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應煦偷偷嘆了一口氣,謝辛童的心都揪在一起了。他後悔了嗎?可他昨晚明明就說他很愛她啊……
看來,他就是後悔了!
穿好衣服後,謝辛童難堪地下床,打算收拾東西回家大哭一場,可沒想到兩腳還沒站直,大腿根部便酸麻得讓她跌坐回床上。
听見聲響,應煦轉頭一看,發現她紅著眼眶叉準備要離開,襯衫釘子被他拉掉好幾顆,頭發也凌亂不堪,走路的樣子一跛一跛的,真是淒慘極了。
天啊!應煦你昨晚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的禽獸?
「童童……」
「對不起!」謝辛童瞄向地上的桶子,昨天被應煦跟她分著吃了一大半,剩下一點點已經融化成糖水。「對不起,我昨天不應該跑到你房間的……我只是想拿禮物給你,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沒想到自己變成了禮物嗎?
應煦難過的用手撐著額頭。她在道什麼歉啊?該道歉的人是他,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叫他要拿什麼臉面對她?
原本打算用一輩子守護的女孩,昨晚被他當成禮物拆封了,然後就連道歉的話也被她搶先說出口,他心中實在萬分懊惱。
看到應煦還是頭低低的沒看她,謝辛童很害怕,以為他生氣了。她不應該不參加他十九歲的生日派對,然後害他喝醉酒,又闖出這樣的禍……
原來他從來就不想抱她!
「應大哥,對不起……」如果道歉會讓他好過一點,她可以說一千次。
為什麼她要道歉?應煦現在一肚子悶火在燒。他已經夠內疚了,為什麼道歉的人是她?
「不要說對不起!」他突然大吼。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啊!
謝辛童的頭低得不能再低,因為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其它方式讓他好過一點。
「不要掉眼淚!你除了會哭還會做什麼?」她的眼淚讓他內疚、讓他難堪、讓他一再想起自己做的蠢事。
她提緊雙唇,努力將眼淚抹掉。應大哥頭一次不準她哭,頭一次這麼凶對她!他真的很後梅、很懊惱吧?
應煦懊惱地抱著頭坐回床上,和謝辛童發生的事情太令他震驚,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因此他忽略了謝辛童的不知所措,她的錯亂及難過。
「你……很後悔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廢話,」他大吼,「我後悔死了!」
謝辛童咬緊下唇,忍住不哭出來,她絞著手,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那我先走了……」她要在哭出聲音之前離開。
離開房間前,她以為應大哥會留住她,但是並沒有,他依舊坐在床尾,抱著頭動也不動。
我後悔死了!
一想到這句話,謝辛童趕緊關上房門,頭也不回地直奔出應家大門。她不是故意的,真的……她不是故意做出讓應大哥懊悔的事來……
可是,他昨晚的熱情呢?他明明說他愛她的啊……為什麼又後悔了?她不懂,真的不懂。
***
應煦先去沖了冷水,讓自己恢復精神,接著,他踢到地上的冰淇淋桶,猛然想起謝辛童就這樣跑走了。
懊死的!她怎麼可以趁他恍神的時候溜掉?那時候他說了什麼,連自己都不記啊——
他跟童童說了什麼?他有叫她離開嗎?沒有啊!那個丫頭為什麼就這樣跑掉了?
一想到這里,他騎著腳踏車到她家堵她,沒想到她不在家,開門的是謝嘉德。
「她去打工了。」
「等等,」擋住謝嘉德準備關上的門,他又問「她還好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怎麼知道?」
「那她去哪里打工?」這個小笨蛋,發生這種事情居然還跑去打工,連路都走不穩了,她哪有辦法站一整天?
「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的謝嘉德索性關上門,將應煦擋在門口。
她到底跑到哪去了?等他回過神來,他記起他必須向謝辛童道歉,還要好好對
她——他要跟她交往,雖然這個請求早了一點,他原本是打算等兩人上了同一間大學後再說的。
由于四處找不到她的人,應煦只好坐在她家門口,直到晚上十點多,謝辛童和母親騎著摩托車回到家。
「童童——」他拉住她,著急的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的頭壓待很低,一臉的倦容。「明天再說可以嗎?我很累了。」
謝辛童的母親忙著補充,「對啊!令天餐廳客人好多,童童還到一樓幫忙,一樓二樓一起跑,本來經理是要我去的,可是我的膝蓋不好,不能爬上爬下,所以童童便代替我去了。」
這個笨蛋,也不想想自己的身體情況,居然還跑來跑去!他又心疼又不舍,見她半眯起的雙眼里全是疲憊,知道自己再堅持下去只會讓她更累,于是便放開抓住他的手。
「明天,明天我去學校等你,有話跟你說。」說著,他從口袋拿出兩顆糖果,放在她手上。「好好休息,明天學校見。」
她握著手上的糖果,一語不發地走進屋內。
母親等到關上了門,對著準備去洗澡的謝辛童問︰「你和應家那個小子進展到哪里了?」
「沒有啊。,我們……沒怎樣啊!」
「別騙我了,我是過來人,還會不知道嗎?」她淡淡地說︰「也好,你早點嫁出去,我也輕松。看你傻傻的,沒想到還真會惦惦吃三碗公,老早相中了應煦那個小表!他家境比我們好上幾百倍,你要是嫁給他,應家不知道會給我們多少聘金?」
「最好你再懷個金孫給他媽媽抱,包準你嫁到他家去吃香喝辣!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從小養你到這麼大的恩惠,好歹也給我們家嘉德在他們公司弄個聞缺,讓大家知道他是應家的小舅子……」
「媽,別說了,我跟應煦不是這樣的關系。」她不能說,更不敢說。
像是沒听見她的話,母親繼續講,「像那個張醫生的女兒啊,還沒出嫁前,跟立委的兒子交往,光是生日禮物就是一台二百多萬的跑車耶,更不用說聘金了!應家賺的錢可比那個立委多太多了,嘿嘿,不知道到時候可以拿到多少錢?」
這樣不堪入耳的話雖然听多了,但今天不同,從前她可以當作母親在開玩笑,可是,經過昨晚發生的事後,她知道兩人不是小孩了,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他們干哥哥與干妹妹的關系已正式瓦解,從今以梭還會越來越遠……
她跑到樓上去準備洗澡,謝嘉德抽著煙,靠在樓梯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今天早上他看見她一身狼狽的回家,早就在懷疑了,加上後來應煦跑到他家,沒頭沒腦的問他一堆問題,然後晚上謝辛童對他的態度文異常冷淡————經驗豐富的他自然猜得到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原本以為應照那家伙是個聖人咧!一塊肥肉在身邊繞來繞去那麼久,口水一滴也不滴,沒想到他其實是披著羊皮的狼啊!
「媽想得太天真了,你別以為你真有那個命。」他冷哼,「人家應煦是什麼身分,你又是什麼身分?別以為你從小在他身邊打轉,人家以後就非娶你不可。」
「我沒有那樣想啊!」
「還沒有咧!」謝嘉德朝她噴了一口白煙。「到現在你們還在玩那個家人游戲喔?干哥哥干妹妹?我呸!你以為他真的把你當家人?如果真的把你當家人,怎神不叫他爸領養你算了?人家只是玩玩,只有你從頭天真到尾,以為他喜歡你————別傻了,早點醒過來吧!」
謝辛童低著頭跑進浴室里,把水龍頭的水開到最大,這才把頭埋在水柱下放聲大哭。
嘉德說的沒錯,他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沒辦法干哥哥、干妹妹到天長地久,他們不是一家人,從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不是,永遠都不是……
那她的家人在哪里?還是說,從豆豆死掉以後,她就一直都是一個人了?應大哥從前可以當她的家人,以後呢?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彷佛又回到了失去豆豆的那個平安夜,覺得好冷、好冷……
***
棒天早上到學校,應煦一大早馬上沖到教室找謝辛童,沒想到她今天卻缺席。該死的,不會是在躲他吧!
為什麼要躲?
他不是叫她等他嗎?
為什麼這麼不信任他?
懊負的責任他絕對會負的,現在故意躲他是什麼意思?她真的已經不想見到他了嗎?
其實,謝辛童不是故意躲著應煦的,她只是睡過頭了。
經過那瘋狂的一夜,再加上工作一整天,她全身酸痛到以為自己的雙腳和身體是分開的,所以當她隔天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半的事情了。
學校午餐時間也過了,她去干麼?
又隔了一天,她才到學校上課。早上第一節下課,她以為應煦會來找她,但是並沒有,一顆原本還有些期符的心情瞬間落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期待什麼。
一天兩天過去了,他從沒來找過她,那她該鼓起勇氣去找他嗎?她知道兩人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可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謝辛童現在才發現,如果兩人沒有約定好的默契,這個學校可以這麼大,大到他們在人群中,不會再看見彼此的身影,有的,可能只是偶爾從別棟大樓的驚鴻一瞥,思念的人影隨即隱沒在人群當中。
但是應煦依舊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得獎的常勝軍,她只能跟著眾人一起對他投以欣羨與愛慕的目光,然後,她這才發現,原來沒有了應煦籠罩的光環,她的思慕是這麼的微小。
她曾與應煦的目光交會過,但那一次,她卻緊張地把頭轉開,不敢直視他又驚訝又憤怒的目光,忍不住躲開那如炬的眼神,從此之後,他不曾再看她一眼。
結束了嗎?他們就這樣結束了嗎?她又變成自己一個人。
時間就這樣磨人又無情的流逝,再過一個月就要放暑假了,六月正是台灣最熱的季節,因為天氣太熱,最近她沒什麼食欲,為了怕自己在太陽底下暈倒,她在體育課熱身完後,便
溜到樹蔭底下休息。
「好熱喔!欸,童童,陪我去一下洗手間。」
「童童,你最近怎麼沒去找你的應大哥?」在廁所里,同學忍不住強烈的好奇心,便開始發問。
「呃……我們……」
「吵架嘍?」同學在廁所里說「勸你們還是快點和好,你都不知道,大家看你跟應煦開始保持距離,一堆女同學開心得很呢!她們打算等應煦考完試後向他告白——大學生耶!你要好好把握,快跟他和好啦!」
和好?有可能嗎?發生那樣的事情,她自己都沒把握直視他了,何況是跟他和好。
廁所內傳來沖水聲,同學走了出來。「呼,每次那個來肚子都好痛喔!童童,你會不會痛啊?」
「我?不會啊!」
「啊!好好喔!我每次不只會痛,而且都不準,你會嗎?」
「我?我都很準時啊……」她模著自己的肚子,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全身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為什麼她沒有發現,自已的月事已經兩個月沒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