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少朋友看見他就提起戴楚曄這號人物,說他是自己的接班人。
其實他以戴楚曄的印象不錯,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才,便將公司八千萬以上等級的訂單交給他負責,而他也確實做得不錯,他的外表跟背景也的確為他打出一張良好的形象牌,若他真的有野心,他也是會考慮慢慢將他帶在自己身邊。
將自己花了大半輩子打下來的江山交給一個外人,說實在話,他是有些不甘心的,但他缺一個接班人也是事實。最近幾個頗有可看性的年輕人,就數戴楚曄最為突出,除了曝光率高,他的實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從來不怕任務艱難,而他的人際網絡更是復雜得驚人。
聞言,戴楚曄眼神閃過一絲詭譎。當然,新聞不會平白無故大篇幅報導他的消息,還把他的生平模得一清二楚,就連他領家扶補助金的事情都知道……
其實,這些新聞都量他自己炒出來的,為的就是讓所有人注意到自己——包括江慶瑞。
事實也證明,他的方法生效了。
「那只是一點必要手段而已。」
江慶瑞哈哈大笑,並拍拍他的肩膀,「英雄所見略同,大丈夫做事不能太拘泥小節,很好,我欣賞你。」
他接著說道︰「你年經輕輕就爬到這個位子不簡單,靠點關系表示你有辦法,有野心固然很好,但小心駛得萬年船,樹大招風啊!」
不愧是歷經風風雨雨的巨擘,絲毫不會把戴楚曄的手段放在眼中,反正只要目的達成,一點小手段無傷大雅。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江慶瑞霍地大笑出聲,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我如果有兒子,也差不多像你這樣的歲數了。」
知道他與妻子之間不能生育的問題,戴楚曄忍不住問︰「如果您有小孩,您應該會用盡一切方法,讓他繼承您的所有吧?」
「不會,」他想了想,說︰「因為,為了走這條路,犧牲太多東西了。不是非得像我,才叫成功。」
「可是,您有讓所有人都羨慕的事業版圖,不管是財富,功績,也很有愛心,而且對妻子忠貞不二,那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
江慶瑞苦笑。「就像你所說的,那只是一點必要手段而已。」
一走出機場,邵貞希兩只手抓著行李,呆呆站在忙碌擁擠的人潮中間,她幾乎是被推擠著前進的,直到戴楚曄長臂一撈,才將她從人群中救出來。
「你還好吧?」接過她的行李,看她還一臉心有余悸,他將她撈進懷中,忍著笑看她呆滯的雙眼。
「人好多喔!」
「WelcometoNowYork!」
「這樣來紐約怎麼逛街啊?」她嘟起嘴抱怨,「都被人潮推著走了,電影情節都是騙人的。」
她不是第一次來紐約,但卻是第一次在甘乃迪機場下飛機。
戴楚曄大笑了幾聲。「逛街不能在市中心逛,你如果想逛,明天我帶你去上東城,那里沒有這麼擁擠。」
「明天?」她抬頭看他。「你很閑嗎?整天陪我逛街就能賺錢了?」
他滿臉苦笑。「你現在是在挖苦我嗎?」
「我是擔心你,到時候錢賺不夠,又開始瞎緊張。」對他來說,錢比命還要重要,她可不希望看到他少進帳幾百萬時,又在那里挺胸頓足。
「用不著你操心,」他再自在不過地笑笑。「你已經交代下去了。」
戴楚曄將自己的圍巾圍在她脖子上,紐約冬天不比台灣,前幾天剛下過雪,地上還有些濕滑,怕她穿高跟鞋走不穩,他使用大衣裹住她,將她緊緊固定在自己懷中。
在他身邊,她開始覺得自己像備受疼愛的小女圭女圭,天冷時有他溫暖的懷抱,路走不穩時有他牽著,那她還怕什麼?
「想我嗎?」他用鼻子蹭蹭她的鼻尖,輕問。
「超想的!」
他雖然升官當上慶光的總經理,但自認年輕歷經還不夠的他,自動申請當空中飛人,不辭辛苦的到世界各地視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飛機上度過,所以他幾乎都在飛機上睡覺,下飛機後,他維持清醒的最高紀錄是五十個小時。
他覺得自己還年輕還能操,何況他沒有家室、沒有拖累,空中飛人的日子他熬得來,只要公司願意幫他投保高一點的意外險就好。
也因為他的隨機視察,大部份分公司主管都會將他視為江慶瑞的接班人,大老板派人微服出巡還不知道要好好表現,就是笨蛋。
雖然是個大忙人,但只要他有空,哪怕是半天,他都會飛回台灣找她。
後來他給她一支電話,說只要想他,隨時都可以打給他,有時候,他更會用越洋視訊得知她的近況,電話費完全不用她擔心,相較于從前的兢兢業業,他現在花錢真是不眨眼,像現在還特地為她空出假來,她不禁擔心起他——
「你這樣請假,公司方面真的沒問題?錢真的不會少賺點?」
「別擔心我,我向來只把錢和時間花在值得投資的東西上。」
「我也值得投資嗎?」
「你不一樣。」
他對家人很好,但對她更好。
她知道他忙得焦頭爛額,但當他得知她在月底要來紐約參展,二話不說立刻空出兩天假,就為了要跟她在一起。
這次有個舞團要以舞蹈動作表現出書法的行雲流水,團長便邀請書畫公會的理事長一同參觀,而她算是理事長的見習助理,到現場臂摩協助後台也是她的工作之一,于是她提早一天到紐約先跟他踫面,明天再到會場苞同事集合就可以了。
上車後,戴楚曄問︰「明天幾點要到表演廳?」
「十點前到就行了。」
「那我們還有時間一起去吃個早餐。」
車子駛進一棟豪宅,管理員看見是他,還客氣地向他打聲招呼。邵貞希一臉猜疑的想問他點什麼,但卻被戴楚曄早一步發問了。
「我還記得幾年前,我說要送個畢業禮物給你嗎?」
「嗯,你真的要送我?」原本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的,沒想到他還真的放在心「當然,我說到做到。」
「是小熊迪士尼嗎?」邵貞希拉拉他。「那你等一下豈不是要帶我去迪士尼買女圭女圭了?」
「別的地方也有賣小熊維尼啊。」听她一派天真的說著,戴楚曄笑得開懷。
所以,他真的買了?
好吧,嗯……她開始盤算明天該怎麼抱著特大號的小熊維尼去會場了。
他說他住在十八樓,接著他刷卡帶她上去,電梯內部六個面全貼上磨得光亮的黑色花崗岩,優雅低調卻不失奢華。
楚曄真的住這里?她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十八樓一到,他領她進屋,邵貞希這才發現這一大層居然只有兩間住房,當場愣得瞠目結舌。這……不就是俗稱的豪宅嗎?他、他住在這種地方?
「這不算什麼,這層隔成兩戶,其他樓層有的還是獨戶,整層樓都是他們的,只是我自己一個人住,不用太大的空間,也就不用買那麼大的房子。」
買?他真的是用買的?
而且這、這還不算大?光從電梯口直到門口,就比她家前門到後門要遠了。她還愣著發問,戴楚曄才一打開主屋內的電燈,她又傻眼了。
他家沒什麼特別的裝飾,客廳除了墨色系的沙發桌椅、一台液晶電視和深色的書櫃外,沒別的東西,非常簡單干淨,甚至有點太干淨了,但那一切,都比不上裱在牆上那一幅一尺長的墨寶來得吸引她注意。
「天啊!」
才踢掉靴子,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她立刻飛奔跳到沙發上,雙眼盯著牆上的書貼,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欣賞,從每一個筆畫中的道美勁健、瀟灑自然,她認出這是誰的作品。
接著邵貞希一邊哭、一邊笑,直到戴楚曄笑著端出兩杯果汁從廚房走來,她拉著他,指著牆上的墨寶,激動地說︰「這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是啊。」
嗯,這樣問不對。
「這是摹本真跡?」
「是啊。」
轟!不多不少,一噸炸藥在她腦袋炸開。
「這、這不是應該在故宮嗎?」
「是啊。」
「那怎麼會……」
「我借來的。」
「借來的?」邵貞希整張臉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了,她只知道自己驚訝到不行。「你跟誰借?」
「紐約美術館館長。」
「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Shlfeer老早就想借《蘭亭集序》了,我就跟他說,我可以幫他想辦法借到真品來紐約參展,條件是,展覽結束後,《蘭亭集序》必須在我家躺一天,明天我就要還回去了。」
連美術館館長都賣他面子?不是吧!
「這、這需要押金吧!」
戴楚曄點頭。
「這一天押金要多少?」
「你想知道?」他眯起眼問。「你先確定你是真的想知道,我再告訴你。」
這……
不,她不想知道了。
「只要是你許的願望,我都會努力達成的。」
「你是聖誕老公公嗎?」
他失笑。
邵貞希嘆口氣,知道自己從此之後不能說些听起來不太可能的願望,因為戴楚曄是真的會想盡辦法做到。
如果她想要天上的月亮呢?他會帶她登陸月球嗎?
計劃便更,她明天要扛去表演廳的,不是小熊維尼了,而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餅海關的時候,她一定會被抓起來,而且關到發茫茫、眼花花都還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