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傳雲你這麼能玩,平時看你酷酷的,還以為你是頂高傲的一個人,原來你挺玩得來的,居然把Jessica都哄得團團轉,讓她答應教你做蛋糕——Jessica是什麼人?平時做個親創的蛋糕恨不得百米內全部清場。有人膽敢窺探她的手藝,一律殺無赦。」
阮流蘇遠遠就听見雜亂的腳步聲,定楮一看才發現原來是謝傳雲酒店的同事扶著連路都走不穩的他往這邊來呢!
她連忙迎了上去,「他這是怎麼回事?喝了很多酒嗎?」
「是啊!傳雲今晚的確喝了不少,我們扶他上去吧!」
「不用了,我扶他就好。」已經麻煩人家將他送到樓下了,阮流蘇不想再麻煩別人送他回家。別人也有家,也有老婆等著呢!「今晚多謝你們了,真不好意思。」
「哪里的話!」幾個同事客氣起來,「傳雲一天到晚說等他學好了手藝,要自己開家西餐廳,我們以前都覺得他是在吹牛。今晚看他把Jessica都哄得肯教他手藝,看來他是真打算開自己的餐廳呢?」
「他只是說說而已,我們兩個人都是大學剛畢業,哪里有錢開自己的餐廳?」阮流蘇敷衍著,心里卻在盤算那個Jessica是不是卡拉OK包廂里對謝傳雲說「我沒你不行的」那個女人。
她不願在老公同事面前顯出半點吃醋的跡象,匆匆打了招呼,她吃力地扶著他坐電梯回家。
她剛剛打開家門,他就一頭栽倒在地上,賴在地板上硬是不肯起來。
「你小心一點!這是地板不是床,好歹你洗了澡上床睡去啊!」他一身酒氣,燻得她都快吐了。
「喂!喂——你起來啊!你起來跟我說清楚,那個女人到底是誰?你好好在酒店幫廚怎麼還要陪女人?你到底是廚師還是酒店牛郎?」阮流蘇拉扯著他的衣服,想將他拽醒。他就像一頭死豬賴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她徹底泄氣了!別說是讓他給個交代,他現在這種情況讓他挪個窩恐怕都難。
有什麼話還是等明天一早再說吧!
謝傳雲睜開眼楮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不好!要遲到!他翻身想按照平日的習慣下床,這一翻卻翻到了地上。
怎麼回事?他怎麼會睡在沙發上?
「阮流蘇!阮流蘇!」他叫著她的名字,她竟然還躺在床上舒服地睡大頭覺,「阮流蘇,都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叫醒我?我就要遲到了!我約了Jessica,從今天開始每個早上跟她學做甜品,總不能第一天就遲到,這顯得我也太沒誠意了。」
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阮流蘇頂著兩只黑眼圈,情緒差到了極點,「我是你的鬧鐘嗎?我憑什麼每天都要準時準點叫你起床?」
「你每天早上不都先我醒來,然後到時間叫我嘛!」他都已經養成了習慣,她不叫他,他當然醒不了。平時都是如此的,他不知道她今天到底犯哪門子沖。
她犯沖?呸!她犯困!
打了一個大大哈欠,她想繼續窩回被子里睡覺,卻被謝傳雲數落了一頓︰「你天天待在家里,又不做事,怎麼這麼困呢?」
「什麼叫我天天在家里,不做事?」阮流蘇被他的話激怒了,猛一躥到他面前,將謝傳雲嚇了一大跳。他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她火氣這麼大,「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阮流蘇將他的罪行逐一列出,「你昨晚不回來吃飯也不事先打個電話通知我,我做好了飯菜等你回來。可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見不著你。我肚子餓得咕咕亂叫,也沒敢先吃飯,想等你回來一起吃。可等了又等,打你電話又不接,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昨天……」讓他想想昨天晚上他都干了些什麼,哦!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我和同事們慶祝去了,我升二廚了,你知道嗎?我是這家酒店有史以來從幫廚到二廚升得最快的廚師了。」
他不提還好,越說她越來氣,「慶祝?為什麼不和我慶祝,卻和那個什麼Jessica?一個沒你不行的女人。」
沒他不行?這又是怎麼回事?「Jessica昨天喝多了。」謝傳雲挑眉好笑地瞅著她,「流蘇,你不會是在吃醋吧?你要是看到那個Jessica就肯定不會吃醋了,你都不知道她長成……長成那樣,我怎麼可能跟她產生緋聞?」
積壓數日的郁結之氣趕在這一瞬間盡數爆發,阮流蘇沖著謝傳雲大吼︰「我不管她長成什麼樣,我只知道你遇到開心的事,不是第一個通知我,而是跟別的女人跑去慶祝。我只知道,自打你去酒店工作後,從來沒有陪過我。我只知道,結婚後一切都變了,全都變了。」
謝傳雲趕時間去學做甜品,沒心思听她亂發脾氣,「你……怎麼回事?你不上班,我還要上班。你在家里太閑想惹是生非,我還要掙錢養家養你。」他用力將她從門口拉開,這一次,他沒有控制力道,直接將她甩在了一邊。
阮流蘇的手臂撞上桌角,痛得沒有力氣去追他。拉起衣袖,青青紫紫的一片是舊傷添新患。
也是這個傷處,昨晚他醉得不省人事,卻又想吐,跌跌撞撞地沖向抽水馬桶,結果在洗手間門口滑了一跤。眼見著他的頭要撞上門框,她想也沒想用胳膊護住了他的腦袋,她的手臂也理所當然留下了這片青紫。
這還沒完,她還得帶著傷清理他吐在洗手間門口的穢物,一直忙到凌晨四點。好不容易睡上一會兒,卻被他吵醒,還被指責沒有按時叫他起床。
他酒醒後什麼都不記得了,可那些傷痕卻大大小小、清清楚楚地印在了她的心里。
擦不去,抹不平。
偏在此時,家中電話鈴聲大作。阮流蘇木木呆呆地拿起電話,「喂?」
「流蘇,是我,媽媽。」
她應了一聲,手里拿著電話,卻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什麼事?」
「乖女啊,我過段時間正好有空,飛去看你好了。」
「……啊?」
好吧,謝傳雲承認最近他埋首于廚藝大世界,覺得要學的實在太多,他感興趣的東西實在太多,對親親老婆的確有所忽略。他決定給自己放一天假,回家陪老婆大人。
可當謝傳雲回到家中,才發現家里人影全無,他打她的手機,她的回答是︰我在鄰居家聊天。
就這麼一句,她便掛了手機。
這叫什麼事?他抽空回來陪她,她居然寧可跟鄰居聊天也懶得理他?
謝傳雲郁悶地翻出PS2,海玩起來,直到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他頭也不抬地叫道︰「你和辛太太聊完天了?」不用問都知道,在這個地方,除了辛太太那里,她再也沒地方可去。
他隨手拿了薯片塞到嘴巴里,如果是在酒店,這會兒該吃午飯了,他有點餓,「什麼時候開飯?」
「你不在家的時候我都不吃午飯的。」反正是一個人一碗飯,她總是十點多鐘連早帶中隨便對付一點,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夜里他回來吃的那頓飯上面了。
阮流蘇看著碎薯片灑落在沙發四周,地毯上面,氣就不打一處來。她不想跟他多廢話,隨手抓了吸塵器,開始收拾地上的殘局。
吸塵器發出的巨大噪音吵得謝傳雲根本听不見游戲里的聲音,這局游戲很快輸了。
那就看電視吧!現在的電視劇都有字幕,听不見聲音,看字幕總行了。最要命的是阮流蘇的身體老是晃悠在電視屏幕前,害得他連看都看不到。
「行了!」
他手指一揮,關了她的吸塵器,不該說的話也溜出了口,「難得休息一天,你就不能陪我看看電視,玩一會兒?老是忙這個忙那個,你不嫌煩,我還嫌呢!」
不!不對!他不是想說這些的,他今天特意休息在家就是為了陪她,沒想到她不但不願意他來陪,還跑去跟隔壁辛太太聊天。他因為無聊所以才抱著游戲玩格斗,好不容易把她盼了回來,他為什麼又說這些傷人的話?他不想的,可是話一出口就變了味。
「流蘇,我……」他想道歉,可是太晚了。
「你也知道你難得放假在家,你居然什麼也不做,抱著游戲機沒完沒了!」難得他陪她在家,阮流蘇本不想跟他吵架的,可是他的話嚴重傷了她的心。
將吸塵器丟在一邊,既然要吵,就擺開架勢好好吵上一次。
「我實在受不了了!」阮流蘇將他的毛病挑出來逐一亮相,「你這個人又髒又懶還不求上進!」
「我嗎?你說的是我?」他在她眼里就這麼差勁嗎?
難道不是嗎?「結婚這麼長時間,你做過一點家務嗎?平時吃完飯讓你幫忙洗個碗,你總是推說工作太累,要不就答應了洗碗,卻把髒碗髒筷子全都堆在那里。你總說自己在廚藝方面是天才,總嫌棄我做的菜如何如何難吃。可親愛的天才,你老婆我從來沒嘗過你的手藝,從來沒有。」
她曾經試過,依照他的心意將用過的碗筷全都堆在洗手槽里,看他什麼時候來洗。結果是晚上的碗筷加上第二天早上的,再加上第二天晚上的,不到所有干淨的碗筷全部用完,他堅決不洗。
那堆成小山的碗筷到最後還是她給洗干淨,按秩序放進了消毒櫃里。即使如此,再看到那些碗筷,她仍然懷疑那上面是不是正有細菌在散步。
「作為一個男人,又髒又懶也就算了,你還不求上進。你總是異想天開,說自己學到手藝就開家自己的餐廳。你靠什麼開餐廳?就算你學成廚藝?你知不知道開餐廳要很多錢?我們倆的日子僅僅只是維持,哪有那個閑錢?」
自知剛剛說錯了話,他知道他有錯在先,本不想跟她吵的,可是她說他髒,說他懶也就算了,居然還戳傷一個男人最根本的弱點,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不就是看不慣我當廚師嘛!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進大公司當白領,過那種體面又虛偽的生活,告訴你,如果我想那樣,我早就那樣了,別說是白領,就是金領、總經理、CEO,對我來說也是小菜一碟。要知道,那樣的生活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可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
「你又在說大話了。」她最恨他這種浮躁的態度,「如果進大公司,當白領對你而言是手到擒來的事,你倒是做給我看看啊!」
「我不想,再說一遍我不想,我從來不想進什麼大公司,當什麼白領、金領。我的興趣是做好吃的東西,並且看著人們又欣賞的態度把它吃進去。」
他受夠了他們總是圍繞著同一個問題打轉,「流蘇,你為什麼從來不贊成我的想法,鼓勵我去實現?一天到晚說我不求上進,你呢?你又做了什麼?除了窩在家里長毛,跟鄰居大媽聊天,你還干了些什麼?」
爭吵的最大目的在于傷害對方最脆弱的地方,從而獲得本次戰役的勝利——阮流蘇和謝傳雲都不例外。
而他們所傷害的,恰恰是他們最在乎的。
她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是她的錯嗎?「如果不是跟你結婚,我怎麼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我一個高才生在家做全職太太,不但每天要伺候你,還要接受你的冷嘲熱諷?我憑什麼?」
她話一出口,兩個人同時愣了片刻。謝傳雲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自認為她的話只是為了傷害他,「你後悔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後悔了!你後悔跟我結婚了!」
「是!我是後悔了!」人在氣頭上,什麼話都能說出來,阮流蘇也不例外,「我後悔放棄一切跟著你——你這樣一個人!」
扁顧著吵架了,她忘了跟鄰居太太商量出的結果。她本該在今晚告訴他,下個月她母親會來看她,她本想告訴他,她會在母親來的時候把他們已婚的身份告訴家人。
她全都忘了。
「流蘇,今天你又不買菜啊?」辛太太已經好幾天沒和阮流蘇一起買菜了,她怪擔心她的,所以來對門瞧瞧她,「你沒事吧?」
阮流蘇微笑著搖搖頭,臉卻是蒼白的,「家里的菜還沒吃完,我懶得去買。」
辛太太嚇了一跳,「還沒吃完?」他們家吃菜也太省了,「你上次買菜是哪一天?怎麼到現在還沒完?菜也該壞了吧?」
「沒有,我放在冰箱里,根本就沒做呢!謝傳雲很少回來,家里就我一個人,你也知道,一個人吃飯沒什麼胃口,吃不到兩口就懶得動筷子了,有時候索性不做飯,所以菜放了好多天。」說這話的時候,阮流蘇的眼底流過滿滿一盈水,卻不能稱之為眼淚。
同是女人,辛太太怎麼會看不出她心情的好壞呢?
「你們吵架了?他都不回家?這也太不像話了!吵架歸吵架,男人要是不回家,問題可就大了,你知道他睡哪個女人的家。你老公又那麼英俊瀟灑,多的是小女生、老女人往上貼,他要是再一動搖,你們可就危險……」
辛太太真的是太不會說話,兩句話說得阮流蘇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勉強笑笑,她說了聲抱歉就鑽進了書房里。
他不回家,她用不著忙著買菜做飯,也懶得打掃房間,連要洗的衣服都少了一半。埋頭睡覺,成了她現在唯一能打發時間的事。
明明很累,可為什麼就是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