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嗚鐘打了四響之後,傳令大監報告,德皇後駕到。
風波臣走到窗前,從橢圓窗洞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院的一舉一動。
德皇後駕前的行列極為氣派,數十名官女排成兩排引路,有持宮燈的,有持鑾扇的,但德皇後並沒有坐軟轎,因為從坤寧官到養心殿,只有短短的距離。走在德皇後右側的是康妃,只听她嘴里不斷地說︰「母後走好,寧願走慢一點。」一舉得男的康妃,最近在皇後面前很吃香,而她也很懂得把握機會,孝順婆婆,為榮登太子妃之位鋪路。緊隨在皇後身左的是金枝玉葉的無雙公主,長身玉立,皮膚似象牙,晶亮的雙眼閃動著光彩,令人不能不多看幾眼。
隨扈行列的最後便是宮女、太監,其中有位太監的手中捧著錦盒。
德皇後坐上鑾座,首先便問︰「風波臣呢?」
「在廊上等著。」小安回答,接著轉身對著殿外高喊︰「宣風波臣晉見。」風波臣進殿後,德皇後親切、燦爛的笑堆在臉上,「風公子,傷養得怎麼樣?」「好多了,謝謝皇後關心。」風波臣不疾不徐地說。
皇後特來慰問她?她有那麼偉大嗎?
「把東西擺出來。」皇後威儀十足的說。
總管太監向那個捧著錦盒的太監招一招手,一起彎腰走到殿前,揭開錦盒,里面放的是人參。
「這是千年人參,給風公子補補元氣。」德皇後微笑道。
「謝謝大後賞賜。」風波臣兜頭作個揖。
「風公子,今年多大了?」應該不大,嘴上連個胡髭都沒有。德皇後暗忖。「今年十七。」風波臣恭敬地說。
「家鄉可有婚配?」德皇後問。
康妃告訴她,官中盛傳巽太子和風波臣之間關系不單純,她想這是有心人士故意散播的,但為杜攸攸之口,她想到一勞永逸的方法——讓風波臣人贅皇家。風波臣雖出身市井,但人品卻是萬中選一,與無雙堪能匹配,何況無雙也有那個意思。皇後問她這個,有何用意?
「沒有。」風波臣目光掃射在場的每一個人,巽太子聳聳肩,表示不知情,而一旁的無雙公主臉上泛起陣陣紅雲,康妃則是一臉的得意。
無雙公主與康妃臉上的表情,令她有些不解。
「皇城中可有看對眼的女孩?說出來,我替你作主。」听無雙說,風波臣對她暗示過。
「尚無。」她中意的不是女孩。
大概是因為身分懸殊,覺得配不上無雙,所以才不好意思明說。德皇後立刻摒退左右,殿上只剩下德皇後、巽太子、康妃與風波臣四人。
皇後放緩了聲音,「我將無雙公主許配給你,你意下如何?」沒外人在,無雙也退下了,可省去許多見外的話。
巽太子聞言,心不禁往下沉,他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原來德皇後是來指婚的。「草民不敢妄想。」風波臣急忙答道。女人怎麼娶女人?「不是痴心妄想,是美夢成真。」德皇後笑著說,風波臣實在大客氣了。「稟皇後,草民不敢隱瞞,草民在家鄉雖無婚配,但有與一女私訂終身,非她莫娶。做人要有情有義,草民只能辜負皇後的美意。」風波臣委婉地拒絕。「成功的男人討個三妻四妾也是很平常的事。」德皇後淡淡的說。
「不敢委屈公主做小。」看來皇後想強行推銷女兒給她,沒想到她的喬扮,竟為她贏得駙馬爺做,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公主當然是正室。」皇後尖聲道。
風波臣瞄瞄巽太子,滿眼的問號,怎麼辦?怎麼辦?
不用她眉目傳情,他已經在想對策了。
「母後,難道你看不出來?這門親事讓風公子很為難。」巽太子說話了。德皇後聞言,臉色一變,「他有什麼好為難的?難道你皇妹不好?配不上他?」「母後,皇妹好得不能再好,只是她不能下嫁風波臣,否則她緩 悔一輩子的。」唉!他多次暗示,要無雙眼楮雪亮,不要將感情放在風波臣身上,無奈無雙讓風波臣俊美瀟灑的身影,遮得什麼都看不見。
「為什麼緩 悔?這里沒外人,你們兩人哪一個告訴我?」德皇後微慍道。巽太子睨了風波臣一眼,沉默不語;風波臣則苦了一張臉,無計可施。
就這沉吟未答之際,德皇後又催促道︰「倒是說啊!」這兩人在搞什麼把戲?老是眉來眼去的,難道他們真有不可告人的事?
風波臣突然想起師父給的錦囊,連忙道︰「請皇後稍待片刻,草民內急,去去就來。」
德皇後揮揮手,風波臣直奔入室。
她打開錦囊,取出一張紙條,上面草草寫了幾個字——做女人的時刻到了。
風波臣跌坐在床上,師父要她……不必再做男人。
於是,她要小安找來一套宮女的服裝。
等換好衣服,梳理好雲髻,插上金釵後,風波臣匆匆穿過中庭,看到她的太監、官女莫不嘩然,相互交頭接耳的缺論;而無雙公主則是捂著臉跑開。
她走到德皇後面前站定。
「你……你竟敢欺君罔上,鼓當何罪?」德皇後又驚又氣。
風波臣跪稟道︰「草民罪讀萬死,但並非草民有意欺瞞,乃草民師父交代草民要以男裝行走,請皇後明察。」
「唉!罷了,起來吧。」德皇後無力地說。再怎麼說,風波臣對她有恩,她和無雙的婚事,差點成了本朝最大的笑話,幸好及時阻止。
她僅穿著宮女的衣服,已然如此清麗動人,倘若鳳冠霞岐,滿頭珠翠地裝扮起來,更不知是如何地儀態萬千。巽太子臉上浮著濃重的笑意,忘形地凝視著。這樣子看人,自然教她受窘,風波臣只好把頭低垂著。
賤人!康妃死盯著風波臣瞧。
真想撕爛她那張造作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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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4yt.net☆「你怎麼還穿男裝?」小安驚呼道。
「我習慣了,男裝也比較自在。」風波臣聳聳肩說。要她一下子做回女人,還真有點困難。
「不男不女!我教你怎麼做個絕色美女。」小安拉風波臣到鏡子前面坐下。「我女相不夠漂亮?」說到長相,她可是很有自信的。她男女皆宜,男相,器字不凡;女相,出塵月兌俗。
「美,還要更美呀。」小安啐她一口。
他為她重新膏浴整發,挽成一個時樣新髻,然後取來一支金玉玳瑁的鳳頭扁簪、綠得一汪水似的翡翠耳墜、雪白滾圓的珍珠珠花,並取出一襲粉色綺羅,雙蝶絲繡,綴在裙擺間,腰間系有深紅牙條的飄帶。穿戴上它們,風波臣更顯得雍容華貴。「真是出色。」小安滿意地點頭,「後官所有的粉黛,與你一比盡失顏色。」風波臣嬌笑地轉了幾圈,忽然踩到裙擺,整個人栽了個大跟頭。
這一跌把小安剛替她挽好的髻,整個披散在臉上,像個女鬼。
小安氣得在她背上拍了一掌,恨聲說這︰「你看你,狗改不了吃屎,還像個男人,動作那麼粗魯。」
風波臣卻不在乎,把頭發撩在手里,放在嘴上咬著,「我不想穿這樣,好別扭。」「不行!你遲早會是太子妃,何不現在開始學習裝扮儀容,學著有女人味點。」小安開始念經,「女為悅己者容,女人嫵媚,才能撩撥男人的;光有臉蛋,個性卻比男人還粗魯,殿下早晚會吃不消。男人都喜歡女人小鳥依人、弱不禁風,誰會喜歡不需要依賴男人,又處處跟男人一較高下的女人;就算你比他強,那又怎麼樣?」「你很煩吶!」說歸說,她還是乖乖地坐下,讓小安重新幫她挽髻。
餅了半晌,小安笑道︰「驚為天人,去迷倒太子殿下吧。」
風波臣看了看銅鏡,突然忸怩了起來。「不去了。」只是去上藥,小安卻把她裝扮成這樣,像要引誘巽太子犯罪似的。
「你怕被殿下生吞活剝?你若不依,他又能奈你何?去吧,他可能等得頭發都白了。」小安扶著她的肩,低聲說︰「多吊吊他的冑日,別讓他太早得手。」「去你的!」她月兌口斥責,粉拳如雨地落在小安背上。
「念你多少次了?講話要淑女點。」
「你家太子就喜歡我這個調調,哼!」風波臣扭動腰肢,款步出門。
闢庭里,人多嘴雜,尤其她又是大家談論的焦點、康妃的眼中釘,為了避人耳目,她不直接去秘室,而是繞路到後花園,伺機把康妃的眼線甩掉。
到了虹橋上,風波臣看向湖面。陽春三月,風和日麗,波光鉤絢,鶯飛草長,錦鱗竄躍……
忽然,一個男人破壤了整個畫面。「風姑娘,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他來干什麼?風波臣一言不發,往反方向走去。多看他一眼,會讓她三天睡不好覺,噩夢連連。
泓三皇子竄到風波臣面前,攤開雙手擋住她的去路。
「別一看到我就跑!」他涎笑著,一雙色迷迷的眼楮,放肆地上下打量風波臣。他竟敢用他的老鼠眼意婬她!風波臣一陣反冑。「讓開!」
「我們找個隱蔽的地方重新認識,你會發現我比皇兄還會伺候女人。」他輕佻地說。像風波臣道等絕色尤物,他是絕不會放過的。
下流胚!「我警告你,嘴巴放乾淨點。」她恨恨地說。這種無賴,跟他講廉恥,也只是浪費口水。
「我口齒清香得很,不信你聞聞看。」泓三皇子湊上前。色心一生,惡念跟著來。風波臣怒喝一聲,「你想干什麼?」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干什麼……」泓三皇子一個撲抱,結果落空了。
「無恥!」風波臣縱身一跳。此時不走,此生就毀了。
「啊——」風波臣驚叫一聲,她整個人被扯了下來!泓三皇子竟捉住了她的腳踝。她跌落在地上,好不狼狽。「你不要過來,我要叫人了。」
「你叫啊,叫得越大聲,我越興奮。」泓三皇子張狂地大笑。
「你敢動巽太子的人!」風波臣搬出巽太子,希望他能心生忌憚。
「笑話!你又不是他冊封的妃子,不如投到我懷里,我封你做貴人。」
「不稀罕。」她冷冷地說,「你趁早使了這條心。」
「不知好歹!」泓三皇子用力一拉。
「救命呀!」風波臣用力踢腳。
就在兩人拉拉扯扯之際,泓三皇子被一個儀表堂堂、威風凜凜的偉岸男子提了起來,「你還是沒變,惡性不改。」說完,泓三皇子被拋得老遠。
「姑娘,受驚了。」男子扶起了風波臣。
風波臣掠一掠頭發,斂容一福,「多謝公子相救。」
他是何人?竟敢對泓三皇子施暴,而令她吃驚的是三皇子竟只是挾著尾巴落荒而逃,不敢動他,看來,這人來頭不小。
豐姿綽約,淡雅如仙,令他為之氣奪;眼中驚艷,日中就忘了說話。
「公子?」風波臣輕喚。小安做到了,她現在是個絕色美女,可以迷倒任何男子。不過,她只想迷死一個人巽太子,其他就不必了。
「對不起,我是炎二皇子,姑娘是?」他有禮地說。
咦,炎二皇子?他不是戍守邊疆,怎麼無聲無息地回京了?有大事要發生了!「久仰大名,我是風波臣。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來日再向你致謝。」她得趕緊去通風報信。
她撩起裙擺,走起路來的步子不小,手擺動的幅度也大。炎二皇子望著她的背影,眼里射出光采。
風波臣,一個美麗又奇特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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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4yt.net☆「發生什麼事了?」巽太子滿臉關切的問。看她全身都是污泥,像跟人打斗過似的。
「我踫到泓三皇子,他想非禮我。」風波臣心有餘悸地說。
「什麼!」巽太子勃然變色,額上青筋暴起,眼下抽搐得厲害,壯闊的胸膛,一陣高一陣低,仿佛要爆炸了似的。
懊死的三皇弟!依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不要一副那麼可怕的臉!」她沒看過他如此凶惡的表情,有點怕怕。
他低吼︰「我要去宰了他!」說完,轉身便要走。
風波臣急忙扯住他,「那只會玷污了你的手,惡人自有惡人洽,總有一天,他會得到應得的報應。」為了她,手足相殘,傳出去多不好听。
「你還好吧?」他拍拍她身上的塵土。
「多虧有人救了我,要不然……我就殉節了。」炎二皇子要是再晚個幾步來虹橋,她可能不是已一頭撞死就是咬舌自盡了。
他圈住她的腰,「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許你尋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怎麼辦?好好活下去呀,有很多人會讓你忘了我。」她斜靠在他的臂彎里說。「沒有人能取代你,失去了你,我不是出家就是隱居,終其一生,不再涉足紅塵。」他感嘆地說。失去她,就等於失去全世界,活著也就沒什麼意思。陡覺雙眼發熱,旋即模糊,淚珠無聲地滑落,風波臣哽咽道︰「你不可以自棄,你還有好多比兒女私情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對自己的這一片心,她在九泉下也會瞑目。「噓,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巽太子伸手輕拭去她的淚水。
「嗯……」風波臣吸吸鼻子。
「江山可以交給二皇弟,他人也不錯,耿直、英勇。」可惜有些剛愎自用,無法接受不同的聲音。這話他想在心里,並沒有說出來。
「就是他救了我。」風波臣失聲驚呼。她差點忘了這件事。
「他?你確定是他?」他疑問。沒有父皇的召喚,二皇弟不可能擅離職守的。「他自己說他是炎二皇子。」接著,她形容他的長相,「他長得劍眉星目,鷹勾鼻,身材壯實偉岸,像個威武的大將軍,給人一種不能小覷的壓迫感。」她說的人果然是炎沒錯。
「你把他形容得太好了。」巽太子有些吃味地說。
「怎麼,你也會打翻醋壇?」風波臣咯咯嬌笑。他太可愛了,吃這種沒影的乾醋。「你才知道,不準你移情別戀。」他吻她可愛的耳垂。
「不要啦,好癢。」風波臣嬌笑著,「你還沒幫我上藥。」
上藥對他無疑是種酷刑。而掌貼在她誘人的果背上,只能傳送內力,卻不能游移,更不能沖動,這需要好大好大的定力。
「胸部還會不會隱隱作痛?」
「不會了。對了,你想炎二皇子偷偷回來,是為了什麼事?」她拉拉他的衣袖問。「父皇久病不起,可能是為了這個回來。」說穿了,還不是為了皇位。
「可是皇上沒召他回來,他這樣不就是擅離職守,這罪可不輕耶。」她這樣說,好像有點不知感恩,風波臣暗自吐舌,又補充道︰「不過,要不是他回來,我也不會安然無恙。」
「是啊,我要好好謝謝他救了我的小巨臣。」他捧起她的臉蛋,印下雨點般的吻,那麼的溫柔、那麼的深情。
一如以往,他的吻令她陶醉悸動,一股熱流竄過她的全身,她飄飄然地閉上眼楮,「嗯……巽……我們先把事情討論好,好不好?」她喘息地說。再吻下去,什麼都不必討論了。
「好!」他卻吻得更深入、更纏綿。
「好在哪里?」她下了點勁輕咬他的下唇。
他叫了一聲,她張開雙眼,看到一對滿怖的眼楮,她不禁臉紅了。不行!做那種事要在洞房花燭夜。?「天哪!這次不要。」他沙啞地說。每次都在他的身體起了變化後才喊停。她推開他,嬌嘆道︰「沒得正經!」
他一臉無奈,坐直身體,「好吧,我們來討論國家大事,你怎麼看?」
「你是真命天子,皇位當然由你繼承。」她篤定地說。
「不是天時、地利尚差一個人和?」他眨眨眼楮笑道。
她早該想到,小安什麼事都會告訴他的。
「你自己也要努力呀。」她笑著在他額上戳了一指。
「不對吧!懊努力的人是你。」他點點她的鼻子。卦上的女貴人,應是風波臣無誤。
「跟我有什麼關系?」她努一努嘴。其實,她心里有數,她完全吻合天風媽的卦象,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以免讓人覺得她自抬身價。
「關系可大了!」他笑容可掬地執起她的手輕吻著,「嫁給我吧!當我的太子妃。」
風波臣聞言一楞,然後心卜通、卜通地狂跳,她害羞地低下頭。他是在求婚!「你還猶豫什麼?我還有什麼地方你不滿意?」巽太子焦急地問。
「你很好啊。」她撲進他的懷中。
「我明天就去跟母後說。」他緊摟她,「再不把你娶進門,身心都不健康起來。」「為什麼?」她仰起臉,不解的問。
「有你在身旁,沒辦法清心寡欲……」他吻上她柔軟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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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在房里像只無頭蒼蠅亂轉,不如去後花園散步,在適合思考的天地里,想想婚後該怎麼做人家的媳婦。
風波臣吹著口哨,穿過花壇,踏上蓮華亭南的石板路。兩旁古老的參天銀杏已經蒙上新綠,花壇上的牡丹,紛紛采出玉盤大的花朵,爭呈它們嬌艷的姿色。她正要穿過這片由盆栽牡丹擺成的花海時,小安從後追趕上來。
「不……不……好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風波臣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她心里忐忑不安起來,小安的神色,好像在說天要塌下來了。
「先喘口氣再說。」
「德皇後堅決反對你和太子殿下的事,也不管殿下怎樣要脅,還準備立刻召告天下,封你為公主,日後,你們只得以兄妹相稱。」小安嘆了口氣,「唉,真不知德皇後心里是怎麼想的?母子之間又生嫌隙。」
遲滯的目光,透露出心中的茫然,風波臣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
德皇後為什麼要這樣對她?難道是為無雙的事而懷恨在心?這樣想著,她的心情頓從雲端跌到谷底,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下意識往養心殿走去。
巽……此刻,她好需要偎進他溫暖的懷抱里。
回去大哭一場也好。小安不再多說什麼,只默默地跟在她後頭。
回到內院,門是開著的,她腦海門進一個人名——巽,風波臣立即奔了進去。倚坐窗下的人卻是——康妃,正一臉得意的看著她。
看康妃的嘴臉,似乎是來落井下石的,小安不禁心生反感。這女人這回可樂了。「是你啊。」風波臣難掩失望的說,她還以為是巽太子。
「除了我,還會有誰?」康妃半是譏誚的說,「我是來恭喜你的,德皇後收你為義女,這可是天大的榮耀。」這下子,風波臣再也不能奪她所愛了,等過些時日,再在德皇後面前加把勁,把風波臣給嫁掉,來個和番什麼的,要她一輩子也見不到巽太子!康妃的嘴角微微上揚。
抱喜?康妃安什麼心眼路人皆知。恭喜她鏟除了一個眼中釘。
「是啊。」風波臣意興闌珊的說。
「皇後特派我來送上助蠶服,你試穿看看,若不合身還要趕工修改,下月初五進宮謝恩。」收風波臣為義女這件事越早成定局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說到這,康妃身後的兩位宮女,揭開手捧的兩個木盒。較大的木盒里西是一套公主的禮服,皂色,赤綬,另加四條飄帶,顏色不同,赤、黃、淡青以及深青帶紅,帶鉤的是一個黃金的闢邪品;較小的那個木盒里置有全副首飾,玳瑁簪子、碧玉釵、垂珠耳當、金步搖,共是四件。
「你看,多富麗,穿在你身上,不知會多雍容華貴、儀態萬千。」康妃一個人在唱獨腳戲,「小安你出去,公主要試衣。」
開口、閉口都是「公主」,小安邊搖頭邊走出去。這女人是故意的。
「你們兩個還杵在那干什麼!餅來幫公主換衣。」康妃喝道。
她現在哪有心情換?風波臣黛眉深鎖的說︰「衣服放著,我自己會換,不合身,再叫小安送到繡紡去。如果沒有其他事,我想休息了。」
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把事情好好地想一遍,尤其是她和巽太子的事該何去何從?康妃挪一挪身子,把一只手放在風波臣肩上,「你哪里不舒服?」
看風波臣一臉想哭的樣子,她巴不得鼓掌叫好。哼!她現在只是想哭,等到和番的時候,可就是「想死」羅!
「有點反冑。」風波臣掩著嘴,做出想吐又吐不出的樣子。
她使這一招,康妃會做何反應?其實不難想出,只有「震驚」兩字,日復的每一刻,康妃會比她更焦慮、更寢食難安。
想和她勾心斗角,康妃是討不了多大的便宜。
風波臣該不會……有喜了!康妃的臉一下子老了十歲,站在那里做不得聲。枉費她在德皇後面前造謠生事,編派風波臣的不是,千算萬算,還是失算了。「你怎麼了?臉色不好。」風波臣將眉一掀,裝得極為詫異。她心里直好笑,康妃先前的臉色,喜氣洋洋的,現在則是如喪考妣般。
她下山,本不是為了擠身後官,而是為了輔佐明君,但姻緣天注定,她和巽太子相戀,也分不開了。就算只是七十二嬪妃里的一名,她也願意,只要能留在巽太子身邊,她不計較名分。
不過,卦意要她爭太子妃的位子,否則,江山是別人的,天下還是一樣的亂,百姓也還是愁吃愁穿,所以為了兩全其美,她一定要當上太子妃。這是為天下人而戰,事關重大,封為公主的事,她會想出扭轉乾坤的辦法。
「呃……沒什麼!你休息,我回宮了。」說完,康妃走得急怏,像有什麼人在後頭追趕她似的。
康妃一行人走後,風波臣閂上了門。除了巽太子外,謝絕其他來道賀的請客。一室的靜謐,卻近乎淒涼;這樣想著,風波臣心情不由得更加沉重,她推開了窗戶,迎向晶燦的陽光,重重地吐了口氣。滿心的抑郁依然沉甸甸的。春風入戶,拂面輕軟,卻又加深了傷感。
她閉一閉眼,不讓眼淚流下來,但閉上了眼,往事呈現得更為清晰、流暢。第一次見面的敵對到相處後的互相欣賞,再到兩情相悅,這中間不管是爭吵還是磨擦,現在想起來,都是甜蜜的。這份回想為她帶來了幾許欣慰,但有更多的是恐懼——恐懼失去。
於是,她盤膝打坐,欲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卻不能,思念好像進入了水的漩渦中,逐漸地轉向亂的深處……她哭了,為什麼她的愛情這麼多波折?