻感覺不出強烈的辣味,仍是張開嘴將辣到極至的湯送往嘴里。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實在看不下去了,雙雙上前阻止道︰「小姐,別吃了,妳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有什麼關系?反正咱也感覺不出酸甜苦辣。」就像她的人生,除了圍著灶台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她依舊是一口接著一口沒命地將面吞到月復中,嘴巴感覺不出辣的味道,眼淚、鼻涕卻紛紛下滑,嗆得小臉紅成火燒雲,她是在存心折騰自己,也在折磨賦秋瞧同情心。
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按在了面碗上。「可以了,別吃了。」
她抬起頭,斜眼瞅著他,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賦秋深沉地嘆了一口氣道︰「我不走了,留下來幫妳重振斕彩樓。」
她吸吸鼻涕,眼淚涌得更凶了,「不勉強?」
「還好吧!」這是他最後的退讓。天知道,他為什麼看著她折騰自己會一時心軟,背上他最不願攬上身的包袱。
這是個高難度問題,才子也需仔細研討才能出真知。
清晨,那賦秋帶著朱二胖子、小猴子和他們的當家的圍繞斕彩樓繞了一圈。
「如今食材已經準備齊全,斕彩樓也在重新修繕,真可謂『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這個東風是什麼啊?」才子就是才子,連說話都是文縐縐的。
蔡刀心下明白,「你是指廚藝蓋過御廚的廚子。」
「不錯。」她還不算笨到姥姥家,賦秋季巾的折扇飄飄搖搖,搧出無盡煩憂,「能超越皇宮御廚的廚子在民間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只擅長某一種地方菜。武後在宮中吃遍天下美食,要想讓她吃得快樂,集合各地名菜,菜色還要配合無憂酒的特點,對廚子是極大的挑戰。我相信,普天下能達到這種程度的,恐怕就只有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廚』了。」
他分析得極對,若非此番功力是不足以成為天下第一廚的。爹曾說過,當年曾祖父就是通曉天下各地名菜,在此基礎上對各地名吃進行創新,最終以精湛的廚藝征服太祖的五味,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廚。曾祖父去世後,蔡家始終沒有人能達到這種級別,所以爹才會對她抱以如此巨大的期望。
長久以來,她犧牲了很多女兒家的嗜好,只是為了繼承天下第一廚的名聲,卻不想今日竟失去了味覺。
雖然她沒有爹那樣的宏圖偉志,但活了十九年,卻有十六年的時間在為了同樣一件事努力,卻什麼也未曾擁有,想來是有許多的不甘充斥其間。
「咱想試試。」
她的聲音很輕,她平日里的吼聲不知輕了多少,賦秋卻在她清淡的聲音里听到了堅定。
從第一次見面時,蔡刀為他做的那道全雞宴就可看出她的廚藝不同凡響。若摒棄菜的味道先不論,她所做的菜具備最完美的色、香、形,而且那道全雞宴集合了川菜、江蘇菜、福建菜和浙江菜,料想她對各地名菜都很了解。若她真的能調整好菜的味道,繼承天下第一廚的名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她有決心試,他就決定幫她。「這個過程可能會很艱苦,妳真的願意嘗試嗎?」
她沒有立即回答他,手卻緊握著腰間的刀,跟她接觸的時間長了,賦秋發現握緊菜刀是她的習慣。只要心緒受到波動,她都會去握刀柄,像在尋找一種情感上的寄托。
小時候她該是寂寞的小丫頭吧!俺秋如是猜想。
「這個過程你會陪咱一路走來嗎?」她抬起眼瞅他。
被她問得一愣,賦秋手中的折扇一個踉蹌,栽到了地上。他緊張地以為蔡刀在向他暗示什麼,她說這話的時候壓根沒想太多,只是直覺地隨心而問。
她不是佳人,她沒讀過書,她不懂得禮儀廉恥,她只知道這場無憂宴是做給武後娘娘的禮物,也是做給自己的信物。十六年來的汗水、血水和淚水全部浸泡在這場無憂宴里,她期望著他能帶給她「無憂」。
其實,每個人活在世上都在尋找無憂的境界和讓你無憂的那個人。有的人獲得了,從此幸福無憂;有的人喪失了無憂的資格,痛苦終身。
無憂……何為無憂?武後位高權重,衣食無憂、財富無憂、權位無憂,可她依然在尋找快樂,在渴求達到無憂的境界。
荳蔻小姐只要吃著豆子就滿臉真誠的笑容,快樂亦無憂。蔡刀雖然沒有姑娘家姣好的容貌和身段,甚至沒有聰慧的大腦,可她依然快樂地過著每一天。如果有人說無知是一種幸福,她就是這句話的最佳代言。
現在想來,正是她身上這閃亮的一點讓賦秋屢屢心軟,答應留下來幫她重振這家「爛菜樓」。他們倆就像完全相反的兩端,他想在她身上尋找到他始終看不見的另一面。
「我陪妳。」
他的保證輕而淺,卻像一把菜刀切進了她的心里,「我願意嘗試,再難我也要試一試。」
只因,有他在,她亦無憂。
那日之後,那賦秋飛鴿傳書找來了懸壺藥堂的羿江愁。他夫人和賦秋的姐姐涼夏同是武後娘娘親賜的「香」,不同的是涼夏被封為「酒香」,羿夫人卻是「錢香」。有了這層關系,賦秋和羿江愁也算是君子之交。
好在羿江愁有著神仙心腸,天生喜歡幫助人。接到賦秋的書信,他即日起程,很快就到了斕彩樓。
「賦秋,你說的就是……」好……好魁梧的姑娘,他身為大夫,閱人無數,還是首度看到如此壯碩的女子。莫非是投錯了胎,女生男相?這可就慘了,俗話說男生女相是吉兆,女生男相……這話可就不好說了。弄不好,她會一輩子孤苦,一生形單影只。
瞧面前這個青衣大夫瞅著她不言不語的模樣,蔡刀還當是自己的模樣嚇壞了他。
「咱生下來就比一般的孩子個兒大,你別介意。」
介意?她竟然要他別介意?羿江愁莞爾,若換成另一個女子發覺大夫對她的身材這麼好奇,恐怕早就叫罵開來了。她不但不生氣,反倒要他別介意?他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賦秋會親自抓他來為這個熊一般壯碩的姑娘治病了。
他是否該寫封書信給夫人,讓她轉告涼夏,無字酒莊的莊主,堂堂中原才子動了凡心,對方還是個頗不「俗」的姑娘?
怕羿江愁的沉默唐突了蔡刀,賦秋忙不迭地張羅起來,「快別說廢話了,她的病情我已經在信上都告訴你了,你幫她看看,我在門外等你的消息。」
羿江愁應了下來,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正當賦秋手中的折扇快要搖斷的時候,他悠哉地現了身。
「怎麼樣?她的味覺能恢復嗎?」
這是那賦秋嗎?是那個成天搖著折扇風度翩翩,少年老成的那賦秋嗎?羿江愁抿唇淺笑,那神情像極了他的夫人--羿氏斷雲,精明能干的「錢香夫人」。
「如果我說不能,你會不會罵我是庸醫?」
他問得直接,賦秋答得爽快︰「會。」
「我非得證明自己不是庸醫嘍?」他抬起眉,粗布青衫微微起了褶皺,
「湯藥的調理加上適當的針灸,應該可以恢復她的味覺功能。」
「針灸?什麼東西?」賦秋沒听過這個詞,滿臉茫然。
說到這兒,羿江愁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沒想到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也有不懂的東西,我就借此機會好好教教你,讓你長點兒見識。針灸最早見于《黃帝內經》,陸陸續續在許多醫學寶典上都有記載。它跟習武者所說的點穴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是用針去刺那個穴位,使它發揮功效。結合蔡姑娘的情況來說,我就要扎她舌頭上的穴位,刺激她的味覺重新開始運轉。」
「拿針刺她的舌頭?」賦秋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塞進自己的嘴巴里,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你想證明自己和蔡姑娘心有靈犀,也用不著這樣吧!」羿江愁忍不住糗他,「我都還沒扎針,你就替她感到痛,我要是真的替她扎針,你不會要為她哭吧?」
扁想會,就覺得痛得不得了,賦秋有些打退堂鼓了。
「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我是說沒什麼痛苦的那一種。單喝湯藥,不解決問題嗎?」
「湯藥也有功效,不過恐怕得三年五載。」羿江愁的回答不緊不慢,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們哪還有時間等個三年五載,賦秋不死心地再度追問︰「那總有其它辦法吧!」
「奇跡!」任何事都有奇跡,卻沒有人知道奇跡發生在哪一刻。
「那……那就照你說的做吧!」賦秋涼涼的口中有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態度。反剪著雙手,他需要冷靜地想想是否還有更好的辦法。比如,一拳將蔡刀揍暈,然後再為她針灸?
看著他一步一沉重的背影,羿江愁突然想告訴他點兒什麼,「賦秋……」
「嗯?」
「蔡姑娘失去味覺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應該是長久以來舌頭上的穴位功能慢慢退化的結果。」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